她今日就要為南晚煙討回一個公道!</br> 顧墨寒有些詫異,詫異宜妃對南晚煙的友好態(tài)度,但他也放松了不少,只要母妃與南晚煙沒有嫌隙,很多事情就很好處理了。</br> 宜妃見他不吭聲,又道:“回,回答。”</br> 顧墨寒清雋的臉上嚴(yán)肅了幾分,“母妃,兒臣曾經(jīng)確實做錯了許多事情,傷過晚煙,但是兒臣……”</br> “沒有,但是!”宜妃氣得心里竄出一股火來,這臭小子還知道自己欺負(fù)了人啊,“我,是不,是,教育,過你。”</br> “凡事,不要,給,自己,找,借口。”</br> 顧墨寒薄唇輕抿,垂眸低下頭去,“是。”</br> 母妃的教誨,他都還猶記在心。</br> 可很多時候,他就是控制不住。</br> 他無比憎恨丞相府,是丞相的錯,才讓他失去了母妃十幾年,甚至差一點就永遠(yuǎn)的失去了,他怎么能忍!</br> 他怎么能控制的住。</br> 所以,一開始,他也沒控制好對南晚煙的憤怒和怨恨,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br> 宜妃深深的吸氣,“那,好。”</br> “兒媳,已經(jīng),告訴,我,了,她要,跟你,和離。”</br> 顧墨寒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心里有些不安緊張,“那您怎么說的?”</br> 南晚煙竟然將他們要和離的事情告訴了母妃?!</br> 她就真的這么想要離開嗎?</br> 宜妃冷哼,“當(dāng)然,是,同意,了。”</br> “因為,這件,事情,就,就是,你的,錯。”</br> 顧墨寒咬牙,“母妃,兒臣從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現(xiàn)在心態(tài)已經(jīng)有了轉(zhuǎn)變。”</br> “兒臣知道,晚煙心里難受,但兒臣定會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bǔ)她,兒臣已經(jīng)后悔了。”</br> 見他態(tài)度誠懇的認(rèn)錯,宜妃的心頭微微一顫,態(tài)度轉(zhuǎn)圜不少,但語氣依舊嚴(yán)肅。</br> “沒有,彌補(bǔ),的,機(jī)會,了。”</br> “世間,唯有,深情,不可,辜負(fù),你錯,錯了,就,得認(rèn),尊重,彼此,的,決定。”</br>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啊。</br> 她的傻兒子,怎么不明白這個道理呢。</br> 顧墨寒聽著宜妃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還都是為了南晚煙,字字句句都護(hù)著,瞬間心里有些委屈。</br> 他握緊了拳。</br> 饒是他也沒想到,母妃竟然會如此地偏愛對待南晚煙,竟將他這個親生兒子貶低得一無是處。</br> “母妃,兒臣不會放手的!”</br> 顧墨寒盯著宜妃,薄唇緊抿了一下。</br> “先前兒臣之所以針對她,全是因為南祁山。”</br> “丞相府的人,都是食人血的妖魔,他們?yōu)檫_(dá)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南祁山更是為了自己的名利,借妻上位,將女兒們?nèi)颗囵B(yǎng)成工具,以便讓他能夠飛黃騰達(dá)。”</br> “更可恨的是,若不是南祁山對您加以謀害,您又怎會成為活死人這么多年?兒臣承認(rèn),的確不該禍及無辜,兒臣已經(jīng)知錯了,但讓兒臣放手,絕無可能。”</br> 他早就后悔了。</br> 后悔自己因為這些仇恨,對南晚煙那么壞。</br> 后悔因為那莫須有的奸夫,讓南晚煙遭受白眼、辱罵那么多年。</br> 后悔從前的每一次,他因為偏見,根本不管不問事情因果就要將南晚煙殺之而后快。</br> 更后悔因為自己的不管不問,讓南晚煙一個人艱辛的生下兩個小丫頭,日子過的那么苦。</br> 還后悔自己缺失了兩個女兒的成長這么多年……</br> 諸如此類的事情,他真的悔不當(dāng)初。</br> 有些時候他都在想,他該有多扭曲,才會對南晚煙做出那么多非人的事情來。</br> 可現(xiàn)在,要讓他放南晚煙離開,除非他死!</br> 宜妃見顧墨寒眉宇間染上一層郁痛,不免有些心疼。</br> 再聽顧墨寒的話,她一下睜大了眼眸,原來這兩個孩子存在如此天大的矛盾。</br> 難怪顧墨寒這小子,行事會這么的極端。</br> 可是……</br> “丞相,壞,但他,沒有,害我。”</br> 顧墨寒的瞳孔驟然一縮,“母妃,您說什么呢,就是他害的您,您最后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不是他還能有誰?”</br> 倘若不是丞相害的母妃,那……那他這十幾年的恨,對南晚煙的壞……</br> 又該怎么辦?</br> 提及最不堪的往事,宜妃的情緒也逐漸激動起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卻必須說出真相。</br> “害,我的,人,是,你的,父皇!”</br> “他在,酒里,下了,毒,丞相,只是,替罪,羊,罷了。”</br> 當(dāng)年,見她的不僅是丞相,還有皇帝。</br> 酒是顧景山讓她喝的,她毒發(fā)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震驚難過。</br> 那種遭摯愛背叛的窒息和痛苦,遠(yuǎn)比成為植物人,更讓她抓心撓肝。</br> 可是躺了十幾年,她看淡了不少,但顧景山若敢對她兒子做什么,她必定會跟顧景山拼個你死我活!</br> 什么?</br> 居然是父皇下的毒?!</br> 顧墨寒的心狠狠一顫,震驚地跪在地上,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打了一拳,臉色都慘白了,“怎么會是,父皇……”</br> 他真正的仇人,居然是顧景山!</br> 而他一直以為的仇人,居然只是父皇手里的棋子,用來頂罪,用來轉(zhuǎn)移他的仇恨。</br> 這么多年,他的心里,還是敬重崇拜顧景山的。</br> 哪怕顧景山最近一直在打壓他,他心灰意冷,卻也始終對顧景山尚存一絲仁慈,覺得畢竟是生父,倘若他要奪權(quán),也不會要了顧景山的命。</br> 現(xiàn)在,他心里最后這根弦,也斷了。</br> 厭惡,憎恨不斷的從心底深處翻滾而起,他修長的手指不斷的攥緊,“母妃,怎么會是他?”</br> 父皇是他的仇人,那……他恨了十幾年的丞相怎么辦?</br> 他為這仇恨憎恨了十幾年的南晚煙……又該怎么辦?</br> 宜妃見顧墨寒受到沉重打擊的模樣,驀然想起當(dāng)年自己也是這樣的痛苦。</br> 她嘆了口氣,溫柔地開口。</br> “真相,殘酷,所以,墨寒,你,不能,再被,他,蒙騙,了。”</br> 顧墨寒漆黑的眸子陡然變得嗜血,“母妃,那您知道父皇當(dāng)初為什么會加害于您嗎?”</br> 宜妃茫然,“不知。”</br> 她也不敢相信,顧景山明明也愛她,怎么會下得去手。</br> 可她現(xiàn)在不想知道了,她倦了,永遠(yuǎn)不想再見到這個人。</br> 宜妃慢慢的合上眼,有些脫力地說了一句,“墨寒,我,累了,要,休息,了。”</br> 顧墨寒明白,宜妃不想再提及當(dāng)年的傷心往事。</br> 他也不再打擾,從地上起身,幫宜妃掖好被角,“兒臣告退,改日再來看望母妃。”</br>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假寐的宜妃,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陰鷙的雙眸里,暗涌滔天……</br> 顧墨寒走后,宜妃慢慢的睜開眼,臉色悲戚。</br> 她孩子的命運怎么這么坎坷。</br> 若是晚煙和兩個小孫女再離開了他,他該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