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玉看著南晚煙這副榮辱不驚的樣子,立即上下打量起來。</br> 看樣子,這人長得也不好看啊,皇上怎么就看上了?</br> 不過有自知之明是好事,至少不讓她那么討厭了。</br> 小蒸餃有些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但心里還是很緊張的,忽然她靈機一動,掙脫顧墨寒的雙手,徑直朝南晚煙跑去。</br> 她伸手輕輕推了南晚煙一把,雖然不用力,但正好讓南晚煙有些踉蹌。</br> 小蒸餃鼓著腮幫,委屈巴巴地咬著下唇,“不要!她不能住在這里!”</br> “父皇,我是說過我很喜歡這個姐姐,但這里是娘親住過的地方,我也是因為舍不得娘親和妹妹,才會一直住在這里,我不想要別人住進來!”</br> 她雖然很想跟娘親一塊睡覺覺,但壞爹爹明顯是對娘親起疑了,她得幫幫娘親。</br> 娘親肯定是因為舍不得她,所以才回來的,她不能讓渣爹認出娘親來!</br> 湘蓮站在原地,眼睛都紅紅的,卻不敢多說什么。</br> 湘玉看見小蒸餃急哭了,也忙不迭心疼地上前安撫。</br> 她咬咬牙,還是看著顧墨寒道,“是啊皇上,這里是虞心殿,長公主最喜歡的地方,您,您能不能,不要讓別人……”</br> 說著說著,她也有些哽咽。</br> 她真的好想念皇后娘娘,好想念那個對他們好,教會她很多道理的皇后娘娘。</br> 皇上難道真的,這么快就忘記皇后娘娘了嗎?</br> 南晚煙的鼻頭也泛酸,說起來,湘玉姐妹對她還是很不錯的。</br> 沒想到她都“死”了,湘玉還這般維護她,真是讓人感動。</br> 顧墨寒鳳眸半垂,盯著自己龍袍邊緣的灰塵,伸手輕撣了撣。</br> 然后他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眾人視線里,顯得無比冷傲孑然,那雙幽深的眼眸看著南晚煙,薄唇動了動,略帶輕嗤地開口。</br> “說你聰明,但又笨的無藥可救。”</br> “朕何時說過要留你住在這里,你別太自作多情,朕只不過是帶安平回來休息。”</br> “能夠進虞心殿的,永遠只能是朕的皇后,只能是南晚煙。”</br> 顧墨寒不按常理出牌的發言讓幾人都很震驚訝異。</br> 尤其是南晚煙,她輕蹙眉頭,正對上顧墨寒那雙深若寒潭的眸子,心里打起了鼓。</br> 男人的眼底交織了太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緒,有些灼熱又像是冷漠。</br> 但他這般言辭,倒讓她松口氣,至少她可以打消疑慮,他應該是沒發現她的身份了。</br> 也是,除了小蒸餃,她頂著這張臉也見了不少人了,就連死對頭云雨柔都沒發現她的身份,顧墨寒又怎么會認出她。</br> 南晚煙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是民女多言了,還請皇上恕罪。”</br> 顧墨寒沒有理會,轉頭對著同樣驚駭的湘蓮道,“吩咐小廚房,給安平做些膳食,今日在宮宴上,她沒吃飽。”</br> “湘玉,好好照顧安平。”</br> 湘蓮領命退下了,湘玉也怔怔地點點頭,“好,奴婢明白。”</br> 小蒸餃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有些說不出話來。</br> 她沒想到,渣爹竟然從來都沒有過把娘親留在虞心殿居住的意思,這倒是讓她有點尷尬了。</br> 而且剛才她那么明顯的反抗,現在想要娘親留下來,顯然是不可能了。</br> 顧墨寒冷睨了南晚煙一眼,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跟上。”</br> 南晚煙默不作聲地隨他一同離開了。</br> 寢殿前,湘玉一面安撫著小蒸餃,一面看著平平無奇的“白芷”,跟隨顧墨寒離開,驀然眼眶一熱,哭了出來。</br> 她真的好替皇后娘娘傷心,盡管皇上剛才說了不要那個白芷入住虞心殿,可終究,皇上還是將她留下來了。</br> 留在了宮里。</br> 湘玉低頭看著面前的小蒸餃,見小蒸餃在愣神,還以為是小蒸餃傷心了。</br> 湘玉強顏歡笑,哽咽著安慰小蒸餃道,“安平公主,您不要難過,皇上他,他終究是一國之君,為皇家延續香火也是應該的。”</br> “但奴婢相信,在皇上心里,您和皇后娘娘,一定是無法代替的,現在不過是看到一個跟皇后娘娘有相似醫術的人,所以才留神了些。”</br> 她忍不住地抹了把眼淚,沒想到皇上竟然也會這么負心,還真是可憐了長公主和皇后娘娘了。</br> 小蒸餃回神,看著在自己身邊泣不成聲的湘玉。</br> 她不好說實話,只能眨著澄澈的大眼看著湘玉,奶聲奶氣地安慰道,“湘玉姐姐我沒事,你不用擔心。”</br> “在我心里,永遠都只有一個娘親,你不要哭了。”</br> 看到小蒸餃如此懂事乖巧,湘玉哭得更難受了,直接抱著小蒸餃嚎啕,“公主,您好苦啊……”</br> 好不容易跟娘娘一樣苦盡甘來,一場大火將一切都毀了。</br> 皇后娘娘對她好,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這個白芷取代皇后娘娘的位置的。</br> 在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比皇后娘娘更好!</br> 南晚煙神經緊繃地跟著顧墨寒離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br> 陳公公也不敢多吭聲,顧墨寒忽然開口,語氣幽幽,眼神卻有幾分耐人尋味,“你既作為未來的少將軍夫人,能被云恒看上,也定是有些本事的。”</br> “方才朕見你救人的時候泰然自若,但除了醫術,白芷姑娘應該還會很多別的技藝吧,像是琴棋書畫一類,白芷姑娘一定信手拈來了?”</br> 南晚煙眉尖一挑,眼眸里無端生出幾分緊張來。</br> 之前她在國公府里大放異彩,顧墨寒可是知道一切的人,若她現在揚言自己精通琴棋書畫,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br> “民女不才,迄今為止,都將心思放到醫術上去了,琴棋書畫一類的,概不通曉。”</br> 一旁,就連陳公公都有些詫異,側目多看了南晚煙一眼。</br> 就這才能,就這姿色,皇上到底為何能將她看上啊?</br> 顧墨寒的唇角輕挑,語氣明明是嘲諷,可就是讓人覺得,討厭不起來,“朕還是高看云恒了。”</br> “你既然什么都不會,又是如何當上少將軍夫人的?憑你這張臉?”</br> 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作答。</br> 南晚煙瞪著他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咬緊了后槽牙。</br> 為什么她都不是他的皇后了,還要被他氣著。</br> 她的臉上擠出笑,端著“恃寵而驕”的情態。</br> “因為少將軍喜歡,所以民女能當上少將軍的心上人,而且民女以為,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也不會去計較她是否面面俱到,會多少才能,皇上以為呢?”</br> 云恒,云恒。</br> 怎么什么都云恒喜歡。</br> 顧墨寒忽然頓住了腳步,修長冷白的手指瞬間捏緊,隱藏在衣袖里的,留下燒傷疤痕的手臂此刻似乎在隱隱作痛。</br> 南晚煙摸不準他什么意思,好端端突然停下來做什么。</br> 可這時,他卻猛地回身,怒瞪著她,說了一句嚇跌南晚煙的話——</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