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你看我家柒柒這種情況……”
    “程夫人你應該也了解過了，人格障礙雖然在當代醫學上有了一定的劃分，但柒柒情況比較特殊，我們目前也只是……”
    程柒坐在精神心理科的門口，耳邊清晰的傳來母親和汪醫生有意壓低的聲音，望著眼前設計師有意設計的泛著溫馨柔和顏色的墻壁，心里默默的將人格障礙的醫學術語默讀了一遍。
    即使知道里面談論的主角是自己，程柒的面部也沒有一絲當事人應該有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任何一絲的波動。
    醫院的走廊里來來回回走過不少人，程柒一直靜靜的坐在那里，對于他人或有意或無意遞過來的視線沒有一絲的波瀾，直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
    程柒若有所覺的抬起頭，看著走出來的母親，慢慢的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嘴角應該往前翹起十五度左右，眼睛應該微微瞇起，可最后也只是瞳孔微不可見的縮了一下，幾秒鐘之后發出了一個聲音，“媽。”
    像是沒注意自家女兒異于常人的反應一樣，程媽媽連忙快走了兩步，十分自然的拿起程柒的手將其放進自己彎起的臂彎里，聲音帶著感染人的高興，“柒柒我們回家吧，一會你哥哥和爸爸也快下班了，晚餐你想吃什么？孜然肉片怎么樣？或者是清炒西藍花……”
    餐桌上，程柒看到吃的最多的哥哥將碗筷放了下來，等了三秒鐘確定他是真的吃完了后，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并將所有東西都一一送進廚房。
    做完這一切，程柒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對家里人點了點頭，然后直接上樓往自己房間走去。
    對于自己轉身后父母哥哥幾人的欲言又止程柒是知道的，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給予回應。
    樓上，程柒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自己掌心上淡淡的紋路，良久。
    樓下，程媽媽一直保持在臉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嘆了一口氣，開始和老公兒子說起了白天的事情。
    第二天，程家：
    “柒柒，哥哥要去上班了，今天是哥哥正式成為偉大交警的一天，柒柒要不要給哥哥一個愛的抱抱啊~”
    程柒望著眼前這個一米八幾大個兒、長相偏硬朗的哥哥，一副我是小可愛的樣子，目光在對方衛衣領口露出來的一抹藏藍色停頓了一下，幾秒鐘之后搖了搖頭。
    對于意料之中的搖頭，程年臉上沒有一點失望的表情，依然表情燦爛的揉了揉程柒的頭發，然后轉身耍寶似得揮了揮手，出門。
    當門關上后，程年臉上那個和他長相完全不符的燦爛笑容立刻收了起來，穿著粉色的衛衣往樓下走去。
    嗯，今天也是程大哥主動營業的一天呢。
    看著程年出門后，程柒轉頭對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程爸爸點了點頭，“爸，今天上午有一項考試，我去學校了。”
    “去吧，如果有人和你打招呼要知道回應，和同學好好相處，不要……”
    “老程！你是不是該上班去了。”廚房里，程媽媽快步的走了出來并迅速打斷了程爸爸的話，聲音因為急切甚至帶著一絲破音。
    程爸爸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結果被程柒一句‘我先走了’打斷。
    “老程你什么意思，要不是當初……柒柒現在怎么會這樣，多活潑多聰明的一個孩子啊，如果不是……”
    良好到夸張的聽力讓程柒想忽視門后的談話也沒辦法，她很想解釋自己并不是他們所謂的人格障礙，也不會像那次一樣失控，只是幾年前的那次事件她卻沒辦法解釋，自己身上的奇異也沒辦法說明、更不能說。
    所以程柒只能沉默的接受家里人的安排，去離家最近的幼教學校上大學，因為這個是他們篩選出來的距離家里最近，相對來說最好的，即使她學會了所有專業知識，也不會有危害他人能力的專業。
    畢竟在很小的時候，程柒就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的學習能力。
    就像當初負責那個案子的心理醫生說的一樣，程柒表現出來的心理情況，越高的智商、越強的學習能力，都將會成為一個定時炸/彈，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家里人一定要注意這方面的分寸和尺度。
    所以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就算這一切變故都是源于自己，作為一個出身于警察世家的男人，程爸爸也只能狠下心來斬斷了所有可能，甚至明知道這么做可能會毀了女兒的未來。
    這么做不僅是因為自己骨子里的職責，更是因為那顆想保護女兒的心。
    在某些情況下，對于父母來說，兒女只要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活著就好，而什么功成名也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至于其他的路，以后的生活，自有他這個做父親的在。
    甚至程爸在做出這個決定后，就偷偷向上級打了申請，以他這些年和以后立下的所有功績，還有程家幾輩人這些年對國家的付出為原由，如果有一天他因公殉職，請國家對于程柒今后的生活進行保障。
    可惜準備了這么多的程爸爸永遠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阻止就能阻止的，而這個世界上更有一些他所不了解的奇遇。
    波瀾不驚的考完最后一課，程柒直接拿起自己的筆離開了考場，對于班級群里不停刷出的聚會提議沒有一絲感覺。
    走出考場，看著周圍各種卡通顏色的建筑，想到家里人擔憂的神色，程柒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最后轉向一個蘑菇屋樣式的建筑——圖書館。
    可能是因為這是一所專門的幼教專業學校的原因，就算是圖書館里面，除了一些專業書籍之外，更多的竟然是一些孩子喜歡的故事書。
    程柒直接略過了那些專業書籍，走到了那排花花綠綠的兒童故事書的位置，隨手抽出一本后，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去。
    在其他人看來，程柒和其他來圖書館的同學一樣，都是來學習的嘛，就算看的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看的故事書也沒什么，畢竟這是一所專門的幼教學校，有很多致力于這個職業的同學都會看一些在其他人看起來幼稚的不得了的兒童讀物。
    只是沒有人知道，看起來正在認真研究兒童讀物的程柒，此時已經處于另一個神奇的空間了。
    誒，這次是關于美食的故事么？
    看著眼前這個滿是甜品的甜點屋，聞著空氣中滿滿的甜味，程柒如此想著。
    是的，程柒進入了手上這本故事書的世界了。
    可以穿進書中的世界，這是程柒在初中被綁架救回來一段時間后發現的，只是那時的她太小了，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再加上那次她意外拿起的是一本關于罪犯事跡的書本。
    年紀小再加上初次經歷這種事情，就算只是以一個第三者身份觀看了那個罪犯的故事，也足夠讓程柒崩潰了。
    因為那本書實在是太壓抑了太黑暗了，人之初性本善，就算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那也是經歷了許多不好的事情后才成為了那個十惡不赦的人的。
    而程柒，她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被動的跟著故事的主角，從一個懦弱天真的孩童變成了一個笑著伸出利刃的惡魔。
    剛剛從書中的世界出來后，程柒完全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又恰好在程媽媽領著她出門散心后，遇到了一件和故事中及其相似的事情。
    穿破耳膜的尖叫、刺眼的紅色、混亂的人群，當時的場景程柒在心理醫生的干預下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也不是說想不起來，只能說是已經無法感同身受了。
    當時的每個細節甚至圍觀者臉上細微的表情程柒都能冷靜的描繪出來，只是她卻沒辦法感同身受。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圍觀一個陌生人演的電影一樣，即使經歷著這些的是她的本人，但她卻沒辦法代入進去。
    一個月之后，程柒的情況被負責這個案子的心理醫生認定成了意外受刺激后產的人格障礙，沒有喜悅、悲傷、敬畏、同情心等情緒，超脫于凡塵，不能享受人間的種種樂趣，同時也缺乏表達人類細膩情感的能力，對別人的意見漠不關心，無論是贊揚還是批評都無動于衷，在特定情況下甚至有可能做出危害他人的行為。
    最后一條認定，是心理醫生基于程柒一個月前失控行為而得出來的結論，即使當時程柒做出那種傷人行為的前提，是為了救另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孩子。
    年紀還小的程柒沒辦法解釋自己當時的行為，再加上她當時自己也處于慌張茫然的狀態，也就和家人一起默認了心理醫生的結論，然后就是一段漫長的心理干預治療。
    至于一個月前那場惡意報復綁架的過程，怕再刺激到年幼的受害者，最后也只能和那場爆炸一起封存在一個也許永遠不會開啟的a級檔案里了。
    其實隨著程柒的長大，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強大了起來，這在她已經敢主動再次打開的一本本書上面就能體現出來。
    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當初的心理暗示太強大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程柒接下來的表現也真的像一些心理障礙患者一樣，沒辦法用表情行為來表現自己的情緒，即使她心里明白她應該做出什么反應是對的，是符合社會上正常人所期待的，但她卻沒辦法做出來。
    而程柒對于現在所擁有的這種‘穿書’能力，習慣了之后也就真的感覺沒什么了。
    在程柒看來，這就像是其他人看電視劇電影一樣，只不過其他人看的只能是由真人來演繹出來的，而她則更高級一些，像是一些未來電影中所幻想出來的一樣，全息體驗式電影觀感體驗。
    對于程柒這種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的人來說，只要端正好自己的心態，其實這種能力也只是一種娛樂項目而已，也被程柒當成了一個躲避家人那期盼又愧疚視線的方式。
    這個時候的程柒絕對想不到，這個意外得來的能力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這么簡單，也將會在未來的日子里給她帶來那么多的刺激和驚喜。
    世上這么多是是非非，誰又能確定自己此刻這看似好的經歷就真的會孕育出一個好的結果呢？
    相反，一個讓人看不到未來的絕境，就真的是絕境么？
    所謂危機往往伴隨著機遇，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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