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秀此時也上了火車,她的位置在靠窗的座位,這個位置也讓她松了口氣,在座位上縮成一團,在窗外肯定看不到她。
戰戰兢兢,直到火車出站,安秀秀才松了口氣。
周圍擠擠挨挨,過道上也都是人,安秀秀捏著口袋里的“錢”,觀察著周圍。
她看別人,別人也在看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么招那些有心人的眼。
之前打聽南下打工的事,人家只以為她是好奇,當然是報喜不報憂,能吹的還要吹一下,主要訴說打工經歷。坐火車的擔驚受怕是一點沒提。
原劇情中她考上了首都的大學,大院里不少人都來道喜,還指點她去找機械廠銷售科的工作人員問點出遠門的經驗。畢竟是個大學生,也是大院人眼中的好孩子。那人把自己的經驗都說給她聽,還說了一些同事經歷過的危險,最后還安排她跟也要去首都出差的同事一起走。
所以原劇情她雖然也有錢,但是早早聽從建議把錢存進了存折里,財不外露,跟著銷售科的工作人員上車,處處有人照顧,平平安安就到了首都。
上學后人生閱歷增加,有了眼力,也就沒有遇到過危險。
而現在,危險就在身邊,安秀秀毫無所覺,這幾天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突然放松下來,安秀秀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也就是現在剛上車,人們警惕性比較高,有心人都沒有下手。
晚飯時間,餐車來賣飯,車里熱鬧起來,安秀秀才轉醒。
醒來后迷迷糊糊站了起來,往廁所去。
到廁所排隊方便后,安秀秀打算拿出一點錢放在另一個兜里,方便買飯。
等她把錢掏出來,看到一踏橫格紙,不僅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廁所的小隔間里傳來一聲高亢的尖叫,嚇得門外站著排隊的人都一機靈。
門外排隊的人里有兩個媽媽抱著孩子,孩子迷迷糊糊排隊等廁所,聽到尖叫被嚇了一跳,都哇地一聲哭出來。
門里門外,頓時都亂了。
安秀秀哭叫引來了列車員,聽完安秀秀語無倫次的講述后,得知她獨自出門,上車就睡著了,不禁皺了皺眉。帶著她去了她的座位。
安秀秀的座位是兩人座,旁邊是一個農村打扮的大嬸兒,對面坐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
安秀秀到了地方就抓著大嬸的胳膊哭喊,“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錢?是不是你!你把錢還我啊,警察同志你快搜她的東西,肯定在她的包里!”
大嬸穿的土氣,被安秀秀一抓頓時手足無措,一看就是沒怎么出過門的人。連連擺手說沒有。
廁所離這邊不遠,安秀秀哭鬧丟錢的事他們也聽到了,聽到錢數也為她著急,現在她這一鬧騰,有的人就把懷疑的目光投到大嬸身上,附近坐著的人,尤其是對面坐的兩夫妻卻齊齊皺起了眉。
列車員皺眉拉過安秀秀,“我是列車員,已經有人去找乘警了。先別哭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不能隨便指認人,咱們先問清楚。”
安秀秀心慌又著急,哭的停不住,列車員只能先問周圍的人。
一問才得知,這大嬸是上一站剛上車的,帶的行李安排好沒一會兒就發生了安秀秀的事,根本沒有時間行偷盜之事。
之前坐的也是個大嬸,上一站已經下車了。
這時候乘警也過來了,周圍人七嘴八舌的把上車后的情況補充全,兩夫妻是跟安秀秀一起上車的,說的比較全面。
現在這個世道亂,搶·劫,偷·竊,拐·賣,都不少見,像安秀秀這樣,孤身一人,拿著巨款,上車后就睡的死沉,旁邊人上車下車都沒注意的人真沒有,這是一點兒安全意識都沒有啊。
乘警皺眉道,“你說你進火車站后就沒有檢查過,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你上車前,兜里的錢就已經被換了,還有一種可能,之前坐你旁邊位置的人也有嫌疑,但是人已經下車了,我們已經向上一站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去電,請他們協助我們找到這個嫌疑人,但是這么找就相當于大海撈針,你要有心理準備,這個錢你說不清是在哪里丟的,即便找到嫌疑人,錢也不一定是她拿的,我這么說你明白么?”
安秀秀聽完也有點反應過來,環顧周圍乘客,啜泣著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乘警的衣袖道,“警察同志,我周圍的人都有嫌疑啊,這么多錢,一定要幫我找到,找不到我就沒法活了,你搜他們的行李,一定在這兒。”
這句話周圍的人都挺生氣,但是看她一個小姑娘,哭的快喘不過氣來。出門在外的,誰遇到這樣的事都著急,也沒罵出口,只是跟乘警解釋了他們沒有嫌疑。
乘警也明白,大范圍搜身這既不符合規定也不現實,而且聽周圍人的講述,除了她身邊坐過的人,別人根本沒靠近過她,也不可能隔空取物啊。
最后,禁不住安秀秀不停哭求,經過協商,乘警搜了對面兩夫妻和旁邊大嬸的包裹,果不其然什么都沒有。
安秀秀失魂落魄的坐在位置上,周圍三個人雖然也同情她,但是看她這狀態也怕攤上事兒。跟列車員詢問后,有人主動和他們換了位子,安秀秀身邊換了一個長相特別慈善的老太太,對面換成了一對中年夫妻。
列車員離開前反復叮囑安秀秀出門在外需要注意的地方,但是現在她滿腦子都是之后怎么辦,列車員的話是有聽沒有懂,只盼著上個站點的警察能給她帶來好消息。
深夜,車上的人陸續都睡著了,列車員把安秀秀叫到值班室,告訴她之前下車的大嬸已經找到了,是去南城軍營探親的軍屬,恰好住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身上沒有那些錢,已經解除嫌疑。
安秀秀帶的錢在這個年代算是巨款了,乘警和車站警察都很盡心才這么快找到那個大嬸,現在一無所獲,找到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列車員看安秀秀一個小姑娘,也挺可憐的,給了她兩個饅頭。
“現在錢找不回來,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也不安全,你原籍在南城,去深口是去做什么?有人接應你么?”乘警問。安秀秀這個姑娘本身就很值得懷疑,行李沒帶,一個人去南方,還帶著巨款,怎么也得問清楚。
“嗯,去打工。”安秀秀失神回應。
“是否有人接應你?你這種情況,我們的建議是返回原籍,你身上也沒有錢了,到下一站我們可以和車站溝通,調一張返南城的票,你就能回去了。”
安秀秀一個激靈回神,她不能回去!本來就是偷跑出來,還拿著彩禮,現在要是回去的話,她得被打死。安秀秀腦子快速轉起來。
“我不回去。我二姨在深口的服裝廠工作,我這次出來是去找我二姨。聽說…聽說深口的電視冰箱便宜,我哥要結婚,我媽就讓我帶著錢,買了找人稍回去。那錢還有我過去安頓的生活費。警察同志,我二姨會在火車站等我的,你們不用擔心,麻煩你們了。”安秀秀忙道。
乘警還是懷疑,“那你出去打工,怎么一件行李都沒帶?”
“行李…行李,我二姨說不用帶,工廠管這些,衣服我二姨說給我買了新的,就沒帶。”安秀秀擠出微笑,“警察同志,等我賺了錢再給我媽買電視冰箱,我媽不會怪我的。”
乘警保持懷疑,“等火車到站后,我送你去找你親戚。”
安秀秀囁嚅半晌,沒再說話,拿著兩個饅頭回去了。
回到位置后,旁邊坐著的老太太還沒睡,這人打扮文雅,戴著眼鏡,看著像是有文化,有品位的。
安秀秀坐下后無聲哭著啃饅頭,大媽把自己的茶缸遞過去,“姑娘,干吃饅頭噎得慌,喝點水吧,晾涼了,我還沒喝。”
安秀秀側頭,火車里燈光昏暗,老太太似是才發現她紅腫的眼,滿臉心疼溫聲道,“敲這眼腫的,快別哭了,這人啊,總會遇到點難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說著又掏出一個雞蛋,示意安秀秀剝了皮揉揉眼。
這份關心溫暖了安秀秀的崩潰和無所適從,對著這樣關心她的慈祥的看著有文化穿著很不錯是個好人的老太太,打開了心防……
這邊安秀秀對老太太輕聲訴說著她稍微篡改的遭遇,機械廠家屬院也熱鬧起來了。
黃桃花在家也是崩潰大哭,安鐵柱雙目無神蹲在門口,煙也不抽了,安芳芳和安大吉窩在床上不敢出聲。
已經深夜,家屬院的人基本都睡了,哭聲傳的老遠。聽到動靜的都披上衣服趕過來,不一會兒門口就圍了一圈人。
看到屋里翻的亂七八糟,聽著黃桃花的哭喊,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秀秀偷拿了彩禮錢,跑了。就留下一張紙條,說因為不讓她上學,她要出去闖蕩,不用找她,等她賺了錢再回來。
眾人一片喧嘩,保衛科的副科長馮坤也在人群里,聽明白怎么回事后,把蹲在門口的安鐵柱拉起來,“趕緊去報警啊,哭鬧發呆有什么用,這么個小姑娘,還帶著這么多錢,真出了事有你們哭的!”
都是一個廠的,不管這孩子人品,做事怎么樣,現在能幫的還是要幫。安鐵柱就是個干活的,不拿事,馮坤也不能干看著。
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一塊兒去報警,找了一夜。
這邊樓離著錦繡家遠,他們那邊什么都沒聽到,一夜好眠。
劉麗麗一大早來敲門,安家人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說是不上學了,找老師問問學籍的事,問完要去找同學,晚飯也不回家吃。家里等到十點多還沒回來,她妹妹不是跟她睡一張床么?收拾枕頭的時候發現了紙條。那紙條寫的,說恨家里,還恨機械廠!彩禮她拿走是她該拿的,那是把她賣給泥腿子的錢。還說不用找她,她要去干出一番事業再揚眉吐氣的回來!嘖嘖。”劉麗麗一臉這都什么事的表情說道。
錦繡也覺得這紙條留的,她都替安秀秀尷尬,這怎么想的?
“昨晚就報警了,咱機械廠好多人也跟著找,到現在也沒找到。”
安父沉默半晌,站起來說,“我去鐵柱家看看,看有什么能幫的上忙的。”
安母也點頭,“大年跟你爸一塊去,要是到點兒了你就先走,給你爸請個假。”安大哥也跟上。
等上班的都走了,錦繡拉著劉麗麗回了房間,“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昨晚你也去了?”
“哪兒啊,我媽去了,那紙條是給警察看的時候我媽看見的,可沒幾個人知道紙條上寫的什么,要是知道她還恨機械廠,那這么多人還能找她一晚上啊?”劉麗麗不屑道。
錦繡點頭,“昨晚都去哪兒找了?沒去火車站找找么?”
“她能去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了,有的還沒回來呢,火車站也去了,但是人家輪班的,今天還得去找一遍吧。你覺得她是坐火車走的?”
“感覺,她看不上鄉下,那肯定不會回去的。跟她關系好的同學也沒好到那份兒上,那她能去哪兒呢?我覺得她可能去南方了。”
劉麗麗點頭,“不管她去哪兒了,咱也幫不上忙,估計萬元戶家很快就得到消息了,她膽子也太大了,那么多錢,還賣她的錢?這不是坑人么?坑了自己家也坑了外人,她家哪兒有錢還啊。”劉麗麗嘆到。
“她不是膽子大,是貪心。不然她能開開心心的相親?別管了,假期作業寫完了么你?”
劉麗麗哀嚎一聲,回家趕作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