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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大結(jié)局

    宅子的某一處出現(xiàn)了一點光,旋即是整個陣的異動,腳下的大地搖晃起來,假山上的碎石塊噗嚕嚕地往下滾落,咕咚咕咚地砸進水池里。
    慕聲的步子驟停,空冥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地望著亮起的那一處。
    有人鉆進陣心了。
    這個念頭剛浮現(xiàn)出來,迎面便碰上了聞聲而動的柳拂衣和慕瑤。
    二人手中都拿著法器,頭發(fā)被風卷得凌亂不堪,正疾步朝這邊走,驟然看見了他,也愣住了。
    慕聲的臉在一瞬間褪盡血色。
    他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旋身飛奔回到房間,“咣”地推開門。
    帳子開著,床上已經(jīng)空了。風吹動了桌上的黃紙,他走過去,桌上擺著數(shù)十張了他裝進香囊里的反寫符,歪歪扭扭地拼了個微笑臉。
    少年低頭看著桌面,身子眩暈地晃了一下。
    只是極快的一下,他回了神,剛奪門而出,被趕來的柳拂衣架住了。
    “阿聲,阿聲……”柳拂衣一疊聲勸著,企圖把他的理智喚回來。四個人里唯獨少了妙妙,他和慕瑤猜到發(fā)生了什么,抓他肩膀的手用了幾分力,捏住了他的肩胛骨,“你聽我說。”
    慕聲的眼眸極黑,一聲不吭地抬眼看他,投過來的目光,是瘋狂前空冥的寧靜。
    柳拂衣的聲音因為著急而有些顫抖:“一旦有人進去,陣心就會合攏,外面的人進不去的。”BIquGe.biz
    非但進不去,一旦靠近,還會被劇烈變動的陣心能量波及,平白搭上一條性命,等同于主動找死。
    他們已經(jīng)失去妙妙了,不能再搭上一個慕聲。
    “你放開我。”慕聲盯著虛空,“我能進去。”
    柳拂衣皺起眉頭。
    慕聲冰涼的目光掃到他臉上,眸中黑色濃重,仿佛有什么已經(jīng)碎裂了,語氣像是割肉的刀子,又輕又利:“凌妙妙那么喜歡你,你忍心看她去死嗎,嗯?”
    他的睫毛極輕地垂下來:“還是你想廢了這只手?”
    柳拂衣剛要開口,慕瑤出聲:“讓他去吧。”
    她眼里水光彌漫,一眨,眼淚撲簌簌便落下來,她無聲地流著眼淚,扭頭對著柳拂衣道:“今日換做是我,你希望阿聲攔你嗎?”
    柳拂衣神情一動,松開手,少年便如一陣風飛速地刮過了他掌心。
    “阿聲!”
    身后遠遠地傳來柳拂衣的聲音,仿佛不喊出來,就沒機會告訴他了似的。
    “妙妙從沒喜歡過我。”
    “她與我們出來的第一天,宛江船上醉酒那一次,她喊的就是你的名字。”
    慕聲的步子一頓,旋即猛地朝陣心飛掠而去,黑色衣擺像旌旗般飄起來,發(fā)出獵獵響聲,在顫動的大地和空氣中,仿佛一只雨燕,直扎陣心。
    “我這人小家子氣,遇到大命題,不敢輕易回答。不過,如果我的至親或者愛人已在局中,我愿意為他生,替他死。”
    “我等你很久了,子期。”
    嫣紅的色彩藤蔓般一點點爬上眼角,宛如虛空的手執(zhí)筆作畫,為畫上人添了妖艷詭異的妝面,他臉上含了一點虛妄的笑意。
    原來從一開始,就在乖乖等他了。
    “警告:角色凌虞數(shù)據(jù)庫受損,信息即將丟失,請任務(wù)人……”
    “警告:預(yù)計攻擊即將造成重大損害,請任務(wù)人做好準備……”
    “嗡”一聲尖利的嗡鳴,像是熱水壺沸騰時高亢的鳴叫,抑或刮過密封房間的狂風,旋即是地動山搖的巨響。
    吵鬧的警報聲驟然暫停,凌妙妙茫然地抬起頭,頭頂上的一小團亮光像是被什么人撕開了,一道狹長的裂口由上而下出現(xiàn),涌入的強光猛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凌妙妙抬手擋了一下,眼淚都被刺了出來,滿眼昏花。
    旋即,什么東西落在她的頭發(fā)和肩膀,她揉了揉眼角,天上天女散花似的落下許多符紙,劃過她眼前,紙上血紅的字符蜿蜒,未干涸的筆畫淌了墨,拉出長長的線,宛如流著血淚的人。
    一個黑色的影子落了沿著那道裂口,迅速落了下來。
    凌妙妙睜開眼睛,與來人四目相對。
    認識慕聲這么多日夜,從來沒有見過他這種臉色。
    他的臉色青白,嘴唇毫無血色,渾身上下都讓冷汗浸透了,唯眼眸兩點漆黑,幽幽地望著她,看上去像是地府來的少年鬼差。
    “想死是嗎?”他嘴唇輕啟,聲音很低,“正好,我也不想活了。”
    凌妙妙腦中一片空白,被揚起的衣裙系帶,不住地輕碰她的臉。
    晃動的氣波表面熔丹沒有停止,還在繼續(xù)。
    他望著她,停了片刻,果然從嘴角溢出一絲血線。
    沒有人闖進閉合陣心的先例,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已經(jīng)到了邪術(shù)反噬自身的地步。
    凌妙妙絕望地看著他,身子顫抖起來,先前只是抽泣,現(xiàn)下徹底變成了崩潰的大哭。
    他無謂地順手擦了嘴角涌出的血,抬頭望了一眼陣心的小小開口。二人如同井底之蛙,只能看得到頭頂極高的一線希望,卻永不可及。
    他將人一把拎過來,強硬地摟進懷里。幾乎是同時,新一輪的攻擊隨之落下,整個陣心的的空間似乎都被拉伸變形了。
    警報聲沒有再響起。
    之后的攻擊,全部落在他身上。
    凌妙妙被他死死壓在懷里,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痙攣地手指抓皺了他背后的衣服,捏緊又松開,手心滿是冷汗,“放開,放開……”
    慕聲靜默地抱著她,額角青筋浮現(xiàn),隨著每一次攻擊跳動一下,他一聲不吭。
    熔丹有了片刻間隙,他終于松開她,冰涼的手捧住了她的臉。
    “妙妙……”他開口了,眼眸有些渙散,手指貼著她的耳側(cè),一點點磨蹭著,將她的臉摩擦得發(fā)熱,整個人在不受控制地打冷戰(zhàn)。
    他的睫毛低垂,顯得異常柔順:“我想聽……想聽你說一句……你喜歡我。”
    凌妙妙哽了一下,兩只眼睛刺痛,抓著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抽噎著。
    “嗯……我喜……歡你。”
    “喜歡……你。”
    喜歡你。
    天邊反常地泛起一層紫紅色的云,如同波濤滾滾,從陣心倒涌上天,遮天蔽日,天色忽明忽暗。
    由于陣心的異動,整個陣變得狂躁起來,急劇顫抖著,所有的飛禽走獸,地上爬蟲,均不安地亂行,失去了方向,飛鳥不住地撞在樹干上,發(fā)出喑啞的啼鳴。
    柳拂衣和慕瑤肩并肩站著,勉強抵擋著熔丹,柳拂衣的后背浸濕了一片,慕瑤額頭上也落下豆大的汗珠,臉色白得像紙。
    “瑤兒。”他突然在狂風大作中回過頭,烏發(fā)飄起,聲音被吹散到各處,宛如喟嘆,“你說人這一生,究竟為什么活著?”
    慕瑤的嘴唇動了動,遲疑道:“責任?”
    年輕的捉妖人輕輕搖了搖頭,唇邊浮起一絲悲憫的笑。手上符紙猛地轉(zhuǎn)了向,直砸陣心。
    與此同時,失去保護的腰腹在熔丹中重創(chuàng),他驀地吐出一口血。
    “拂衣……”慕瑤瞪大眼睛。
    風卷起他的頭發(fā),他雙手散開,像是個半擁抱的動作,手上的所有符紙,像無數(shù)只飛鳥,爭先恐后地向陣心而去。
    慕瑤淺淡的眸驚異地凝視著陣心的方向,驀地懂了。
    她也跟著放開了手,任憑五臟六腑顛倒,將全部的力量對準泛著光芒的陣心,一時間符紙滿天,迸發(fā)出無數(shù)道光芒,猶如鋪天蓋地的箭雨,他二人便是站在城墻上射箭的將軍。
    她不做沖出去的打算了。
    如果不能將本該站在這里的伙伴從陣心救出來,便是四個人一起葬身此地。
    “你怕死嗎?”柳拂衣問。
    慕瑤搖頭:“我不怕。”
    相反,她的一生,似乎從來沒嘗試過這樣瘋狂而縱情。
    “我也是。”柳拂衣笑著擦了擦唇上血跡,平靜地望向前方。
    “瑤兒,活著是為了不留遺憾。”
    九玄收妖塔震顫起來,塔窗內(nèi)紅光迸出,似乎感應(yīng)到了主人的危險擺著小木塔的梳妝臺,像是被小雞啄破的蛋殼,承受不住這樣的能量,綻開一道道裂痕。
    怨女正靜坐在宅子中的房間里,雙手死死扣住桌子,手背上血管迸現(xiàn),眼球里布滿血絲。
    陣心被慕聲強行裂過一次,不得已吞下兩個人,又被大量符紙攻擊,陣心受擾,陣中氣場驟亂,已然失控,現(xiàn)在即使是她這個陣主人,也無法控制它吞噬天地的欲望。
    再這樣下去,她也將葬身此地。
    此時此刻,九玄收妖塔也躁動起來,巨大的能量輻射四周,她坐在凳子上動彈不得,猶如發(fā)病似的,身體抽搐起來,眸子在栗色和黑色之間反復(fù)交錯變換。
    “聽聞人死以后,要過奈何橋。攜手走過去,來生還能做夫妻。”
    慕聲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冰涼的頰邊,他的聲音已然很輕,還堅持說話,睫毛掃在她的指尖,語氣很平和,“今日我們一齊死在這里,你會不會在橋下等著我?”
    凌妙妙哽咽著,身子不敢動,生怕一動,便引得他大量吐血:“等。”
    少年抬起頭,漆黑的眸望定她,半晌,唇邊翹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她。
    他這樣笑著,緩緩地垂下睫毛:“都是騙人的鬼話。”
    “什么?”凌妙妙失神地問。
    他憐惜地凝睇著她,輕柔地將她滑落發(fā)絲別至耳后,若有似無地笑道:“人無來生,只此一次。”
    他的動作停下來,望著她的眼睛,似乎是在鄭重地同她許諾:“我不會讓你死的。”
    一口血從唇邊溢出,他猛然拉過她的身子,吻在她唇上,溫熱的血液蹭滿了她的嘴唇。
    他留戀的緊閉的雙眼睜開,用顫抖的指尖將她唇上沾著的血認真涂抹均勻,笑著:“這樣……便認得了。”
    凌妙妙反應(yīng)過來,尖叫著去抓他的手,他的指尖已經(jīng)繞在發(fā)帶之上,猛地一拉,竟然將發(fā)帶扯了下來。
    白色的發(fā)帶從他指尖掙脫,似乎真的變作白色蝴蝶,在風中飛走了。
    一頭漆黑的長發(fā)緩慢地散落下來,蓋住了他的耳朵。
    隨即,發(fā)梢揚起,飄散在空中,剎那間便長到了腳踝。
    刺目的紅光爆裂開來,半妖之力傾瀉而出,如同潮水灌滿洞穴,整個陣中地動山搖,絲綢般的邊界,驟然被穿出幾個大洞,馬上要被撐破了。
    頭頂上那一方狹小的天幕,已變成濃郁的血紅色。
    梳妝臺在顫抖著,發(fā)出“噠噠噠噠”的輕響,九玄收妖塔發(fā)出紅光,炙熱地仿若被烈火焚燒。
    怨女的眼珠在交替變化中“嗒”地一翻,短暫定格在了黑色懵懂的眸子。
    端陽茫然地望著鏡子,梳妝臺晃得厲害,鏡子里的人影也跟著震顫,幾乎看不清面孔。
    老天,這是在哪里?地震了嗎?
    她的指尖詫異地落在鏡子上,望著一張陌生的臉,疑心自己是在做夢:“我怎么了?我為什么變成了那個女人?”
    她在極度的驚恐中低頭一看,望見了發(fā)著金光的九玄收妖塔。
    啊,這不是柳大哥的塔嗎?
    她感到了一絲安心,下意識地伸手去拿。
    誰知,她纖細的指尖碰到收妖塔的瞬間,整個陣發(fā)出了巨大的轟鳴聲,仿佛在一瞬間爆炸開來,九玄收妖塔金光大作,猛地飛上了天。
    端陽感到身上壓著的什么沉重的東西猛地脫開了,剎那間一陣輕松。
    女人嘶啞扭曲的慘叫響徹整個天幕,旋即,消弭于無形。
    少年的長發(fā)在空中飄散不歇,他眼角赤紅,漆黑的眼里滿是戾氣,碰到他的活物,全成粉末,除了安坐在他身前的凌妙妙。
    他的眸子于空冥的之殺意中,艱難地維持最后的清明。
    他沾滿血的手,摸了摸妙妙的臉,睜大眼睛,兩滴艷紅的血淚順著臉頰滑落,拉出長長的線,詭異萬分。
    “我死以后,你要為我守節(jié)三年。”
    大雪天,新年夜,捉小鳥,堆雪人。
    他一生難以企及,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破開的陣心邊界,化作鵝毛大雪般的碎片,旋轉(zhuǎn)飄落下來,將二人攏在中央,天幕寸寸清明,白色的光芒涌入。
    “膽敢……愛上別人,我……”
    他黑漆漆的眸子輕輕一轉(zhuǎn),停住了。
    可惜,世上再無我。
    “叮恭喜宿主,攻略角色慕聲好感度達到100,人物攻略成功。”
    “叮任務(wù)人凌妙妙在捉妖中的任務(wù)圓滿完成。”
    歡呼與掌聲,浪潮與風聲,一齊灌入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這就是大結(jié)局。后續(xù)劇情發(fā)展番外見吧,朋友們。明天開始番外。
    妙妙心碎了,我也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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