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子元想要干什么？</br> 他吸引八思巴來此不露面又是什么原因？</br> 他在詐死之后的這一百年間，做了什么，研究了什么，在為什么布局，這些都已經無從得知。</br> 若不是這里有八思巴留下的文字，江憲等人也不會知曉，兩人之間竟然有這種交集。</br> “現在我開始懷疑，八思巴四十五歲中毒圓寂，是真的圓寂了嗎？”</br> 賒刀人幽幽說道，帷帽遮住了了他的面色，沒有人能看到他那復雜的神情。他原本以為大掌柜給他看到的典籍信息，已經是歷史的真相，卻沒想到那不過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歷史依舊那層層霧靄中隱蔽，讓人難以看的分明。</br> 林若雪面上神色未有變化，目光卻看向江憲，先是漢武帝時期，然后是云夢大澤，如今又牽扯到了上古和宋元時期……似乎這個男人的每一次行動，都在給人重塑歷史……</br> 不……是將歷史的霧靄撥開，將原本的真實顯露出來。</br> “八思巴的圓寂確實有很多疑點，歷史上也語不詳焉，只說中毒而死。”江憲踱著步子，目光打量著手中的蓮花玉匣：“但堂堂帝師，最受忽必烈看重的人，在自己的封地出生地被毒害的……”</br> “是他太自大了，還是周圍的護衛，侍奉他的人太過無能了？”</br> “但如過是他選擇和茅子元同樣的方法詐死，似乎就說的過去了。”</br> “不過這樣只是猜測。”他頓了頓：“茅子元是否在之后和八思巴見過，是否有過合作沖突，現在都無從得知……這里面的信息也不足看出更多的東西。”</br> 賒刀人林若雪點頭，他們知道后面還有一番話沒說：這些人既然進入了這里，必然會看到張繼先的留言，知道龍虎山下的問題。</br> 一個是蒙元帝師，一個是白蓮教創教祖師，以兩人的心氣，很難不去看一看。</br> 那里面，他們必然會留下更多的痕跡。</br> “也許……進入里面，這些疑問疑惑就都能得到解答吧？”</br> 腦中念頭閃過，江憲看著玉匣，伸手觸碰最中心的蓮花花心。</br> 隨著咔的一聲脆響，玉匣的花瓣透出瑩瑩光芒，并緩緩的向著兩邊舒展。隨著花瓣的綻放，那玉匣最中心的蓮蓬緩緩上升，在到達頂點之時，伴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蓮蓬也化為了片片花瓣綻放。</br> 將最中心的物品顯現出來。</br> “好玉！”旁邊的賒刀人脫口而出，哪怕他見識過極多的寶玉，此時也不由贊嘆出口。</br> 那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玉柱，約有半米之長，下底寬大，和人的腳掌，有三分相似。</br> 晶瑩剔透，玉身之中仿佛有云霧流轉。周身九龍環繞，拱衛上方，每一條龍的身體之中，都有一抹殷紅的色彩，龍頭上方分別延伸出一條斜向的支撐。</br> 如同一個個守衛，拱衛著最中間帶著螺旋紋的玉柱。。</br> 淡淡的光華從玉柱上流轉閃爍，那云霧在光華之下仿佛流轉不休。片片龍鱗折射光芒，相互映照之下，仿佛有著無數的山石草木，鳥獸蟲魚藏匿在那鱗甲之間，仿佛每一個鱗片，便是一片山河。</br> 江憲深吸口氣，就是不談這玉柱和龍虎山下的關聯，僅僅是這玉質和上方的藝術造詣，就足以成為“永不出國”系列珍藏中的一員！</br> 他伸手抓住玉柱，剛要用力，身子卻猛然一顫，渾身上下仿佛過電一般，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br> 腦海中無窮的畫面在瞬間涌現，眼前的一切不斷扭曲，飛快旋轉，全部歸為一點，最后，轟然爆炸！</br> 在這爆炸的瞬間他只覺得自身的意識飛快的抽離出身體，仿佛在一瞬間跳出了整個天地，俯瞰世間萬物。</br>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鳥獸蟲魚……整個世界呈現在眼前，但世界本身卻已經變了！</br> 前方呈現的無數場景物質，在此時的江憲眼中，不再是他們原本的模樣，而是——點與線！</br> 無盡的點，無盡的線，所有的線條和點不斷的交織匯合，共同勾勒出了整個世界。一眼看去，游魚的鱗片、魚肉、骨骼，巖石的外殼、空隙、裂痕……全都呈現在眼中。</br> 他在意識中閉上眼睛，那些點與線交織的場景依舊浮現在大腦之中，無比的清晰自然。</br> 庖丁解牛，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br> 這句話突然浮現在腦海之中，江憲重新睜開眼睛，正要以這種狀態再仔細的觀察，前方的場景卻在疏忽間如潮水般退卻。</br> 到了目光不及之處，那所有的點與線分散崩解，徹底的消失。</br> 他的意識也在瞬間下沉。</br> 咚——！</br> 外界的聲響在耳畔響起，眼前的黑暗瞬間消散，大殿的場景重新浮現在雙眸之中。他微微活動了手掌，只覺得渾身各個部位都在歡呼雀躍，大腦還在回味著剛剛的體會。</br> “阿憲！你醒了！”</br> 驚喜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江憲抬起頭，看到前方那充滿擔憂的秀美面龐，不由笑了下：“放心，我沒事。”</br> 而且……前所未有的好！</br> “江先生……”賒刀人的話語帶著一絲顫音，有些猶豫的道：“您，真的沒事？”</br> “能有什么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江憲挑了下眉頭，站起來握住玉柱：“對了，我昏迷過去多久？”</br> “三十分鐘。”賒刀人頓了頓：“江先生還是好好檢查一下身體吧，畢竟……之前你昏迷的時候……”</br> “一直在發光。”</br> 一直發光！？</br> 這怎么可能！？</br> 江憲神色愕然，看向一旁的林若雪，間對方點了點頭，并且將手機遞過來。里面正播放著一段錄像，一個身影盤坐地面，渾身上下散發著白色氤氳光芒，如淡淡薄霧，流轉不停。</br> 隨后是藍色、紅色、黃色……光芒變化，仿佛走馬燈一般。</br> 看起來有點可笑。</br> “咳……”他尷尬的撓了撓頭，看向兩人：“剛才……就是這樣？”</br> “不……”林若雪搖了搖頭，接回手機，眼中浮現一絲敬畏：“這里面的畫面似乎有些可笑……但剛才，我們看向你時根本沒有這種情緒，只感覺到了偉岸和浩瀚！”</br> “仿佛曠野、好似群山、又像蒼茫的天穹……威嚴淡漠。”賒刀人深吸了口氣，平復下自身的情緒：“就像是……”</br> 神靈！</br> 這樣的形容，一直以來都是用在神靈身上！</br> 江憲眼神不由微微瞇起，目光落在手中的玉柱之上。剛才的種種是見神，但這一次的見神，無論內容還是外在表現，都完全的不同！</br> 之前的見神，是神靈的身影浮現，是歷史的影像顯露……而他則是一個旁觀者，朝拜者。</br> 而這一次……他仿佛成為了見神的核心！</br> 回想起那無盡的點與線交匯形成的世界，江憲的手不自覺的握了握。他的大腦，他的意識，此時還在回味著那份感覺，那一刻，他仿佛能夠剖析萬物，能夠分解萬物。</br> 就仿佛莊子中的庖丁，面對牛一般。</br> “點線組成的世界，如群山天穹……”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這一次的見神，似乎是讓他本身成為神！</br> 見神，就是越獄。</br> 葉家的解釋和徐真人的話同時在心中流淌。</br> “第一道的見神，我是在服用如何果實的時候出現的，那是步入宇宙，見到神靈。”江憲腦中思緒紛飛：“那是代表著長生……這一道和張天師，和龍虎山息息相關。自身成神，是否代表著……”</br> “超脫？”</br> 越獄之后的超脫。</br> 他搖搖頭，不能確定，收斂思緒，將手中的玉柱重新放好看向還帶著幾分擔憂的林若雪：“放心吧，我沒事，不過是一種見神的奇特現象罷了。”</br> 見神的現象？賒刀人帷帽之下的眉毛跳了跳，真的只是這樣？</br> “走吧，東西已經拿到，也是時候離開了。”江憲轉過身，邁開了腳步。腦中回想著之前祖師的留言——離開的路就在洞外的大殿所在。</br> 一幅幅畫面不停的從腦中閃過浮現，那是他離開溶洞后見到的所有場景，此時正不斷的顯現分析每一處細節。</br> 以往，即便是有記憶宮殿存在，他也做不到這一點，但現在他不但做到了，甚至還游刃有余。</br> 目光不由的落在手中的蓮花玉匣，他知道，此時僅僅是見神之后的余韻，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步消散就已經如此強大，若真的達到了見神之時的水準……</br> “那是的我……怕是成為了‘超人’吧？”</br> 腦中畫面不斷粉碎重組結合，一絲一毫的細節不斷的被分析出來，江憲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一個位置被他鎖定。</br> 腳下步履加快，很快便帶著兩人走出了大殿，重新來到了門口壁虎尸骸的位置。</br> “江先生……咱們是要從原路出去嗎？”賒刀人看著長河兩側的巨大雕像：“按照三十代天師的留言所說，以白蓮燈對鵕鳥狙如這些的威懾，咱們能夠離開。”</br> “不從原路。”江憲搖頭：“尸油逐漸失效你也看到了，一千多年下來，誰還敢肯定，白蓮燈依舊能有那么大效果？”</br> “而且，這里不是有一條更加安全的路嗎？”說著他手指指向前方。</br> 賒刀人一愣，順著看過去。</br> 手指指向的位置，赫然便是前方的百米長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