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沂和楚錦瑤離開皇帝寢宮后,憐嬪不敢待下去，也借口身體不適告辭。之后小齊后屏退眾人，和皇帝又哭訴了很久。</br> 后面的發(fā)展一如楚錦瑤的預(yù)料,皇帝給眾人下了封口令，不許再提今日之事。隨后,憐嬪收到了大量封賞,意味不言而喻。</br> 消息傳到東宮,便是玲瓏桔梗幾個丫鬟都?xì)獠贿^：“太子妃，這次太子準(zhǔn)備了這么多證據(jù),人證物證齊全，皇上竟然還不追究？”</br>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可見子嗣在家族中何其重要,更別說子嗣稀少的皇家。便在是普通勛貴人家，如果當(dāng)家主母敢禍害子嗣,無論她娘家多么硬氣都難逃青燈古佛的下場,可是小齊后身為一國之后,竟然再一次被輕輕放過。</br> 從憐嬪到東宮的丫鬟，每一個知情人都?xì)獾貌恍?。桔梗心里氣憤，就只能嘴上惡狠狠地過嘴癮，給自己找回些許平衡：“皇上一定是被奸人蒙蔽，來日方長，她這次已經(jīng)露出破綻，等時間再長一點(diǎn),皇上一定能看穿她的真面目?！?lt;/br> 其他幾個丫鬟都露出贊同的神色,她們都是皇權(quán)下長大的普通女子,皇上無錯是完全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即便進(jìn)了宮,近距離接觸到不公，她們還是堅定地認(rèn)為皇帝只是被人蒙蔽了，日后一定能明辨奸忠，懲治惡人，還太子和自家姑娘一個清白。楚錦瑤從前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從一個貧苦農(nóng)女變成侯門閨秀，后來又成為太子妃，許是因為秦沂的影響太大，楚錦瑤漸漸也能想到更遠(yuǎn)的地方。</br> 比如這次，皇帝分明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小齊后所為，可是皇帝還是沒有叱責(zé)小齊后，這僅僅是因為皇帝不忍心懲罰自己的愛妻，還是為了制衡呢？</br> 這個想法讓楚錦瑤不寒而栗。</br> 小齊后是皇后，她更是潞王的生母。秦沂這次行動迅速而致命，于無聲之處見驚雷，不過短短幾天，還沒等小齊后的手下發(fā)現(xiàn)不對就已經(jīng)給予他們雷霆一擊。這樣的行動力，若是脫離東宮視角，其實還挺可怕的。</br> 即使換成皇帝，短短幾天之內(nèi)，想要不驚動任何人而做到這一步，恐怕也很難吧。</br> 皇帝放權(quán)已久，他也真心不愛國事，可是他依然還是個皇帝。</br> 桔梗拐著彎罵了半天，看到楚錦瑤臉色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凝重，她被嚇了一跳：“太子妃，奴婢說錯了嗎？”</br> 楚錦瑤回過神，發(fā)現(xiàn)侍女們還在嘰嘰喳喳地討伐皇后，奢望皇帝明辨是非，她不置可否地笑著搖搖頭，說：“這些事皇上不想讓人討論，以后，你們也不要再說了。即便是私下里也不行?！?lt;/br> 楚錦瑤做太子妃的日子長了，這些丫鬟也漸漸畏懼起來，不敢再像做姑娘時那樣在楚錦瑤面前造次。她們見楚錦瑤神色嚴(yán)肅，立即都噤了聲，低著頭行禮：“是，奴婢記住了?！?lt;/br> 楚錦瑤憂慮的事勢必和這些丫鬟不在一個層面上，她敲打完之后，就打發(fā)她們下去了。秦沂今日雖然被小齊后和皇帝氣得不輕，可是他是皇太子，個人情緒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他把楚錦瑤送回來后，都沒坐下喝口水，便又出去了。直到天色漸漸轉(zhuǎn)暗，秦沂才從外面回來。</br> 行宮禁忌沒皇城森嚴(yán)，和外臣接觸要容易的多，所以無論是秦沂還是兩個王爺，在行宮比在京城還要忙。秦沂踏著月光回來，剛剛走近麒德殿，便看到楚錦瑤手中握著一盞燈，正等在宮門口。</br> 秦沂的腳步停了一下，又很快加快：“你怎么出來了？”</br> “殿下今日比往?；貋淼耐恚曳判牟幌拢驮谕饷娴饶??！?lt;/br> 秦沂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行宮里不必拘謹(jǐn)宮門之隔，他的應(yīng)酬翻了好幾倍，因此晚上時常不能回來陪楚錦瑤吃飯。秦沂似乎微嘆了口氣：“你等了多久？”</br> “沒有多久。”楚錦瑤當(dāng)然不會說實話，今日皇帝的做法連她這個旁觀者都寒心，別說秦沂了。她實在擔(dān)心秦沂的狀態(tài)，索性在屋里也坐不住，便干脆帶著燈到外面等他。</br> 夏夜清爽，饒是如此，楚錦瑤在外面站了半晌，胳膊也都是涼沁沁的。秦沂手觸碰到楚錦瑤的胳膊，心中復(fù)雜：“你若是等久了，直接派人去找我便是，何必自己站在外面干等。實在不行，讓宮女替你守在外面看著也行?！?lt;/br> “那怎么能一樣，我才是殿下的妻子?！闭f話間兩人已經(jīng)進(jìn)屋了，宮女們訓(xùn)練有素地端著盤子上前，換上了新鮮的糕點(diǎn)和果盤，然后就悄無聲息地退下。楚錦瑤親自給秦沂倒了盞茶，用手試過溫度后，才遞給秦沂：“殿下，這是我特意讓她們泡的茶，酒后喝剛好?！?lt;/br> 秦沂接過茶，輕輕撇動杯中的茶沫。楚錦瑤看了半晌，輕聲問：“殿下，白日的事，你還生氣嗎？”</br> 秦沂這才明白，楚錦瑤是在擔(dān)心他，恐怕已經(jīng)想了一天了。他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你啊……我沒事，早就有預(yù)料了，我并不意外。”</br> 楚錦瑤嘆了口氣：“殿下，我們這次，是不是太過急切了？其實我前幾天不該催你，皇后她雖然下了藥，但是我并沒有穿那些衣服，不過是虛驚一場，我應(yīng)當(dāng)沉住氣，隱而不發(fā)才是。”</br> 楚錦瑤隱約察覺到皇帝態(tài)度的變化，她對小齊后的憤恨立刻變成隱憂。楚錦瑤甚至在想，秦沂是為了給她出氣這才插手這件事，并且迅速地捅出小齊后的罪證，可是卻因此惹得皇帝警惕?；蛟S，她不該這樣不懂事。</br> “若這種事情都要忍，我這個太子也沒什么做頭了。”秦沂眼神淡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是太子妃，只有你欺負(fù)別人的份，還沒人能欺到你頭上來。別說只是皇后，便是再動不得的人，敢對你動手，我都得讓他們加倍吐出來。”</br> 秦沂實在是敏銳，他沒怎么耽擱就察覺到楚錦瑤的想法。在秦沂看來，她的擔(dān)心簡直毫無道理，楚錦瑤被人暗算便已經(jīng)是最大的事，管他動手的人是什么身份，秦沂一定要讓這個人加倍奉還。若不是顧忌皇帝還在，小齊后絕對不止今日這個下場。</br> 何況，秦沂若有所指地看向楚錦瑤，說道：“此消彼長，這是遲早的事?！?lt;/br> 楚錦瑤立刻聽懂了，秦沂看到她的表情，竟然十分欣慰：“你反應(yīng)快了許多，看來我這個學(xué)生沒白教。”</br> 楚錦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學(xué)生，哪個夫子會這么晚還待著學(xué)生屋里？”</br> 秦沂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立刻起身走到另外一邊，把楚錦瑤整個人抱在懷里：“這可不一定，若不然，為師帶你去榻上詳細(xì)說？”</br> “你……”楚錦瑤憋了半天，紅著臉憋出一句，“荒謬！我認(rèn)真和你說事呢，你不要這樣?！?lt;/br> “哪樣??？”秦沂故意問。</br> 楚錦瑤用力瞪了他一眼，秦沂這才收斂些。楚錦瑤心系嚴(yán)肅的宮廷大事，下決心忽略這個腦子里不知道再想什么的不正經(jīng)人，努力把話題掰回來：“殿下，今天的事，就這樣了？”</br> “你是說皇后？”秦沂不屑一顧，“本來也沒指望那個昏君，事實證明我還真沒埋汰了他。反正他已經(jīng)相信這是皇后干的，至于實際懲罰反而流于表面，不太重要了。”</br> 這等話理應(yīng)是極大的不敬，可是楚錦瑤竟然無法反駁。楚錦瑤轉(zhuǎn)念一想也是，皇帝已經(jīng)知道皇后多年來殘害皇嗣，害妃子流產(chǎn)。小齊后已經(jīng)失去了圣心，有沒有具體懲罰都不過是形式罷了。何況，這就和當(dāng)年楚錦妙撒謊，而楚老夫人沒心思懲罰她一樣，現(xiàn)在逃過的懲罰，日后都要加倍還回來的。</br> 皇帝現(xiàn)在對小齊后有感情，所以不忍心罰她，可是一旦他知道身邊這個女人十年如一日地行惡害人，這就如慢刀子割肉，時間長了，皇帝真的會不介懷？</br> 他能不能繼續(xù)心無芥蒂地對待小齊后乃至潞王、二公主，且等著就是了。楚錦瑤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長大了，她不再糾結(jié)皇后做了壞事卻沒有受罰，這些都是表象，背后的得失才是真正重要的。相反，楚錦瑤更在意的是皇帝沒有懲罰皇后，這個舉動所蘊(yùn)含的意義。</br> 皇帝從前全然信任秦沂，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繼承人豐滿羽翼，可是現(xiàn)在，未老的雄鷹有一點(diǎn)警惕了。</br> 秦沂和楚錦瑤默契地點(diǎn)到為止，并沒有深入探討這個問題。皇帝沒有處罰皇后，又不代表小齊后真的什么罪都不用承擔(dān)，后宮之中錯綜復(fù)雜，即便是皇帝的意愿，也未必就能順利推行。</br> 如果小齊后做下的這些勾當(dāng)被宮中其他妃嬪知道了，會怎么樣呢？皇帝不肯罰小齊后算得了什么，淑妃，麗妃，還有許多不顯山不露水的美人，她們可比皇帝厲害多了。</br> 楚錦瑤已經(jīng)在思索，如何“不經(jīng)意”地將這件事泄露給淑妃，皇帝的禁口令不可違背，但如果是淑妃自己查出來的，那可怨不得人。</br> 但是說白了，小齊后、皇帝不過是兩個血緣親近的外人，其實楚錦瑤更擔(dān)心秦沂的狀況。小齊后今日作死地提到了大齊后，甚至用早亡的姐姐作為自己固寵的武器，楚錦瑤看見這一幕都生氣又惡心，那秦沂呢？</br> “殿下?！背\瑤盡量不經(jīng)意地說著安慰的話，“皇后她慣來無恥，她連孩子都不放過，更不會顧及人倫。而皇上是九五至尊，有些話要為尊者諱，但并不代表他是對的?！?lt;/br> “我知道?！鼻匾视昧碜〕\瑤，將下巴放在楚錦瑤頭發(fā)上，“過去的十多年，我已經(jīng)一次次領(lǐng)教過了。我早就不對他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望了?！?lt;/br> 皇帝無原則偏袒自己的愛妻，楚錦瑤不過看到了這一次，那之前又發(fā)生過多少次呢？</br> “殿下……”</br> “沒事。”秦沂知道楚錦瑤想說什么，“都過去了，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替母親不值。”</br> 大齊后病逝在建興八年，那時秦沂不過五歲。男孩五六歲的時候能鬧死個人，那本該是男人一生中最快樂最懷念的時光，可是秦沂五歲的時候，他恣意的孩童歲月停止得毫無預(yù)兆。</br> 大齊后自誕下嫡長子后身體就一直不太利索，那年春天氣候燥，她再一次臥病。本來這不是什么大事，太醫(yī)院，皇帝，包括大齊后自己都覺得這不過是換季而已，多吃幾貼藥就好了。</br> 五歲的皇長子無人敢管，他橫行霸道，到處做惡作劇，把后宮攪的天翻地覆，唯獨(dú)在大齊后面前能安分些。那天他照例去給母親請安，卻在母親的宮殿里看到了皇帝，以及衣衫不整、梨花帶雨的小姨母。</br> 大齊后和妹妹不同，她是家里嫡長女，半輩子驕傲剛烈，連撒嬌討巧都不屑。她就如世人調(diào)侃的正室嫡妻一般，端莊，美麗，但無趣。</br> 而她的妹妹顯然是另一個極端，妹妹嘴甜會說話，從小在娘親和兄長嬌慣下長大，看中什么就要什么，即便那是別人的。從前大齊后雖然覺得不妥，但畢竟疼愛唯一的妹妹，所以大齊后也只能盡量順著她?？墒钦l能知道，她的好妹妹竟然看中了自己的姐夫，大燕的一國之君。</br> 大齊后氣急攻心，當(dāng)時便讓身邊的女官好好管教這個被寵壞的妹妹，這種時候大齊后還是為了妹妹好，無媒茍合，流傳出去是要浸豬籠的！大齊后不忍心妹妹一時鬼迷心竅，害了自己一輩子，而大齊后的母親，當(dāng)時的鎮(zhèn)北侯夫人卻連夜進(jìn)宮，死死攔住大齊后，涕淚俱下地說小女兒已經(jīng)有孕兩個月了，經(jīng)不得大齊后出氣。</br> 大齊后這才知道，自個的親妹妹已經(jīng)壞了丈夫的孩子，都已經(jīng)兩個月了！母親，父親，兄長，丈夫，她的這些親人全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為妹妹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br> 大齊后當(dāng)即便暈厥過去，之后病情一落千丈。</br> 這場鬧劇發(fā)生的時候，秦沂就在當(dāng)場。四月時，大齊后已經(jīng)垂垂危矣，娘家和皇帝時常來她面前探病，可是大齊后知道，他們都在等她死。因為妹妹的肚子已經(jīng)顯懷，快要藏不住了。</br> 四月末，秦沂跪在病榻前，親眼看著大齊后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三天后皇帝念大齊后育皇長子有功，謚其為文孝皇后。謚號中有“文”又有“孝”，委實是無上殊榮，滿京城的命婦都在羨慕文孝皇后的體面，真可謂生榮死哀。</br> 是啊，生榮死哀，六月小齊后就因為皇帝“過度思念先皇后”而進(jìn)宮，鎮(zhèn)北侯府齊家連出兩位皇后，可不是榮耀至極。</br> 自那之后，秦沂和外祖家反目成仇，他也再沒有稱呼皇帝為父親。</br> 父母就是孩子未來的縮影，秦沂之后被封皇太子，即便他不缺吃不缺穿，呼風(fēng)喚雨地長大，并因此形成飛揚(yáng)跋扈的性子，可是即使如此，他也無法擺脫童年的影響。早在秦沂還不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責(zé)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背叛。到現(xiàn)在，秦沂也無法坦然接受別人的親近，也從不能直接地、不怕拒絕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若不是遇到楚錦瑤，他大概就會這樣高傲又孤冷地度過這一生。</br> 每次想到大齊后的事都會難受，久而久之，秦沂便不許別人提起母親。可是今日，許是因為懷里抱著一個人，他心中的鈍痛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明顯，秦沂突然好奇起一件事情：“當(dāng)時皇帝逼問你時，你順勢叫她一聲母親也未嘗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一個稱呼并不能改變什么，你為什么非要犟？”</br> “不要。”楚錦瑤的聲音有些悶，但又帶著直白的驕縱，“我才不要和皇上皇后站在一邊。你喜歡的人我不一定喜歡，但你討厭的人，我一定討厭。”</br> “你這樣做，她以后可能會變本加厲地為難你?！?lt;/br> “又不差這一次，她本來也不會對我好?！背\瑤停了一會，發(fā)現(xiàn)秦沂沒有說話，輕輕碰了碰他，“殿下？”</br> “沒事。”秦沂眼神中光芒明滅，仿佛涌動著無盡的暗流。秦沂突然在想，如果大齊后還活著，她看到楚錦瑤，一定會很欣慰。</br> 自建興八年的那個春天后，從五歲到十七，他的人生空白了十二年。直到一次邊關(guān)進(jìn)犯，他受了有生以來最嚴(yán)重的一次外傷。他一睜眼，便遇到了他的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女子。</br> 從他開口說“別哭了”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yùn)，就完全變化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