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壚與吳直方各自持劍對峙的同時，滅絕師太已經(jīng)令紀曉芙等弟子扶自己退遠一些，又取出本派秘制的幾種療傷靈藥服下，氣色略微好轉(zhuǎn)了一點。
    紀曉芙有些擔心地道：“師父，你內(nèi)傷不輕，還是再退遠一些，也好運氣催動藥力療傷。”
    滅絕師太雙目只是盯著對峙的兩人，口中道：“這等大宗師之間的戰(zhàn)斗，數(shù)十年也未必能遇上一次。如此緣法，豈可因區(qū)區(qū)傷勢而錯過？你們也都給為師瞪大眼睛仔細觀看，但有一招半式的收獲，也足以受益終身！”
    眾弟子齊聲應(yīng)諾，當下和師父一起凝神觀戰(zhàn)。
    兩人對峙片刻，卻都尋不到出手的機會。
    這也在情理之中，身為入微之境的大宗師，已經(jīng)能夠初步運用精神力量，固然能夠全方位感應(yīng)對手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每一點力量運行乃至每一絲氣勢變化，也更能夠最精密地控制自己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每一點力量運行乃至每一絲氣勢變化，令臻達一種“圓滿”的奇妙狀態(tài)。
    這便如彼此之間同時用最堅固的矛去攻擊對方最堅固的盾，結(jié)果是皆無所失亦無所得。
    他們當然不會如兩根木樁般一直站著對峙下去，在確定了對方并無絲毫破綻可乘后，不約而同的一起出手。
    一旦出手，他們營造的“圓滿”狀態(tài)不攻自破，各自都現(xiàn)出不同的破綻，接下來便看誰能夠先一步捕捉到對方的破綻行致命一擊。
    冥靈劍及倚天斷劍只一動便失去形體，只剩下淡黃晶光與深青色寒光，在方圓數(shù)十丈的空間內(nèi)相互追逐糾纏。
    漸漸地這方圓數(shù)十丈的空間已經(jīng)被青黃二色劍光填滿，地上的落葉荒草被肆虐擴散的劍氣卷上天空后紛紛揚揚落下，但只要落入劍光范圍之內(nèi)，便會立即被切割成細碎至肉眼難以看到的殘屑。
    但兩條同時失去形體的身影，卻能夠在充斥著這一方空間的青黃劍光彼此間不容發(fā)的縫隙之中自如穿梭，并用手中之劍潑灑出更多的劍光。
    一旁觀戰(zhàn)的峨眉眾弟子早看得目眩神馳，連那兩柄劍乃至兩個人都看不清楚，更遑論兩人的招式。
    滅絕師太則是目中異彩連連，以她先天圓滿的修為，能夠在近距離之下目睹兩個入微大宗師的交手，而且生死之戰(zhàn)，確是難得的機緣。
    胡壚與吳直方交手時，各自所用的招式變化、真氣運用倒還在其次，給滅絕師太啟發(fā)最大地還是在于兩者對精神力的運用上。
    當今之世天地元氣稀薄，已經(jīng)不可能出現(xiàn)憑借精神力量調(diào)動元氣，強大至可以移山換岳、分江斷流的外景天人。
    入微大宗師的精神力量雖也強大，更多的還是作為輔助之用，除了感應(yīng)觀察之外，更進一步便是用來迷惑對手感官，令其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的感應(yīng)俱都生出誤差。對于高手來說，這毫厘之差，往往便是生死之別。
    滅絕師太如今的精神修為雖還沒有臻達胡壚和吳直方這一層次，卻已能隱隱感應(yīng)到兩人在斗劍的同時，各自無形無質(zhì)的精神力量也在進行著更加兇險的交鋒。
    這不啻兩位大宗師向她當面演示了精神力的運用法門。
    其中的益處，便是比那“倚天劍”中所藏的武功秘訣也差不了多少。
    片刻之間，胡壚與吳直方已經(jīng)以快至不可思議的速度相互攻守上千劍。
    胡壚用的自是他自創(chuàng)的“玄都八景劍法”，一柄“冥靈劍”演化盡天、地、風(fēng)、雷、水、火、山、澤八卦八相之妙，輕重剛?cè)嶂儚男乃庩栐旎硇攀帜閬怼?br/>     吳直方用的則是與自身所修“先天功”一脈同源的“全真劍法”，這劍法的精妙玄奧處或許不及“玄都八景劍法”，卻最是中正平和，深得一個“穩(wěn)”字真諦。
    兩人正斗至酣處，胡壚驀地發(fā)出一聲長嘯，身劍合一化作一團晶黃光華，沖破被雙方劍光充斥的空間，飛臨五六丈高空，而后翻轉(zhuǎn)身形頭下腳上如流星飛墜，“冥靈劍”一反先前的迅捷如電，緩鈍如老牛破車般一寸一寸刺出。
    極快的身形與極慢的劍勢融為一體，令目睹了這一劍的峨眉派眾人心中生出無比古怪矛盾的感覺。
    在直面這一劍攻勢的吳直方眼中，則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的目光已完全被那柄緩慢無比地刺向自己的長劍吸引，劍身上鬼斧神工的紋理在他的眼中不斷擴大，到最后儼然幻化成一片無邊廣闊的神秘空間。
    在這一方空間中，沒有上下四方，也沒有時間流動，人的一切感知乃至思考都陷入停滯。
    “玄都八景劍法”的第九劍“混沌鴻蒙”，而且是胡壚晉升入微大宗師之境后，全力施展精氣神合一的“混沌鴻蒙”。
    憑借入微大宗師的強大精神力、劍法本身的玄奧莫測以及劍身滿載時間烙印的紋理，胡壚終于擾亂了對方的精神力，將其拖入自己根據(jù)穿越時對那神秘空間的一點印象營造出的幻象之中。
    雖然只是一個剎那，但已經(jīng)注定了此戰(zhàn)的結(jié)局。
    瞬間擺脫幻象而回神的吳直方感覺到心頭一下刺痛，面色慘變的同時飛身后退遠離胡壚，同時反手一擲，倚天斷劍化作一道青光射向一旁觀戰(zhàn)的滅絕師太，而自己則轉(zhuǎn)身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駭人高速向遠方飛遁。
    胡壚不假思索地揚手發(fā)出一道暗金色光華，同時也在瞬間將速度提升至極限，向著吳直方背影急追不舍。
    當兩人身影一先一后在峨眉派眾人眼中消失，那一道暗金色光華才后發(fā)先至，在倚天斷劍刺中滅絕師太前將其截住，相互撞擊發(fā)出一聲激越鏗鏘后雙雙落地，現(xiàn)出一柄龍形飛刀的真身。
    “師父，我們是在此處等胡壚道長，還是……”
    紀曉芙急忙上前，將倚天斷劍和龍形飛刀都撿回來送到滅絕師太面前，同時詢問下一步行止。
    “等！”滅絕師太只吐出這一個字，也不去接那斷劍和飛刀，先閉目調(diào)息平復(fù)體內(nèi)傷勢。
    好半晌后，一聲長笑傳入眾人耳中，一個人影則伴著笑聲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胡壚道長！”
    一眾峨眉弟子俱都又驚又喜，滅絕師太也張開雙目，不用弟子攙扶自己起身，上前向胡壚雙掌合十施禮道：“道長救命之恩，貧尼銘記于心。”
    “說來貴派也是被貧道牽連而遭此厄，貧道出手本是理所應(yīng)當，師太何必言謝？”胡壚先還了一禮，隨即將手中“倚天劍”的劍鞘送上，“貧道追出百里之外，終于將那重傷的吳某人擊殺，奪回了貴派失物。有勞久候，原物璧還。”
    滅絕師太結(jié)果劍鞘，反手取過紀曉芙捧著的倚天斷劍插入鞘中。
    她沒有察看，知道另外半截斷劍以及劍中秘籍必然還在，也知道胡壚多半已經(jīng)看過秘籍內(nèi)容，卻絕口不提此事，只吩咐紀曉芙將飛刀奉還胡壚。
    胡壚接過飛刀后，佯裝多看了紀曉芙幾眼，轉(zhuǎn)向滅絕師太笑道：“師太這位高足根骨拔群，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峨眉可說后繼有人，大興有望矣！”
    滅絕師太要興盛峨眉，自然格外重視傳承，紀曉芙本就是她最看好的傳人，聽到她能得胡壚這等高人稱贊，心中也是大為欣慰。
    胡壚話鋒一轉(zhuǎn)，正容道：“貧道尚有一言奉上，這位姑娘面上氣色有些不妥，近期似有一場劫難。師太最好將她帶在身邊，以自身氣運庇佑她渡過此劫。日后則海闊天空，成就不可限量。”
    滅絕師太心中一緊，當今之世命理之說深入人心，即使以滅絕師太這等武學(xué)宗師亦不能免俗，何況此言又是胡壚這樣的道家高人所說。
    原本她每年都要派出許多弟子，四處去查訪謝遜的蹤跡，紀曉芙自然也在其中。
    經(jīng)胡壚這一句警示后，她暗自決定這幾年都要將紀曉芙留在身邊，正好自己需要閉關(guān)參悟《九陰真經(jīng)》，也是時候?qū)⑴芍幸恍┦聞?wù)交給這屬意的衣缽傳人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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