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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第 39 章

    月輝靜靜地瀉在岑露白迷人的臉上,碧浪喧騰,姜照雪一瞬間迷失在岑露白的深湖里。</br>  像突然罹患失語癥的人,她有兩秒理解不過來岑露白說了什么,岑露白解釋:"在照片上。"</br>  "我設置了延時拍攝,借助光影,應該可以借位拍出這樣的效果。"</br>  姜照雪反應過來,理智回歸大腦,分不清楚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懊惱多一點。</br>  慶幸有貿然答出惹人尷尬的話語。</br>  她平復心跳,找出最平常的反應,詢問:"是要拍了和其他照片一起發朋友圈嗎?"</br>  情侶一起出來旅行,不拍幾張親密恩愛的合照,確實有些不尋常。</br>  岑露白沒有否認,只是再次征詢:"可以嗎?"</br>  姜照雪沒有理由不答應。</br>  "可以呀。"她忽略自己心底里的波瀾,扯出一抹甜笑。</br>  岑露白眼波微動,笑意深了,更近一步,伸手摟住了姜照雪的腰,紅唇貼近她的臉頰。</br>  姜照雪身體仿如過電,毛孔一剎那間翕張開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br>  岑露白調整姿勢,噙著笑意,提醒:"你頭抬起來一點。"</br>  輕柔溫熱的吐息隨著她的話音吹拂在姜照雪的臉頰上,像曖昧的東風,曳動細柳,攪亂春湖。</br>  姜照雪心弦發顫。</br>  她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脖子,刻意不去看岑露白的眼,卻無法避免地掃見岑露白近在咫尺的唇。</br>  嫣紅水潤,散發著與她端莊容色截然相反的誘人。</br>  姜照雪喉嚨動了一下,猛地掐住了自己的指腹。</br>  有種心跳過速到無法呼吸的錯覺。</br>  很久以前她看過一部同性電影,電影里女主與女二在曖昧的時候,舞蹈家女二撩撥女主,要教女主如何安全地摔倒在地上,女主怎么都不敢,反復推辭,于是女二直接摟住了女主的腰,注視著女主,要手把手教女主。對視教學中,氣氛陡然旖旎,曖昧叢生,情愫洶涌,幾秒后,女主就受不住這樣的誘惑,泥鰍般從女二手中滑落,主動倒地,直接認慫。</br>  當時她只覺得好笑,以為這是電影里為增添趣味而采取的夸張表現手法。</br>  此時此刻,她才由衷認識到,這完全可以是生活的真實寫照——她現在也恨不得就此倒下,從這進不得、退不能的致命氛圍中逃離出去。</br>  她有意識地控制呼吸,想轉移注意力,刨除雜念,假裝自己是一根木頭、一個無知無覺的拍照道具。</br>  岑露白的呼吸卻始終撩撥著她的心弦。</br>  呼吸交纏,不知道過了幾秒,漫長得像幾個世紀,岑露白終于出聲:“應該拍好了。”</br>  她放開她的腰,站直了身子,讓月輝再次填進她們間的空隙。</br>  姜照雪腰腿發軟,腦袋發鈍,強撐著理智在腦海里搜尋如果是正常朋友這個時候應該說的話、做的表現。</br>  還沒搜尋出結果,岑露白的呼吸忽然又近了。</br>  姜照雪緊張,下意識地抬起頭,猝不及防,岑露白的鼻尖觸到她的下唇,紅唇擦過她的下巴,一觸即放,像一個有意為之又無意錯位的輕吻。</br>  姜照雪心臟徹底超負荷。</br>  她被定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岑露白。</br>  岑露白抬起頭,似乎也有些意外,抿了下唇,眸光幽深。</br>  "我想聞一下你的唇膏,感覺好香,是水果味的嗎?"她注視著她的唇,坦蕩從容地解釋,抬手幫她把耳際被海風吹亂的發捋到耳后,嗓音微低。</br>  姜照雪不受控制地在她指尖下顫栗。</br>  夜色為岑露白渡上了一層迷蒙的濾鏡,使她從來明凈出塵的面容,仿佛也沾染了人間的顏色。</br>  依舊如蓮,卻不再是天山清冷的雪蓮,而是如暗夜里她觸碰過的那株紅蓮般,灼灼其華。</br>  姜照雪心蕩神搖,忘記了回答。</br>  空氣中仿佛有什么在蔓延。</br>  也許是下一秒,也或許是下下一秒,姜照雪懷疑自己就要失控,岑露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震耳發聵。</br>  姜照雪猛然驚醒,倉皇地后退了一步。</br>  岑露白摸著她耳朵的手落空,也不動聲色地恢復清明容色。</br>  剛剛有過的微妙氣氛宛如幻覺。</br>  姜照雪遲到了太久地答話:“是水蜜桃味的。”</br>  岑露白收回手,點點頭。</br>  姜照雪不敢再看她的臉,表示:“你先接電話吧,我去洗澡了。”</br>  岑露白淡淡“嗯”了一聲。</br>  姜照雪快步逃離。</br>  岑露白目送著她的背影,眼眸深深,半晌,抬手撫唇,無聲又溫柔地笑。</br>  浴室里,姜照雪把匆忙從行李箱里取出的換洗衣物在置物架上放好,轉身半靠著洗手臺,也抬手摸剛剛被輕觸過的下巴,久久沒再動作。</br>  燈光明亮,把一切顯露無疑,不遠處干濕隔離的玻璃隔斷上清晰地倒影著她的面容。雙眸洇水,似欲說還休,是無法遮掩的情動,姜照雪狼狽捂臉,周身熱意久久不散。</br>  幸虧光線不足,岑露白應該看不清楚,她自我安慰。</br>  可剛剛岑露白朦朧的面容上,真的沒有一絲絲情愫嗎?</br>  姜照雪咬唇,思緒變成一團亂麻。</br>  拍合照身體要親近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親到她的下巴也大概率是因為她突然抬頭,岑露白收力不及,情有可原。也許是氣氛使然,她的主觀讓她無中生有,給岑露白涂上一層幻想曖昧的色彩?</br>  姜照雪抽絲剝繭,搖擺不定,越來越擔心自己的胡思亂想會變相成為一種自我攻略,讓自己一廂情愿、越陷越深。</br>  但有些渴望也愈來愈明晰,像一顆不知道何時落下的種子,在冬風春雨中頑強生根、萌出嫩芽,讓她百般自欺,也不得不正視它的存在——她好像生出了另一種害怕。</br>  害怕錯過岑露白的信號,錯過可以靠近的可能。</br>  雖然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這種東西。</br>  她頹然地放下雙手,糾結不出結果。</br>  早知道當初選修課學周易的時候,她應該上點心的。求神問卦好歹比數花瓣問“有可能、沒可能、有可能”要靠譜一點吧。</br>  姜照雪在心底發出哀鳴。</br>  大半個小時后,她終于洗完澡,稍稍收拾好心情能面對岑露白了,岑露白已經收起單反,端坐于長桌前辦公了。</br>  似是聽到她出來的聲音,她旋轉辦公椅,回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表示:“照片拍得挺好的,我修了一下,發到你微信上了。”</br>  姿態優雅,神色淡然,仿佛剛剛發生過的所有互動對她來說確實都只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小事。</br>  沒留下一丁點漣漪。</br>  姜照雪情緒微微沉,應:“好。”</br>  岑露白彎唇,轉回身繼續辦公。</br>  姜照雪吹頭發,一邊吹一邊打開微信查收照片。</br>  照片只有一張。</br>  夜幕低垂,光線微茫,她和岑露白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只有整體黑色的輪廓。露臺的玻璃圍欄外,海天一色,星輝斑斕,她和岑露白的身影在深藍色中交疊在一起,摟著腰,貼著臉,親密無間,像在擁吻。</br>  構圖極佳,兼具外放和含蓄、熱烈和內斂,極有氛圍感和高級感。</br>  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br>  姜照雪偷瞄岑露白一眼,耳根又開始發熱。</br>  不行,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她關閉電吹風,鎖了屏幕,試圖做點正事覆蓋掉這些雜念。</br>  她取出筆記本,坐到了長桌的另一端,開始閱覽史料。</br>  岑露白沒有去洗澡,依舊在長桌前端坐著,眉目沉凝,很是專注。</br>  除了鼠標和偶爾的鍵盤敲打聲,幾乎沒有發出一點噪音影響姜照雪,姜照雪卻還是忍不住分神。</br>  一行行字過了眼也就只是過了眼,完全不入腦。</br>  姜照雪投降,打開搜索引擎,而后又打開微博。</br>  上下求索。</br>  岑露白一無所覺。她連續回復了好幾封郵件,有些疲憊,想稍稍放松,習慣性地側頭看另一端的姜照雪,就看見她盯著電腦屏幕,秀眉微蹙,小臉深沉,很是困擾的模樣。</br>  也不像是在看文獻的界面。</br>  “怎么了嗎?”她隨口關心。</br>  姜照雪受驚一般連點好幾下鼠標,也不知道有沒有誤點到什么,慌亂地把界面關掉了。</br>  岑露白:“……”</br>  她微微歪頭,略帶疑惑地看著姜照雪。</br>  姜照雪臉紅,若無其事:“沒什么,不小心戳到了一些恐怖的圖片。”</br>  岑露白挑眉,剛要說話,手機震動,彈出一條通知消息。</br>  岑露白伸手拿過,掃了一眼,視線定住——消息提醒姜照雪發了一條新微博。</br>  她抬眸又看姜照雪一眼,姜照雪故作淡定地回以一笑,轉回頭看自己的電腦屏幕。</br>  岑露白眼底閃過興味,似笑非笑,也沒再多問。她低頭打開微博,進入姜照雪微博的主頁,看見她果然發了一條新微博,只有寥寥幾個字——</br>  “@求簽AQ”</br>  岑露白:“?”</br>  她不解其意,點開評論,看到評論里有人在猜:“AQ——愛情?”</br>  “大大這是有情況了嗎!”</br>  “什么情況呀,大大我的眼睛是尺,別求簽,問我呀!放個耳朵”</br>  “大大,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岑露白愣了愣,心底漣漪一圈圈泛開。她不禁又偏頭看姜照雪,眼波似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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