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幽,兩人在沙發上溫存，姜照雪想起來：“我也給你準備禮物了。”</br> 岑露白眼波瀲滟：“是什么？”</br> 姜照雪水眸彎彎，支起身子想說“我去拿給你看”,一挪動雙腿，感受到自己身上殘余的黏膩,臉驀地又熱了起來。</br> “我先去洗澡,洗完了拿給你看。”她狀若自然。</br> 岑露白逗她：“我現在就想看呢？”</br> 她手肘跟著曲起，支撐在沙發上,一手托著臉頰,一手伸出幫姜照雪整理衣領，饒有興趣。</br> 姜照雪羞惱。</br> 還不是她的杰作！明知故問。</br> 她湊近了咬她的下巴,哼哼說：“忍著。”</br> 一副恃寵生嬌的俏麗模樣。</br> 岑露白怔了怔,眼底笑波蕩漾開，很好脾氣地應：“好。”</br> 姜照雪被縱容，盯著她兩秒，倒是忍不住不好意思起來,趴到了她身上輕聲地笑。</br>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br> 好像慢慢開始有一種底氣，覺得面對著岑露白的時候，可以不用那么懂事、那么拘束，岑露白總會包容她、寵溺她的。</br> 岑露白似乎也確實是如此。</br> 她摟住了她的腰,輕輕地蹭她的發頂,嗓音低柔：“濛濛，怎么辦？”</br> 像是感慨，又像是困擾。</br> 姜照雪聽著她的心跳聲,應：“嗯？”</br> 岑露白說：“好像發現你一天比一天更可愛。”</br> 她也一天比一天更舍不得放開她。</br> 多離譜的話,從岑露白嘴里說出來,可信度都仿佛成倍增長。</br> 姜照雪知道這應該就是情侶間濃情蜜意時的花言巧語,但還是被取悅了。</br> 她在岑露白懷里無聲地笑。</br> 岑露白的胸腹也跟著發出共振，像和風下輕柔漾動的明湖。</br> 姜照雪沉溺。</br> 她不自覺地又在岑露白懷里膩歪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初衷，和她分開，各自回房洗澡。</br> 擔心岑露白飛機上沒吃飯餓得難受，她匆匆沖了個澡就出浴室。還以為已經很快了，沒想到岑露白比她更快。</br> 套間的沙發上，岑露白已經換好了家居服在等她了。</br> 她洗了頭，及腰的發還是半濕著的，隨意地散落于身后，滿身清雅，尋不到平日里的半點嚴肅和冷冽。</br> 姜照雪不由放軟了聲音，關心：“怎么不把頭發吹干？”</br> 岑露白偏頭望向她，勾唇說：“迫不及待想看禮物了。”</br> 很像那么回事。</br> 姜照雪失笑：“怎么像小朋友一樣。”</br> 她只當岑露白是說笑，岑露白也笑笑，沒有多說什么。</br> 她注視著姜照雪走到床頭柜前，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長方體小盒子，走回來遞給她。</br> “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姜照雪隱含忐忑，有言在先。</br> 岑露白不贊同地看她一眼，接過她的禮物，拉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得側坐在自己的腿上，環著她的腰說：“心意無價。”</br> 姜照雪唇角翹起：“打開看看。”</br> “好。”岑露白應，就著環抱著姜照雪的姿勢，把禮物的外包裝紙拆開。</br> 包裝紙下，裝著的是一個已經拼好了，放在玻璃防塵罩里的人仔樂高。</br> 樂高是一個女孩子的模樣，穿著白色的小裙子，有一點眼熟。</br> 岑露白用眼神詢問姜照雪。</br> 姜照雪說：“是我照著你臥室里的棉花娃娃設計的。”</br> 雖然不知道那個棉花娃娃的原型是什么，但岑露白肯放在床上，應該就是很喜歡的吧？</br> 她自謙：“是不是不太像呀？”</br> 她很久沒有設計MOC了，有點手生，琢磨了好久。</br> 岑露白眼眸閃了閃，隨即唇角明顯地上揚，仿佛有些忍俊不禁。</br> “不會，很像，我很喜歡。”她親她的臉頰。</br> 姜照雪放下心來：“你不嫌棄不值錢就好了。”</br> 岑露白輕笑：“還有什么比你的時間更值錢？”</br> 她心疼：“最近不是很忙嗎？怎么還有時間準備這個？”</br> 平時她們在一起或者視頻的時候，也沒有見姜照雪在設計這個，她都是在什么時間偷偷準備的，可想而知。</br> 姜照雪彎眸，輕聲說：“給你的時間總還是有的。”</br> 她怕岑露白腿被壓久了難受，體貼地從她身上下來，坐到她的身邊，轉移話題：“你吃飯了嗎？”</br> 岑露白看出她的羞赧，放過她了，順著她的話應：“還沒有。”</br> “那你餓嗎？”</br> “我還好，你呢？”</br> “我也還好。”姜照雪提議：“你還想出去嗎？不想的話，我在盒馬上買點菜，我們自己做？”</br> 她怕岑露白兩地奔波疲累，不想再折騰岑露白了。</br> 岑露白答應：“好啊。”</br> 其實回來前她就訂好位置了，但難得姜照雪有這樣的興致，她不想辜負。</br> 姜照雪秀眉舒展，安下心來：“那你想吃什么？”</br> 她把自己手機放到兩人中間，想讓岑露白一起挑，沒想到手機一解鎖，屏幕顯示出來的就是一張姜照雪不知道什么時候拍的岑露白戴著金絲邊眼鏡在工作的冷峻側臉。</br> 岑露白怔了一下，扭頭看姜照雪。</br> 姜照雪也反應了過來，兩耳騰得燒了起來。</br> 鎖屏已經來不及了。</br> 她強裝鎮定，若無其事地戳開app，解釋：“我說過，以后我的相機里也會有很多你的照片的。”</br> 嗚嗚嗚，她昨天才換的，她忘了。</br> 岑露白似笑非笑，促狹：“我也沒說什么呀。”</br> 可她的笑分明就是有什么。</br> 姜照雪咬唇橫她。</br> 岑露白終于收斂了些，抿著笑哄：“好吧，不小心發現了你的小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說出來我會不好意思的秘密好不好？”</br> 姜照雪故作矜持地挑眉，不應好也不應不好，眼神卻是期待的。</br> 岑露白紅唇輕揚，吐露：“其實那個棉花娃娃的原型……”</br> “是你。”</br> 姜照雪：“……”</br> 她有那么兩秒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耳根已經燒得通紅了——岑露白做她的棉花娃娃做什么？！</br> 沒有記錯的話，她好像還看到那個棉花娃娃有好多套衣服？</br> 岑露白還給她換裝的嗎？</br> 那她還把棉花娃娃做成人仔樂高送給她！</br> 這算什么呀？！</br> 她臊得下意識就要伸手把茶幾上的樂高拿回去，岑露白眼疾手快，比她更快一步地也伸出了手，把樂高挪遠了。</br> “干什么呀？”她勾著姜照雪的腰，不讓她探身向前。</br> 姜照雪佯惱：“我后悔了，你把它還給我。”</br> 岑露白從容：“送人的禮物，哪里還有要回去的道理？”</br> 她分明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淡定自若，像逗弄小貓。</br> 姜照雪又羞又甜蜜。</br> 她敗下陣來，把下巴戳在岑露白的肩膀上，控訴：“你好悶騷啊。”</br> 岑露白用氣聲溫柔地笑。</br> “你會覺得冒犯嗎？”她正色了些。</br> 姜照雪在她肩上輕搖腦袋，嘆笑說：“我就是發現你和我之前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br> 一點都不正經呢。</br> 誰能想到她每天端莊穩重，優雅出塵地出現在她面前，私底下卻偷偷定制她的棉花娃娃陪她睡覺？</br> 岑露白指節微蜷，仿若不經意：“那你會不會不喜歡現在這樣的我？”</br> 姜照雪不假思索：“不會。”</br> 其實知道越多越真實的岑露白，她反而越踏實，越確定自己是怎樣地喜歡著她的。</br> 她由衷地說：“無論什么樣的你，都是我喜歡的你。”</br> 岑露白的眼眸深了深，指節緩緩放開。</br> “挑菜吧。”她哄：“挑完了我幫你錄入連昕他們的電話。”</br> 姜照雪答應：“好。”</br> 她坐直身體，和岑露白并著肩，挨著頭，繼續一起逛app超市。</br> “什么時候要不要去公司參觀一下？”岑露白邀請。</br> 姜照雪心動：“可以嗎？”</br> 岑露白疑惑：“有什么不可以？”</br> 姜照雪揶揄：“會不會讓你沒面子呀？”</br> “嗯？”</br> “覺得我是去查崗的？”</br> 岑露白笑意溢出眼眸：“你一直都不去，我才會比較沒面子吧？”</br> 姜照雪：“嗯？”</br> 岑露白半真半假：“他們私底下都在討論，你好像對我不怎么上心呢。”</br> 姜照雪愣了愣，眼眸彎成月牙：“你這是在抱怨嘛？”</br> 岑露白氣定神閑，坦坦蕩蕩：“不是。”</br> “我是在撒嬌。”她放柔語氣，眼波明凈。</br> 姜照雪心一下子甜得一塌糊涂。</br> 怎么能這么清冷的臉說這么犯規的話。</br> 她答應：“好啦，那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去好不好？”</br> 岑露白和顏，應：“好。”</br> *</br> 六一當天下午，姜照雪獨自在書房打印畢業論文，許久沒聯系的出版公司編輯突然聯系她，和她報喜：“老師，書號終于下來了！”</br> 這本書是三年前就簽約出版的，中間幾經波折，換了兩家出版社，改了好幾版，改到最后姜照雪都不好意思再催編輯，以為出版社要擱置它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有下文。</br> 她情緒難免跟著激動，開心地連發了兩個感嘆號和幾個開心的表情給編輯。</br> 編輯表示：“快的話，這個月月底就能預熱了，老師你地址還是原來的那個嗎？”</br> 看起來是準備給她寄簽名環襯。</br> 姜照雪回應：“不是的。”</br> 她給她發去君庭的地址。</br> 果然，編輯說：“那我把環襯先發過去給你？”</br> 姜照雪答應：“好的。”</br> 兩人又商量了幾句關于宣發的問題，結束聊天。</br> 姜照雪情緒猶在喜悅當中。</br> 她下意識地點開岑露白的頭像，想和岑露白分享喜悅，轉過身，視線不經意地掃到桌面上擺放著的玫瑰花，又改變了主意。</br> 想快一點見到岑露白，給她一個驚喜。</br> 她干脆去臥室換了身連衣裙，化了淡妝，抱起了大束的玫瑰花，打電話讓鄭叔過來送她去百納的大廈。</br> 百納大廈二十八層的會客室里，一個卷發披肩，頰畔隱約有一個大酒窩的女人，正端坐在沙發上，注視著岑露白。</br> 面沉如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