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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吃著雞排,哭成哈批的回憶,洛林遠后來都不想記起。
他一邊哭一邊扯到傷口,就很慘,越疼越想哭。
最后跟個小孩似的,懷里抱著一包雞排,左手拿著奶茶,右手被俞寒牽著往家走。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不少人在偷看圍觀,俞寒冷靜地走在他身邊,無視一切打量。
就像他說的一樣,別怕,有他,俞寒就像一座巍然高山,擋住所有目光。
到了俞寒家里,洛林遠也哭得困了。俞寒給他上藥時,洛林遠身體一直打晃,眼睛都睜不開。
看他這個樣子,俞寒問他還洗不洗澡,洛林遠當然要洗啦。
俞寒給他脫掉沾著雞排味的衣服,放進溫熱的水里,替他打泡泡,再用向陽花大浴巾把他一裹,擦干,換上柔軟睡衣,繼而把他往被子里一塞。
洛林遠挨著枕頭就想睡覺,翻來覆去,臉一碰到枕頭就疼。
疼醒了好幾次,俞寒只好跟著換了衣服,鉆進被窩里抱著他腰,固定他姿勢,讓他安心睡。
洛林遠被抱醒了,一雙眼睜得老大,俞寒好笑道:“不睡了?”
他懷里的人無聲搖了搖頭,然后動來動去,找了個好位置,耳朵貼在他胸膛上,跟說個秘密似的:“你的心跳聲,好好聽。”
俞寒說:“心跳聲不是都一樣的嗎?”
洛林遠將腿纏到俞寒的腿上,黏人得緊:“不一樣,你的不一樣。”
聽著心跳,他一邊忍著困意,一邊說:“你知道小王子嗎?”
俞寒摸著他的頭發,說知道。
洛林遠眼皮慢慢閉上:“我就是被你馴養的那只狐貍,當你馴養了我,我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心跳能和你一樣。”
他打了個哈欠:“你這個小王子沒有玫瑰,你不許喜歡……玫瑰……只能喜歡……我”他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咕噥,最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俞寒掌心中躺著洛林遠的一撮頭發,他摟緊了懷里人的肩膀,低喃道:“沒有玫瑰,小王子只喜歡小公主。”話音剛落,他就被自己幼稚笑了。
面上赧然發燙,懷里卻像抱著整個世界一樣充實,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洛林遠一整天睡得太多,半夜就醒了。
他小心地從俞寒懷里退了出去,回想睡前的事情,心中懊惱。今晚俞寒又為他翹班了,他怎么老是影響到俞寒賺錢啊。
要不他先把轉到支付寶的生活費,當作工資發給俞寒好了。
等沒有錢的時候,再偷偷摸摸回家,林舒要是不給他好臉色,他就去問吳伯要零花錢,再不濟也可以給電話給奶奶,讓奶奶包紅包給他,奶奶最疼他了。
床前一把椅子,盞小燈,洛林遠睡覺得留燈,只是之前在俞寒家的時候,都懂事的不提這個要求。
因為他不想影響俞寒的睡眠質量,看著那盞燈,也不知道俞寒從哪知道他得點燈過夜。
他坐在椅子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毛,用手機靜音打了盤斗地主。夜太深,凌晨三點,斗地主也沒伴,只能人機,很不過癮。
洛林遠又用手機給沉睡中的俞寒拍了好多種照片,俞寒實在太上鏡了。
暖燈下,沉睡中的男生眉高目深,長睫毛斂下兩片陰影,緊繃的皮膚,淡色的唇,美好得好似待人深吻。
洛林遠拍足癮還不夠,他躡手躡腳出去,找到自己的書包,翻出紙筆,又回到床前,用語文書墊著,他要畫俞寒像。
雖然林舒并不認可他的能力,但他多少有點美術天賦,高二時還考慮過去上藝術班。
只是作為洛家少爺,在藝術大學混日子顯然沒有在本科大學攻讀金融專業來的合理,于是想也不想地放棄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學了點素描,恰好能給俞寒一場浪漫。
勾線,涂抹,虛實交疊,線條層層排下,用黑白灰將俞寒的眉眼線條呈現紙上。他是潔癖,卻愿意用手在碳粉上涂抹,指腹勾勒出心愛之人的輪廓。
許久后,一個半成品呈現,畫得極像,就連他也吃驚,他的繪畫功底能在畫俞寒的時候得到了百分百的發揮。
也許是因為創作的時候,帶著愛意總是不一般,像燃燒的花火,將自身一切耗盡,只為留下燦爛的畫面。
人像作品有模有樣,他卻不愿贈出,他摩挲指間滑膩的碳粉,有種要給戀人看自己不像樣作品的羞澀。太害羞了,反而不想送。
這只是第一張,他們之間會有很多張。他可以畫上很多很多個俞寒,再挑最好的一張,送給最好的他。
洛林遠小心地將畫收了起來,偷偷摸摸去浴室洗好手,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忘刷牙,簡直罪惡。
等帶著嘴里甜甜的草莓氣味回到床上,洛林遠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俞寒到底以為他多嗜甜。
上次來牙刷還是薄荷味的,這次牙膏就換成了兒童牙膏,草莓味的,嘗起來還很甜,他差點都吞進去了。
他悄咪咪地走,又偷摸摸地回,恨不得化身羽毛,飛到床上。然而洛羽毛著床失敗,俞寒被他弄醒了,睜著一半迷糊的眼,喉嚨里含糊地念著他的名字,伸出手來,攬他入懷。
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惦記著洛林遠臉上的傷,將人翻了個面睡,背后抱著,還可愛地用臉在他后頸上蹭了蹭,繼而呼吸勻稱綿長,墜入深眠。
可憐洛林遠被他干燥的嘴唇摩挲著頸部,起了股電,電流直通臍下,顫顫巍巍的升了旗,卻只能忍著,因為后面還疼,簡直慘無人道。
第二日一早,鬧鐘震醒了俞寒,洛林遠趴他身上給了個草莓味的吻,還開黃腔:“你怎么這么喜歡草莓,下次用草莓套好不好。”
俞寒還處于不清醒的狀態,抱著洛林遠的屁股往自己身上一按,把洛林遠給按慫了,才啞著嗓子道:“不想疼,就別撩?!?br/>
六字箴言,堪稱經典,杜絕作死。
洛林遠和俞寒擠著刷牙,小心避開傷口,吐著白色泡泡,暢想未來:“你說我們以后上班了,會不會也搶廁所刷牙,我覺得好好玩哦?!?br/>
俞寒漱口擦臉,淡淡看他一眼:“不會,因為我肯定起得比你早?!?br/>
竟然很有道理的樣子,無法反駁。要不是昨天一整天他都在睡,今早也不會起得干脆。
洛林遠不是第一次跟俞寒上學,還是公交車,早上有座位。俞寒從書包里拿出濕紙巾,給了他一張,讓他擦椅子。
洛林遠沒用,大方地坐了下去。雖然不是很舒服,也會忍不住想上面有多少人坐過,但實際上跟出租車也沒有太大差別,哪就這么矯情了。
潔癖歸潔癖,過火了還是得改。
只是前十八年的人生,洛林遠沒有過改這個念頭。
他總想著等他成年后拿到駕照,他就再也不用坐計程車跟方肖他們一塊出門玩了。計程車他也不喜歡,尤其是遇上氣味不好的那種,簡直要暈過去了。
洛林遠出門必備口罩和芳香劑,事多得不要不要的。
也就方肖能順著他一起改,現在又多了個俞寒。
他也確實有了車,洛霆給他買的,還停在車庫里長毛呢,只為了等他的小主人。
現在卻改了念頭,因為俞寒。
俞寒雖然很能賺錢,但是還是學生,能力有限。他愿意跟俞寒一起坐公交車,總得習慣這些。
要是他一直端著,讓兩個人的差距顯得太大,豈不是很容易就出問題了。
羅密歐與朱蜜葉也就仗著自己在私奔成功前死了,才沒成怨侶。
洛林遠自認為想得很深邃,甚至被自己最感動到。他轉過去想用目光表現自己有多懂事多深情俞寒得多夸夸他,就被俞寒沐浴在晨光中的側顏煞到。
被美色所惑的洛林遠什么犧牲都給忘了,在俞寒的牛仔褲下團團轉。
一顆心好似被加熱玉米,逐漸膨脹,直至嗶啵一聲炸開,成了一顆又甜又奶的爆米花。
俞寒戴著單邊的耳機,另外一個耳機在手里打著轉。
洛林遠挨了過去:“我也要聽?!?br/>
俞寒從窗外收回視線,看著他卻沒把耳機遞過去,反而提出了條件:“夏芙的生日會是今晚吧?!?br/>
洛林遠老實地應了一聲,又想到上次在教室里,方肖念叨他不懂事,在現任面前找前任。
因此洛林遠帶了點求生欲問道:“怎么了?”
俞寒說:“今晚不許跟她有過多接觸?!?br/>
這話太直白,要求也露骨,洛林遠的臉緋紅蔓延,他故意道:“為什么???”
明知故問是小情侶之間必有的套路。
俞寒將耳機塞到他的耳朵里,在鋼琴曲中,那走過變聲期,低沉悅耳的男聲伴著音樂一同在他耳邊響起。
“因為我會嫉妒?!?br/>
“因為我不允許?!?br/>
“因為你是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