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王國鼎的心態好多了。但他也清楚，他和趙小花之間的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這些天來，他很少見到趙小花，就是他有意到影劇院去找洪團長他們說事，也沒有碰上趙小花。有一次，遠遠地看見了趙小花，但她一個轉身就沒了影。
    這一天，王國鼎和洪團長聊了一會兒劇團上的事，很隨便地問了問趙小花，說趙站長在忙什么呢？
    洪團長說，這幾天好像天天在辦公室里創作，畫畫。
    王國鼎說，噢，趙站長對業務很鉆研啊！她不到劇團來和半瞎、白娃他們切磋二胡了？
    洪團長說，有一陣子沒聽見趙站長拉二胡了。
    王國鼎的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二胡不拉了，關在辦公室里整天畫畫，說明那一個晚上的事，對趙小花的影響不小。
    洪團長不知王國鼎的心事，他接著說，王書記，趙站長是文化戰線上的內行，我們對她都很服氣。
    王國鼎說，好好，以后劇團上有啥事，多向人大張洪亮主任，文化站趙小花主任匯報。
    洪團長說，王書記，我知道，張主任是分管科教文衛工作的，趙主任是主抓劇團工作的。他們兩個對我們這個劇團都很關心，也很支持。
    王國鼎笑了笑說，應該的，這是他們的工作。
    這時，丑旦芳林嫂扭著屁股進來了，她對洪團長說，老洪啊，王書記輕易不來，你也不安排點水果，買兩盒好煙？
    老洪摳了摳頭皮說，你看，你看，我是個大馬哈啊！你出去跑一趟，買點東西。
    王國鼎站起來說，不麻煩了，我又不是外人。另外，鎮子上還有點別的事情，我得回去了。
    芳林嫂小踮腳去給王國鼎開門，并擠到身邊說，王書記，你對我們劇團和關心，老洪和我都很感激。
    王國鼎淡淡地說，應當的，應當的，你們劇團是我們十八寨文化戰線上的一面旗幟。
    這個女人是老洪的相好，王國鼎是知道的。她由阿慶嫂變為芳林嫂的故事，王國鼎也聽說過。眼見芳林嫂擠了過來，胸部直帖到了王國鼎的胳膊上，王國鼎就有些煩。
    這個女人，還說老洪和她兩個人都很感激王國鼎，似乎她就是老洪的老婆。
    王國鼎沒有直接說她，但說他是為了服務整個劇團。王國鼎要做的事，與她芳林嫂可沒多大關系。
    芳林嫂哪里聽得出王國鼎是話里有話，棉里藏針，還一直說有時間她和老洪一起去看王國鼎。
    走出影劇院，王國鼎又回頭看了看，他多希望能看到笑嘻嘻的趙小花能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啊。可是沒有，倒是那個芳林嫂仍在使勁兒地朝他揮手，口里還在說著“王書記你慢走，有空多來指導工作！”
    王國鼎就想，他這個黨委書記到底沒有老洪和芳林嫂他們自由啊！樂文小說網
    王國鼎有些惆悵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剛抽了一根煙，副書記何天明就跑來找他匯報工作了。
    這次是為了商量組織鎮村兩級干部外出學習考察的事。
    何天明說，王書記，根據你的安排，我重點選了一些全國領先的鎮和村。具體到哪里，走什么考察路線，最后由你來定。
    關于村這一級，目前最有影響的是這幾個地方，一個是天津的大邱莊，一個是江蘇的華西村，一個是河南的南街村。因為我們這次外出要組織28個村的支部書記全部參加，因此，外地先進村是我們看的重點。
    何天明一邊說，一邊把這些天收集到的有關三個村的資料放在了王國鼎的眼前。
    何天明接著說，這三個村是各有特色，目前大邱莊和華西村正在比著發展，看誰先成為全國的第一個億元村。南街村也很有特點，他們始終堅持毛主席思想不動搖，過的還是大集體的生活。
    王國鼎笑了笑說，南街村，我知道，他們的班長王宏斌很有特點。在他們南街村，到處都刷有毛主席語錄，每天清晨，村民們就在《東方紅》的樂曲中齊齊走進工廠；又在下午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樂聲中走出工廠。
    我還聽說，在南街村，食品實行的是供給制，村民的面粉、肉、雞蛋都由集體統一發放。除了食品外，諸如住房、家電、醫療、求學等也屬于福利供給的范圍。在南街村幾乎看不到金錢的交易，只要村里生產的東西，都憑福利票證發放。
    在南街村，村民完全依附于集體經濟，如果不在集體內勞動，就喪失一切收入和福利待遇。哪一家犯了錯，就停止對他們這一家的供應，因此，人們都很聽說。
    何天明說，是這樣。
    王國鼎說，這個地方是有特色，咱咱們學不來。南街村，就不去了吧。有人說，南街村在發展上是社會主義，是紅。大邱莊在發展是資本主義，是黑。咱們沒有去看，沒有發言權。
    何天明說，好。哪，華西和大邱莊，咱們去哪里，還是都看？
    王國鼎說，這兩個地方，在發展鄉鎮企業上都走在了全國的前面，同樣值得我們去學習。
    何天明說，王書記，大邱莊這個地方，和你早些時提出的“能人經濟”一樣，他們是”能人經濟”的大膽實踐者，提倡“能人”先富起來。我給你舉個劉萬能的小例子吧，大邱莊有一個叫劉萬民的，人稱“劉萬能”，原來在天津一家冶煉廠當工人，后提拔為設備科副科長，1962年經濟困難時期返鄉務農，還當過生產隊長。此人不僅懂冶煉技術，而且在天津的同行中有一批熟人。他受禹作敏委派考察項目，知道搞冷軋比熱軋成本低，能賺錢。禹作敏當機立斷，從大隊籌集了幾萬元，又從別的單位借來幾萬元，湊足15萬元，要劉萬民、劉萬全兄弟倆從天津買來廢舊設備，辦起冷軋帶鋼廠，當年就賺了17萬元，成了大邱莊的發家工廠，再以滾雪球辦法，“母雞下蛋”，由一個廠變成4個廠。
    王國鼎說，咱們和他們比不了，大邱莊離天津很近，就幾十公里，他們能承接大城市的產業轉移。不過，他們的思路我們還是可以學習的。
    何天明說，就是，大邱莊莊主禹作敏曾說過，為什么地主兼資本家能富？就是搞工業。
    眼下，他們那里帶鋼、制管、印刷、電器4個廠，加上下屬工廠，年利潤1000萬元。他提倡高工資、高消費。1985年一般勞力年工資是1000元，獎金2000元，比當地一般農民的收入高過十幾倍。
    談到致富經驗，禹作敏說：“我們是‘統一致富，不是包產到戶’。因為許多農民連天津也沒有去過，又不會說話，怎么會辦工廠賺錢？就得用‘能人’辦廠。過去有點毛病的都壓著，現在要用他一技之長。這15個承包人都由我任命，工資獎金都由我定。工業賺了錢補農業，種地收入有的一年也有1萬多”。
    王國鼎說，禹作敏的做法我也聽說過，他不搞德才兼備，用的都是有一技之長的偏才、怪才。一句話，就是能掙錢的主兒。
    何天明說，就是，用的人都是他自己選的、有爭議的人。王書記，你看看這個材料，他在用人上很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