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秋唱完后,滿臉期待地看著仙尊。
鳳凰傳承!
仙尊:“……”
仙尊用指腹點了下白雀眉心的紅翎,淡笑道:“唱得不錯。”
扶玉秋狂喜。
言罷,仙尊將白雀放在扶手上,拂袖而去。
扶玉秋:“???”
扶玉秋氣急敗壞地啾啾道:“鳳凰翎羽呢?!你不是說唱了就給我?!”
仙尊衣袍同云霧融合,轉瞬不見。
扶玉秋又氣得不輕。
說好的唱小曲就給金翎的,怎么嫖完小曲就跑呢?
“難道是……”扶玉秋悚然一驚,“他能聽懂我在說什么?”
但也不對。
要是仙尊能聽懂剛才那句打油詩的意思,被這樣指著鼻子罵早就勃然大怒,怎么可能還會稱贊他唱得不錯?
這樣一想,扶玉秋定下心神來。
在殿外候著的云歸『摸』不準仙尊的脾氣,見扶玉秋還在那仙尊獨屬的云椅上站著,猶豫半天,上前將白雀捧著打算放回籠里。
此時,仙尊的聲音突然從云歸耳邊的云傳來:“不必把他放金籠里。”
扶玉秋已經習慣被關,聽到這話微微一歪腦袋。
活閻羅這是被剛才那首小曲給哄得開心了?
扶玉秋有些不開心,那為什么不給他鳳凰傳承?
騙子。
仙尊又道:“將云梯封了——日后在九重天,他想去哪兒都可以,不必阻攔。”
云歸一怔,神『色』復雜地頷首稱是。
扶玉秋倒是精神一振。
“嗨呀,要是早知道唱個小曲有這般待遇,我早不就啾了嗎。”
扶玉秋嘗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樂,當即舍棄之前誓死不啾的尊嚴。
很是能屈能伸了。
仙尊下令,云收云歸自然不敢攔他。
扶玉秋怕活閻羅是打算先讓他跑三十九丈,然后再劈來個四十丈的刀,小心翼翼地試探好幾回,發現果然無人阻攔。
扶玉秋還是不肯松懈,又趁著夜鬼鬼祟祟往當時發現鳳凰的宮殿方向跑。
他連滾帶爬跑了半天,還是沒龍或者云來攔他。
扶玉秋這才終于放心,高高興興地用翅膀爬上臺階,去找鳳凰。
宮殿周圍連一片云霧都沒有,當時被震斷的紅繩已經換了新的,無數占風鐸懸掛其上,將繩子墜得往下勾出一個弧度。
夜風拂來,發出空靈悅耳的聲響。
九重天云梯已封,就算兩人逃出來也只能在九重天打轉,所以囚禁鳳凰的宮殿大門敞開著,完全不怕有人來救他。
扶玉秋順利地跑進去。
偌大宮殿中,鳳凰安安靜靜地站在法陣中央,垂著修長的脖頸看著地上一朵枯萎的花,不知在想什么。
和上次不同,周圍沒有水流澆他。
陣法是關閉的,扶玉秋伸爪子在邊緣探了探,發現沒有任何反應,便興奮地跑進去,蹦起來朝著鳳凰揮翅膀。
“啾!啾啾!”
鳳凰回過神來,見白團子朝他滾來,眸子閃著冷淡的暗光。
扶玉秋本來開開心心跑過來,但一見鳳凰這個神『色』,愣了一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快跑幾步,騰空而起,“啾嘰”一聲,任由自己像是武器似的,兇猛地撞在鳳凰身上。
鳳凰:“……”
鳳凰猝不及防被撞了一個趔趄。
“你……”
“我都讓你跑了,你怎么被抓回來了?”扶玉秋好不容易遇到個和他同病相憐的,語調又生氣又委屈,“我還沒生氣呢,你生哪門子的氣?”
鳳凰:“……”
鳳凰沉默好一會,低聲說:“沒生氣。”
扶玉秋不信他:“你就生氣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鳳凰只好說:“我生氣了。”
“呵。”扶玉秋又蹦起來撞了他一下,冷冷道,“現在可倒好,那活閻羅連云梯都封了,我們就算再想跑都跑不掉。”
白雀還沒鳳凰腿長,嘰嘰喳喳個不停,本能伸著翅膀胡『亂』比劃——好像捆住他的雙翅他就不會說話一樣。
鳳凰垂眸看他嘚啵嘚啵半天,語調有些冷淡道:“你還想逃走?”
扶玉秋又蹦起來,差點撞到鳳凰的下巴,怒氣沖沖道:“我是想讓你逃走!”
鳳凰一怔,眸光又溫和下來:“我沒事的。”
扶玉秋瞥他,也沒再多叨叨。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了。
扶玉秋提心吊膽地一路跑過來,這會子終于后知后覺到疲累。
他一屁股坐下來,腦袋靠著鳳凰的跗跖上,賴嘰嘰地道:“九重天的靈力這么濃郁,你不能用來修復傷勢嗎?”
鳳凰本來氣度雍容地站著,乍一被『毛』茸茸的團子貼住,身體微微一抖,低頭看著扶玉秋的腦袋。
好一會,他才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輕輕道:“不、不能。”
“哦。”
扶玉秋心想也是,要是鳳凰修復好斷翅傷勢,不早就飛了,哪里會被活閻羅困在這里折磨?
“聽說九重天今日來了許多人。”鳳凰說,“你有見到要找的人嗎?”
一說這個扶玉秋可不困了,仰著腦袋啾啾道:“見到了,還搞了他一通。”
“嗯?怎么搞的?”
扶玉秋一想起鳳北河那張蒼白的棺材臉伏在地上嘔血的樣子就快意得不行,當即將自己是如何假哭陷害鳳北河的事說了,小嘴叭叭的。
鳳凰含笑看著他:“然后呢?”
“然后活閻羅就讓我給他唱小曲。”扶玉秋說,“我就唱了別人教我的打油詩罵了他一頓。”
鳳凰:“……”
扶玉秋越說越開心,在那笑得啾啾個不停——他連啾啾笑都很抑揚頓挫,讓人一聽就能感覺到他的喜悅。
“活閻羅聽不懂我啾什么,還在夸我唱得好聽呢。”
鳳凰:“…………”
見鳳凰像是啞巴似的不說話,扶玉秋這才想起來,這傻鳥還惦記著活閻羅呢。
他撇撇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換了個話題:“我今日看到活閻羅手上有什么鳳凰傳承,那是你的東西嗎?”
鳳凰淡淡道:“那是鳳凰墟留下的傳承。”
扶玉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若有所思。
鳳凰見白雀黑乎乎的眼睛轉來轉去,似乎在算計那根金翎,眉頭緊皺,看向扶玉秋的眼神也越來越冷漠。
鳳凰傳承,但凡有半點鳳凰血脈的鳥獸都妄圖擁有,一飛沖天。
這只白雀……也是如此。
鳳凰不知想了什么,一撤腳,依靠在他跗跖上的白團子猛地往后一滾,直接滾了一圈。
扶玉秋茫然地爬起來看了看,似乎不懂自己怎么栽過來了。
鳳凰冷眼旁觀。
不過扶玉秋連走路都在滾,也不多想。
他視線落在鳳凰的斷翅上,仰著頭認真道:“那要是我拿到了鳳凰傳承,你翅膀的傷勢是不是就能恢復了?”
鳳凰一怔。
“應該能的吧。”扶玉秋趕忙說,“那三個什么少尊的對這個可看重了,肯定是好東西。”
鳳凰似乎是不相信,好半天才低聲道:“你想……給我?”
“嗯!”
斷翅處的傷勢太久太遠,但硬生生被折斷的痛苦宛如夢魘似的,始終在四肢百骸蔓延。
鳳凰怔怔低頭看著認真看他的白雀,和那雙純澈認真的雙眸對上,金瞳微微一縮。
“嗯?嗯嗯?”扶玉秋著急地伸翅膀扒拉他,“能不能啊?”
鳳凰輕輕張了張尖喙,似乎想說什么。
他欲言又止,半天才輕輕一點頭,表示:能。
扶玉秋頓時高興起來,比他成功逃離九重天還要歡喜。
鳳凰看著他眉飛『色』舞,神『色』復雜。
他能看出來這只白雀是真的想要拿鳳凰傳承給他醫治翅膀……
但正因為能看出來,才讓他更加茫然。
鳳凰傳承……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要?
扶玉秋確定好此事,也并未在囚禁鳳凰的宮殿待太久。
天微微亮,他和鳳凰揮揮翅膀:“那我明晚再過來。”
鳳凰點頭。
扶玉秋溜達著跑走了。
鳳凰看著那圓滾滾的身子逐漸遠去,金黃眼瞳罕見浮現些許不易察覺的碎光。
***
天光大亮。
扶玉秋跑回偏殿,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云收捧著送去九重天大殿。
仙尊端坐云椅,層層疊疊的衣袍雪白如云,一身尊貴雍容渾然天成。
瞥見白雀過來,他一招手,將白雀捧到膝蓋上,淡淡撫了撫扶玉秋的腦袋。
扶玉秋佯作乖順,歪著腦袋看他。
相比較之前,活閻羅好像……心情更好了?
唱一首小曲就有如此奇效嗎?!
扶玉秋震驚。
仙尊淡淡道:“再唱一首小曲吧。”
扶玉秋一聽,忙要張嘴唱。
“活閻……唔!”
仙尊突然伸手捏住那小小尖喙:“不聽昨日那首,換一首唱。”
扶玉秋撇撇嘴,只好如他所愿換了一聲。
他啾啾啾。
「歪脖子食人樹,窮兇惡極不吃素。」
「再看活閻羅,成天都在發大怒。」
「可惡可惡!」
仙尊:“…………”
仙尊再次捏住扶玉秋那張叭叭叭的嘴,笑得又溫和又可怕:“這次,唱得也不錯——給你個獎賞吧。”
扶玉秋高興地看他,被捏尖喙也不生氣了。
獎賞?
要給鳳凰傳承了嗎?
仙尊伸手從一旁的瓦甕拿出來一只雪蠶,湊到扶玉秋面前,淡淡道:“百年的雪蠶,大補之物,可遇不可求——吃吧。”
扶玉秋:“……”
扶玉秋:“啾——”
他被惡心得瞳孔劇顫,差點又吐仙尊一身水。
仙尊淡笑看著他蔫蔫趴在他膝蓋上,心情似乎更好了。
一旁的云收噤若寒蟬,總覺得仙尊好像對這只白雀……
太過特殊了些。
***
入夜后。
鳳凰聽著耳畔占風鐸的聲音,估『摸』著白雀到來的時間。
只是左等右等,白雀就算是用爬的,也該爬到這里了,外面卻絲毫不見影子。
鳳凰輕輕蹙眉。
就在這時,殿外終于傳來輕微的聲音。
扶玉秋病懨懨地從外面走進來,腳步沉重。
更奇怪的是,他脖子上還掛了根繩子,尾羽后面竟然還拖了個小小的東西。
——那東西小指般大小,用一層層的紙包裹著,繩子死死系著,墜在后面被白雀用力拖進來。
鳳凰問:“你帶了什么?”
扶玉秋慢吞吞地走到鳳凰身邊,怏怏地說:“給你的。”
鳳凰:“給我的?”
扶玉秋點點頭,他正要開口,身后的東西突然一陣撲騰,差點將扶玉秋圓滾滾的身體給拽著跑了。
鳳凰一伸爪子踩住扶玉秋身后的繩子,省得扶玉秋被拽摔倒。
看著那被紙包裹著的、還在活蹦『亂』跳的東西,鳳凰總覺得不太對勁。
果不其然,扶玉秋將繩子一甩,伸著翅膀扒住鳳凰的跗跖。
他哆嗦著道:“那、那那、那那是活閻羅給我的雪蠶,聽說是大補之物。你身上還有傷,我就給拖、拖來了。嗚……你快去吃了它!”
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