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后。
谷天晴又睜開眼,似乎擔(dān)心伊凜搗亂,谷天晴那平靜無情的雙眼,朝伊凜望了一眼。
伊凜攤開手掌,示意這一次絕對不會說話。
——除非沒忍住。
一沓精致的塔羅牌整齊在桌面攤開,那每一張牌的背面,月亮、星辰、太陽,仿佛組成了一個復(fù)雜浩瀚的宇宙。
只見谷天晴手指依次在牌面上劃動,劃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在其中某些牌背上輕點,又重新洗牌、切牌,又?jǐn)傞_……如此反復(fù)循環(huán),步驟繁瑣,不明所以的,說不定光是看到這套過程,都會忍不住昏昏欲睡。
伊凜卻目不眨睛,生怕看漏了某個動作。
“原來是塔羅牌占卜?在這種科技樹背景下居然依賴這種不科學(xué)的手段?”
塔羅牌占卜,伊凜曾經(jīng)聽說過,卻不甚了解。
據(jù)說在塔羅牌占卜中,準(zhǔn)備工作、儀式、時間、禱告、念想、牌型、牌向、解讀,都極為重要,甚至細(xì)致到占卜的地點、占卜對象、占卜師服裝、占卜地點燃點的熏香,都非常講究。
一絲一毫的改變,都有可能改變占卜的結(jié)果。
可謂是非常不科學(xué)與隨機(jī)性非常大的占卜方式。
在現(xiàn)實世界中,有人以此娛樂,但許多人卻不會太相信占卜結(jié)果。
若是與標(biāo)準(zhǔn)的占卜手法相比,谷天晴這套占卜手法,未免顯得有些簡陋。
“但海軍顯然對谷天晴的這套塔羅牌占卜術(shù),十分推崇,甚至在沒有羅盤的指引下,冒險出航尋找魔王……莫非古怪就在那套牌上?某種裝備或道具?”
谷天晴準(zhǔn)備完畢。
朝伊凜微微笑道:“請抽牌,女士?!?br/>
眾目睽睽之下,伊凜雖然有些看不透谷天晴到底玩什么把戲,但不抽也不可能。
于是伊凜隨手抽出三張,隨意丟了出來。
谷天晴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在看到那三張塔羅牌的瞬間,笑容更深了一些。
提拉米蘇站在一旁,從谷天晴開始占卜至今,她便一直默默地吐著煙圈,直到此時才繃著臉問道:“我可靠的顧問,占卜結(jié)果怎么樣?”
谷天晴看似認(rèn)真思索數(shù)秒,依據(jù)牌面上所指,簡明扼要解讀占卜結(jié)果:“這三張牌分別是「戀人」、「惡魔」、「命運之輪」,根據(jù)占卜結(jié)果,在伊麗莎白·凜·斯旺女士所指的方向,的確很可能有……”
提拉米蘇表情瞬間緊張起來。
似乎擔(dān)心谷天晴一時口快,說出某個名字。
但谷天晴卻在伊凜面前,及時剎住了車車。
伊凜指著桌面上凌亂擺放的塔羅牌:“可我聽說,傳說中的塔羅牌要想占卜更準(zhǔn)確,還需要擺放一定的牌型?!?br/>
谷天晴注視著伊凜的眼睛,表情從容,搖頭輕語:“這樣,足夠了?!?br/>
“是嗎?”
伊凜目光一動,忽然,伊凜快速朝桌面上其中某張塔羅牌伸出手,一邊說道:“噢,這塔羅牌的做工真該死的迷人,改天也給我做一副?”
伊凜動作十分快。
卻沒想到,谷天晴動作更快,伊凜的指尖剛觸碰到塔羅牌上的圖案,谷天晴便快速伸手在臺面上一掃,所有塔羅牌一張不少地被谷天晴重新收起,牌也不洗,手掌一翻便收入長袍中消失不見。
伊凜默默地與谷天晴對視。
啪啪啪啪。
若是有人腦補(bǔ),說不定能夠在谷天晴與伊凜對視的空間中,聽見啪滋啪滋的火花碰撞聲。
數(shù)秒后。
兩人同時移開目光。
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提拉米蘇沒有注意到伊凜與谷天晴二人之間的小動作,或者說,心系某個存在的提拉米蘇,哪怕注意到了,也不會多想。
她如同打啞謎一般,向谷天晴確認(rèn):“確定?”
谷天晴微笑點頭,如同一位高深莫測的神棍。
“起航——”
提拉米蘇下定決心,既然選擇在沒有羅盤的方式,出海尋找“那個家伙”,便注定要承擔(dān)一定的風(fēng)險。
傳說,斯旺家是被詛咒的家族,海上的傳說,海上的災(zāi)厄,斯旺家的女人總是逃避不過,只要出海,便會產(chǎn)生一段轟轟烈烈的冒險故事。
又或者說是……該死的海盜生涯。
就像是當(dāng)年的伊麗莎白·斯旺。
而且,谷天晴之前早已通過占卜,得出結(jié)果。
要想在沒有尋找到羅盤的前提下,找到“那件東西”,其中,“背負(fù)著海盜之名的貴族少女”,是關(guān)鍵人物。
在倫敦中,海盜之名、貴族、少女,無疑就是明明白白指向伊麗莎白·凜·斯旺??!
一位背負(fù)了第二代傳奇海盜大帝,“伊麗莎白”名字的貴族少女。
只有她!都是她!全是她!
總督又默默回到了船長艙里。
這艘船的設(shè)備,明顯比女王號高了一個級別,最起碼,船長艙的窗戶都是密不透光的那種,不像女王號的磨玻璃窗戶,從窗外都能夠隱隱分辨出里頭的姿勢與形狀。
伊凜望著那一位伊麗莎白·凜未婚夫默然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提拉米蘇忙于指揮出航,循著伊凜隨手一指的方向。
其他海軍也在紛紛忙碌,反倒是伊凜與谷天晴二人無所事事。
谷天晴走上前,關(guān)心道:“你應(yīng)該成功加入陣營了吧?!?br/>
伊凜搖晃著小扇子:“托你之福?!?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海,你已經(jīng)順便完成了主線任務(wù)一,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混得更高的職位,不過我想以你扮演的身份,這點應(yīng)該有些困難?!?br/>
“是嗎?”伊凜忽然停下了搖晃扇子的動作,瞇起眼睛,藍(lán)色的雙眸在陽光底下透出異樣的光彩:“可是,為什么我接到的主線任務(wù)二,和你所說的……有一點點出入呢?”
谷天晴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仍是那一副看似彬彬有禮,優(yōu)雅從容的表情,連臉上的皺褶變化,瞳孔的輕微抖動,都不曾出現(xiàn)。
沉默了數(shù)秒。
“是嗎?或許跟加入陣營的時機(jī)不同,主線任務(wù)也有有個人差異吧。‘它’發(fā)布任務(wù)的品味,誰知道呢?呵?!?br/>
真不愧是微表情專家。
這家伙在現(xiàn)實里做什么的?
該不會是個專業(yè)的騙子吧?
伊凜將小扇子重新晃動起來,并沒有與谷天晴在這個話題上扯皮下去:“你的塔羅牌占卜挺有意思啊,只是我怎么覺得,那幾張牌的含義,并沒有你解讀的那么簡單?”
谷天晴呵呵笑道:“反正你也不懂。”
伊凜:“……”
……
茫茫大海,另一處。
“永不沉沒”號甲板上。
“該死的風(fēng)暴!”
若不是戴著面具,露絲此刻已經(jīng)憋屈的擰巴著臉,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難怪那個家伙平時喜歡戴著面具,不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的有點爽啊。
這艘新船,剛出航便遭遇風(fēng)暴氣候,雖然沒有摧毀女王號那一次那么劇烈那么洶涌,但卻也把露絲嚇得不輕,一身優(yōu)雅的燕尾服淋得濕漉漉的,穿在身上十分難受。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為什么每次幫伊麗莎白·凜寬衣解帶的時候,她的衣服總是干巴巴的?
這也是“黑巫術(shù)”的功效麼?
實在是妙?。?br/>
所幸這艘船上,昔日的熟人不多,否則光是這濕漉漉皺巴巴的燕尾服裝扮,便很容易讓露絲流露出破綻來。
其實,露絲也是多慮。
哪怕有所懷疑,在狗子時不時晃著爪子的光景下,也沒有人會把這點小疑心擺出來。
眾所周知,骷髏紳士是一位用狗子散播恐懼的可怕人物。
當(dāng)初傳說中那一條來自深淵的狗子,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動作憨厚可掬,卻在眨眼間,將一位位反抗的海盜拍成了扭曲的形狀,讓剩下的海盜根本不敢產(chǎn)生絲毫反抗之心,乖乖讓這艘船掛上了“紳士旗”。
不過。
雖然歷經(jīng)了一場風(fēng)暴,這艘船損傷并不嚴(yán)重,算是有驚無險。
風(fēng)平浪靜后,松了一口氣的露絲,也從船長艙里上了幾把鎖頭的食物箱里,取出一根腌制的火腿肉,朝狗子丟了過去。
狗子愉快地刁著令人口水直流的火腿肉,光明正大,抬頭挺胸地邁步到甲板上,順便享受著所有海盜那充滿渴望的注目禮。
哼哼。
普通的狗子才會有“護(hù)食”這種低等的陋習(xí),他可是高傲的汪天帝,越有人羨慕地盯著狗子進(jìn)食,狗子越覺得嘴巴里的肉肉越香,香得不行。
忽然。
就在狗子準(zhǔn)備享受美食時。
鐺鐺鐺鐺鐺鐺——
瞭望臺上,薩克斯瘋狂拉響了警報。
“有敵船!敵船!敵船!”
薩克斯拉響警報后,立即晃著繩子,從高空上一躍而下。
在甲板圍欄邊緣,老吉布斯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里灌著沒變質(zhì)的朗姆酒,目睹這一幕,不禁喃喃自語:“噢,該死,這小子玩繩子的動作,和他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剛準(zhǔn)備換衣服的露絲,又不情不愿地走出船艙。
“什么事?海軍?”
“不,是海盜!海盜!”薩克斯指著船首的十點鐘方向。
“該死的海盜!”露絲壓低聲音,怒罵道。
薩克斯:“???”
“小的們!都注意了!前方有敵船!”露絲一邊指揮著所有人的工作,舉起望遠(yuǎn)鏡一看,當(dāng)露絲看清對方桅桿上方飄揚(yáng)的黑色旗幟時,面具底下,卻是臉色微白,驚呼出聲:“該死!是‘海上帝王’的船!是‘大寶劍船長’!海上帝王之一大寶劍船長!”
所有人聞言,大驚失色。
誰也沒想到,露絲決定的航向上,竟然碰上了傳說中稱霸海域的海上帝王的船!
“GOGOGO!”
“快逃!”
“來不及了!該死的海盜,他們的船比我們快!”
查理縮在角落,此時已抖成了篩糠狀,索性趴在地上朝露絲站著的方向高呼:“偉大的船長??!卑微的查理求求你,求求你實用偉大的黑巫術(shù),讓我們的船,從那該死的噩夢中逃離——”
“船長!船長!”
“船長!船長!”
“骷髏紳士牛逼——”
其他人在絕望中,兩船尚未交接,已是被對方的旗幟嚇破了膽子,齊聲對假扮骷髏紳士的露絲,高聲吶喊起來。
呼聲漸漸變得十分整齊,完全不像海盜的格調(diào)。
甲板上。
汪天帝不滿地抬起狗頭。
“汪!”
似乎是在說: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