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思是，Z5議會其實早就知道了？”
    “不然你以為十年前，禁空區剛出現的時候，會沒有人試過開直升機一腦門撞上去？”
    莫莉忽然想起來了。
    小時候，的確是聽爺爺提起過，有不少墜機事件，屢見不鮮。
    后來就頒布了禁止民航高空載具的法律。
    久而久之，就無了。
    隨著“地網”的搭建，“高空載具”也逐漸淡出了人類歷史的舞臺。
    “原來這就是‘禁空區’吖！”
    在得知了“真相”后，比起什么磁場混亂、高空亂流之類的理論，這一層簡單粗暴隔絕一切的“物理禁空”，卻讓莫莉感覺到索然無味。
    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這不科學。
    是啊，這本就不是科學能夠解釋的領域。
    伊凜不敢在禁空區前停留太久。
    讓莫莉摸了摸“天空”，過了一把癮后，伊凜便帶著莫莉，重新落在了地面。
    那道陰冷古怪的視線，很快便消失了，宛如錯覺。
    但伊凜此刻的精神屬性，早已突破人類的極限。
    錯覺？
    應該不存在的。
    伊凜更相信的是，在“禁空區”的另一面，一定有著什么東西。
    禁空區就像是一面覆蓋整個世界的“單向透視玻璃”，伊凜一想到在“單向透視玻璃”的另一面，有某些存在，在用這種方式窺視這個世界，這種可能性，令人細思極恐。
    回到避難所后，伊凜與莫莉，各懷心事。
    莫人敵穿著厚厚的棉襖，坐在長椅上，比起幾天前奄奄一息的姿態，此刻面色好了許多。
    這個房間，以前應該是用作“職工食堂”，四面金屬墻壁透著沁人的冷意，連大飯堂樣式的長排桌椅，都是用金屬制成，經久耐磨，日漸光滑。
    回到避難所，來到食堂后，心事重重的莫莉跑去忙活了。
    雖然莫莉不善廚藝，但把凈水和米丟進鍋里，一鍋煮成稀粥，這種跟“廚藝”完全不搭邊的烹調方式，她還不至于折騰出什么離譜的黑暗料理來。
    “恢復得怎么樣了？”
    伊凜坐在莫人敵身邊，與織田舞、凌依依面對面。
    又變回了“潘正義”人格的老潘，正蹲在汪天帝的身邊，淌著口水，直勾勾地盯著汪天帝盤子里的骨頭，蠢蠢欲動。
    狗子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它機智地刁起骨頭，叭叭叭地離開了食堂，跑了再說。
    絕不能讓這個神經病把它所剩無幾的口糧給搶走了。
    前兩天已經被偷走了一塊，可是把汪天帝氣得大小便不順、內分泌失調。
    莫人敵微微一笑：“尚可，就是血壓還有點高。”
    “老人病啊。”
    或許連莫人敵也沒想到，縱橫無敵的他，會有與各種老人病斗智斗勇的一天。
    “看來那顆果子，沒辦法完全抵消‘衰老魔藥’的作用。”
    伊凜低聲在莫人敵耳邊說了一句。
    “無妨。”莫人敵倒顯得很從容，老神在在地等著莫莉把稀粥端上來，笑道：“接下來，就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咯。”
    當莫莉將熱騰騰的稀粥端上來時，伊凜與莫人敵默契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因為伊凜并沒有對莫莉解釋，他當時給莫人敵吃了什么。
    從床上蹦跶起來后，莫人敵沒有在莫莉面前表現出任何不適之處，除了走兩步路有些喘氣外，并無其他大礙。以至于莫莉天真地以為，莫人敵已經治好了，不再擔心。
    但只有伊凜才清楚，現在的莫人敵，和遭遇背叛前的莫人敵，相差了多少。
    莫人敵在一拳秒殺蟲王莫敵時，可是突破了“鎖”的超凡人類，哪怕年齡擺在這里，也絕不可能虛弱到走兩步路就喘幾分鐘的地步。
    織田舞這幾天也不敢動刀子。
    她的傷勢太重了。
    與伊凜不同，織田舞并沒有類似于“自愈”的能力。
    那斷臂，只能在下次進入試練時，再消耗死亡點修復了。
    滄陽市的事件，在現實世界，掀起了軒然大波。
    雪山里雖然沒有網絡，但通過“使徒論壇”，伊凜大致能了解到外界的動向。
    滄陽市事件，最終向外界的說明是……“寄生蟲災難”。
    據說事后救援隊抵達滄陽市后，搜索出大約三千名幸存者。但這些幸存者們，都被嚴密“保護”起來。
    這件事，甚至傳到了國外。
    但不知為何，國際上的媒體，不約而同地對這一場災難沉默以對，沒有發表任何聲音。
    國內有一些小媒體，剛提出疑問，在短時間內就被壓了下去。
    第二天，提出疑問的媒體公司，人去樓空，徹底無了。
    而伊凜在離開前，在首都鬧出的動靜，也留下了不少風波。
    畢竟那時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一座佇立在郊區的實驗室，被炮轟成一片廢墟，絕對瞞不過相關媒體的眼睛。
    可無論如何，只要是輿論，就有徹底壓下的辦法。
    只要Z5議會愿意，甚至能夠將網絡情報徹底隔絕，盡最大可能地遏制情報流通。
    這或許就是將“網絡”區域塊管理后，最顯而易見的好處了。
    對了。
    現在已經是Z4議會了。
    飯畢。
    伊凜首次將避難所里的成員，聚集在一起。
    這里是一個類似于“會議室”的地方。
    總體來說，雪山避難所，大致配套設施，一應俱全。
    在伊凜的授意下，狗子咬著老潘的衣服，強行把躲在地下三層玩棍子的老潘給拖了過來。
    “上！”
    伊凜一聲令下。
    莫人敵緩緩上前，舉起手，一記手刀干脆利落地切在老潘脖子上。
    潘正義抬起頭，面露鄙視：“魚唇的人類……”
    莫人敵：“……”
    織田舞輕嘆一聲，快步上前，用刀柄把潘正義砸暈了。
    “失誤、失誤。”莫人敵笑得很尷尬。
    潘正義倒下后不久，潘小正原地上線。
    他二話不說扛起了【哈莉·奎茵的好朋友】，見織田舞似乎還想再來一下，潘小正快速后退幾步，面露警惕：“等、等會！別砸了，那家伙說他沒空上線，一切事宜，由我來決定！”
    織田舞默默看向伊凜。
    伊凜想了想，面露難色，最后勉強說了一句：“行吧，那就他吧！”
    潘小正揉了揉酸痛的頸后，見織田舞收起了刀，這才松了一口氣，坐在一邊。
    除了凌依依外，人總算齊了。
    莫莉、伊凜、潘小正、汪天帝、織田舞、莫人敵。
    伊凜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
    沉默良久。
    “首先，謝謝你們。”
    所有人都愣了。
    莫莉：“哈？”
    潘小正：“你是第幾人格？”
    汪天帝：“汪嗚？”它順便伸出了前爪，要骨頭。
    織田舞移開目光。
    莫人敵微愣后，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長。
    伊凜沒有一一回答其他人與狗的疑問。
    但這聲謝謝總算是說出來了。
    其中意義，或許只有他才能品得清。
    走到這一步，雖說有幾分迫不得已與形勢所迫，但在亂世降臨之前，拉出自己的一票勢力，的確是在最初的計劃之內。只不過，伊凜那時候實力還很弱，只能暫時背靠特異組來行動。
    但當他眾目睽睽之下擊殺朱崇帝后，走到這一步，也成了必然。
    “接下來一段時間，這里會成為‘我’的據點。我有我想做的事，也有我的目的。恕我直言，有很多事情，我暫時還不能跟你們說清楚。總之，如無意外，我已經被通緝了。”
    這時，莫人敵插了一句：“打死就好了。”
    莫莉無語地捂住了眼睛。
    伊凜卻平靜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其實我前兩天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看來，這倒不是最重要的。算了，這件事暫且擱后不提，我先把話放在前頭……”
    話音一頓，伊凜目光一凝，繼續說道：“他們下一步計劃，我阻止不了，也沒辦法阻止。這將是大浪淘沙的時代，強者自會留下，弱者將會出局。雖然他們的做法，我不是完全贊同，但物競天擇，篩選過后，未必是一件壞事。”
    “我將會在這里，建立起屬于我的勢力。”伊凜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勉強任何人加入，我在這里扎根的目的，也不是因為爭霸世界之類的傻逼理由，我只想在即將來臨的災難與混亂中，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如此而已。”
    “你們是走，是留，隨你們。”
    伊凜面前，五人沒有沉默太久。
    潘小正神情憂郁，細細把玩著手里的棍子：“我估計已經是榜上有名了，除非是跑到山旮旯里，否則一出現在攝像頭底下，就會被立即抓起來。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莫人敵捋著胡子，笑道：“當年老夫攀登珠峰時，認識了一位老朋友，他說這里的風景很不錯，適合養老。”
    織田舞按著腰間的刀：“我要一個最大的房間，練刀。”
    莫莉托著下巴，表情無奈：“我更不用說了吧。話說回來，你最開始那句謝謝，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明知我們一個個都跑不掉了，提前說句謝謝，好讓我們被迫來到這鬼地方，心里舒服一點？”
    呃……
    伊凜笑容一僵。
    還真特么被莫莉給說對了。
    “咳咳，那么我就當你們全同意了。”
    伊凜大手一揮，趕緊拍板，免得這幾人后悔，連忙說道：“對于接下來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先給我們這個小隊……呃不，新勢力，取一個響當當的名字。”
    潘小正摩挲棍子的動作陡然一僵。
    響當當？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家伙的取名品味……
    等、等會！
    危！
    沒等潘小正提出合情合理的意見，伊凜已經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天啟。”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