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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和嚴寒的冬天一起到來的是國王陛下的旨意。
    國王派遣的特使就要到達瑟思堡來了。
    瑞博和費司南伯爵,賴維伯爵以及瑟思堡重要官員一起,站立在瑟思堡郡守府門前的長廊上等候特使的到來。
    寒風凜冽,長廊兩側(cè)種植著的雪松也在寒風之中簌簌發(fā)抖。
    百米長的花崗巖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
    瑞博站在瑟思堡官員們的最前列,蘭蒂小姐站在他的身后。
    蘭蒂小姐現(xiàn)在的身份是他的私人秘書。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特使的馬車遲遲沒有到來。
    眾人站在露天廣場之中,身上開始有些僵硬,有些人開始簌簌發(fā)抖起來。
    瑞博感到身后的蘭蒂小姐有些顫栗,他問道:“蘭蒂小姐你冷嗎?”
    “不,沒有什么。”蘭蒂小姐回答道,但是她的聲音顯然和她所說的話并不一致,蘭蒂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
    “各位,特使大人一時還到不了,我們先回到禮堂里面去吧。”瑞博吩咐道。
    對于小領(lǐng)主大人的命令,瑟思堡的官員們當然不會違背了,更何況站在廣場前面喝西北風,并不是他們所樂意的事情。
    “特使大人馬上就到,我們擅自離開是不是顯得無理了一點?”費司南伯爵問道。
    費司南伯爵這番話是說給旁邊站著的那個護衛(wèi)隊士官聽的。
    這位軍官是負責保護特使到達瑟思堡來的護衛(wèi)騎士團成員,正是他來傳達特使大人馬上就要來到的消息的。
    聽到費司南伯爵如此一說,瑟思堡大多數(shù)官員不敢再往回走了。
    如果特使大人正好在這個時候到來,那么沒有一位迎接者在場,無疑是一件相當失禮的事情。
    不過瑞博對于費司南伯爵所說的話并不以為然。
    事實上,自從這位軍官跑來傳達消息之后這么久,那位國王陛下欽命的特使,仍舊遲遲沒有到來,所有這一切都讓瑞博感到和當初在他的身份承認儀式上,馬蒂爾伯爵所施展的那一套手段何其相似。
    這兩位先生簡直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連這種無聊的把戲全都一摸一樣。
    對此瑞博早有準備。
    在瑟思堡,他可以說是最早知道國王陛下派出特使的人之一。
    因為菲斯早已經(jīng)從千里迢迢之外,帶著詳細的情報回來了。
    前天,昨天整整兩天,瑞博就是和埃克特,菲斯以及海德先生,在一大堆文件中度過的。
    從收集到的情報看來,這位特使來者不善,看來國王陛下并不想對于瑟思堡的事物善罷甘休。
    雖然不知道國王陛下派遣那位特使來頒布什么旨意,但是這位特使本身的身份就極為玄妙。
    這位特使全名是尼爾迪。杰瑞迪斯。羅貝爾德,在首都,他以脾氣強硬著稱,和他的脾氣相對應(yīng)的是,他的后臺也相當強硬。
    這位羅貝爾德伯爵,是王家財務(wù)副長羅文內(nèi)爾伯爵的表弟,同時他也是王家騎士團的成員,擁有王家騎士的頭銜。
    從資料上看來,和大多數(shù)王家騎士并不相同,這位羅貝爾德伯爵確實有些真才實料。
    對于武技他頗為精通,是使用雙手大劍的好手。
    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多次在劍術(shù)錦標賽上獲得名次。
    雖然在首都佛朗克舉辦的劍術(shù)錦標賽從來不讓軍隊里面的劍手參加,更將圣騎士團排除在外,但是能夠在幾千位貴族劍手之中排得上名次,也頗足以讓這位羅貝爾德伯爵感到驕傲。
    正是因為如此,羅貝爾德伯爵極力在人們面前表現(xiàn)出一種強悍剛硬的形象,久而久之這也就成為了他的標志。
    國王陛下派遣這樣一位特使到瑟思堡頒布旨意,其目的可想而知。
    至少海德先生他們這些人絕對不會以為這位先生只是來頒布旨意這樣簡單。
    事實上從這位伯爵大人為了保護他的生命安全,帶來了一支將近兩百人的騎士衛(wèi)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是來者不善。
    對于來找麻煩的人,自然得預(yù)先作出相應(yīng)的對策才是。
    不過這一次,埃克特顯然想讓瑞博自己來把握其中的分寸,因此他只說了四個字“隨機應(yīng)變”。
    瑞博相當懷疑,這原本是海德先生的主意。
    因為,當埃克特和自己討論可能發(fā)生的一切意外的時候,好幾次埃克特好像忍不住想向自己作出某些提示,但是,最終又將快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瑞博清楚得記得,當他離開海德先生的房間的時候,埃克特悄悄告訴他,海德先生早已經(jīng)安排妥當一切事情了,他可以完全放手大膽得去做。
    雖然,話說得不多,但是瑞博已經(jīng)完全明白埃克特暗示的意思了。
    海德先生顯然并不認為,妥協(xié)和退卻能夠讓他們保全南港這片世外桃源。
    瑞博越深入得陷進這個巨大的陰謀中去之后,就越感到海德先生原本就打算和國王陛下針鋒相對,顯然這位陰暗國度的國王并不懼怕佛朗士王國真正的統(tǒng)治者。
    瑞博并不知道這場賭博的成算有多少,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海德先生手中絕對不只握著他一張王牌。
    甚至可以說他這張牌原本只是露在表面的一張并不算極為重要的一張牌。
    只不過,隨著他實力的增強,特別是他成為瑪世克老師的弟子,顯然這張并不算極為重要的牌變成了一張能夠決定勝負的王牌。
    而海德先生在權(quán)衡利弊之下,好像不再打算使用那些更加有力同時也更加致命的牌。
    瑞博原本就很懷疑,凱爾勒這位殺手之王就可能是海德先生用來對付國王陛下的王牌之一。
    另一個讓瑞博感到放心的事情就是,海德先生在瑟思堡已經(jīng)布置好了他的人馬。
    和那位高高在上,名義上整個佛朗士王國全都歸屬于他的國王陛下相比。
    和國王陛下手中的眾多軍隊,以及那戰(zhàn)無不勝的圣騎士團相比。
    海德先生同樣也擁有他的那些奔行于黑夜之中的騎士們。
    將馬蒂爾伯爵的那些手下清楚干凈的那些殺手們,只是海德先生真正實力的一部分。
    海德先生早年在海上闖蕩,自然認識了很多依靠過往船只討生活的海盜。
    當海德先生成為陸地上陰暗世界的國王之后,自然也會時不時得和那些海盜們打交道。
    那些縱橫七海的亡命之徒可不是一支弱小的勢力,連以海上力量著稱的意雷,都不敢輕易得罪這些海盜,以至于不得不承認這些海盜的存在,并且每年提供大量的金錢,來獲得海上航路的平安和暢通。
    瑞博知道能夠搭成這個協(xié)議,海德先生在其中功勞甚大。
    海盜無疑也因為這件事情,成為了海德先生的忠實盟友。
    瑞博知道在巴特森林靠近瑟思堡的地方的某一處,至少有一支海盜隱藏在那里。
    背后擁有一支如此強大而又不為人所知的實力。
    瑞博覺得自己好像是神話傳送里面的黑暗王子,身后擁有無數(shù)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邪惡勢力的幫助。
    對于埃克特所說的那句“隨機應(yīng)變”,瑞博當然能夠有所理解。
    正因為如此,瑞博假意思索了一番之后,用命令的口氣向身邊的費司南伯爵吩咐道:“代理領(lǐng)主大人,請你將迎接的隊伍組成兩支,每隔一個小時輪流換班,沒有輪到的那一組人在禮堂里面等候,你讓侍從們弄一些暖和的飲料來,讓等候在外邊的負責迎接的官員們溫暖一下身子。”
    說完這些,瑞博轉(zhuǎn)過身來朝著賴維伯爵說道:“軍事總長,我命令你派出一支前哨,負責將特使大人迎接進入瑟思堡,一旦遇見特使大人,你立刻讓騎士飛馬回報,通知我們大家做好迎接準備。”
    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遵從小領(lǐng)主大人的命令布置起來。
    那位始終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士官,讓這一連串的命令弄得一愣。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些資歷深厚的官員們,居然如此遵從這個未成年少年的命令。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這位小領(lǐng)主考慮之周到確實讓他找不出把柄。
    那個士官并不是傻瓜。
    他當然能夠看得出來,如果他出面堅持讓所有人站在寒風之中會,不但會露出馬腳,更會引起瑟思堡所有官員的反感。
    雖然他們的伯爵大人并不在乎這些地方貴族的反抗,因為他擁有雄厚的背景,更是受國王陛下的指派而到這里來頒布旨意的欽差大臣。
    但是自己卻完全沒有必要得罪這些大人物們。
    不過伯爵大人的吩咐如果不照辦的話,那可就是自己瀆職了,想到這里,那個士官決定立刻回去向伯爵大人報告。
    對于那個士官干些什么,瑞博并不感興趣。
    他和蘭蒂小姐自顧自得回到郡守府中的郡守辦公室里面。
    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費司南伯爵作為代理領(lǐng)主處理公務(wù)的地方,他確實擁有這個權(quán)力。
    但是自從瑞博身為領(lǐng)主繼承人的身份被確認以來,或者說當他看到瑞博在大教堂之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眨眼之間殺掉了那個魔法師之后,費司南伯爵便主動讓出了這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壁爐里面燒著熊熊的爐火,因此里面熱氣騰騰的。
    蘭蒂小姐始終默默得待在瑞博身邊,她并沒有詢問瑞博如此處置是否妥當,也沒有詢問他對于那位羅貝爾德伯爵的看法。
    而瑞博同樣始終一言不發(fā),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因為,這將是他第一次單獨作出決定。
    他現(xiàn)在才真正了解,為什么每當要布置和策劃一場行動之前,埃克特總是那樣憂心忡忡。
    瑞博現(xiàn)在才深深了解作出計劃和決定計劃之間的巨大區(qū)別。
    他的臉沖著窗外,他的呼吸極為凝重悠長。
    窗戶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層水氣。
    “瑞博,你好像很緊張。”蘭蒂小姐終于打破了沉寂。
    “是的。”瑞博答道。
    蘭蒂小姐走到瑞博身邊扶住他的肩頭說道:“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站在你的身后,他們需要你來保護他們,同時他們也是你堅強的后盾。”
    “謝謝你,蘭蒂小姐,你說得真好,你讓我感到安心,因為我不是在孤軍奮戰(zhàn)。”瑞博說道。
    “不,這并不是我說的,是爺爺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總是說這是身為領(lǐng)主的職責”蘭蒂小姐說道:“姑婆讓我將這句話轉(zhuǎn)贈給你。”
    瑞博驚訝得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蘭蒂小姐,他很清楚最后這句話的含意。
    “我只想遵守梅丁小姐和海德先生的約定,領(lǐng)主的寶座應(yīng)該是屬于梅丁家族的――應(yīng)該是屬于我們的孩子的。”瑞博輕聲說道。
    他的話讓蘭蒂小姐臉上飛起一片紅云,不過羞卻仍舊不能掩飾她心中的失望。
    她需要的并不是這個答案。
    一時之間兩個人默不作聲,辦公室里面變得安靜異常。
    直到夠了很久門外有人敲門,才打破了沉寂。
    蘭蒂小姐走上前去打開門。
    “領(lǐng)主大人,蘭蒂小姐,國王陛下派遣的特使大人到了。”費司南伯爵喘著粗氣說道,顯然他的年齡已經(jīng)不適合激烈運動了。
    瑞博走到窗前一瞧。
    從遠方街道上面駛來一輛馬車,在那輛馬車的前后各跟著一長串騎著駿馬昂揚奔馳著的騎兵衛(wèi)隊。
    樓下那些瑟思堡官員們紛紛從禮堂里面跑出來,所有人顯得那么的慌亂和緊張。
    “費司南伯爵您先下去布置迎接儀仗式吧,我和蘭蒂小姐馬上就下來。”瑞博緩緩說道。
    “是是是是”費司南伯爵連聲答應(yīng)著往樓下跑去。
    瑞博站在窗口看著底下的動靜,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心中相當平靜。
    站在領(lǐng)主辦公室窗前,他有一種說不出的,俯視一切的感覺,好像任何東西都盡在他掌握之中。
    “你已經(jīng)想好了對付那位特使的辦法了?”蘭蒂小姐問道。
    “嗯――這不可能,我還不知道國王陛下和那位特使先生想要對我施展何種手段呢,不過對于如何和這位特使大人打交道,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些把握了。”瑞博說道,他得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你介意讓我分享你的秘密嗎?”蘭蒂小姐輕聲問道。
    “不,當然不。”瑞博說道:“我只不過想讓這位特使大人盡情表演一番,就像馬蒂爾伯爵當初表演得那樣,而且我也想看看,在瑟思堡還有哪些人對我沒有信心,雷爾塔家族應(yīng)該不至于成為墻頭草,托爾納姆家族有點難說,不過應(yīng)該也不至于站到對方那邊去,匹福萊家族和托爾納姆家族的情況差不多,不過匹福萊家族和我之間沒有那么多情感方面的糾纏,因此他們更有可能保持中立,真正讓我擔心的是賴維伯爵,他只不過是震懾于海德先生和我的實力,但是,無論從淵源還從情感方面,他都是瑟思堡中和我最為疏遠的一個人,更何況,那位奧奈爾夫人始終對我懷有敵意。”
    蘭蒂小姐默默得聽著瑞博所說的一切,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種失落感。
    “現(xiàn)在該我們出場了。”瑞博說道。
    說著他走出辦公室,向樓下行去。
    官員顯然因為在暖和的禮堂里面待了那么一會兒,再加上那杯熱飲也已經(jīng)起到了作用,個個滿面紅光顯得極為精神。
    從郡守府出來,瑞博看到遠處站著的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
    費司南伯爵顯得焦急不安,而賴維伯爵則平靜多了。
    特使的馬車正穩(wěn)穩(wěn)得停在長廊的最前方,在長廊兩邊雄糾糾氣昂昂得站立者兩排騎士。
    只見他們身上穿著天藍色絲絨戰(zhàn)袍,里面罩著銀光閃閃的戰(zhàn)甲,戰(zhàn)甲精雕細刻,頭上同樣帶著銀盔,蓬松柔軟的駝絨飄灑在腦后。
    瑞博對于這樣的裝束并不陌生,那是王家騎士的標準裝束,不過王家騎士雖然身份高貴,卻是出了名的繡花枕頭。
    他慢慢得走到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的面前。
    “為什么還沒有迎接特使大人下馬車?”瑞博問道。
    費司南伯爵看著這位小領(lǐng)主大人,他實在有些弄不懂這位少年那高深莫測的想法。
    “我們都在等候閣下呢。”賴維伯爵解釋道。
    瑞博點了點頭說道:“特使的身份代表著國王陛下的威望,讓我們以最隆重的禮節(jié)來迎接這位來自首都的貴客。”
    雖然不清楚小領(lǐng)主心里在想些什么,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全都是在這個充滿著鉤心斗角的圈子里面歷練了多年的角色。
    從那位特使有意讓瑟思堡的所有官員站在露天喝西北風這件事情上早已經(jīng)看出,這位特使大人是有意給眾人一個下馬威。
    這位少年小領(lǐng)主年紀雖輕,但是沒有理由看不出這一點。
    現(xiàn)在他如此將特使高高捧在手上,絕對不會是為了向國王陛下示好。
    無論是這位小領(lǐng)主大人還是隱藏在他身后的海德先生,都絕對不是那種看人臉色的軟角色。
    費司南伯爵和賴維伯爵更加小心翼翼得伺候著那兩位大人物。
    他們暗自決定,在這位小領(lǐng)主和國王陛下之間,他們絕對不能夠偏向任何一方。
    絕對的中立,可能會使得他們失去那位勝利者的歡心,但是站錯了位置,足以使得他們的家族萬劫不復(fù)。
    馬蒂爾伯爵當初的行動顯然是出于國王陛下的示意。
    而這位小領(lǐng)主大人同樣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既然心中有了主意,費司南伯爵自然明白應(yīng)該如何去做了。
    瑟思堡名義上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畢竟是他這位有名無實的代理領(lǐng)主大人。
    費司南伯爵帶著所有瑟思堡重要官員,向那輛馬車迎去。
    那位特使先生緩緩得從馬車上面下來。
    雖然地上鋪著紅地毯,雖然眾多官員畢恭畢敬得迎接他。
    雖然迎接得官員們擺出一幅最為隆重熱烈的迎接儀式。
    但是,那些官員的恭迎遲遲才到來,這頗讓他感到不甚滿意。
    不過令他感到驚訝的是,據(jù)自己的士官所說,那位還沒有成年的小領(lǐng)主是個相當難纏的角色,而且瑟思堡大大小小的官員顯然相當服從他的命令。
    這好像和那個愚蠢之極的馬蒂爾伯爵對國王陛下所說的一切有些出入。
    按照那個馬蒂爾伯爵所描述的,這位小領(lǐng)主只不過是梅丁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員――那位老梅丁小姐和代理領(lǐng)主樹立起來的一位傀儡人物。
    雖然當初國王也曾經(jīng)懷疑,以馬蒂爾家族在瑟思堡如此根深蒂固的勢力,怎么可能被原本并不管實際事物的那位代理領(lǐng)主,完全驅(qū)趕出他們祖祖輩輩扎根生長并且繁榮昌盛的土地?
    而且那位馬蒂爾伯爵顯然在害怕些什么。
    他的膽怯甚至讓他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顯然在離開瑟思堡之前,他受到過強烈的刺激。
    更何況還有一件事情顯得極不正常。
    對于國王陛下派給他,用來協(xié)助他奪取瑟思堡領(lǐng)主權(quán)力的那些部下,馬蒂爾伯爵也始終支吾其事。
    他聲稱那些手下還潛伏在瑟思堡,暫時蟄伏不動,等待國王陛下的進一步命令。
    羅貝爾德伯爵越來越感到事情有些蹊蹺。
    ……
    直到那位特使大人從馬車上下來,瑞博這才看清楚傳聞中以剛強著稱的羅貝爾德伯爵。
    最引人矚目,同樣也最令人難忘的就是,羅貝爾德伯爵那總是冷冰冰繃著的面孔,那蒼白中略微有些發(fā)青的臉色,讓人聯(lián)想到腳下的花崗巖地板。
    狹小的瞳孔使得他的眼睛顯得特別兇厲,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那高高的筆直聳立的額頭,無不和他那剛強的名聲相稱。
    瑞博決定自己暫時不出面,讓費司南伯爵充當一次真正的代理領(lǐng)主。
    正因為如此,瑞博始終站在費司南伯爵的身后,顯得平靜而又恭順。
    這讓熟知小領(lǐng)主大人的性格的費司南伯爵感到憂心忡忡。
    這下子更加增強了他對于瑞博心中所策劃著的對付這位特使大人的計劃的肯定。
    費司南伯爵為自己處于這個騎虎難下的地位感到無奈。
    他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從來沒有這樣威嚴過,連那個一向瞧不起自己的賴維伯爵也俯首帖耳得跟隨在自己身邊。
    只可惜,他自己清楚,他所面對著的和他背后站著的,是兩個他絕對惹不起的大人物。
    而他不得不周旋于這兩位大人物之間,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不過費司南伯爵也沒有其他辦法能夠推脫這一切。
    他很清楚賴維伯爵肯定不會對他施以援手的。
    時機未到,小領(lǐng)主大人也絕對不會出手。
    費司南伯爵就像吞下了一枚苦膽一般,但是臉上卻還要盡可能得顯露出一種畢恭畢敬的殷勤的笑容迎接這位特使大人。
    羅貝爾德伯爵雖然對于瑟思堡和國王陛下告訴他的情況有很大不同而感到疑惑不解。
    但是由于一向被奉承慣了,一向被眾人標榜為剛強的典范,羅貝爾德伯爵又怎么會因為這小小的意外而讓自己努力營造起來的氣勢完全虛廢呢?
    這位國王陛下的特使,至高無上的欽差大人,昂頭挺胸旁若無人得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費司南伯爵小心翼翼得伺候著將這位大人迎接進入了郡守府。
    郡守府中早已經(jīng)為迎接特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無數(shù)彩帶從大廳一直延伸到門口,那都是從南港運來的最名貴的絲綢,郡守府的地面上全都鋪上了紅色的地毯,平時總是收藏起來的那些名畫,現(xiàn)在也掛滿了四周的墻壁。
    穿著整齊的軍樂隊始終跟隨在旁邊,不停得演奏著喧鬧的迎賓曲。
    費司南伯爵不惜代價得將這一切弄得盡善盡美。
    不過這位以剛強著稱的伯爵大人顯然對于如此規(guī)模的迎接儀式并不滿意。
    其實即便他心中已經(jīng)相當滿意了,他也要顯露出一絲不滿的神情,因為,按照他的經(jīng)驗,一位挑剔的上司會讓部下感到害怕,而害怕則會讓那些部下更加尊敬他們的上司。
    這是羅貝爾德伯爵多年以來的經(jīng)驗,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并不受別人的歡迎。
    在朝廷之上,他并沒有多少盟友,畢竟沒有人會愿意太過于靠近這位如同刺猬一般喜歡扎人的家伙。
    雖然隨著時光的推移,羅貝爾德伯爵感到他的剛強,實在是太妨礙他爬到更高的位置上面去,讓他獲得更高的地位,他無論怎么努力都不象他那位表兄一般能夠在首都呼風喚雨。
    而他自認,無論是從才干方面來說,還是從勤奮方面來說,他都遠遠在他的表兄之上。
    不過這一次確實是他表現(xiàn)一番的好機會。
    羅貝爾德伯爵很清楚自己的表兄羅文內(nèi)爾伯爵同樣很想擔任瑟思堡的領(lǐng)主。
    他四處鉆營就是想將這個肥缺攬到自己懷中,但是國王陛下顯然更加屬意于自己,將這個美差塞到自己手中。
    按照國王陛下的旨意,自己實際上就是一位領(lǐng)主,而那個少年只不過是個掛名的領(lǐng)主繼承人而已。
    不過,用什么辦法才能夠?qū)⑦@個領(lǐng)主繼承人從這位位置上面撬下來。
    羅貝爾德伯爵已經(jīng)有些后悔,來之前應(yīng)該從馬蒂爾的口中多了解一些情況的。
    據(jù)他所知,馬蒂爾的想法和自己幾乎一摸一樣,只不過他是光明正大得依靠手中掌握著皇帝陛下的旨意而有持無恐,而馬蒂爾則完全是在暗中偷偷摸摸得策劃著一切。
    但是無論是光明正大也好,還是使用陰暗手段也罷。
    都不應(yīng)該會輸給眼前這個愚蠢懦弱的代理領(lǐng)主。
    而且,這位代理領(lǐng)主每次說話之前,總是時不時得瞧那個領(lǐng)主繼承人兩眼,顯然他對于那個少年極為忌憚。
    這實在是沒有理由啊。
    心中懷著千絲萬縷的疑惑,這位羅貝爾德伯爵宣讀起國王陛下的旨意來。
    “瑟思堡的各位――”羅貝爾德伯爵拉長了語調(diào)說道,他甚至將一般來說都應(yīng)該有的客氣的問候都全部省略了:“我千里迢迢帶著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的旨意來到這里,傳達國王陛下對于瑟思堡的關(guān)注,你們各位應(yīng)該為此而感到無上榮幸,讓我們贊美我們的國王,愿神靈永遠伴隨在他的身邊……”
    羅貝爾德伯爵為了讓眾人記住他這次來,身上擔負著國王陛下的權(quán)威,因此將國王的威嚴大肆渲染了一番,然后說道:“國王陛下已經(jīng)認可了瑟思堡各位對于瑞博。拜恩迪特先生的身份認定,瑞博。拜恩迪特被仁慈的國王陛下允許在他的名字中間冠以母親的姓氏,我此行就是來傳達國王陛下的恩典,宣布瑞博。梅丁。拜恩迪特先生繼承梅丁家族的伯爵爵位,以及萊丁鎮(zhèn)和南方沿海五百二十九畝土地的采邑。”
    這位特使大人說道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眾人的反應(yīng),特別是那位小領(lǐng)主的反應(yīng)。
    讓他感到不太高興的是,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顯露出一幅心頭一塊大石頭落地一般放心的神情,但是那位小領(lǐng)主繼承人始終保持著默然視之的樣子,好像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并不是那么意外和令人欣喜。
    羅貝爾德伯爵倒想知道,這位小領(lǐng)主繼承人聽到接下來的壞消息時會是如何一番景象,是仍舊保持這種漠不關(guān)心的神情還是變得驚惶失措抑或是暴跳如雷。
    這位欽差大臣接著說道:“不過,鑒于瑞博。梅丁。拜恩迪特伯爵年紀幼小,對于他的財產(chǎn)和采邑領(lǐng)地沒有足夠的控制和使用的能力,而且作為瑟思堡領(lǐng)主繼承人,他也沒有足以擔當瑟思堡郡守的智慧和資歷,因此,國王陛下特此命令我擔當瑞博。梅丁。拜恩迪特伯爵的監(jiān)護人。”
    特使大人的這番話顯然出乎在場大多數(shù)人的預(yù)料之外。
    因為瑞博并不是沒有監(jiān)護人,海德勛爵便是他的法定監(jiān)護人,而且在繳給國王陛下的關(guān)于小領(lǐng)主繼承人的身份鑒別書上明確得提到了這一點,國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剝奪一位合法的監(jiān)護人的權(quán)力,并不比剝奪一位貴族的世襲領(lǐng)地的嚴重性差多少。
    事實上,正是因為法定監(jiān)護人的身份神圣不容侵犯,才得以保證貴族領(lǐng)地不會因此被別人肆意侵吞。
    “特使大人,我已經(jīng)有一位監(jiān)護人了,他就是凱威埃萊。埃格雷特。海德勛爵,國王陛下的忠實仆人。”瑞博不緊不慢得說道。
    他并不擔心國王的命令會給他產(chǎn)生困惑,因為他們早就料到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
    羅貝爾德伯爵顯然并不將那個無權(quán)無勢的小小世襲勛爵放在眼里。
    當初國王陛下之所以敢于貿(mào)然作出如此決定,就是因為那位法定監(jiān)護人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貴族。
    雖然法定監(jiān)護人的身份神圣不可侵犯,但是,想必沒有什么人會為了一個世襲勛爵和國王陛下過不去。
    羅貝爾德伯爵冷冷得說道:“國王陛下并不認為海德勛爵能夠給予你足夠的教育,讓一位世襲勛爵來教導(dǎo)未來的領(lǐng)主,無論說給什么人聽,都簡直是一個笑話,有鑒于此,國王陛下特此派遣我來擔當你的監(jiān)護人,我會給你足夠的教育,會讓你成為一個合格的領(lǐng)主,不過,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我可是一個很嚴厲的監(jiān)護人,絕對容不得你肆意胡鬧。”
    “對不起,我想國王陛下是弄錯了,據(jù)我所知,除非是監(jiān)護人犯下了叛逆這樣重大的罪名,任何人都是不能夠剝奪監(jiān)護人的職責的,即便連國王陛下也沒有這樣的權(quán)力。”瑞博說道。
    “我很清楚法令,不過這正是表明了國王陛下對于你的關(guān)心,我不希望費力去解釋,這種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的事情。”羅貝爾德伯爵扳起面孔說道。
    “法令就是法令,盡管法令可能出現(xiàn)疏漏,但是,法令必須遵守,這好像是五世陛下說過的話,難道國王陛下認為他那位受世世代代佛朗士人民敬仰的祖先,說過的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完全錯誤的嗎?更何況,國王陛下顯然沒有好好核實一下海德勛爵的身份,海德勛爵擁有足夠的資格擔當我的監(jiān)護人。他并不僅僅是佛朗士王國的世襲勛爵,同時也是教宗陛下親自授予的神殿騎士。對于我的監(jiān)護人證明是由教宗陛下親自簽署的,不知道國王陛下是否認定自己比教宗陛下更加神圣更加偉大,抑或是伯爵大人認為自己比神殿騎士更加高貴。”瑞博微笑著說道。
    瑞博這番話讓羅貝爾德伯爵大吃一驚,他絕對沒有想到剛剛到達瑟思堡就碰上這樣一個大麻煩。
    更令他感到吃驚的是,馬蒂爾這個家伙顯然隱瞞了關(guān)于海德勛爵的一切事情。
    根據(jù)他所說,海德勛爵只不過是一個以行商起家的平民商人,相當有錢但是沒有絲毫的背景。
    正是因為他信誓旦旦得告訴國王陛下,在瑟思堡只有費司南伯爵是唯一的敵人,所有這一切都是費司南伯爵一人策劃的。
    因此,國王陛下沒有進一步調(diào)查核實就作出如此安排。
    羅貝爾德伯爵突然間想到,那位馬蒂爾伯爵最終托庇于菲利普斯親王的保護,而不是選擇躲在國王陛下的羽翼之下,這顯然相當反常。
    只不過當時,所有人都認為馬蒂爾伯爵已經(jīng)失去了利用價值,國王陛下反倒慶幸于擺脫了一個沒有用處的廢物。
    既然菲利普斯親王喜歡這個寶貨,正好將這個家伙踢給親王。
    現(xiàn)在想起來,很有可能馬蒂爾伯爵所說的一切,都是菲利普斯親王指點的。
    對于菲利普斯親王和國王陛下之間,那根本化不開的矛盾,沒有人比羅貝爾德伯爵更加清楚。
    在首都佛朗士,所有人都知道,國王陛下巴不得菲利普斯親王早點死去,而親王大人顯然和國王陛下的心思是一摸一樣的,正是因為如此,國王陛下從來不接見親王派遣來的使者。
    如果說,菲利普斯親王暗中布置了這一切,羅貝爾德伯爵絕對深信不疑。
    因為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國王陛下和自己顯然大大低估了那位海德勛爵。
    而且國王陛下所制訂的計劃,顯然使得自己不得不于這位海德勛爵正面交鋒。
    這一切肯定是菲利普斯親王最愿意看到的。
    不過羅貝爾德伯爵也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國王陛下絕對不會再任命自己來全權(quán)處理瑟思堡的事物。
    對于國王來說,換一個人換一種方法來控制瑟思堡,顯然是一種最佳的選擇。
    但是失去這次機會的自己再想要獲得如此絕佳的機會,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事實上對于羅貝爾德來說,他等了一輩子也就等到了這一次機會,因為象他這樣剛強的人,國王陛下實在是不太有機會重用他。
    這位特使大人打定主意,將自己的一切押上這場豪賭,反正在自己的身后有國王陛下這位大莊家,贏了自己能夠從中得到一大份好處,輸了也頂多和就此回去沒有什么兩樣。
    而且自己就算輸了,別的人也別想從中撈到好處。
    國王陛下無論如何應(yīng)該知道,瑟思堡不是他能夠輕易控制的。
    羅貝爾德伯爵很清楚,對于國王陛下來說,瑟思堡并不是他最熱切關(guān)心的事情。
    和決定瑟思堡的領(lǐng)主繼承人比起來,如何裁剪菲利普斯親王手中的兵權(quán),重要性顯然有著天壤之別。
    為此國王陛下甚至和佛朗士王國的世仇――得里至王國暗中進行協(xié)商。
    國王陛下顯然急于獲得一份和平協(xié)議,甚至是一份聯(lián)盟和約。
    在陛下看來,得里至雖然野心勃勃,試圖吞噬佛朗士。
    但是手中擁有六位魔導(dǎo)士和不敗的神圣騎士團,再加上意雷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得里至無論如何都難以抵擋來自兩方面的進攻。
    正因為如此,和直接威脅到國王地位的菲利普斯親王比起來,得里至顯然是一個沒有那么危險的敵人。
    想明白這一切,這位特使大人說道:“也許你說得并沒有錯誤,但是,國王陛下的旨意不容置疑,既然他命令我擔當你的監(jiān)護人,這就是我必須盡到的職責,除非國王陛下收回成命,當然我也知道擅自剝奪監(jiān)護人職責有違法令,那么,就讓國王陛下自己糾正他自己的錯誤吧,請代理領(lǐng)主修訂一份文書,證明海德勛爵擁有足夠的資格擔當領(lǐng)主繼承人的監(jiān)護人,我想國王陛下絕對不會和教宗陛下有所爭執(zhí)的,不過在此之前,在國王陛下還沒有派出下一位特使將我召回首都之前,我必須完成我的使命,在此期間,我必須盡我監(jiān)護人的義務(wù)。”
    羅貝爾德伯爵并不打算和海德勛爵爭奪這個監(jiān)護人的權(quán)力,他要的是只是一句承認――承認他在國王的旨意還沒有到達之前的這段時間,能夠暫時行使監(jiān)護人的權(quán)力,這已經(jīng)足夠他將瑟思堡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一了百了的辦法,能夠讓他自己成為瑟思堡真正的領(lǐng)主。
    和馬蒂爾伯爵不同,羅貝爾德伯爵對于自己的武力充滿自信,他本人就是一個不錯的劍手,而他帶來的那些騎士也是皇家騎士中的精英,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有人告訴他,憑他手中的那些騎士沒有辦法干掉一個在他們的控制之中的少年的話,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情的。
    可惜,他并沒有從馬蒂爾伯爵那里知道,這位領(lǐng)主繼承人所擁有的魔法師身份。
    受菲利普斯親王指使的馬蒂爾伯爵,向國王陛下隱瞞了這件最重要事情。
    他更沒有告訴國王,在那位海德勛爵身邊還有一位具有圣騎士實力的殺手的存在,更有一位實力超絕的魔法師在他們身后給所有人撐腰。
    馬蒂爾伯爵始終不知道那位瑪世克魔法師倒底是何許人也,親王殿下禁止他詢問有關(guān)于此的任何事情。
    羅貝爾德伯爵并不知道,他所策劃的一切正是菲利普斯親王希望他進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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