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司星鶴坐在由機甲戰艦淘汰后改裝成的代步工具上時，臉上不安的表情顯得尤為明顯。
　　更何況這輛車開往的地點——
　　是宗邢目前所住的府邸。

　　上校住的地方......

　　“您不用緊張。”管家好心遞來一瓶水，摸著車座的皮套，感慨道，“這輛車真是懷念啊，改裝前跟著我們上校從一次上戰場到獲得上校殊榮。雖然現在光榮退休了，但是這上面都是曾經浴血奮戰留下的痕跡呀......”

　　血？
　　司星鶴一口水悶在嗓子眼嗆住了，連忙捂住嘴，干咳了幾下。
　　好家伙......

　　管家關心道：“您還好嗎？”

　　“沒、沒事。”
　　司星鶴趕緊擺手。

　　這時候，車內車載人工智能語音助手提醒——
　　還有30秒到達上校府邸。

　　話音剛落，車子就逐漸開始減速，穿過府邸自帶的花園和噴泉，最終穩穩當當地停在一扇大門之前。
　　這扇門帶有金屬質感，是現代科技與北歐風格的結合。
　　司星鶴剛一下車就被這恢弘的氣勢震懾到了。

　　管家在門口進行了識別后，大門便打開了，“請進。”

　　司星鶴點點頭，朝著里面望去。
　　司家起勢后，司星鶴不是沒見過司年那些裝修華麗的住宅，但是和上校的住處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一時間，他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錯覺。
　　這大廳不僅裝修華麗，而且占地面積也頗大，正中間有金色華麗的樓梯，而樓梯的正上方掛著一些名家畫作。

　　“請坐。”管家伸手的同時，就有傭人雙手端上一杯咖啡，“上校一會就到。”

　　司星鶴雙手接過：“謝謝。”

　　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息飄進司星鶴的鼻腔，瞬時間讓他整個人打了個機靈，雞皮疙瘩也冒了出來。

　　“管家，請問您能聞到什么味道嗎？”
　　司星鶴感覺后頸也有些發熱，他下意識摸了摸，那里還貼著自己早上重新換掉的Omega抑制貼。

　　“并沒有，司教授，您怎么了嗎？”管家搖搖頭。

　　那氣息一瞬間又消失，司星鶴突然懷疑剛剛的氣味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沒事。”

　　突然，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在極為安靜的大廳里也能聽到一些回音。

　　司星鶴扭頭，朝樓梯望去。

　　一個身影緩緩佇立在樓梯上。

　　司星鶴心臟猛地一縮緊，感覺心跳也比平時快了許多。

　　距離太遠還看不清面容，但這么遠觀，也能感覺到他高大、威嚴、震人心魄的樣子。

　　這就是...宗邢。

　　他緩緩邁步走下臺階，朝司星鶴走來。

　　司星鶴覺得耳朵里隱隱約約有細微的電流聲，視線逐漸由清晰變得模糊，直至宗邢走得足夠近，而又變得清晰。

　　大廳正中央懸掛著一個璀璨華麗的吊燈，金黃色的燈光灑在宗邢的身上，也灑在他低低束起的頭發上。

　　“你好。”
　　低沉且磁性的聲音回蕩在司星鶴的腦中，把他整個人又震了一下。
　　不同于電話里聽到的那種感覺，這聲音仿佛貼在司星鶴的耳邊，不是遙遠的千里之外。

　　“您......您好。”
　　司星鶴趕忙站起，下意識朝宗邢鞠躬。

　　宗邢出了一個氣聲，左手抬起，說道：“不必。”

　　當宗邢坐在司星鶴對面時，管家便將協議從保密箱中取了出來，放在了司星鶴的面前。

　　管家：“請司教授看看協議，如果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可以提出。”

　　面對面坐著，司星鶴更感受到了宗邢的氣場。
　　他露出狹長而又微微上挑的雙目，眼眸是透亮的碧藍，讓人不由得安靜下來。

　　宗邢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前傾，將雙手放到桌面上交叉。
　　深色金穗的制服襯得他不怒自威，胸口的金色胸針象征著權利，領口的第一枚紐扣緊緊地系好，顯得人挺拔而修長。

　　司星鶴不敢和宗邢過多對視，低下頭認真翻了下協議。
　　協議的內容正如管家所說，幾乎沒有什么讓司星鶴為難的條款。

　　“我看完了。”司星鶴抬眸，“對協議沒有異議。”

　　宗邢點頭，敲了敲桌子，從管家手中拿過鋼筆，打開筆帽，放在司星鶴面前。
　　“那簽字吧。”

　　司星鶴伸手去拿鋼筆，那指節白皙、纖長，在燈光下有些晃眼。
　　宗邢眼神微動。

　　筆尖觸碰在紙面上，墨水暈開。
　　司星鶴神色堅定，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將簽好字的協議結婚書雙手推到宗邢面前。
　　“我簽好了，上校。”

　　宗邢將目光移到簽名上。
　　司星鶴的字很清秀，端端正正，位置要寫在橫線的正中間，兩邊一定要有相等的距離。

　　從宗邢的角度看過去，司星鶴金絲邊框的眼鏡后面，是一雙桃花眼，但卻不卑不亢，既不諂媚，也不討好。
　　可能是職業原因，司星鶴很白，白到有些發光。
　　他的穿衣風格沒有那么正式，簡簡單單地一件白色T恤，外套著一件咖色風衣。
　　唯獨讓宗邢有些移不開目光的是司星鶴喉結左下方三指處的，
　　一顆痣。

　　“咳。”
　　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有點失禮，宗邢咳嗽一聲掩飾，他抬手讓管家收好協議，示意管家繼續向司星鶴介紹協議結婚簽約的流程。

　　管家打開手里的小本子，微笑著說道：“司教授，我們擬定在三日后舉辦一場全帝國的訂婚直播，在全帝國人的注視下完成。”

　　司星鶴點點頭。

　　“屆時，我們會提前將直播流程發給您，您需要熟悉一下。當然，我們會對外宣稱，您和上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所以，除此之外，您還需要和上校一起扮演，在全帝國面前秀一秀恩愛。”
　　管家說到這里，覺得自己的計劃實在是天衣無縫，笑容更大了些。

　　秀恩愛？
　　和上校？
　　司星鶴震驚，他轉而看向宗邢。
　　這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將深色制服的第一顆紐扣解開，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咖啡。

　　“司教授知道的，您和上校的信息素契合度是難得的高，在外人看來是一對佳偶天成，基本沒有人會懷疑你們的感情。”管家翻了一頁，“待會我會給您發送一個文檔，里面是上校的一些個人喜好，希望您能準備充分。”

　　“好。”司星鶴學習能力很強，記憶幾個文檔對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司星鶴。”

　　司星鶴身體一震，覺得全身有些發麻。
　　宗邢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渾厚低沉，好像天生帶有胸腔共振。
　　而且，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怎......怎么了上校？”司星鶴問。

　　“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但，多余的事情，不要多想。”
　　“你最好時刻謹記，我們是協議結婚。不要帶有私人感情。”
　　宗邢語氣仍舊公事公辦，像每一次的作戰會議那般。
　　協議結婚四個字特意放慢了語速，無論怎么聽都會有些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那是自然，上校您放心。”
　　司星鶴不是不識趣的人，既然宗邢將話攤開來說明白，他不會讓宗邢為難。

　　“還有一件事。”宗邢起身，“以后和我說話，不要用敬語。”

　　司星鶴看著宗邢離開的身影，有些發愣。

　　“我們上校其實人很好，”管家見宗邢走了也沒那么拘謹，向司星鶴解釋，“雖然他有時候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有些暴躁，不過這些都不是上校本意。”

　　司星鶴疑惑。
　　他聽說過宗邢上校的威名。
　　當年運籌帷幄，殺伐果決，打了很多勝仗，才使帝國有如今盛世，有許多人稱他為“帝國之光”。
　　但，他很久沒有再上過戰場了。

　　“上校在之前的松爾浮島大戰受了重傷，精神力嚴重受損，怎么也恢復不到之前的狀態，情緒也開始不受控制。”
　　管家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會選擇司先生您作為協議結婚的對象，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您應該猜到了。”

　　司星鶴是完完全全的科研學院派天才，博士畢業后直接留任母校帝國大學，在alpha信息素安撫和精神力恢復方面獲得了不小的成就。
　　“我是這方面的研究人員，同時也和上校的信息素高度匹配。”司星鶴了然。

　　“您是帝國大學的知名教授，我看到您研究的方向顯然和上校目前的狀態相吻合。所以，就我個人而言，也希望就此機會能夠讓上校的精神力得到恢復。”

　　alpha的精神力一旦受到損傷，利用信息素安撫恢復無疑是最佳選擇，也是首選。
　　但是，這樣一來，兩個人就不可避免在身.體上產生接觸。
　　擁抱、交換信息素、交換唾液、交換體.液......
　　以及最有效的一種方式——進入生.殖.腔，成結標記。

　　想到這里，司星鶴腦海里慢鏡頭回放起剛剛宗邢解開第一顆紐扣的模樣。
　　以及，他的聲音。
　　——等下，宗邢，不是那方面......不行嗎？
　　咽了咽口水，司星鶴將這些畫面和聲音統統趕出腦子。

　　“當然，這些是在協議結婚之外的事了，如果司先生覺得勉強，也可以不做。畢竟，您沒有義務犧牲這么多。”管家合上本子，“具體情況就是這樣，司機已經在門口準備好了，待會會送司先生回家。如果您還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我都會為您解答。”

　　“好的，謝謝您。”司星鶴起身朝管家微微低頭致謝，“那我先走了。”

　　***
　　送走了司星鶴，管家上了二樓。
　　書房在最末的一個房間，他敲了敲門，聽到應聲便推門進去。

　　宗邢換掉了制服，穿上了一身便裝，正拿著一本書閱讀。
　　書本旁邊還有一支剛用沒有多久的信息素抑制劑。

　　管家進來，宗邢也沒抬頭，他翻了一頁紙。
　　“多嘴。”
　　宗邢聲音凌厲，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覺得司先生很不錯，如果就此機會，能讓您的精神力恢復最好不過。”管家低聲笑笑。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宗邢不接話，他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疼了起來，便用手輕輕按摩著。
　　“最近那邊有什么動向嗎？有沒有什么新線索？”

　　“暫時沒有。”管家搖搖頭，“如果有新線索會第一時間匯報給您。”

　　“嗯，繼續查著就行......”
　　說罷，宗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問，“你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嗎？”

　　他剛剛和司星鶴離得近時還沒察覺，等換掉身上沾染司星鶴信息素的衣服時，便覺得渾身難受，連頭痛也加重了。
　　那氣味若有似無，淡淡的，宗邢想不出是什么香味。卻讓人覺得舒服，安心。
　　但對現在的他來說，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管家搖頭，“上校，您忘了，我是Beta，聞不到氣味。”
　　管家看到桌子上的抑制劑，擔憂問：“您又用了一支？醫生說最好一周不超過一次。”

　　“下樓之前感覺有些控制不住，”宗邢搖搖頭，“我和他的匹配度太高。”

　　“如果，如果司先生愿意幫您？”

　　宗邢抬眼看著管家，眼神堅決：“你知道我不受控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管家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這幾天，有什么其他事嗎？”宗邢問。

　　管家想了想，說：“沒有。”

　　“那把這兩天空出來。”
　　宗邢合上書，莫名想起司星鶴那雙纖細白凈的手，總覺得上面缺了點什么。

　　“通知司星鶴，明天早上九點，帶著身份證，會有司機在他家門口等著，叫他不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