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
    “懷荒賊退了！”
    對面中軍大纛已經(jīng)緩緩后移，緊跟著輝煌耀眼的易風也拔轉(zhuǎn)馬頭向東而走，大隊的馬步兵卒簇擁著撤了。
    桃山下盟軍陣中歡聲雷動，先是驚訝，然后是狂喜。
    老刀把子也不由的擦了擦眼睛，終于確認懷荒軍確實在向后撤退。張成驚喜之余興奮的沖著老刀把子喊道：“盟主，懷荒賊退了，請下令趁勢追擊！”
    對于綠林山賊馬匪們來說，撤退，多數(shù)情況下就是敗退。人馬越多，撤退越難。往往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潰敗。雖然眼下兩軍并未交戰(zhàn)，懷荒軍保持著陣形后撤，可依然讓張成生出了一線希望。若是能一鼓作氣沖上去，說不到就能制造出一個機會，利用對方撤退的機會，一舉擊潰敵軍。張成對于盟軍數(shù)倍于懷荒軍的軍力優(yōu)勢，充滿信心。
    老刀把子瞇著眼，努力的盯著對面撤退的軍陣。他當年也是帶過北齊軍隊的，因此眼光很毒。看了一會后，他眼中的升起的光彩又漸漸消退，失望的搖了搖頭：“傳我命令，沒有我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追擊。”說完，他轉(zhuǎn)頭對女婿道：“懷荒軍軍容整肅，雖然撤退，可卻井然有序，各部相互交替后撤，又有騎兵在兩翼掩護。雖退而無絲毫混亂，我們冒然追擊，根本討不到好處。弄不好，懷荒軍一個轉(zhuǎn)身，我們就要被他倒卷珠簾。穩(wěn)重些。先壓住陣腳，再等等。”他是老江湖了，不見兔子不撒鷹。若沒有六七成的把握，他是絕不會輕易出擊的。
    懷荒軍撤退的很從容，雖然對于這個命令有些莫名其妙，可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整訓，全軍上下對于軍中條例中規(guī)定的軍人以服從為天職的這一條都背的很熟。既然上面命令撤退，那么就算前面金山銀山堆在那里，他們也不能前進半分。只能撤退。若是號鼓吹響，進攻令下，前面就是刀山血海。他們也得沖上前去。
    桃山盟軍就眼睜睜的瞪大著眼睛，沒有一人追擊，眼睜睜的看著懷荒軍越撤越遠，終于撤出了視線。
    看到懷荒軍真的撤走了。老刀把子倒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易十三撤退只是一個誘他們進攻的詭計，沒想到倒真二話不說的就撤走了。這下，他倒是有些進退兩難了。
    率兵進攻還是固守桃山？
    見識了五千懷荒軍的整肅軍容后，老刀把子也很難再坐的住，若不做出反應，以眼下低糜的士氣，說不定聯(lián)軍就會分崩離兮。
    “岳父，必須得進攻。要不然軍心就要散了。”張成靠近老刀把子，低沉聲音說道。
    老刀把子思慮再三。還是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騎虎難下，不上也得上了。要不然，等下去不說懷荒的后續(xù)大部隊可能要趕到，最麻煩的是剛見識了懷荒軍整肅軍容的各寨聯(lián)軍，說不定就要散了。必須得跟上去，在懷荒軍的壓力下，大家只能是有進無退，背水一戰(zhàn)了。
    “保持陣形，緩步推進，咱們跟易十三一決勝負。”老刀把子長嘆一口氣，下達了進軍命令，心里卻驀然有些空蕩蕩的。
    一時之間，桃山東面，出現(xiàn)了一道神奇的景色。
    懷荒軍五千人馬隊伍排成數(shù)個陣列，拉長了數(shù)里，緩緩后撤著。在他們后面隔著數(shù)里，桃山兩萬余聯(lián)軍，以更小心緩慢的速度，慢慢的尾隨前行。
    偵騎很快帶來了桃山聯(lián)軍的動靜，馬上的凌云聽后只是笑了笑，笑的很是從容。
    他很高興桃山聯(lián)軍如預料般的追了上來，他剛才還在擔憂，若是桃山聯(lián)軍不敢追來，倒是有些麻煩呢。凌云撤軍，當然不是為了真正的撤退。
    撤退三十里，不過是他看到桃山下的地形并不利于懷荒軍，桃山軍居高臨下，真打起來是俯沖勢頭，明顯對于懷荒軍不利。撤退三十里，那里的地形凌云來時早就觀看過了，草原地帶，但又不完全是平坦的草原，而是有草旬、坡地、樹林和小河流，這樣的地形，對于他的戰(zhàn)術(shù)安排極為合適，是最佳的戰(zhàn)場，應當他主動后撤。
    半天之后，五千懷荒兵馬已經(jīng)后撤了三十里，到達了凌云早已經(jīng)預定好的戰(zhàn)場。
    桃山軍還在十里以外慢慢跟過來，凌云騎馬輕馳，檢視戰(zhàn)場。
    這里附近的土地崎嶇不平，一條自北向南流的約二十步寬剛過漆深的小河，岸邊是滑軟泥濘，低緩上坡，升向東面的一片坡地，再往東去，則是平多石的破碎地形。而在坡地兩邊，則是許多樺樹林。
    凌云滿意的看著這塊預定戰(zhàn)場，拔出長劍以劍尖指著坡地兩側(cè)的樹林，對著單雄信和秦瓊二人喝道：“單雄信，你率三個團六百輕騎守住左邊樹林，秦瓊，你也帶三個團六百輕騎守住右邊的樹林。記住，你們的任務(wù)就是不讓任何敵人通過你們的陣地，通過樹林之中攻到中間的坡地上去。”
    凌云并沒有去守那條小河，這條河太淺。而且在凌云的計劃里，這條河其實有個極好的作用，河水能減速，河邊岸的泥濘地同樣能減速，凌云讓出這條小河兩岸，把兵馬排在河東岸后方。主陣地就是坡地，占據(jù)這個不高的坡地，懷荒軍能居高臨下攻擊渡河的敵軍。而坡兩邊的樹林，就是主陣地的兩翼，必須守住這里，防止敵軍從兩側(cè)包抄。兩邊各有六百輕騎，再加上那片樹林，守住主陣地兩側(cè)不成問題。“你們主要的目標是敵方的繞到側(cè)面的步兵群，沖散他們，絕不能讓他們結(jié)陣推進。至于敵方的輕騎，有這兩片樹林，能幫你們分擔很大的任務(wù)，除非他們的馬隊能高速沖過樹林，否則，他們的騎兵不用懼怕。你們給我盯好了對方側(cè)攻的步兵群就好了，任何敢接近的敵軍步兵，那就用你們的戰(zhàn)馬沖破他們，撞散他們。打破了他們的陣形，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單雄信策馬奔回自己的騎兵陣前，拿著調(diào)令很快集結(jié)了屬于自己的麾下的三個團騎兵。他手執(zhí)著長槊，策馬在騎兵陣前奔馳，大聲的吼道：“就是這塊樹林！”那是一塊茂密的野生樺樹林，長的郁郁蔥蔥，不過林子不算很大，和壩上的很多林地一樣，生長在坡地邊上，有如一片綠色的孤島，而非那種連綿不絕的大森林。“盟主把這里交給我們防守，無論發(fā)生什么，決不能讓任何賊匪進入這片樹木，側(cè)面攻擊到主陣地。誰要是敢靠近這里，我們就砍掉他的腿，剁掉他的腦袋！”
    “砍掉他們的腿，剁掉他們的腦袋！”三個團的騎兵們拿著手中的騎兵刀不停在騎兵圓盾上拍擊著，發(fā)出巨響。
    這些騎兵們，不久之前，也是由一群雜牌烏合組成。他們有晉王府的親信私兵，有北齊亡國皇族高家的侍衛(wèi)，也有山東豪強的家丁，河南綠林的好漢，北疆的馬賊...此時，他們?nèi)简T著戰(zhàn)馬，披著皮甲，握著騎兵刀，是懷荒鎮(zhèn)帳內(nèi)驃騎兵。
    只是這些驃悍的輕騎，卻不是戰(zhàn)斗的主角。按統(tǒng)帥凌云的分派，這場戰(zhàn)斗的主角是長弓手們，他們只是長弓兵的兩翼護衛(wèi)。
    正面的低坡上，足足八個團一千六的長弓手排成了八個弓手陣列，在他們的前面，則是一排排的長矛手，兩翼是刀牌手。
    最奇怪的是，凌云這次沒有把預備隊排在了后方，而是將六百步騎預備隊直接排在了陣前。
    凌云親自坐鎮(zhèn)在第一線，“快，把拒馬擺起來，再把輜重車也都擺到前面來。”凌云把大旗樹在了弓手陣前，然后指揮著士兵抓緊時間架拒馬，埋鐵蒺蘺，挖陷馬坑，挖濠溝。除此之外，凌云還讓士兵們搶時間在弓兵前面埋兩頭尖木樁，一排排的木樁斜斜打入泥地中，再把上面的一頭也全都削尖。
    “等著喂烏鴉吧！”高甲在凌云的身邊吸著冷氣嘆道，做為經(jīng)驗豐富的前北齊禁軍將領(lǐng)，他已經(jīng)看出了凌云這個陣地的兇險之處了。桃山聯(lián)軍不知道長弓手的厲害，他卻是十分清楚的，初看之下，這個陣地似乎是以凌云所率中軍步卒為主，兩翼騎兵為輔的傳統(tǒng)陣地戰(zhàn)。可誰又知道，這個陣地最厲害的殺招是那一千六長弓手呢？一切的布置，都是圍繞著這一千六百長弓手來的。
    號角聲越來越近，戰(zhàn)鼓激昂，號角凄歷，懷荒軍終于還是到了。
    剎那間，敵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前方，從西面漫山遍野的冒了出來，他們躲在盾牌和長矛構(gòu)成的壁壘之后，如同一只巨大的怪獸緩緩壓進。
    兩萬多的人馬，在平坦的草原上展開，頓時有種鋪天蓋地，人山旗海的感覺，極目所見，到處都是黑鴉鴉的人馬，如林的長矛，似海的旗幟...
    懷荒軍的中軍大旗之下，軍樂隊也開始猛烈敲擊牛皮戰(zhàn)鼓，接著一支支軍號也隨即跟著回應起來！(未完待續(xù)。。)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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