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被又大又粗又爽毛片久久黑人,国产无遮挡又黄又爽免费视频,18禁男女爽爽爽午夜网站免费,成全动漫影视大全在线观看国语

第1章 葉澤霏和帕麗茶·亞寧的悲傷拯救

1、不是邂逅的邂逅

四月的曼谷,正值泰國熱季,天氣干燥,烈日當空,酷熱無比。

不過,如果徜徉在曼谷藝術文化中心充盈的冷氣和奇巧的現代藝術展品之間,那感覺自然要大為不同。

此刻的葉澤霏正是如此。

她身穿單薄的超短裙和露臍T恤,豐乳細腰加上年輕姣好的面容,想不引人矚目都難。

雖然現在還是上午時段剛開館后不久,偌大的展廳里觀眾很少,但是離葉澤霏頗有段距離的地方,已經有一雙眼睛被她吸引。

葉澤霏沿著展品邊看邊走,行進方向正好朝著那雙眼睛的主人,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

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葉澤霏身上一件小巧的護身符掉落在地。她正要轉身去撿,一句溫潤的泰語先飄入了她的耳朵。

“小姐,你東西掉了?!?/p>

那個男人已經先葉澤霏一步撿起了地上的護身符,面帶微笑,把東西向她遞了過去。

“啊,謝謝!”葉澤霏接過來,語帶尷尬地用中文回到,“不過我不會泰語?!?/p>

“中國人?”那個男人也換了中文說到。

葉澤霏面露欣喜:“對啊,你會普通話?”

“我也是華人。來旅游的?”

“是啊?!?/p>

“怎么會想到來這里參觀?”那個男人好像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趕緊補充到,“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般不是都會去旅游景點嗎?”

葉澤霏不以為意地笑道:“我是做藝術品生意的?!?/p>

“難怪。看來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泰國吧?”

“偏偏是第一次。”

“喲,那我能碰上你這樣有品位的游客真是運氣了?!蹦莻€男人又給葉澤霏遞過來一張名片,“認識一下,我叫善蒂帕拉·素察,不過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周駿?!?/p>

葉澤霏接過名片,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沒帶名片?!?/p>

“沒關系,來旅游的嘛。”周駿大方地擺擺手:“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葉澤霏莞爾一笑,柔聲說:“劉莉琴。”

“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參觀嗎,劉小姐?”周駿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不會啊,有你這樣帥的本地導游是我的榮幸。”

于是中國游客葉澤霏在泰國華人周駿的陪同下,對這次主題展陳列的眾多現代藝術品廣泛交流了意見,直到葉澤霏想起了時間,抬手看了眼手表。

“哎呀,跟你一起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得走了。”葉澤霏不無遺憾地說。

“劉小姐,請恕我冒昧,如果你沒別的安排,可否請你共進午餐?”周駿顯然更是意猶未盡。

“承蒙好意,不過我中午約了朋友吃飯。抱歉?!?/p>

面對女士的婉拒,周駿只好禮貌地說:“沒關系。”

葉澤霏向周駿主動伸出右手:“很高興認識你,希望我們有緣再會?!?/p>

“我也是。”

握完手后,葉澤霏帶著溫婉的笑靨離開了展廳。

一場萍水相逢似乎就此完結了。

但在周駿心里,他卻并不打算就這樣順其自然。

2、意外事件給獵艷制造了機會

跟著葉澤霏的腳后跟,周駿開始了一場不太體面的尾隨。

這種事情周駿是從無必要去做的,但葉澤霏卻令他破了例。

一是,他已經被她吊起了胃口,二是,她拒絕了他的邀請,第三嘛,她竟然只是個游客。如果錯過這次邂逅,周駿估計自己很難再與她相遇。

在藝術中心外的街道上,葉澤霏攔了輛出租車,坐了進去。

叫自己的司機把地下車庫的座駕開上來是來不及了,周駿跟在葉澤霏身后,順手攔了下一輛出租車。

兩輛車一前一后,穿過曼谷一條又一條的大街小巷,二十分鐘后,停到了一家高檔餐廳門前。

周駿等在車里,看著葉澤霏下出租,轉身進入餐廳之后,他才下了車。

周駿一個人躲在餐廳一處既能方便看見葉澤霏背影又不為人注意的僻靜角落里,叫了一份單人餐,默默看著同樣一個人吃著午飯的葉澤霏。

然而,并沒有看見葉澤霏所謂的一起吃飯的朋友。

周駿心里盤算著,這個女人的保守與她身材和裝扮的外露并不一致,雖然顯得棘手,卻令她的誘惑力又平添了幾分。

飯后出了餐廳,葉澤霏并沒有再叫車,而是沿著繁華的商業街閑逛,正是普通游客會做的那類普通事情。

周駿并不喜歡這種跟蹤游戲,但他一時也沒能想出合適的切入方法。

直接快步上前,跟她說“嘿,好巧,又見面了”?

這種爛俗的戲碼,周駿非常確定,葉澤霏一定見多了。這次再被拒絕,估計連假裝婉拒的那一點含蓄都不會有。

除了繼續跟著,思考著,尋找機會外,周駿暫時還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穿過一座名品廣場,葉澤霏閑散的腳步拐向背街的一條小巷,周圍行人漸少,很快安靜了下來。

周駿趕緊拉開與葉澤霏的距離,以免被她發現。加上小巷視線不及大街開闊,時不時的,葉澤霏輕快的身影難免會在轉角處消失個幾秒鐘。這樣一來,周駿的跟蹤變得比先前難了一些。跟緊了,怕暴露,跟松了,又怕一拐彎來幾條岔道,便要再找不見。

就在周駿盼著下一個轉角能見著葉澤霏重回商業街的時候,下一個拐角處,他卻迎來了一個天賜的意外。

葉澤霏在巷子里邊走邊打著電話,經過一個路口處,一個人影突然從另一條路里躥出來,一把搶走了葉澤霏手里拎著的包。

葉澤霏被劫匪帶到,踉蹌幾步險些摔倒。劫匪一刻不停,轉眼間消失在另一條巷子里,只留下大聲呼救的葉澤霏還愣在原地。

這一切都被剛轉過彎角跟在葉澤霏身后的周駿看到了。但他并沒有沖上去英雄救美,反而是退后幾步,縮進了轉角的另一端留著神不被張望呼救的葉澤霏看見。

不然還能怎樣?即便是英雄救美,他的來歷也是斷然沒法解釋的。

要說正巧路過,連周駿自己都不信。而此時的現場,偏偏一個路人都沒有。

周駿看見慌亂無助的葉澤霏撿起掉落地上的手機,對著電話緊張地說著,想來應該是報警并求助于家人朋友吧。

周駿心里一時迷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怎么做才合適。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周駿趕緊摁了靜音,看見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外國號碼,便探頭往葉澤霏那里看去。

葉澤霏并沒有察覺到周駿的手機鈴聲,也沒再對著手機焦急地說話,而是在等待,等著手機另一端的聲音傳過去。

周駿明白了,這個電話就是來自葉澤霏的。

周駿又往巷子深處退后了好幾步,小聲用英語平靜地說到:“你好。”

“周先生,我是劉莉琴!”電話里傳來葉澤霏慌亂的聲音,“我們上午在藝術展上剛見過?!?/p>

“我記得你,劉小姐?!敝茯E熟練地擺出一絲驚訝的語氣,“怎么了?聽你聲音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我的包被人搶了!我護照還在包里呢!我,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想到打給你了。”

“你報警了嗎?”

“沒報警,我就給旅行社和朋友打了兩個電話,他們也沒什么好辦法。我要現在報警嗎?你們報警電話不是110吧?警察會說中文嗎?我又不會泰語。哎呀,我都要懵了!”

周駿意識到,要跟葉澤霏產生交集,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了。他用溫柔的聲音說:“別急,劉小姐,你先冷靜一下,我幫你報警,你把你的位置告訴我?!?/p>

“我不知道啊,這里什么標志性建筑都沒有,我該怎么辦?”

“你加我微信,把定位地點發給我就行?!?/p>

一會兒,周駿在葉澤霏不遠處加了她的微信,并收到了自己也正身處其中的那個位置。

“可以了。我會幫你處理的?!?/p>

“那,我現在要怎么做?”

“你打輛車回酒店休息,把酒店名字告訴我,劉小姐,我會馬上過去找你?!?/p>

周駿柔聲寬慰到,一如泰國人慣常的綿軟溫潤,聽著就令人舒服。

3、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計劃開局頗為順利,葉澤霏回到酒店后,給泰勒打了個電話,將情況簡要說了一遍。

但泰勒卻告訴她,根據組織得到的最新情報,他們產生了新的擔憂。

“我告訴他住處了,計劃已經開始,我不能現在終止它。何況你說的也只是一種懷疑,并不確定。”葉澤霏用英語堅定地說,這時候外邊響起了敲門聲,“等等。”她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往貓眼看去,然后又退回房內,說,“他來了,我會再聯系你?!?/p>

葉澤霏掛斷了電話,重新走到門邊,換了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然后開門。

周駿捧著一束花站在門外。

葉澤霏做出大為感動的樣子:“周先生,真是太麻煩你了!”

周駿把花束遞給葉澤霏,甜美地笑道:“天下華人是一家,何況你這樣美麗的女生。作為紳士,我不能袖手旁觀?!?/p>

葉澤霏接過花束,把周駿讓進房間:“非常感謝!對了,警察那邊怎么說?”。

“他們已經在案發現場調查了。冒昧問一句,你被搶的時候你朋友沒跟你在一起嗎?我記得你說中午約了朋友一起吃飯?!?/p>

葉澤霏聽見周駿把自己婉拒他的理由挑出來,便搬出了早已備好的說法:“對不起,周先生,我撒了個專屬于女生的小謊,畢竟是在國外?!?/p>

“你能有這樣的戒心非常正常,實際上完全必要?!敝茯E不以為然。

“很感謝你能理解,”看來周駿接受了這個誠實的謊言,葉澤霏接著趁熱打鐵,“另外,周先生,我回酒店后也特意上網搜索了一下你的情況,請原諒?!?/p>

“沒關系,了解彼此是交朋友的基礎。我很好奇,你都搜到了關于我的什么信息?”

葉澤霏露出羞赧的笑容:“原來你是本地名流?!?/p>

“不敢當。不過,至少我還是能給女生安全感的?!?/p>

“早知道上午我就接受你的午餐邀請了,那樣也不會被搶了?!?/p>

“現在接受邀請也來得及啊。我能榮幸在你旅游期間做你的本地導游嗎?”

“是我的榮幸,周先生?!比~澤霏答應到。相比于上午的初識,現在才是接受邀請的合適時機。

“彼此彼此。那么,就讓我們從把周先生改為周駿開始吧,莉琴。”這時候周駿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對葉澤霏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4、失而復得算是一份討歡心的禮物

電話是警察局長頌恩打過來的。

還在巷子里的時候,在看著葉澤霏走出小巷來到大街叫了出租車之后,周駿就給頌恩打了電話。但凡是周駿的事情,頌恩總是很上心,只是連周駿都沒料到,這次頌恩的效率竟然會如此之高。

“善蒂帕拉,包找到了,你們過來拿。”

“這么快?”

“當然啦,你交代的事情嘛!另外,我幫你查了,劉莉琴確實是中國游客,上海出的境,持旅游簽證。三天前入境,先去的清邁,昨天到曼谷,沒什么問題?!?/p>

“好啦,謝謝!”周駿掛了電話,換回普通話對一旁等著的葉澤霏開心地說,“好消息!你的包找到了,我這就帶你去警察局拿?!?/p>

周駿已經讓司機把座駕開到酒店外等著,他帶著滿臉驚喜的葉澤霏離開房間,下了電梯,穿過大堂,來到酒店大門口。

門童為他們倆打開了車門,那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

看著葉澤霏欣喜而局促的神情,周駿知道,這場邂逅總算回到了自己習慣的軌道。

勞斯萊斯優雅地在馬路上穿行,把他們送到了警察局。

進了局長辦公室,周駿介紹說:“這是警察局長頌恩,我朋友?!?/p>

“這位就是劉莉琴小姐吧?”頌恩會說一點漢語,口音很奇怪,但還算能聽懂,“你很漂亮!”

“謝謝!”葉澤霏感激地說,“沒想到你也會普通話。感覺就像回到家一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一個警員給周駿和葉澤霏端了兩杯茶進來,頌恩則從辦公室的柜子里拿出葉澤霏被搶的那個包,親自交到她手里。

“看看,這個包是你的吧?”頌恩問道。

“沒錯,就是這個?!比~澤霏翻檢著,“哎呀,證件什么的都還在,真是太幸運了?!?/p>

“沒少什么吧?”周駿關切地問。

“就是現金沒了?!比~澤霏抬起頭看著周駿。

“有多少?”頌恩問。

“也沒多少,大概四萬泰銖吧,還有幾千人民幣。丟了就丟了,證件銀行卡都在就行了?!?/p>

周駿見葉澤霏并不怎么在意,就順著說到:“這倒是,出門在外,花錢消災?!?/p>

“誒,你們這么快就找回包了,”葉澤霏又問頌恩到,“那搶劫犯呢?抓到沒有?”

頌恩眉頭微皺:“包是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的垃圾堆里找到的,至于嫌疑人,我們還在找??上КF場沒有裝監控。你來了正好,跟我描述一下嫌疑人長什么樣。”

“這個嘛,”葉澤霏面露難色道,“我當時都嚇壞了,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就覺得應該是本地人吧。而且,我有點臉盲?!?/p>

“頌恩,嫌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劉小姐的時間有限,等你們抓到人就聯系我。”

周駿可不想再在這種細節上消耗寶貴的時間了。這個包的失而復得已經讓他贏得了葉澤霏的信任,至于嫌疑犯,那就不再重要了。

5、順水推舟如你所愿

葉澤霏很清楚周駿的想法。男人的這種心思,無論平民還是名流,并沒什么兩樣。

“想去哪兒玩?玉佛寺?湄南河?”周駿問道。

坐在勞斯萊斯奢華的后座上,吹著涼爽的空調,喝著冰涼的冷飲,葉澤霏想著,以目前的順利程度看,完全可以加快進度。

那就如你所愿,直奔主題吧:“昨天去過了?!比~澤霏看著周駿,俏皮地做了個鬼臉,“想去看人妖表演?!?/p>

“那就去芭提雅吧,那邊的質量更好些?!?/p>

“芭提雅?那不是很遠?”葉澤霏故意說。

“不會啊,一百多公里而已,我們馬上出發,路上我帶你去騎個大象,到芭提雅還能趕上沙灘看夕陽,怎么樣?”

“那就說走就走唄!”葉澤霏調皮地說。確實安排得不錯,她怎么忍心拒絕?

于是勞斯萊斯駛上了高速公路,一個多小時后,剛好夠葉澤霏美美地打個盹,芭提雅的碧海藍天就在她精神飽滿的一雙眼睛前面迷人地鋪展開來。

葉澤霏和周駿度過了一個優雅而沉醉的午后。傍晚時分,距離人妖表演開場還有一點時間,正好夠一頓悠閑的晚餐,他們走進了一家懸崖餐廳。裝修奢華的包廂之外,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下邊,就是浪花拍岸的懸崖巖壁了。

席間,葉澤霏決定試探一下周駿的過去,就像一個真正被他吸引的花癡女子會做的那樣。

“冒昧問一下啊,你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怎么不結婚呢?”葉澤霏單刀直入,并沒有自覺冒昧的意思,她知道,周駿對這樣的人設很感冒。

“我有那么老嗎?”周駿不無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起來是不老,不過我猜實際年齡怎么著也快四十了吧?”

“好眼力?!?/p>

“你這年齡要在我們那兒早被家里催婚催死了,尤其你這樣事業有成的,老人家都指著趕緊生繼承人呢。”葉澤霏擺出一副老于世故的架勢。

“可能我們泰國這兒什么事都習慣了不緊不慢吧?!?/p>

“也是,我也發現了,泰國人總是慢悠悠的?!?/p>

“其實主要是想給自己多點跟你這樣美麗的女生名正言順相處的機會?!敝茯E把話題巧妙地一轉。

葉澤霏狡黠地咬著嘴唇:“鉆石王老五都像你這樣會說話嗎?”

周駿笑道:“不會說話還能稱得上鉆石嗎?那你呢?結婚了嗎?”

葉澤霏大聲抗議道:“當然沒有啦!結婚我還能在這兒跟你游玩哪?”

“對不起??!”周駿笑著道歉。

葉澤霏大方地擺擺手:“沒關系,玩出軌的人也多得是。哎,你普通話這么好,不會是土生土長的泰國華人吧?”

“也算也不算。我祖籍在廣東,我們那片很多人都在泰國發展,移民的也不少。”

“說說你的故事吧,怎么就來了泰國,還成了社會名流了?”

周駿略微思索,便開始了他為葉澤霏準備的回憶。

那確實是一個充滿了激情與榮耀的故事,一如了不起的蓋茨比,光明得很,猶如打了雞血的勵志故事。當然,要除去結局部分。

至于結局,葉澤霏已經為周駿悄悄地準備好了。

而現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發出諸如此類的驚嘆:“乖乖!你竟然拿了兩個博士學位!”

“比較好學而已?!敝茯E謙虛地說,“畢竟,我們華人在泰國都不是天生的貴族?!?/p>

“我可是碩士都沒敢讀,拿了個藝術本科趕緊就撤了。后來我在藝術品商行打過幾年工,時機成熟了就自己單干啦。”葉澤霏看下手表,“哎呀,光顧著聊天,看表演還來得及吧?”

周駿聽了也低頭看了眼手表,歉意道:“是啊,都忘了要帶你看表演了。我們抓緊點?!?/p>

入夜的芭提雅和白天的芭提雅判若兩物。如果說下午的半天游玩,葉澤霏只是給了周駿一次愉快的旅行,畢竟兩個人在一開始就定下了矜持熟女和優雅紳士的基調,那么也只有入夜后她才方便順水推舟送過去一段迷幻的艷遇。

人妖表演和成人秀是非常合適的兩道開胃菜,葉澤霏順暢地給自己換上了另一副面孔,嬌羞而大膽,保守而開放,大家閨秀而躍躍欲試。

“想去酒吧嗎?”周駿問。

“好啊!”葉澤霏爽快地答應。

在酒精和音樂的作用下,葉澤霏兩頰緋紅,眼神開始迷亂。周駿也得以找到機會,看準時機,一雙蠢蠢欲動的手終于放到了葉澤霏的腰間。

葉澤霏沒有拒絕,順勢靠了過去。

一會兒,醉態盡顯的她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你,等等,我,去下衛生間?!?/p>

“你沒事吧?”

“沒,事?!?/p>

葉澤霏對著周駿揮了揮手,一步一搖朝著衛生間走去。

方向一點沒錯,她要讓周駿放心,她雖然有點醉了,但沒事。

進了衛生間,關上隔間門板,葉澤霏馬上恢復了正常狀態。

她豈止沒事,還非常清醒。這點酒對她算不得什么。

她掏出手機,撥給了泰勒。

“計劃順利,他已經上鉤了?!比~澤霏平靜地說,“你那邊有新情況嗎?”

“暫時沒有。雖然你覺得一切順利,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大意,一定要注意時機?!?/p>

“我可不是軟弱的小綿羊?!比~澤霏語氣冷峻,“觸發器就位了嗎?我馬上要帶他去那里了?!?/p>

“已經就位。”

“那就祝我好運吧!”

6、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

葉澤霏去了好久,周駿只好百無聊賴地看著舞池里的脫衣舞娘搔首弄姿。雖然周駿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但葉澤霏給他的感覺并不常能遇見。如果要仔細回味的話,周駿覺得,似乎不亞于當年的帕麗茶·亞寧,甚至那一絲似有還無的危險氣息都是那么相似。只是,葉澤霏不同于本地人的帕麗茶,一個沒兩天就要離開的外國游客,周駿要如何才能把她留在身邊久一些,再久一些呢?

正尋思著,周駿看見葉澤霏歪歪扭扭從衛生間方向走回來了??礃幼邮遣皇峭逻^了?他趕忙起身走過去攙扶,卻被葉澤霏輕輕推開了。

“哈,我看起來有那么糟嗎?需要紳士攙扶了?”

“好吧。那你是想繼續喝然后我和司機一起抬你回去呢,還是想趁現在清醒自己走著回去?”

葉澤霏一下又靠進了周駿懷里,半醉半醒地說:“我還是選擇讓你抱著回去吧。”

抱走聽起來挺浪漫的,但從酒吧到車上還有不短的一小段距離,公主抱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于是周駿選擇了扶著葉澤霏,兩個人搖搖晃晃離開了酒吧。

“我們晚上住哪兒?”車剛開出沒多久,葉澤霏問到。

“你想住哪?”

“就住希爾頓酒店吧,會不會讓你太破費了?”

周駿剛要回答,卻看見葉澤霏已經靠著頭枕,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

勞斯萊斯在臨近午夜的芭提雅大街上緩緩而行,車窗外依然燈紅酒綠,行人如梭。從上午藝術館的邂逅開始,周駿覺得自己收獲了頗為意外的一段時光,這樣純粹的體驗已經越來越難遇見了。

“停車!”

葉澤霏突然的話語打斷了周駿和緩的思緒,司機不明所以,慢慢朝著路邊靠過去。

沒等車子停穩,葉澤霏已經打開車門沖到了人行道上的綠化帶旁,隨后,一陣嘔吐的聲音傳了過來。

周駿抓起一瓶純凈水,下車跟了過去。

“你沒事吧?”周駿擰開瓶蓋,把水遞給葉澤霏。

“沒事沒事!”葉澤霏扶著路燈桿子,漱著口說,“你沒聽說過嗎?越吐越沒事?!比~澤霏把水瓶遞回給周駿,看著他,昏黃的路燈打在她的臉上,看起來相當曖昧,“吐過后我會異常清醒,也會非常敏感,我們會有個很愉快的夜晚。我們散會步吧?!彼f。

周駿便陪著葉澤霏散起步來,兩人依偎著,徜徉在椰樹和棕櫚的樹陰之下,猶如熱戀中的情侶。

兩人相擁著走了一陣子,前邊的街心花園里傳來了一曲吉他彈奏的鄉村民謠,曲調憂傷,歌聲沙啞。

那聲音,周駿聽了,心里突然竄起了一股寒意。

未及周駿細想,葉澤霏已經拉起他的手,快步往那個街頭藝人所在的地方跑去。

帕麗茶·亞寧。

就是她。

但這是怎么回事?

按照周駿的理解,帕麗茶不該在這里,而應該在千里之外的清萊,在吉瓦皮那里。

事情似乎在什么地方出了點蹊蹺。但這是周駿的事情,是周駿的秘密,葉澤霏是無從知曉的。她輕輕扯了扯周駿的胳膊,細聲細語地說:“這個人好厲害,又好可憐?!?/p>

當然如此。周駿茫然地看著的帕麗茶,半張毀容的右臉時不時陷在頭發的陰影里,黑暗猙獰,失去了眼球的右眼窩在她抬頭的時候恍如瘆人的黑洞。但她的長發又經常隨意地遮蓋右臉,燈光照亮的左臉顯露的卻是麻木的凄美,漂亮,又傷感。

帕麗茶身邊圍著不多的幾個觀眾,大家都在默默地、安靜地聆聽她的音樂,看著她單用一只手依然五指靈動弦顫音悠。

單用一只手。

因為,帕麗茶只有一只右手,她的左手從前臂處截肢了。

周駿很想趕緊離開這里,他原本對晚上和葉澤霏的春宵一刻滿懷期待,他不想被帕麗茶的意外出現破壞了那份期待。

帕麗茶肯定是要處理的,但周駿想拖到明天。明天,他會先把葉澤霏安頓好,再勞神這些煩心事。

一曲終了,伴著細碎的掌聲,葉澤霏問周駿:“有帶錢嗎?”

“什么?”恍惚間,周駿一時沒反應過來。

“紳士啊,人家這么堅強,做點慈善嘛。我不是錢都被搶了嗎?好心人只能你做了?!?/p>

“哦,當然。等著,我去車上拿。”

周駿身上也沒帶現金。

7、美人計總是有用的

勞斯萊斯一直緩緩跟在身后的車道上,離街心花園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周駿走去車上拿了錢再回來,已經過了好幾分鐘的時間。

葉澤霏把周駿支開的這幾分鐘里,不必再掩飾自己的任何情感,她看著眼前重又開始一首新歌的帕麗茶,任由自己的面部肌肉肆意抽動。

周駿回來了,比預期的時間還久一些。葉澤霏已經控制好了情緒,雖然眼眶微紅,但這不打緊,很容易解釋過去。

她這樣的小女生,有點同情心只會更令周駿喜愛。

周駿把一疊泰銖交給了葉澤霏:“你來吧?!?/p>

“嗯?!比~澤霏沒有客氣,接過錢,悉數放進了帕麗茶面前地上的琴盒里。

這筆錢不少了,比起通常街頭藝人能夠拿到的要多出很多。

他是良心不安嗎?葉澤霏才不相信。

“謝謝?!迸聋惒枰恢钡匠炅诉@首歌,才對著葉澤霏用泰語漠然道謝。

“她說謝謝?!敝茯E給葉澤霏翻譯。

“哦,不客氣?!比~澤霏酸澀地笑笑,“告訴她,唱得真好。”

周駿用泰語對帕麗茶說了葉澤霏要說的話。

帕麗茶只是點點頭,依然面無表情。

該做的都做完了,葉澤霏挽著周駿的胳膊,往路邊等著的勞斯萊斯那里走去。

后邊的過程一切順利,如同計劃的一樣,他們到了酒店,開房,上床,翻云覆雨。

“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苯Y束后,葉澤霏問周駿。她自己也一樣心不在焉,但她顯然更善于掩飾。

“怎么?這也被你感覺到了?”周駿沒有否認。

“我說過吐過之后我會很敏感,全方位的敏感。想聊聊嗎?”

“那是個漫長的故事了?!?/p>

“我洗耳恭聽。”

“好吧,反正長夜漫漫。我去給你倒杯水?!比~澤霏看著周駿起身下床,走到小吧臺那里倒了兩杯水過來,“如果我說剛才心里在想著那個街頭藝人,你會吃醋嗎?”

“吃醋?吃那個殘疾女人的醋?”葉澤霏大大咧咧地笑道,分寸恰好保持在不以為然和抱有同情心之間,“唉,你這么開場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啊。就算再菩薩心腸,做愛的時候你還能想著幫助可憐人?”

“其他可憐人自然不會,”周駿嘆了口氣,“但帕麗茶不一樣?!?/p>

“帕麗茶?”

“帕麗茶·亞寧?!?/p>

葉澤霏在臉上堆滿了疑惑:“那個街頭藝人你認識?”

“你之前不是問過我為什么不結婚嗎?因為我一直愛著帕麗茶?!敝茯E沉重地說。

當然,這就該說那段故事了。葉澤霏內心微瀾漸起,美人計總是有用的,但美人計背后的意味,并不好受。

8、周駿和帕麗茶·亞寧的回憶

那個晚上在屋頂酒吧,我一直等到帕麗茶結束表演,準備離開。

“小姐,能請你喝一杯嗎?”我在她經過的時候對她說,她聽見了,轉頭看過來,我也抬頭看著她,“如果你沒什么急事的話?!?/p>

她走了過來,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下:“好啊,我正好渴了?!?/p>

我對侍者招了招手:“要喝什么?”

“血腥瑪麗?!彼f。

我為她點了雞尾酒,就算出于禮貌,她也沒理由浪費這杯價值八百銖的飲料。我知道,由于她的特殊情況,很少有客人會請她喝酒。

“你的名字是帕麗茶·亞寧?!蔽艺f。

“很好,看來你至少聽過我好幾次演出。”她平靜地說,“這里記得我名字的只有經理,這周我來的時候他都不在?!?/p>

“十次,我聽了連續十次。”我伸出了右手,“我的名字是善蒂帕拉·素察。”

她沒和我握手,而是看著走過來的侍者把雞尾酒放在她面前,然后拿起來喝了一口,就像根本沒注意到我的意思。

“這里的雞尾酒很不錯,我挺喜歡他們的血腥瑪麗?!彼豢诰秃鹊袅税氡?/p>

我的右手還伸在那里:“不想握個手嗎?我至少請你喝了一杯?!?/p>

“握個手就能賺八百銖,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彼K于和我握了手,非常地漫不經心,接著,她把剩下的半杯用第二口喝掉了,“那么,謝謝你的熱情,我可以走了嗎?”

“很顯然你對善蒂帕拉·素察這個名字沒什么概念?!蔽抑缓谜f。

“我應該有什么概念?難道你對帕麗茶·亞寧就有什么概念嗎?”

“帕麗茶·亞寧,出生于清盛縣,后因父母被剝奪監護權而與妹妹茱蒂絲·亞寧一起被送進清萊福利院。幾年后,你經由曼谷的國際慈善機構完成領養手續,養父是一位美國搖滾歌手馬特·卡魯,你也改名為帕特里夏·卡魯。然后,你突然出現在了這里?!?/p>

我看得出,她被我震住了。

“對不起,我能谷歌一下嗎?”她吞了口口水。

“請便。”

于是,她知道了我是誰。

“我明白了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應該對你的名字有概念,”但是她的態度很快就回歸了平淡,“但是很抱歉,我一向對你那個圈層沒什么興趣,而且我也剛到曼谷沒多久。如果傷了你的自尊,請原諒。”

“不,帕麗茶,我想你誤會了。”我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我絲毫不介意你以前聽沒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在意的只是,我們交換過名字之后,你還愿意在這個位置上停留多久?!?/p>

“再給我來杯血腥瑪麗,我可以答應你用淑女的姿態分十口喝完?!?/p>

我又為她叫了一杯。

“善蒂帕拉和帕麗茶,都是下面這座城市蕓蕓眾生的普通一員。”我的視線透過玻璃護墻,看著四十七層下面繁華的城市夜景,“在佛祖面前,無論是出身、財富、地位,我們所有的差別都不值一提。”

“善蒂帕拉,我記住你的名字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聊什么?音樂?”她喝了十口中的第一口,消失掉的酒液遠不止十分之一。

“很抱歉,對于音樂,我跟所有普通的喜歡聽歌的人沒什么區別,我知道什么是古典音樂,分得清搖滾和說唱,也非常確定你的歌唱得很好。即使你看起來漫不經心,不過這更證明了你的天才。但是更多的,我就不懂了?!?/p>

“對于搭訕,你真是誠實得可愛?!彼诌B喝了兩口。

“我能幫你戒毒?!蔽抑苯訏伋隽藲⑹诛怠?/p>

如我所料,她真的生氣了,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請原諒我無法淑女?!?/p>

她走人了,一點禮貌都沒有。但這不怪她,是我先對她不禮貌。

我知道我這是兵行險著。

她背著琴盒,腳步匆匆離開頂層露臺,順著臺階下到一樓,進入室內,穿過人流,走到電梯大堂。

我則一路跟著她,沒有喊她,更沒有像她誤以為的霸道總裁那樣拉她胳膊。

等電梯的時候,我就禮貌地站在她身側,保持著十分合理的距離。

“我知道我的話會冒犯到你,”我小聲對她說,“但比起我能幫你實現的愿望,這點冒犯你應該愿意接納。”

她沒理我,電梯馬上就到了。

“一個半月前我陪幾個外國生意伙伴來這里喝酒,他們當中有人對音樂頗有研究。很巧的是,那次正好碰上你的演出,他們告訴我你的演唱很有水平。而在他們跟我提到音樂之前,我就已經被你的人吸引了?!?/p>

電梯到了,門打開,一群人涌了出來。

她走進電梯,四五個人跟著她一起進去,我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我開始更加認真地對待你。我找了經理,問到了你的名字,后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不過是讓幾個朋友幫個小忙而已。知道了你的經歷之后,我對你刮目相看。我還特地去了解一些了馬特·卡魯的資料,希望能更理解你。我喜歡研究人,研究人性,換個通俗的說法,我比較懂人?!?/p>

電梯門又一次開啟并關上,十九樓,轎廂里只剩下我和她。

“不過他們更習慣用‘風流’形容我,我是指那些媒體。你谷歌的時候有看到關于我風流成性的負面報道嗎?我覺得那很可能是因為我喜歡研究的人大部分是女人??傊?,我在戒毒所的材料上看到了你的詳細情況,你的成癮藥物,上癮程度,身體狀況,戒斷失敗的具體數據,我都提供給了我的專家團。他們給了我結論,他們認為你能夠成功戒斷,還草擬了基礎治療方案?!?/p>

五樓,電梯門開了,一大幫中國游客走進來,用中文興奮地談論著各個景點。

“帕麗茶,我不否認我對你有著這種搭訕通常會有的最終目的,但這個目的是排在幫你戒毒之后的。你想戒掉,而我能幫你做到?!?/p>

一樓到了。中國游客風風火火地走出電梯。

我和她最后出來。

她還是沒跟我說一句話,徑直穿過酒店大堂,走出旋轉門,站到了大街上。

我會失敗嗎?我開始有點不自信了。

“帕麗茶,知道嗎?我仔細思考了一個來月,試圖想出一個最佳的搭訕方式。對于風流成性又聲名在外的我,這原本是幾乎無需費腦筋的事情,讓我煩惱的通常是該選誰不該選誰。而你,跟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你的專家團確定能幫我徹底戒掉?”她回頭看我,問。

我愣了一秒鐘,馬上意識到我的努力終于起了作用:“他們是這么保證的。你要知道,私人戒毒機構比政府的強制戒毒所專業多了。”

“收費多少?”

“對你免費。”

“你的搭訕成功了。”她給了我一個微笑,“你有自己的車嗎?”

“有?!蔽议_心地說。

9、回憶之外的回憶

“于是你和帕麗茶在一起了?”葉澤霏問。終于聽到了這個初識的故事,葉澤霏卻不知道自己該有怎樣的感覺。

“對,我們在一起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我幾乎以為我們倆會結婚?!?/p>

“那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帕麗茶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也是葉澤霏最關心的。

“這得從帕麗茶的童年說起。其實,她在很小的時候臉上就有傷了。當然,不是你剛才看到的那么嚴重,那只是一小塊燙傷,在右眼角往上的位置,很容易用劉海遮擋掉?!?/p>

事情發生時候,帕麗茶應該才十二歲吧,沒人記得清具體的時間,因為那并沒有記錄在完整的卷宗里。

那天傍晚,帕麗茶推開了家門,剛吸過毒的母親攤成爛泥躺在客廳的墻角神游天外,屋角飄過來一股淡淡的焦味。帕麗茶轉頭看過去,是撿來的熨燙架那里,破舊的電熨斗沒有關,也沒有立起來,下邊的衣服因為過熱已經開始變色。

帕麗茶皺了皺眉,看來就在剛才不久母親應該還在努力嘗試多少盡一點點當媽的本分,她在熨燙妹妹茱蒂絲的一條裙子。但是很顯然毒癮犯的不是時候,她甚至沒能把電熨斗立起來。

帕麗茶走過去想關了電源,但是這時候房間里爆出了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是帕麗茶和茱蒂絲的房間。

帕麗茶把電熨斗立起來,沒來得及關電源,就被房間里那聲玻璃碎裂之后接踵而來的更多的混亂聲驚到了。

帕麗茶本能地預感到不對勁,那是一連竄東西掉落的聲音,還有撞擊,還有掙扎。

還有茱蒂絲的尖叫!

帕麗茶不假思索朝自己的房間沖過去,撞開了房門。

房間里本就沒多少的家用品灑落一地,靠窗的雙層床上,茱蒂絲被壓倒在下鋪,雙手緊緊拽著領口,一雙驚恐的眼睛看向帕麗茶。

茱蒂絲在向姐姐求救,無聲的求救。因為她的恐懼已經在那一聲本能的尖叫之后撅走了聲帶全部的力量。

茱蒂絲已經喊不出聲來了。

而帕麗茶,她不能讓自己也像妹妹那樣被恐懼征服。帕麗茶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在短短幾秒鐘內就必須冷靜下來。

那個男人,雖然是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并不比一個女孩,比如帕麗茶自己強大多少,因為她太熟悉那個壓在茱蒂絲身上被她們稱之為“爸爸”的男人了。

是的,她熟悉那個男人,那副原本就談不上高大的軀殼,在多年吸毒的侵蝕下已經沒剩下多少力氣了。母親早已無力打帕麗茶,父親呢?

也好不到哪里去!

帕麗茶猛沖過去,把父親從妹妹身上撞開,成功了!

帕麗茶一把拉起茱蒂絲,正想往房間外跑去,可是父親也站了起來,用掉的時間一點不比因恐懼而渾身發軟的茱蒂絲更多。

父親肯定沒料到會被自己大女兒從背后襲擊,這次站起來后已經是一臉的怒容。

帕麗茶一開始還以為會有一番狂暴的對話,父親會怒罵她,會呵斥她,她甚至還在心里想了一瞬間的應對之詞。

但是沒有。

父女之間沒有任何對話。

帕麗茶面對的已經不是她的父親,而只是一個毒癮和燥怒同時爆發的瘋子。

父親一揮胳膊狠狠打在了帕麗茶的臉頰上。

帕麗茶被打翻在地,茱蒂絲也被帶倒,而她們的父親正踉踉蹌蹌走過來。

帕麗茶看到自己手邊那張打翻的椅子,她抄手抓起椅子腳朝父親的小腿甩過去。父親疼得跪倒在地,帕麗茶趕緊起身,拉上茱蒂絲跑出了房間。

但是茱蒂絲太小了,又被嚇壞了,帕麗茶幾乎是在拖著妹妹,這樣的速度還是趕不上忍痛重新站起來的父親。

還沒到大門,實際上客廳才僅僅穿過了三分之一,茱蒂絲就被趕上來的父親撲倒了。

父親沖著茱蒂絲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帕麗茶想都沒想就再次拼盡全力撞向父親。但是這次沒有了第一次背后襲擊的優勢,帕麗茶被父親的一雙大手牢牢抱住,兩個人一起滾到墻角,撞翻了熨燙架。

帕麗茶和父親廝打著,這番打斗遠比她預想的痛苦,兩人實力也遠不是她以為的相差無幾。很快,面目猙獰的父親終于把帕麗茶壓在了身下。這還不夠,衣服的焦味吸引了父親的注意力,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電熨斗,滾燙的底板讓周圍一圈空氣看起來飄飄渺渺。

帕麗茶已經累了,她知道接下去將會發生什么,她不想要后面的一切,那對她而言不啻為人間地獄。

但她太累了,已經無力反抗地獄的降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堅定的眼神看著身旁怔怔站著的茱蒂絲,拼盡全力吼出來:“跑!跑??!”

10、美人計也會失效

“帕麗茶代替茱蒂絲承受了命運之苦,我一度也是這么想的。”周駿繼續說著,“但她卻不這么認為。她覺得,這才是姐妹間本應的命運。我曾經想幫她整容,她那小塊燙傷很容易處理,但她不愿意。”

“為什么?”葉澤霏問道,眼里的那份關切讓周駿無法忽視。

“她說,她留著那塊疤,是因為她和妹妹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那之后她們再也沒聯系過。那么多年,她不知道妹妹長成什么樣子了,她覺得妹妹應該也不會認得她。但如果有一天佛祖眷顧,在曼谷的大街上她們兩個能夠擦身而過,她想,妹妹不會忘記那塊疤。”

葉澤霏落淚了,周駿撫摸她的臉龐,輕輕幫她擦拭掉眼淚。

“你哭了?!敝茯E柔和地說。

“對不起,故事很感人,但是太悲慘了。你是個好人,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我幫的是帕麗茶,不是你?!?/p>

葉澤霏不好意思道:“女人,都愛多愁善感。那后來呢?你幫帕麗茶戒毒后又發生了什么?她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周駿把葉澤霏的水杯遞給她:“來,先把水喝完。那又是另一個漫長的故事了。”

葉澤霏一口喝完剩下的水,近乎央求地說:“我想聽,你接著說好嗎?”

“你不困嗎?已經很晚了?!?/p>

聽了周駿的話,葉澤霏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困意。她艱澀地眨了眨眼睛:“你這么一說,好像真的困了。”

周駿親吻著葉澤霏的額頭,溫柔地說:“睡吧,等你醒了我們再繼續?!?/p>

11、計劃之外,在陌生的地方醒來

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了似曾相識的音樂聲,音量不是很大,但是旋律激昂。雖然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醒了,但是思維一時還不能連貫,再仔細想想,那曲調應該是非常熟悉的。

那是——《命運》!

葉澤霏終于想起了這個熟悉的詞語,思維也漸漸連貫起來,什么時候了?怎么會聽見這樣的交響樂?

她艱難地抬起酸澀的眼皮,明晃晃的燈光直刺眼底,讓她覺得十分難受。眨一下,再眨一下,過了許久,眼前的情形才終于在大腦中慢慢清晰起來,然而那卻是難以名狀的詭異!

這是一間潔白而空曠的大房間,令人無法不聯想到恐怖片里與世隔絕的囚禁之地。

葉澤霏仰面躺在一個臺子上,她試圖起身,卻驚恐地發現自己被綁住了,除了腦袋可以挪轉,全身幾乎無法動彈。

“怎么回事?”葉澤霏慌了,開始大聲喊叫,“周駿!周駿!這是怎么回事!”

“你說我是個好人,那么你呢?你也是個好人嗎?”

周駿的聲音從葉澤霏后面傳過來,平淡而和緩,但分明透露著詭異。葉澤霏看不見周駿,掙扎著扭動脖子,終于,從頭頂的后面,她看見周駿慢慢步入了自己的視野。

“你要對我做什么?這里是哪里?水!”葉澤霏明白了過來,“你在我的水里下藥!”

周駿輕輕地坐到葉澤霏身邊的臺子邊沿,低頭俯瞰著她,猶如審判罪人的天神:“你很聰明,不過想對我下手還不夠。這里是我的私人別墅,所以你喊破喉嚨也沒用。好了,我說了我的故事,現在我想聽聽你的了。我要對你做什么,完全取決于你的故事是怎樣的?!?/p>

“我沒什么故事!我的故事都告訴你了!”

“你是說藝術品商人的故事?還是劉莉琴的故事?”周駿的口氣里帶出了諷刺。

一定是哪里出了紕漏,葉澤霏在腦子里飛速過了一遍,一無所獲。她憤怒地吼道:“我不明白你說的什么意思!周駿你這個王八蛋!一夜情不是你這么玩的!虧我還以為有點愛上你了!”

周駿則輕松地回答:“你開始愛上我了?榮幸之至,不枉費我為你花了那么多心思。而你,一夜情也不該是你那種玩法呀?!?/p>

“你這話什么意思?”葉澤霏恢復了鎮定。

“看來不給你一點提示你還真是嘴硬?!?/p>

12、周駿的閃回:我早注意到了

記得在酒吧的時候,你去了一趟衛生間嗎?你離開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頌恩打過來的,那個警察局長,沒忘了吧?

“你跟劉莉琴在一起嗎?”頌恩問我。

“對,怎么了?”我回他。

“上午搶她包的嫌犯抓到了?!?/p>

“太好了?!?/p>

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很開心。但頌恩卻給了我截然不同的態度。

他告訴我:“好什么,那家伙一被抓就說自己不是真的搶劫,是拿錢辦事。”

“什么意思?”我開始警覺了。

“是有人安排他去搶劫的。”

“查到是什么人了嗎?”

“正在查,我也去親自看看。反正你小心點,事有蹊蹺?!?/p>

那會兒頌恩正開著車往警察局趕過去。沒多久,我接到了他的第二個電話,正好在我去車上拿現金的時候。拿現金是為了給帕麗茶,你還記得吧?所以我花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

頌恩說:“是一個女的用電話聯系嫌犯,傭金也是網絡轉賬,讓他搶了包后直接丟到前面垃圾堆里。”

“直接丟?那包里的現金呢?他就那么乖?”

“搶都搶了,他當然丟掉前打開看了。只有幾百銖,聽明白了嗎?幾百銖!”

“你確定?”

“我親自審的!”

頌恩對嫌犯用刑的水平很高,我完全相信他。

13、威脅之下只好招了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周駿說完,用手輕捋著葉澤霏的頭發。

葉澤霏才不管周駿表面的溫和,她破口大罵:“周駿你有病啊!就因為我跟你說的包里的現金對不上你就對我這樣?好,我承認!包里確實只有幾百泰銖,我一個做生意的女人愛面子不行嗎?至于嗎你就做這種變態的事情!”

周駿一把揪住葉澤霏頭發,疼得她先是一頓掙扎繼而不敢動彈。

葉澤霏看到周駿終于換了一副面孔,眼露兇光:“你還在裝!那個安排搶劫的女人就是你自己吧?”

“你他媽神經病啊,我叫人搶自己?”葉澤霏打死也不能承認。

“要不我們現在馬上打給頌恩,讓你和嫌犯說兩句,看他能不能聽出來你的聲音?”

葉澤霏不吭聲。她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該如何辯解。計劃里沒有這些。很顯然,計劃面臨著巨大的失敗風險。

周駿站起身,手里拿著葉澤霏的手機:“忘了告訴你,那個嫌犯不會中文,所以你是能說泰語的,這是你對我撒的第二個謊。如果算上你那個吊我胃口的專屬于女生的小謊,那就算第三個謊言了。你嘴里還有真話嗎?現在,麻煩你把手機解鎖。”

葉澤霏沒給任何反應。解鎖手機意味著一切都暴露了。但現在其實已經暴露了。不是嗎?只除了周駿還不知道她的底細和目的。

但是,周駿從葉澤霏視野之外的某個地方拿來了一把匕首,寒光凜冽。

“古話說十指連心,尤其你這樣的纖纖玉指,切下去不知道會怎樣?”

周駿慢慢把匕首貼近葉澤霏的手指,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還有壓力,金屬即將嵌入皮肉的可怕壓力。

葉澤霏努力抬高脖子,看著那把匕首,她全身是汗,腦袋上一定已經是青筋暴突。

受不了了,葉澤霏大聲喊著:“把手機給我!把手機給我!”她大口喘著粗氣,“我解鎖,我解鎖?!?/p>

周駿把手機放進葉澤霏手里,她只得乖乖解鎖。

周駿拿回手機,查看著。

他查不到什么的,葉澤霏明白,除了跟周駿自己的微信和通話記錄,其余全是空白。

但查不到本身就是問題。

“你覺得對于一個普通游客來說,這樣的手機正常嗎?”周駿把空蕩蕩的手機畫面展示給葉澤霏看,“麻煩給我一個解釋。”

葉澤霏已經有了一個解釋。這倒是計劃里原有的備用方案。

14、葉澤霏的閃回:我的行為不對,但我的心是真的

其實一早在藝術展上與你邂逅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的有意安排了。

我知道你是誰,也打探到你會第一時間去參觀那個展覽,那是你的興趣所在。我的妝扮,我的觀看路線,我不小心弄丟的護身符,這些都是我的計劃。

包括我故意婉拒你吃飯的邀請。

我知道應該怎么吸引你,怎么為你創造合適的機會。

在巷子里的時候,不,其實更早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跟蹤我了。你不擅長跟蹤,你在明處,而我,才是在暗處的那個。

我花錢雇了人,到了預定地點的時候,我給他打了電話,表演了搶劫的那場戲。

只是,我沒想到,那個人那么笨,竟然被警察抓了。

不,應該是你的警察局長朋友那么盡心。

周駿,其實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的行為不對,但我的心是真的。

我承認,我的動機可能并不單純,但目的真的很簡單:我想要你,我想嫁給你。

我和你的移民身份正相反,我父母是在泰國經商的中國人,我在曼谷長大,中學時候回去了國內,又在上海念完大學。

但我家里條件并不好,父母的生意虧了很多,我活得很辛苦。

后來我聽曼谷的朋友提到了你,我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我能打動你,讓你愿意娶我。

這就是我的計劃,是不是很傻?

可是嫁入豪門是多少女人的心愿??!

周駿,你能理解嗎?能原諒我嗎?

15、狠毒之人才能成事

周駿聽了葉澤霏的一番話,心里頗為復雜:“莉琴,如果一切順利,我會喜歡你的。如果你說的這個計劃是真的,我覺得我已經愛上你了。怎么說呢,你這么漂亮,這么性感,這么有個性,還這么聰明,各方面的情況都是,都是那么對我的胃口。”

葉澤霏臉上帶淚,綻露出期待的笑容:“是吧,周駿,我就說我們很合拍的。我很聰明,可以幫你處理很多事情,我們在一起,那就叫天作之合?!?/p>

但是葉澤霏完全會錯了周駿的意思,他嘆了口氣:“莉琴,你故意忽略了我說的‘如果’兩個字。‘如果’,你的計劃是真的,‘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p>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葉澤霏突然又急躁起來,“周駿你他媽的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人!”

“莉琴,我是很想相信你。但僅僅為了談個戀愛,你也太煞費苦心了吧?”

“周駿,周駿,聽我說,這對我不僅僅是談戀愛,它是個大生意,對我非常重要,賭注是我的未來你說我煞費苦心不是很正常嗎?”

周駿從未見過像葉澤霏這樣毫無套路的人,他覺得厚顏無恥用在這個女人身上完全合適。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那些個如果是真的,他倒真認為這個女人對自己會很有用。

“你也知道是大生意。生意做大了想搞垮你的敵人自然也就多了,社會名流可不是那么好當的。我呢,有充分理由懷疑你和我的競爭對手有牽連,我敢打賭,劉莉琴這個人的歷史應該還是一片空白。這樣吧,你把你的過去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父母的姓名,曼谷的出生醫院,去的幼兒園,曼谷讀的中學名字,回中國念的中學名字,還有在上??嫉哪乃髮W,都說出來,天亮后我安排人去核實。怎么樣?很合理吧?婚前調查不就是做這些的嗎?”

面對合理的婚前調查,葉澤霏又沉默了。

“這樣可不好啊,一到關鍵信息你就閉口不談。難道我非得對你動手嗎?”

周駿一邊把匕首重又貼近葉澤霏的手指,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

“何必呢?他們值得你做出這樣的犧牲嗎?雖然我對殘疾人沒有偏見,可你要是能完完整整的做我新娘,我會更開心些。別指望你的同伙來救你了,我是說如果你真有同伙的話。他們找不到這里,一切無線電信號都屏蔽掉了。而如果你之前給過他們信息,我的人正在酒店那里等著呢。你說一個人能有幾根手指呢?”

葉澤霏滿頭大汗,緊張中夾著恐懼,但臉上卻與先前大為不同。

周駿看明白了,那是一股決絕的勇氣。

“還不說嗎?我可真下手了啊?!?/p>

周駿給了葉澤霏最后的機會。

然后,他只得親自動手了。

16、事已至此,只能重新打算

天亮后,勞斯萊斯開到芭提雅郊外一處孤零零的破舊倉庫前,在空地上停了下來。

周駿極少會親自來這種地方,那些聚集在倉庫外的下人應該不認得他。不過他們應該知道這輛車,一定認得他的司機。

司機下車后畢恭畢敬打開了周駿的后座車門。

那些下人看見了,也跟著湊過來,對著周駿點頭哈腰。

“我來把牧羊人接走。你們就跟大牧師說,圣徒來過了?!?/p>

周駿對下人們說了一句,便走進了倉庫。

倉庫很大,但是空蕩蕩的,只在一邊的靠墻處鋪著一些鋪蓋,看起來就像一群乞丐棲身的地方。

帕麗茶·亞寧正陪著幾個小孩在玩耍。

周駿手里拿著一盒花式巧克力走過去。

“孩子們,想吃巧克力嗎?”他微笑地打著招呼。

孩子們聽見了,更看見了那盒巧克力,吵鬧著一擁而上。

周駿引開了孩子們的注意力,走到帕麗茶面前,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問題。

“我帶你去見個人?!敝茯E說。

帕麗茶起身就要跟著周駿走。

“你認識我嗎?”

帕麗茶的臉一如往常的冷漠:“不認識?!?/p>

“那你還跟我走?”

“我剛被帶過來沒多久,這里的人我幾乎都不認識?!?/p>

“你就不好奇我要帶你去見誰嗎?”

“我的工作不需要好奇心?!?/p>

很好,帕麗茶身上并沒有什么問題,這正是周駿期待看到的樣子。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吉瓦皮。

周駿對帕麗茶笑笑,揮了揮手機,走到倉庫外邊接聽。

“善蒂帕拉,聽說你接走了帕麗茶?”

“是的。”

“怎么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

“吉瓦皮,當初我把她交給你的時候可是在清萊,你把她送過來芭提雅不也沒跟我打招呼嗎?”

“這個,是誤會啊。我也是剛剛知道帕麗茶被調去了芭提雅?!?/p>

“你剛剛知道?”

吉瓦皮的聲音透著尷尬:“我這個牧場的具體安排啊,也是有專人負責的,我底下那么多散養的羊,我自己也很難每個都親自過問嘛?!?/p>

“你的生意我不管,但是吉瓦皮你給我記住,帕麗茶從來就不是你的羊!她只是我寄在你清萊羊圈的牧羊人!”

“是是,善蒂帕拉,別那么大脾氣嘛,我給你道歉,對不起啊,這次是我的錯?!?/p>

周駿把語氣放緩,但依然嚴肅:“有沒有想過,帕麗茶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被你的手下調過來,我也不會剛剛好被人帶到她面前。”

“你是說,我們又被人盯上了?”

“我剛剛解決了一個,你那邊應該還有內鬼?!?/p>

“操!我馬上處理?!?/p>

周駿掛斷電話后回到倉庫里面,對帕麗茶微笑道:“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p>

17、帕麗茶·亞寧和葉澤霏的冷漠會面

生活對帕麗茶而言非常簡單,就是吃飯睡覺陪小孩玩耍,偶爾的時候,也能被允許到街頭彈彈吉他唱唱歌。只有這個時候,當手指撥動琴弦,耳邊響起旋律,腦海深處不知名的歌曲自己翻涌上來,嗓子無意識地將之唱出,只在這種時候,一絲若有若無的幸福感才能觸動帕麗茶麻木的神經。

過去是一個黑洞,腦海深處潛伏者看不見的巨獸,帕麗茶習慣了忽略這些,除了不去想不去管,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大家都叫她牧羊人。

帕麗茶跟著眼前這個自稱善蒂帕拉·素察的陌生人坐上了倉庫外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里。眼前的這個人,也許稱之為陌生人也不合適吧。帕麗茶還記得前一個晚上,正是素察把很多的一把錢遞給另一個外國女人,而那個外國女人,把錢放進了琴盒。

過去是個黑洞,遙遠的過去。但不那么遙遠的過去,比如前一個晚上,再早幾天,再早幾個月,對帕麗茶并不是黑洞。黑洞是從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她在大牧師屋子里蘇醒的時候關閉的。在那之前的一切,都被黑洞吞噬了。

一路上,素察一邊開車一邊喋喋不休說著各種話題,情緒略有亢奮。帕麗茶自己麻木了,但她對分辨別人的情緒并不麻木。只是,她幾乎不回應素察的閑聊。

閑聊是最無聊的事情。

尤其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只不過,偶爾的,素察說的故事會在帕麗茶腦子里擦出一點點的火花,在黑洞深處一閃即逝。

車開了很久,然后停住了。

帕麗茶看見了一棟孤零零的大房子,坐落在面朝大海的野地里。

帕麗茶跟著素察走進大房子,里頭看起來比倉庫氣派多了,也比大牧師的房子氣派,墻上掛著各種油畫、獸頭還有獵槍。

又有一些火花在黑洞深處擦亮,轉瞬即逝。

“我先帶你去見那個人吧?!?/p>

素察對帕麗茶說著,在一面壁櫥里扭轉一個精致的雕像,接著一小塊地面就滑開來,露出一個帶著樓梯的入口,下面透出了明亮的燈光。

帕麗茶跟著素察走下樓梯,看到了一間空蕩蕩的地下室,房間靠里的位置擺著一張臺子,上邊綁著一個人。

正是昨晚給她送錢的那個外國女人。

外國女人應該是聽見了他們走下樓梯的動靜,突然掙扎起來,咒罵著帕麗茶聽不懂的外國臟話,情緒十分激動。

“這就是你要我見的人?一只羊?”帕麗茶無動于衷。

但是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帕麗茶注意到,外國女人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你覺得她是羊?”素察問她。

“不然呢?你干嘛綁著她,還切她的手?大牧師都是這樣做的。綁久了,羊就老實了?!?/p>

“我們不聊這個。你到這兒來,這樣她才能看見你?!?/p>

素察把帕麗茶拉到了外國女人面前,帕麗茶看到那個外國女人臉上掛滿了淚水,正在無聲地啜泣。

“你不是很想聽帕麗茶故事的后半段嗎?我這就講給你聽。”

素察對著外國女人說,用的卻不是前一晚的外國話。

18、善蒂帕拉·素察和帕麗茶·亞寧:一個失控的愛情悲劇

那是個電閃雷鳴的雨季之夜,對我來說,那樣的氣氛起先是非常別扭的,但隨著事情的發展,它竟慢慢變得恰如其分了。

我用了最好的專家,最好的技術,傾注了最真誠的愛,卻沒能換來我期望的結果。

結果,恰恰是相反的。

我幫著帕麗茶把纏繞在她頭上的紗布解開來,鏡子里,綻放出一張絕美無比的臉龐,毫無瑕疵。

但是帕麗茶毫無喜悅,有的只是悲傷和淚水。

我知道,我曾經答應過,要幫帕麗茶尋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茱蒂絲,我做到了。我查到了茱蒂絲的下落,她被領養后一直生活在曼谷,直到二十歲那年在一次車禍中不幸身亡。帕麗茶說過,如果有一天她能和妹妹在曼谷街頭擦身而過,茱蒂絲或許會認得她眼角的那塊疤。

太天真了。

有那么多年的時間,帕麗茶和茱蒂絲姐妹都在曼谷各自生活著,但曼谷街頭可不是電影里的浪漫街角,她們倆沒能擦身而過,更沒有認出過彼此。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帕麗茶拯救了茱蒂絲,現在,茱蒂絲也會希望姐姐好起來的。

既然妹妹不在了,我就覺得,帕麗茶沒有必要再留著那塊疤了。

我對帕麗茶說:“帕麗茶,別這樣,沉浸在過去是一種不好的心理,我能幫你徹底走出來,相信我。”

“相信你?善蒂帕拉,我沒相信過你嗎?所以我才會被你強行安排手術!你問過我,我同意了嗎?沒有!”帕麗茶大聲喊著,“善蒂帕拉,我沒有同意!”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會同意!”

“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你憑什么強奸我的意志!”

“心理醫生說過的,”我抓住帕麗茶激動的雙手,“你也在場的,不是嗎?”

但是帕麗茶狠狠地抽出了她的手,毫不猶豫甩了我一個巴掌。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吵,第一次動手,毫無經驗,毫無分寸,就像兩個不知輕重的叛逆期的孩子。

窗外正是電閃雷鳴,漆黑的海面波濤洶涌,猙獰的嘯叫穿透玻璃和墻面,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把帕麗茶推倒了。

“我愛你!我愛你明白嗎!”

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兇。

帕麗茶就是這樣的人,玩搖滾的,個性鮮明,桀驁不馴,就像一把雙刃劍,吸引力和傷害力都不含糊。

我發飆了,她也發狂了,我們廝打著,從樓上打到樓下,她毫不示弱。

早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為茱蒂絲挺身而出,跟她父親搏斗過。

我早就知道了。

我們打累了,她離開了房子。

那時候,我突然瞥見了桌角放著的高爾夫球包。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事情要失控了。但我的心正在劇烈跳動,我的驕傲剛被狠狠地踩踏過,我的愛愈發膨脹。

不,我得承認,那時候起,那份愛就變得和之前的不太一樣了。

更像占有,把每一份財產都貼上自己的標簽。

19、失憶是一件痛苦而美好的事情

葉澤霏很清楚,周駿是故意用泰語講這個故事的,但在故事的最后,他卻轉回了普通話。

最后的那段普通話告訴了葉澤霏關于帕麗茶的結局,而她眼前那個冷漠麻木的帕麗茶卻無法理解故事和現實的關聯。

周駿拿著高爾夫球桿追到了海灘上,在暴雨滂沱之下把帕麗茶打暈了。他不接受帕麗茶的離開,他要把帕麗茶留在身邊,用他自己的辦法。

帕麗茶被周駿處理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一種變態的方式被強行留在了周駿身邊。

沒有人會再對帕麗茶產生興趣,除了周駿自己。

“我兌現了承諾,等你醒來后我會把帕麗茶的故事給你講完?!敝茯E又換回了泰語對葉澤霏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嗎?”

葉澤霏知道自己再假裝不會泰語已經毫無意義,她啐了周駿一口,惡狠狠盯著他,也用泰語回答:“你就是個瘋子?!?/p>

周駿抹了把臉,不過并沒有發火。

“我們都是瘋子。”他只是淡淡地說。

葉澤霏決定冒一個險。帕麗茶是失憶了,周駿的專家用技術手段制造的。雖然殘忍,但這對于帕麗茶的現狀而言不能不說是一種解脫。但這種失憶狀態并非不可逆轉,甚至有可能不是很穩定,或許這就是周駿要把最后那段處理帕麗茶的部分用中文說出來的原因。

葉澤霏猜測,與帕麗茶現狀過于明顯的聯系有可能誘發她的記憶恢復。只是,這個聯系的界限在哪里?葉澤霏打算試探一下。

“你有很多敵人?!比~澤霏繼續用泰語說。

“沒錯,我自己也知道。但我還沒想出來哪個敵人會和帕麗茶有這樣的淵源?!?/p>

“其實挺多的。頌恩,他幫你處理的帕麗茶失蹤案,馬特·卡魯,他依然是帕麗茶的養父?!敝茯E沒有制止她,有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誘發記憶的點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葉澤霏繼續說,“歌迷,帕麗茶可有不少歌迷,你知道約翰列儂就是被歌迷殺死的嗎?說到歌迷就不能不提她過去的同伴,福利院的好朋友,有時候那里結下的情感會特別深厚。還有吉瓦皮,你覺得為什么他的手下一直會出現內鬼?哦,差點忘了紅狼,他都躲到金三角溫將軍那里了。嗯,國際刑警也算一個,他們可能已經盯上你了?!?/p>

“你好像對我很了解?!?/p>

“當然,我也不過是拿錢辦事?!?/p>

“現在說這些,是打算改弦更張了嗎?”

“正在考慮,刑你也用過了,愿意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也再給帕麗茶一點時間,葉澤霏心里想著。你既然把她帶回來了,就得準備好面對記憶的反噬。葉澤霏只能期待周圍熟悉的環境能讓帕麗茶回想起一些過去的痛苦。還有,葉澤霏相信周駿肯定也想對帕麗茶的現狀做一些改變,否則為什么帶她回來?

“好吧,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p>

周駿終于答應了,葉澤霏松了口氣。

“我們上去吧?!?/p>

這是周駿對帕麗茶說的。

“哦,你既然拿了我的手機,”葉澤霏趕緊喊道,“我的胖頭神也在你那里嗎?”

“什么胖頭神?”

“就是在藝術展上我弄丟的那個護身符。”

這是葉澤霏最冒險的一個試探了。她不知道哪些信息對喚醒帕麗茶有用,而哪些信息又會觸發周駿的懷疑。她不能讓真相在這個時候暴露出來,時候還沒到。

幸好,周駿的回答很快傳了過來:“我沒看到。恐怕你不小心又弄丟了吧?!?/p>

“好吧。”

葉澤霏聽見周駿和帕麗茶的腳步聲正在遠去,她開始哼唱一首童謠。

這也是她最后的嘗試。

胖頭神一口,乖寶寶一口。

乖寶寶一口,胖頭神一口。

芒果一口,香米一口。

榴蓮一口,椰糕一口。

老鼠一口,大象一口。

一口又一口,我們就長大啦。

20、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帕麗茶聽完了素察講述的故事,沒頭沒尾的,她不太明白那個故事到底說了什么意思,反正和自己不會有什么關系。

沒有什么會和自己有關系,生活就是這樣,簡單而機械。

不過故事給帕麗茶的感覺還是挺悲傷的,戀人吵架,甚至打架,這總歸是令人悲傷的。

那個外國女人似乎比自己觸動更大,帕麗茶看到她聽故事的時候安安靜靜,不再掙扎叫嚷,但情緒卻強烈地起伏著,故事講完,她幾乎是要崩潰的樣子。

外國女人也說了泰語,原來她并不需要素察翻譯。那她前一個晚上為什么要說外國話?是情人間的游戲嗎?不過,帕麗茶覺得她的泰語聽著很舒服,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臨走的時候,外國女人又大聲問了素察胖頭神護身符。

胖頭神?胖頭神……

一道亮光閃過帕麗茶腦內的黑洞。

緊接著,一首童謠傳進了帕麗茶的耳朵。她已經跟著素察走上樓梯,離開了地下室。素察把內置了開關的雕像扳正,地面的滑門正在無聲無息地合上。童謠漸漸變弱,被封閉在地下。但童謠在帕麗茶的腦海里卻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又一道亮光閃現,要比之前的任何一道都更耀眼,也更灼人,而且,這道光并沒有轉瞬即逝,而是盤桓不散,慢慢凝成了一顆小小的星點。

音樂對帕麗茶始終是一種獨特的存在。每次抓起吉他,她的手指就會自動在琴弦上跳舞,腦子里就會自動浮現出陌生又熟悉的歌曲。但是這首童謠不一樣,它比那些歌曲更古老,肯定來自某個被帕麗茶遺忘至深的底層角落。

帕麗茶內心微瀾漸起,但表面上,她還是慣常的樣子。麻木已經化成了她的習慣,猶如一張凝固的甲胄覆蓋全身,要穿透它并不容易。

帕麗茶跟著素察走上大房子的二樓,來到一個小房間門口。

素察打開門,芬芳的香薰氣息沁人心脾,幽淡的泛光燈隱藏在不同的燈槽里,柔和的燈光猶如清雅的月色,鋪灑在爬滿了墻面和頂棚的暗綠的藤蔓上。地上同樣布滿了腳感滑膩的苔蘚,一個灰褐色的原木挖鑿的浴缸像一艘獨木舟泛行在童話般的林溪之上。

素察走到一個木樁前摁了一下,淡雅空靈的音樂隨即在這片小林子里緩緩流淌開來。

“洗個澡吧,羊圈沒這么好的條件。”素察說完,微笑著走出了浴室。

又過了好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我可以進去嗎?”是素察的聲音。

帕麗茶已經洗完澡,把身子擦干凈,半干的頭發一條條一縷縷披在臉上。

“可以?!迸聋惒枵f。

門打開了,素察提著一個袋子進來了。

素察看著帕麗茶優美的酮體,柔聲說:“有人告訴過你,你很漂亮嗎?”

“沒有?!?/p>

“那現在有了。你完完全全稱得上漂亮。”

素察打開袋子,里面是一套復古款式的紫紅色皮衣,仿銹的金屬裝飾鏈扣以非常復雜而細致的方式綴滿皮面,顯露著騎士般不羈的個性,胸衣處綁帶的設計松松搭了個水手結,緊身褲繡著諸神時代的圖騰徽章,搭配一雙游俠風格的綁腿皮涼鞋。

“可以嗎?”

素察表示要幫帕麗茶穿衣服。帕麗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素察也去洗了澡,應該在另一個浴室里,換了一身休閑裝。帕麗茶能聞到他身上傳過來的淡淡的體香。帕麗茶就這樣赤身裸體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站得如此之近,舉止親昵,氣氛曖昧,這在她蘇醒以來從未有過。她不記得自己從前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水性楊花?雨露均沾?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現在的她絕對不會。

除非,眼前的這個男人也如同那些歌曲一般,如同那首從消失的過去突然浮現而出的童謠一樣,原本也是屬于自己的一部分?

不陌生,沒窘迫,很習慣。

“那個外國女人叫劉莉琴。”

素察幫帕麗茶系著胸前的水手結。帕麗茶聽著,沒有回應。

“我總覺得那個人和帕麗茶有某種關系。你覺得呢?”素察繼續說,“帕麗茶是我唯一犯過的一個錯誤,如果她算錯誤的話。她是我身邊公開的關系人中唯一一個出事的,或者反過來說,是出事的人中唯一一個沒有事先隱藏關系的。因為,我原本真的從沒想過會這樣?,F在,我懷疑這件事可能被警方察覺了?!?/p>

“發現了她的尸體?”帕麗茶不禁問了一句。

“比這更糟。好了,我們來看看煥然一新的你?!?/p>

帕麗茶跟著素察走到落地鏡前,看到了一個美麗和丑陋的結合體。如果換成在羊圈的時候,帕麗茶向來穿著破落,本就一副流浪人的樣子,身上的殘缺反而變得和諧。但現在,精致的衣裝彷如那些明星才配擁有,殘缺也因此極為扎眼。

素察拿起一個面罩,面罩是依整個狼頭而做,上頜完整保留著狼的一嘴尖牙,滿溢著粗獷的野性。他輕輕梳理著帕麗茶的頭發,把面罩戴了上去。

“知道嗎,在古代維京人的傳統里,成年禮包括獨自一人在野外獵殺這樣一頭兇猛的狼,只能用自制的武器。這個狼牙面罩還活著的時候是一只在北歐的冰雪叢林里游蕩的彪悍野狼,是我和帕麗茶在芬蘭旅游時經過一天一夜的跟蹤圍堵一起獵殺的。而現在,我要把它送給你,和你共享榮耀?!?/p>

狼牙面罩戴在帕麗茶頭上,宛如守護神盤踞在精靈身邊。鋒利的狼牙在月色般清淡的燈光下潛伏著,狼牙之下是帕麗茶秀美的左臉和幽深的左眼,半邊圓潤的嘴唇微微蠕動,而她的右臉則巧妙地被狼皮包裹起來,看不出一點痕跡。

“我一直在想,假如有一天我能把你接回來,這顆狼頭就能改造一下,就像這樣,正好配上你的樣子。”

素察在背后扶著帕麗茶的雙肩,落地鏡里現出兩個古怪的人影。帕麗茶如同來自傳說時代的亞瑪遜女王,原始叢林中的幽靈公主,而她背后的素察,如同拉著提線的人偶師。

“來,拿著這個?!彼夭彀炎詈笠粯訓|西遞給了帕麗茶,那是一柄和這身游俠裝匹配的長劍,“你就是我的公主騎士,帕麗茶?!?/p>

21、記憶復位,仇恨歸來

這一瞬間,童謠點亮的星斑猶如宇宙大爆炸將耀眼的光芒塞滿整個黑洞,記憶的暗流閃著高爾夫球桿的寒光捅破了封鎖。帕麗茶仿佛在鏡子里看到了嘶吼的漆黑海面卷起泛白的巨浪,看到了巖石海岸的嶙峋怪石在閃電映照下恍如一只只猙獰的異獸,看到了鮮血從肢體的禁錮下噴薄而出染紅了雙眼。

遙遠的過去和更為遙遠的童年蜂擁而入。胖頭神護身符,帕麗茶想起來了,那是茱蒂絲被領養之時,姐妹倆被迫分離前,她為妹妹親手做的臨別禮物。那首童謠,原本的詞不是那樣,被那個外國女人改了,但那曲調依然如故。那是她很小的時候為妹妹編的搖籃曲,她經常唱著哄茱蒂絲入睡。

帕麗茶一口,茱蒂絲一口。

姐姐一口,妹妹一口。

芒果一口,香米一口。

榴蓮一口,椰糕一口。

老鼠一口,大象一口。

一口又一口,我們就長大啦。

為什么只屬于她和妹妹的童年回憶會由那個外國女人哼唱而出?

還有那個胖頭神護身符,為什么前一晚那個外國女人會把它放進自己的琴盒?

除非……

帕麗茶不敢想。

但身后的這個男人,她卻是萬分清楚的。

善蒂帕拉·素察,這不再是一個剛剛聽到的名字,這個名字,伴隨著絕望的愛和瘋狂的恨,整整糾纏了她那么多年!

行動比思考來得更快,帕麗茶未及細想已然轉身,右手在憤怒的情緒支配下迅速抬起,手里握著的那柄長劍朝著素察直直砍去。

但素察早有準備,一把抓住了帕麗茶握劍的手腕,再一使勁,疼痛令帕麗茶松開了手,長劍當啷落地。

“帕麗茶,你想起來她是誰了吧?”素察把帕麗茶壓到墻壁上,雙手緊緊箍著她的雙臂,“看來答案已經在你臉上了??淳昧四隳绢^人一般的樣子,就算現在這般的憤怒,也能讓我欣慰。你終于又有感情了?!?/p>

“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我們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打打殺殺?我承認,我之前做的很過分,很殘忍,但是怎么說呢?劉莉琴,那個外國女人,她對我使了美人計。按她的話說,她是為了能嫁給我,她的行為不對,但她的心是真的。我開始有點認同她了。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人?!彼夭燧p輕搖頭,眼含苦澀,“帕麗茶,我的行為不對,但我的心是真的。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你把我變成這樣,竟然還有臉提重新開始?”

“即使你變成這樣,我依然覺得你很美。”

帕麗茶放松了身體,不再使勁:“地下室那個女人,劉莉琴,我好像記得曾經見過她。”

“失憶之前?”素察懷疑地問。

“失憶之后。你的技術肯定有問題,失憶之后我還是經常忘事?!?/p>

“現在想起來了?你知道她是誰?”

“我得再去看看她。”

22、自負之人必有閃失

頭頂后方的環境底音漸漸變響,是那道活板門又被打開了。

緊隨其后的,是輕微而雜亂的腳步聲。

應該是帕麗茶和周駿,葉澤霏想著,他們又下來了。這次,是為了什么呢?

葉澤霏已經把種子撒出去了,至于能否生根發芽,她實在沒多少信心。

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或許泰勒那邊已經在想辦法了,然而面對零信息,葉澤霏不敢奢望泰勒能在短時間里查到她的下落。

泰勒試圖終止過她的行動,但她沒聽。

過于自負的人必有閃失。

葉澤霏知道,自己已經犯了錯,她只企盼周駿也一樣犯錯。

畢竟,那是個同樣自負的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視野里,周駿和帕麗茶的臉龐都映了進來。

“劉莉琴小姐,”周駿俯瞰著葉澤霏,用泰語說,“你想好了要站在哪邊了嗎?”

葉澤霏目光掃視著周駿和帕麗茶,有什么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當然,兩個人都換了一身衣服,尤其是帕麗茶,穿得猶如從史詩電影里走出來的女英雄。但不同的地方不在這里。對,葉澤霏看出來了,帕麗茶已經不是原先那樣一個木頭般僵硬的人了,她的冒險得到了回應。

“如果我站在你這邊,我能得到什么保障?”

“那得看你對我有多大用處?;蛘撸敝茯E轉向帕麗茶,“你認出她了嗎?”

帕麗茶對著葉澤霏俯下身,仔細端詳著她的臉。

但,那是什么?葉澤霏看見帕麗茶沖她眨了下眼睛。

狼牙面罩下袒露的半邊左臉上,那只烏黑的眼睛意味深長地沖她眨了一下。

“我確實認得她。”帕麗茶直起身子,對周駿點了點頭,“但記憶剛恢復,還要等會兒,會想起來的?!?/p>

明白了。葉澤霏內心一陣狂喜。

“不用那么麻煩,我就站你這邊了?!比~澤霏趕忙對周駿說,“我那兒的公安局流行一種說法,坦白從寬。我向你自首!”

“那就說吧,你背后是誰?”

“你能湊近點嗎?”葉澤霏看著周駿,沖帕麗茶努了努嘴,“有些信息,你知道。”

周駿俯下身湊過去。

“你把她送到吉瓦皮那里之后,”葉澤霏小聲說著現編的故事,“你不覺得她和吉瓦皮之間會發生一些什么事情嗎?”葉澤霏故意把聲音越說越小聲,“說到底,造成她失憶的技術執行……”

“你這么小聲連我都聽不清,”周駿用中文惱火地沖葉澤霏說到,“不想被她聽見我們就用普通話嘛——”

周駿的話被一次突如其來的擊打粗暴截斷了。

葉澤霏看見周駿身后的帕麗茶摘下了頭上的面罩,一嘴鋒利的狼牙照著周駿后腦勺兇猛地咬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周駿本能地舉手護住腦袋,但帕麗茶的突襲已經取得了成功。

周駿全身染血,哀叫著躲閃、爬行、癱到了地上。

帕麗茶丟掉了血淋淋的狼牙面罩,大口喘著粗氣。

23、穿透記憶的迷霧何其痛苦

素察已經癱軟在地,猶如一坨爛泥。

帕麗茶并不想親手殺了這個男人。雖然她剛恢復記憶的時候確實是那么說的。

但殺人,并不真的是她想做的事情。

還是交給警察吧。

記憶的恢復讓帕麗茶痛苦不堪,曾經的愛恨如何就走到了這一步,令她和素察都無法再回頭了?

好在,另一個可能性升騰而起。

她不敢想的那個可能性。

她要再看看這個叫劉莉琴的外國女人,她覺得自己應該認得這個人,她祈禱這里會有一個奇跡發生。

她按著復原后的記憶認真地審視了這張漂亮的臉蛋,卻找不到一絲與茱蒂絲有關的痕跡。

但劉莉琴給她帶來的感覺,依然那么熟悉。帕麗茶不清楚這個陌生女人到底帶著怎樣的秘密,她要把它挖出來,徹底挖出來。

帕麗茶喘著粗氣,丟掉手里浸透了鮮血的狼牙面罩,搖搖晃晃走回到臺子那里。

“你怎么會唱那首搖籃曲?”帕麗茶扶著臺子邊沿,一只眼睛盯著葉澤霏。

“姐姐!我是茱蒂絲啊!”葉澤霏痛哭流涕。

“茱蒂絲已經死了!”帕麗茶祈禱的就是這樣一個奇跡,但奇跡真的在眼前出現的時候,她卻不敢相信,“素察查到了茱蒂絲的下落,那時候我們還很相愛,他不會騙我?!?/p>

“他自己都被騙了!”

“不,我不相信你?!?/p>

“沒關系的,姐姐,這件事說來話長。你能先幫我解開嗎?”

帕麗茶不敢相信,但她非常想相信。她起身走到墻邊的桌子上,那里放著一把匕首。

帕麗茶用匕首切割著捆綁葉澤霏的繩子,絲毫不擔心這個女人是否會對自己產生威脅。

帕麗茶決定聽從內心的聲音。

地下室忽然寂靜無聲,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有刀割繩子的悉索聲。

葉澤霏靜靜地看著帕麗茶割斷繩索,乖巧而溫順。

帕麗茶時不時對上葉澤霏的視線,那雙眼睛里,她漸漸察覺到了熟悉的東西。

葉澤霏終于擺脫了束縛,帕麗茶幫她坐了起來。

然后,不約而同的,兩個人抱在了一起。

對的,這感覺是對的。

帕麗茶相信了。

“茱蒂絲……”帕麗茶貼著葉澤霏的耳邊輕聲絮語。

“姐姐……”葉澤霏抽噎著,“我終于找回你了……”

然后,帕麗茶的身后傳來了奇怪的動靜,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妹妹一把推開。

幾乎同時,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妹妹受傷了嗎?

帕麗茶緩過神來的時候,看見遍體鱗傷的素察站在不遠處,顫顫巍巍舉著手槍,正準備扣下扳機。

自己太大意了,不殺素察,怎么就沒想到搜下身呢?

第一槍,帕麗茶沒受傷,妹妹看起來也沒問題。

但這第二槍會射向誰?

妹妹已經撲向素察那里,是要替姐姐擋槍,還是要阻止素察?

“跑!快跑啊!”帕麗茶聽見了妹妹聲嘶力竭的呼喊。

“跑!快跑?。 边@正是當年帕麗茶對茱蒂絲喊過的那句話。

第二聲槍響了。

茱蒂絲砸在了素察身上,兩個人都摔倒在地。

“不!”帕麗茶絕望了,她看見了茱蒂絲后背洇開的殷紅血花。

跑?絕對不能跑!

帕麗茶的心淬硬了。

姐姐就該這樣,這就是姐姐的命!

她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朝地上蠕動的素察沖過去。

不會再有第三聲槍響了。

帕麗茶用鋒利的匕首劃過了素察的喉嚨。

茱蒂絲已經不動了,但那雙不舍得閉上的眼睛里還留著最后的笑意。

帕麗茶抱著血泊中的茱蒂絲,放聲大哭。

24、將成為葉澤霏的帕麗茶·亞寧

胖頭神護身符就在帕麗茶換下的那套舊衣服里。

前一晚,帕麗茶在街心花園演唱的時候,茱蒂絲趁素察離開的機會,把護身符放進了琴盒,藏在幾張零幣下面。

帕麗茶看見了,但一如既往,她毫無反應。不過是好心人施舍的紀念品。當時,她只是這么想的。

但回到了倉庫,整理琴盒的時候,帕麗茶不知道為什么,順手就把護身符放在了身上。

潛意識里,她應該是記得這個特殊的物件吧。

帕麗茶回到了浴室,舊衣服還堆在地上。她蹲下身,從口袋里摸出了那個護身符。

當年得知茱蒂絲要被人領養了,帕麗茶親手為妹妹制作了這個護身符,她剪下自己的一縷頭發,用紅色細線綁好,放進胖頭神大腦袋里藏著的暗格。

“如果想姐姐了,就聞一聞頭發,里面有姐姐的味道。”年輕的帕麗茶對年幼的茱蒂絲說。

帕麗茶打開了護身符的暗扣,格子里放著兩束頭發,一束綁著紅色細線,另一束綁著紫色細線。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卷起來的紙條。

帕麗茶展開紙條,上面是一行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姐姐,打這個電話,找泰勒,告訴他你知道的一切。相信我。

你永遠的妹妹,愛你的茱蒂絲。

就算需要在監獄里呆一輩子,帕麗茶也不會反對。

她犯了罪過,無論法律上如何審判,在她心里,罪過就是罪過。

泰勒又來看她了,告訴了她最新的執法進展。

末了,帕麗茶以為會是一如以往,泰勒離開,她回到關押室。

但這次不一樣,泰勒并沒有起身離開,而是對她說:“你可以走了?!?/p>

“走?去哪里?”帕麗茶詫異道。

“去上海,葉澤霏生活過的地方。”

泰勒一直堅持用葉澤霏稱呼妹妹,帕麗茶已經習慣了,漸漸地,她對這個中國名字也產生了感情。

“可是我的罪行……”

“你做了污點證人,而且,你失憶期間的行為在法律上有豁免條件。另外,這原本也是國際刑警和葉澤霏的一項交易。”

“去上海,我不會中文。”帕麗茶猶豫道。

“你的英語很好,很多外國人都在上海過得不錯,他們也不會中文。當然,如果你愿意學中文的話那會更好。因為你妹妹把她的身份留給你用了,我們會幫你辦理新的身份信息,你,就是葉澤霏。這是你妹妹的,遺愿。”

帕麗茶低下了頭,這是茱蒂絲的愿望,那么,她就一定會去兌現。

為了妹妹,為了葉澤霏。

“對了,葉澤霏還給你留了一份錄像?!?/p>

帕麗茶只覺得心里一陣顫抖:“我能看看嗎?”

“當然。只不過,如果葉澤霏沒能陪著你一起看,她希望,能在你去上海之后交給你?!?/p>

25、葉澤霏對帕麗茶·亞寧的悲傷拯救

姐姐,我是茱蒂絲,現在叫葉澤霏。

如果我沒能陪著你一起看這段視頻,那對我而言,就意味著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好消息吧。

恭喜姐姐,你終于恢復記憶了!

你小時候的頭發我一直留著呢,我還偷偷塞了點我的頭發。

想我的時候呢,你就聞聞我的發香,我想你的時候就是這么做的。

因為,這就是那個壞消息了,我已經死了。

我可以允許你為我哭三秒鐘。

三,二,一。

好了,現在請你收起眼淚,嘴角上揚,面帶微笑,認真聽我為你做的事情。

我的養父母和福利院說好了,不愿意我們保持聯系,他們希望我慢慢忘掉你,忘掉過去,開始全新的生活。

姐姐,我不怪他們,請你也不要怪他們,因為除此之外,他們真的很好。

當我長大之后,終于有能力自己來泰國了,我就去了我們住過的福利院。

我在清邁下了飛機,很久沒跟人說泰語了,一開始有點生澀,不過畢竟是我們的母語嘛,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覺,家鄉的風土人情一直都在我的腦子里沒離開過。

我搭車去了清萊,但是到了那個地方,我卻找不到那座福利院了。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畢竟很多年沒來了,離開的時候又還小。

我趕緊用手機上谷歌搜索,確定了福利院的位置無誤,但在我面前的卻變成了一座嶄新漂亮的星級酒店。

我找了旁邊的人打聽情況,還好一個大叔在這里住了很多年,他告訴我原來的福利院被這家酒店收購了。至于收購之后福利院搬去了哪里,福利院里的人又是怎么安置的,他就不知道了,他建議我可以去找酒店的人問問。

我進了酒店,找了很多人,大堂經理,領班,侍應生,甚至掃地板的阿姨,他們都不清楚。

“你應該去問問我們的曼谷公司。”最后大堂經理跟我說,并且給了我他們曼谷公司的電話。

我又打電話過去,但曼谷公司的人告訴我要回答我的問題需要先見面,而見面需要先預約,我馬上就預約了,但他們給我安排的時間是一周后。

可我已經沒時間了。

我只好回國了。

那之后我查了很多那家公司的信息資料,但是真正有用的信息在網上沒能查到。不過我好歹跟他們曼谷公司的負責人建立了一點點的聯系,讓他們知道他們收購的那家福利院里有我失散多年的姐姐,對我非常非常重要。

他們為我重新預約了見面,在約好的時間,我第二次去了曼谷。

我到了他們的辦公大廈,在一間很氣派的辦公室里,一個白人主管接待了我。

“我想找一個女孩,她是我姐姐,名字叫帕麗茶·亞寧?!?/p>

“你的請求我已經幫你初步梳理了一遍。十年前我們收購了那家福利院,你姐姐被安排到我們旗下的慈善機構,當時按我們的管理模式,給她登記的是英文名字帕特里夏。一年后她被一位美國歌手領養了?!?/p>

主管給了我馬特的郵件,我第一時間就給他發了詢問信過去。

但直到半個月后,我才在上班的時候收到了回信。

姐姐,我知道他和你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這些我們就不提了。重要的是,馬特告訴我,你又回去曼谷了。

就在我準備第三次去曼谷找你的時候,泰勒先找上了我。

泰勒告訴我,他們正在調查周駿,觀察目標也包括了姐姐你,所以,我對你的尋找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我把情況如實跟他們說了,他們要我暫時先不要繼續,我答應了。

因為,我不希望我的任性行為給你帶去傷害,無論來自國際刑警,還是來自周駿。

而且,我也終于知道了你的下落,至少從泰勒提供的信息上看,你和周駿過得挺幸福。

這對我而言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但是不久之后,泰勒卻跑來跟我說,你失蹤了。

姐姐,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簡直想打泰勒!堂堂國際刑警,竟然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我原本已經找回來的姐姐,我還期待著等調查告一段落,我們可以幸福地姐妹相認??伤麄儏s告訴我,你消失了!

那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纏著泰勒,追要他們的最新進展。后來有一次,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我看到了他們拍的一張照片。那是你被傷害后在清萊街頭彈唱的照片,但照片要拍的不是你,而是碰巧從你跟前經過的另一個目標。

國際刑警沒人發現的問題被我發現了,盡管你已經被周駿傷害,面目全非,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

因為,我是你的妹妹!

就這樣,在我強烈堅持之下,我和國際刑警達成了一項合作交易。我受訓成為他們的臥底,設法接近周駿,查明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同時為他們搜集周駿的相關證據。

我和泰勒都知道,你是整個臥底環節的核心。姐姐,泰勒始終認為你是周駿的左膀右臂,我的身份能爭取到你站在國際刑警這邊。但我,姐姐,我從來不相信他們說的。你不可能是犯罪分子,恰恰相反,你才是受害者!

這就是我要成為他們的臥底,為你澄清的事情!

泰勒告訴我,之前周駿專門找人調查過我的情況。國際刑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那時候我還沒卷進來,周駿不應該懷疑到我。但出于保險考慮,國際刑警專門制造了假資料,騙了周駿,讓他以為我一直生活在曼谷,并已經死于車禍。

為了不被認出來,我接受了整形手術,并按著他們掌握的周駿的喜好專門打造了新形象。

一切就緒之后,我去了清萊。

姐姐,多少年了,那天在清萊的街頭,我才終于再次與你重逢。

你現在想起來了嗎?那個纏著你一起唱《Yesterday》的調皮女孩,那就是我!

姐姐,泰勒告訴我,下周曼谷有一場現代藝術主題展,正好是接近周駿的時機。我準備了這么久,終于要上場了。

姐姐,小時候是你救了我,現在,輪到我來救你了。

為我加油吧,祈禱我們能一起在東方明珠看落日。

如果,萬一,我不能陪著你了,姐姐,答應我,替我活下去。

我已經享受了那么多,現在,該你了。

26、尾聲:新希望

如今,我終于來到這里,站在遠離地面的太空艙里,腳下是細帶般的黃浦江,以及漸漸暗淡下去的天光。

夕陽西沉,霞光漸隱,星星點點的城市燈火昭示出無數精彩的人生。

這正是妹妹原本要和我一起做的事情。

左邊是中銀大廈,右邊是國金中心,稍遠處是金茂大廈,再遠些是中國的第一高樓,上海中心。

很好,我對這一帶已經相當熟悉了,我記住了這些地標,就像在曼谷我會記住像素大廈一樣。

因為我將努力在這里生活下去。

我打開胖頭神護身符的暗格,輕輕嗅了嗅里面的頭發。

我答應過要來這座城市,要過上幸福的生活,我必須做到。

我是葉澤霏,我的人生剛剛開始。

昏昏欲為 一人鎮守孤城,于人世間無敵 近水樓臺先得月 北陰大圣 陳平 母女債 指環王 二次元之真理之門 全能農民混都市 張宏杰作品集(全三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