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司耀的身體飛到幾尺后，才停了下來，這個女子，剛剛是分神了嗎？
    再看向云崖那邊，那女子半跪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手里，拿著的正是他袖子中的那一只草螞蚱。
    “為什么呢？為什么還要留著它？”靈司耀，你竟然要選擇做一個壞人，為什么還要留下它，還要讓我，對你有所期待。
    那些年，你的寵愛，如今這一刀，算是徹底斬斷了，我虞歌現在，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小歌兒，小歌兒，你看，這是父親給你的玉玲瓏，皇家賞賜的，可珍貴了，送給你，好不好。”
    靈歌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拔著草，她賭氣似的轉過頭：“不要不要，這東西不能吃，不能玩，還得當個寶貝似的供著，我不要。”
    “那小歌兒喜歡什么？父親給你尋來。”
    “嗯，歌兒喜歡，喜歡蟈蟈，喜歡狗狗，希望一切能夠陪著歌兒玩的東西，但是，但是它們終有一天，也會離歌兒遠去。”
    靈司耀摸著靈歌的頭，愛撫的說道：“那父親給你編一個小動物吧，它可以陪著你玩，它也沒有生命力，也不會離開歌兒，好不好。”
    “嗯嗯，好。”
    小女孩用力的點點頭，靈司耀少年時是在花姬城長大的，生長在鄉村里，對于編織這些小動物，也很有心得，不一會，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螞蚱就出現在他手上。
    那時候，一只螞蚱，一只蟈蟈，一只青蛙，都是虞歌最心愛的玩具，那時候的父親，一定是愛她的吧。
    靈司耀喜歡喚她為小歌兒，其實他在走的時候，希望虞淺生的是個男孩，為了好養，所以讓虞淺給孩子起名為靈哥，可惜虞歌出生的時候是個女孩，所以虞淺才將“哥”，換成了歌舞升平的這個“歌”。
    靈司耀的重男輕女的情結，早就在當年的時候，就初見端倪了。
    虞歌看著手中的這個螞蚱，時間過去了這么久，為什么，為什么還要記起來？
    “毒婦，我看你現在還有什么精力，還有什么辦法加害別人。”
    “宰相，抓住她，不要傷他性命。”
    楚瀟在身后出聲，她不能死，她身上還有著魅蠱，她若是死了，他不知道又得尋覓多少年。
    “下官遵命。”
    靈司耀對著楚瀟拱手鞠躬，拿起地上的劍，緩緩的朝著虞歌走去。
    這個女子，如果小歌兒還在人世的話，怕是和她一樣大了吧，只不過，她不該威脅到笙兒，笙兒以后是大炎的國母，笙兒是他的女兒，在一個父親面前，傷害他的女兒，那將是最錯誤的決定。
    虞歌接二連三的受到重擊，此刻的她，的確是沒有一絲反抗之力，靈司耀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是要取她性命嗎？
    “靈司耀，我想要問你最后幾個問題，你若是回答我，我便束手就擒，你若是不答應，我身后便是萬丈懸崖，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全了你們的心意。”
    靈司耀前進的腳步頓住了：“你真會尋死？”先前她那般重傷都沒有尋死的念頭，靈司耀真不信，她會這樣做，但是卻不得不防。
    虞歌冷笑：“你大可一試。”
    “你問，本相就滿足你這最后的心愿，問完之后，你必須遵守諾言，與我去想君上請罪，等候他的發落。”
    到了現在，靈司耀還是立功心切，怎么？捉住了虞歌，就能給他往后的仕途帶來可觀的回報嗎？
    “靈司耀，你當年，是不是真心待虞淺？”
    虞淺？這個名字從這女子口里說出來。靈司耀卻是如遭雷擊，他當年，當然是真心的待虞淺，若不是因為她，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又怎么會拒婚？
    “你是誰？你和淺淺是什么關系？”
    “靈司耀，你回答我，你有沒有真心的待過虞淺？”
    “淺淺是我的夫人，我待她自然是真心的。”
    “那你為什么不信她？最后也是你，聯合著華蘭，華太后，親自送她上的路，這便是你的真心？”
    “本相當時是受小人迷惑，才會誤會了淺淺，我現在，也是悔不當初，不過，這與你有何干系，你又如何會知道這些？”
    虞歌口里一甜，一口鮮血又毫無預兆的吐了出來，看來身體到了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靈司耀，你寧愿相信別人的謠言，你也不愿意相信她，你當初給她的承諾，你是不是都忘了？”
    天下男子皆薄情，這是母親臨死的時候，曾留給她的一句話，母親對靈司耀，是真真的死了心。
    “是本相親眼所見，本相也是受人擺布。”
    “哈哈哈，親眼所見，你為什么不用心去看看，在你心里，她就是這般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的不是的。”
    “靈司耀，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從始至終，都只有靈笙這一個女兒？”
    “自然不是，我，我還有，還有靈瑯，還有還有歌兒。”
    “可是這么多年來，你從未承認過不是嗎？就算在府里的時候，雖然你給了她寵愛，但是你卻從未真正的將她介紹給眾人過。”
    靈司耀頹廢的耷拉著頭，自己當年，真的有那么混蛋嗎？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靈司耀，你愧疚嗎？你有一個女兒，只受了你五年的疼愛，當年她被人扔進紅樓，被那么多惡心的人圍著嘲笑踐踏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她也是你的女兒，身體里也流著你的血？”
    “什么紅樓？本相不知道。”“你還裝，你還在裝，你的心里，從來就沒有過那個女兒的存在，她所受的苦，都是你這個做父親的，加在她身上的。”
    “我，我沒有。你知道靈歌的消息，你告訴我，我要見她。”
    虞歌站起來，用盡全力的站了起來，她就算是死，她也絕不會跪著死。
    靈司耀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期盼，他尋了靈歌許多年，如今，就要有她的消息了嗎？
    清冷的女子笑了，卻是笑得那么凄涼。
    她說：“靈司耀，你永遠都不會見到她了，永遠都不會了，你就帶著一輩子的愧疚，活下去吧。”
    “你什么意思？”
    “因為，我就是靈歌啊。”就是那個被你遺棄了的女兒，就是你剛剛親手將匕首插向她的那個女子，就是你口中尋了多年的靈歌。
    靈司耀意識到了面前女子想要做什么，立馬飛奔向前，可還是晚了一步。
    虞歌轉過身，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