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細(xì)細(xì)勾勒，雪白的絹紙上，漸漸現(xiàn)出衣袂飄飄來，著色，渲染，黛眉，桃腮，雙瞳剪水，燦若星辰。玉羅司看著面前已經(jīng)成型的畫，冰晶般的眼眸里，現(xiàn)出淡淡的溫柔。含笑的眼淡淡掃過侍立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看似專心，其實(shí)早就神游天際的人兒一眼。
    “玉兒。”他喚。
    碧玉垂眉斂目，根本沒聽見。“玉兒！”玉羅提高聲音，小小的人兒驀然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看著玉羅司一笑，“是。”
    笑容如春風(fēng)拂面，燦若云霞，玉羅司不由恍惚，繼而淡澀地一笑：“去替我送樣?xùn)|西給鳳翎吧。”
    碧玉的眼瞬間亮了起來，喜上眉稍，看著碧玉毫不掩飾的喜悅，玉羅司心一陣悵然，抬手指指一邊的架子。“那柄劍，上古神器，前日鳳翎來要，我一時(shí)沒能尋得，今天尋了出來，你去送給他吧。”
    碧玉哎了一聲，喜滋滋捧起劍。“那我去了。”
    “嗯，我這邊今日無事，你多玩會罷。”玉羅司溫聲笑語。立時(shí)看到碧玉小小的臉上，容光煥發(fā)，寵溺地笑笑：“去罷。”
    “是。”碧玉匆匆施了一禮，風(fēng)一般刮了出去。
    玉羅淡笑著目送她窈窕的背影遠(yuǎn)去，慢慢笑容斂起，變成惆悵。目光掃到案幾上半塊晶瑩剔透的翠綠色玉石：“你呢？若我用血化為你的精魂，你是否也能如玉兒一般。”隨即曬然：“罷了，縱能是同樣模樣，又怎么會是同一個(gè)人呢。”
    伸手揉起畫紙，一道炫光，手中的絹紙已化為輕煙。
    玉羅殿清靜無聲，潔白的玉石，清清冷冷，向來最愛這里的清靜，卻從什么時(shí)候，怕了這份冷清呢？
    “玉羅，來來來，殺一局！”新月的大嗓門及時(shí)在門外響起，玉羅拂袖，殿門大啟，鶴發(fā)童顏，白衣如雪的新月司飄然而至。
    “好，那就下一局吧。”玉羅微笑。
    新月訝然：“今日如何這般爽快？平日要求你半日才肯下一局。”眼珠一轉(zhuǎn)，現(xiàn)出個(gè)壞笑：“碧玉又去鳳翎那里了？”
    “下棋罷。”玉羅垂目不回答。
    新月邊擺棋盤，邊道：“老弟，碧玉的魂魄是鳳翎的血幻化出來的，兩人本就心脈相通，再怎樣也爭不了的。更何況你這付冷冰冰的樣子，我若是女孩，也不喜歡你。”
    “要下棋就下，不下就走。”玉羅板起了臉。
    “好好好，不說，不說。”新月賠笑。
    不過片刻，新月額頭上已泛起薄汗，玉羅的棋凌厲至極，殺氣騰騰。“這個(gè)，這個(gè)，你何時(shí)有了這樣的棋風(fēng)？”新月擦汗。
    “境由心生，我的棋風(fēng)向來如此，你怎的今日才知？”玉羅瞇眼一笑。
    “重來，重來。”新月攪亂棋盤。
    玉羅輕笑：“重來百遍，結(jié)局一樣。”
    三局過后，新月額頭上已不是薄汗了，涔涔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偏又不愿就此認(rèn)輸。
    悠長的鐘聲突然響起，劃破天界的靜寂。
    玉羅面色一端，與新月同時(shí)立起，對視一眼，這鐘聲，是傳喚眾神上殿，玉帝有緊急旨意頒布。
    凌霄寶殿中，眾神已聚集一堂，端立肅穆。
    玉羅目光所及，不由大驚失色，殿堂正中，被捆仙索重重綁著的女子，看身形與服飾正是碧玉。身上血跡斑斑，衣裳凌亂，直直地面向玉帝跪著，玉羅看不到她的臉，心里一痛，正要上前。身后勁風(fēng)掠過，一道青色的人影已沖到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