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這個九州大漢，對于鋼確實是沒有任何概念的。
    所以趙元開不好解釋。
    但余光一瞥，落在了李不悔紅甲腰間的佩劍上，手一伸，道：
    “把你的佩劍給朕！”
    “要我的佩劍干嘛？”
    李不悔蹙著眉頭，嘀咕著。
    但還是順從的將佩劍遞了過來。
    趙元開接過之后，徑直走向了神機營一位千夫長的身前，拔出他腰間生鐵鑄就的佩刀。
    然后當著六部尚書和兵工部兩千匠人的面，刀劍相碰。
    砰鏘！
    一陣脆響。
    生鐵鑄就的彎刀瞬間崩斷！
    而李不悔遞過來的那柄鋒利佩劍，卻毫無折損。
    “什么是鋼？這柄劍的材質就是鋼！”趙元開看著眾人道。
    “胡說！”
    李不悔站了過來，一把拿過趙元開手中的劍，收入劍鞘之中，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本郡主的這柄乃是精金所鑄！是鎮西王府最厲害的鑄劍師歷經七七四十九天，日夜不斷的千錘百煉，在百柄之中才煉出這么一柄精金好劍！”
    “你說精金就是精金吧！”
    趙元開懶得計較跟解釋。
    李不悔所說的方法其實就是最原始啟蒙的滲碳煉鋼法，對著生鐵塊反復折疊捶以幫助碳的擴散，從而得到鋼。
    但這方法太低級了。
    滲碳不均勻，耗時久成品率還低，根本沒法規模化生產！
    趙元開轉過身，看著身前這幾位識字的匠人，沉聲道：
    “用最短的時間消化朕給你們的圖紙，冶煉司要煉的就是鋼，也可以說是精金，朕要讓天子師的每一位將士都配上這種精金鑄就的兵刃甲胄！”
    這話一出，六部震驚啊！
    神機營指揮使王猛和數位千夫長雙目更是炙熱無比啊！
    趙元開說鋼，他們不能理解。
    但解釋成了李不悔口中的千錘百煉而出的稀有精金，他們頓時就有了概念。
    可是現在！
    陛下竟然說要讓天子師的所有將士都能配上精金鑄就的兵刃和甲胄！
    “這……陛下，沒在說笑吧？”
    “這精金有多么的難得，不悔郡主可都說出來了啊！”
    “這要是天子師神機營都能配上精金兵刃，那戰斗力豈不是直接翻了數倍？我的天，我不敢相信了！”
    而這當中。
    最震驚、最不可置信的就是李不悔了。
    “陛下，你在開什么玩笑呢？你知道這精金有多難得嗎？”
    “我西涼十萬鐵軍數百年的底蘊積累，也就鑄造了幾百把柄精金材質的兵刃！”
    “你，你還要讓天子師每個人都能配上，這根本不可能！”
    李不悔當場否定，堅決不信。
    趙元開眉頭微蹙。
    他對李不悔很無感。
    只是看在她的身份是鎮西王李河圖的唯一千金。
    而李河圖對于漢室的忠心和付出，確實日月可鑒，千古難尋！
    “不信是吧？那你就好好給朕看著！”
    “用朕的小高爐煉鋼法，煉出的精金材質不僅比你的更加堅韌，而且還能大規模批量化的穩定生產！”
    趙元開淡漠的丟了這么句話。
    而后轉身，看向兼任兵工部尚書的張居正，喝道：
    “張居正，你來主持第一座小高爐的建造，朕會在一邊看著，做技術指導！”
    “你們幾個識字的匠人，一定要看好聽好記好，把經驗學到手！”
    從煉鋼啟蒙階段直接跳躍到土法小高爐的炒鋼法。
    這里頭的理論基礎趙元開沒辦法跟這些民智未開、基礎斷檔的平民匠人解釋。
    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經驗傳授！
    知其然即可，無需知其所以然！
    張居正領命而出。
    從華夏大明召喚而來的張居正，對于炒鋼法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再結合一下趙元開的圖紙，立馬融會貫通。
    他吩咐泥瓦匠開始建造小高爐。
    另一邊，又下令木匠照著圖紙開始打造風箱。
    北營的匠人有兩千多，合力動手，速度自然飛快。
    王猛搬出一張椅子，趙元開大馬金刀的坐下，全程監工。
    李不悔抱著胳膊，皺著瓊鼻，似在瞧著好戲。
    她不信！
    打死也不信的那種不信！
    在心里憤憤道：“哼！還批量生產精金，這怎么可能？當本郡主傻呢，好哄騙啊？”
    但候在一邊的恭尚，卻下意識的咽了下喉嚨。
    盡管他聽著這個說法覺得近乎天方夜譚，但潛意識里頭，卻很是相信趙元開的話。
    從西涼一路走來，當今天子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多了。
    時間過得很快。
    這些個匠人們雖然不識字，但工藝各個頂級。
    只要指導到位，他就能超出預期的交出滿意的成品！
    風箱是最快完成的。
    緊跟著，第一座小高爐也建成了。
    但這時。
    張居正走了過來，蹙著眉頭叩問道：
    “陛下，這煤在大漢還沒有被采用啊！”
    九州大漢現在確實還沒有開采使用煤礦。
    所以六部尚書聽到這兒，又迷糊了。
    “煤？又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陛下雄才大略眼界卓越，他看見通曉的東西又豈是我等可以理解的！”
    趙元開笑了笑。
    然后指著北營大門口不遠處的一堆黑疙瘩，道：
    “看，那不就是煤！”
    張居正看了過去，大喜，還真是煤！
    趙元開上次北營點兵，就看到了這堆黑疙瘩。
    問了一下，步卒說是在小鼎山的一個山洞里發現的，可以點燃就帶了一堆回來。
    當時趙元開就驚喜一震啊。
    那個小鼎山里頭明顯是有煤礦啊！！
    九州大漢煉不出來鋼，除了理論匱乏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還不知道采用煤礦。
    光靠木炭燃燒的那點溫度，還沒有高爐聚熱和風箱供氧，怎么可能煉出鋼？
    小高爐建成。
    供氧風箱安裝就位。
    張居正指揮著匠人們將那些黑疙瘩放入爐中，開始生火，煤炭瞬間熊熊燃燒了起來。
    六部尚書和李不悔等人看傻了。
    一堆臟兮兮的黑石頭，竟然能燃燒？
    怎么他們以前從來沒發現啊？
    很快！
    小高爐已經被烘干。
    張居正依照圖紙步驟，吩咐冶煉的匠人將生鐵放入爐內，然后不停的風箱送風輸氧！
    一切，都在按著趙元開的理論步驟來。
    幾位識字的、或者聰明善學的匠人，連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在努力記住每一個步驟細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