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知道公司的hr是怎么想的,原本是福利休假,竟然安排大家次日一早去爬華山。
那些宿醉的、懶惰的同事們怨聲載道了一路,如腿腳不方便的靈西更是目瞪口呆。
她雖然像模像樣地換上了運動裝,卻還是在大巴停穩后的第一時間找到了黃鴻羽,小聲請假說:“老大,我的腿很疼,上去了也只會給大家添麻煩,要不然就在這兒等你們吧?”
黃鴻羽不想勉強她,只是問:“你確定?”
“嗯?!膘`西向來比較柔弱,此刻退縮的表現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誰知道好死不死的,花晚這丫頭忽然路過,驚訝道:“既然都到山腳下了,就去爬一爬嘛,爬不動再坐索道唄,我也沒打算全程爬下來的再說你自己待在這兒多無聊?!?br/>
“你做夢呢?中途哪有索道?”黃鴻羽嘲笑她。
花晚震驚:“什么?那我他媽不得累死?”
程靈西揪著書包說:“所以我看我還是不去了”
“挑戰一下自己,我幫你拿?!笔捲粕畈恢螘r出現,忽然把她包接到手里,然后徑直朝門口走去。
“發出思密達!”花晚長手長腳地跟在后面,充滿朝氣地喊了一句。
“等、等一下?!膘`西完全搞不懂美術部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一個比一個有精力不說,還喜歡強迫別人陪他們發瘋。
出生在四川的靈西當然很擅長走山路,在她身體好的時候,來這里鍛煉一番也完全沒問題。
可現在畢竟今非昔比,這殘破的身體就連上班下班都很吃力,更要不說去征服以險峻聞名的西岳了。
隨著隊伍出發不到半小時,程靈西就累得面色泛白,額間全是虛汗,于是也顧不得那些糾結,伸手拉住走在自己前面的蕭云深:“我、我不行了,還是先下去”
“走不動?那我們歇一下,又不著急?!笔捲粕罨仡^笑。
靈西可以接受自己的傷,但她始終對此缺乏視之如常的坦誠,更不愿因此而成為眾人焦點。
這種卑微又復雜的心理,完美如蕭云深怎么可能會了解?
就在彼此相持的片刻,自作主張的蕭老師已經帶著她走到了山路邊的涼亭,還好奇地在小攤位前低著頭打量,拿起水果問:“要不要吃?”
“我”靈西欲言又止,試圖勸說他別再堅持。
沒想到這時后面一大波晚到的同事忽然涌上,吵吵鬧鬧地開始起哄。
“誒,蕭老師要請客?!?br/>
“快快,別跟蕭老師客氣?!?br/>
“我要吃雪糕!”
程靈西抱住包郁悶地垂下頭,倒是認清了今天自己即將面臨的悲慘遭遇。
反倒是蕭云深很輕松,給那群禽獸付過賬后,又瞧著她露出笑來。
現在并非旅游旺季、也不是什么法定節假日,以至于華山景區里的游客非常少。
隨著太陽慢慢升起,路上那些聞名海外的景點漸漸顯出了美麗的光輝。
這趟對常人而言要花掉七個小時的旅程,在靈西看來,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受損的韌帶越來越疼,又緩慢地爬了二十分鐘,便實在無力地坐在路邊,幾乎快哭出來:“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去?!?br/>
其實蕭云深才沒指望這姑娘爬完全程,只覺得她自己孤孤單單在山腳實在可憐,便打算騙她能玩一會兒是一會兒,大不了中午前原路折返。
誰知道這么會兒功夫她眼淚就快掉到地上了。
蕭云深見狀不禁失笑道:“好,不過先別擋著別人,前面幾百米就有個景點可以休息?!?br/>
“我走不動?!膘`西的心情因為今天的遭遇而變得很不好,用力扶著自己酸痛難忍的膝蓋,把頭埋在手臂間不動彈。
蕭云深沒辦法地愣了愣,輕聲道:“那我背你吧?”
與此同時,一群舉著旗子的爺爺奶奶拖著長隊的路過,其中有位神采奕奕的老人家批評道:“小姑娘,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這身體素質可不行啊?!?br/>
靈西的臉不知是被曬的還是氣的,很快就通紅了起來。
“她身體不舒服。”蕭云深連忙辯解,而后蹲到了靈西前面:“來,我們下去,排索道好嗎?”
程靈西看似嬌弱的身體里,藏著顆過分自卑又過分自傲的心,她泛濫的痛苦更多的來自于路人的打量,而不是難忍的舊傷。
望著蕭云深筆直而寬闊的脊背,靈西抹了下眼睛,扶著山壁起身:“不用了。”
“你慢點?!笔捲粕盥卣酒饋?,追上她道:“我讓你生氣啦?”
程靈西不吭聲。
“并沒有想欺負你,可是不帶你上來,你這一天都在大巴里坐著,心情會更差勁的。”蕭云深悠閑地跟在后面說道。
“我怎么樣,和你有什么關系呢?”程靈西忽然把不友好的話講出口,索性自暴自棄了,哽咽著說:“我心情差不差,是我自己的事。”
說完她忍了好久的眼淚,開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蕭云深雖然也是一把歲數了,但還從來沒怎么哄過女孩子,從前交的女朋友,多半要順著他的性子來,處的來就湊合,處不好就拜拜,所以該怎么叫這種迷之動物情緒好轉,他半點經驗都沒有,此刻對著忽然有了小情緒的姑娘,更是茫然。
“工作上的事,我會配合?!膘`西胡亂擦著臉:“其他的事,你別管?!?br/>
蕭云深抬起手,鬼使神差的摸住她的長發,然后安慰似的輕撫過她的頭頂:“不是因為工作,我哪有對每個同事都這樣,只是把你當朋友罷了?!?br/>
朋友,時常是他最好的說辭。
可靈西已經沒有勇氣像當年那般回應。
她嘗到淚水的咸澀,心情漸漸平寂:“我才不要朋友呢我從來都不交朋友?!?br/>
“師父,師父,快救我一命!”花晚的聲音由遠及近,瞬間就從山上跑來到他們身邊:“我去,他們說得爬到天黑,快拉倒吧,我要跟你們坐索道?!?br/>
蕭云深剛想繼續說的話因此被阻住,只好無奈地恩了聲。
遲鈍的花晚這才發現靈西的不對勁兒,慌張道:“你怎么啦,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哎呀,不要哭嘛,快擦擦臉”
蕭云深松了口氣,覺得此刻有個女孩子能安慰她也好。
否則自作聰明的自己,還真的猜不透程靈西的情緒、找不到辦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