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初起（二）

熙遙哥哥今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我不知道他的顧慮是否跟我一樣，只是感覺原來有些東西即使再親近的人也不方便說起，唯有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我和他小心的立在一邊，遠遠看著玄櫻姐姐來了，我忙起身迎接，見了熙遙哥哥，玄櫻姐姐微微一笑，熙遙哥哥卻是畢恭畢敬的請了安，我看著微微有些不悅。

新人拜完了天地之后，便是妾室給正房敬茶，含若姐姐端坐在上方，儀態萬千，滿臉含笑，一時丫鬟端了茶過來，熙珍接過茶畢恭畢敬的呈上，以往看電視劇這個時候總是正房刁難小妾的時候，但是這一次并沒有看到，含若姐姐接過茶，喝了一小口，之后便按規矩給了紅包，熙珍起身之后，大家似乎松了口氣，大廳里立刻又熱鬧非凡。

宴席完后，幾位皇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太子也是難得的豪氣萬千，于是幾人又坐在一堆，喝起酒來，杜心兒、慕容嫣嫣、榮王妃、玄櫻姐姐、玄荷幾人也陪在一邊，不知是我敏感，還是別的原因，總感覺自己的身份坐在這一群人中有些尷尬，正好也沒看見熙遙哥哥，于是悄悄起身，出去透透氣。

跟著上次的記憶，不自覺的便到了芙蓉林，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一年又過去了，我正傷感著，遠遠看著一個清冷的身影，好像是含若姐姐，自己的老公今日娶別的女人，想來再大度的女人心情也不會好的，我還沒到跟前，卻看見另一道人影，竟是熙遙哥哥！我忙隱藏在樹的背后，熙遙哥哥見了含若姐姐并沒有按照規矩請安，只是沉默良久，似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后一般，“你過得可好？”熙遙哥哥的聲音，含若姐姐淡淡一笑：“你不是都看見了”，她這話說得極其酸楚，我聽著都有些心痛，“對不起，熙珍的事我并不知道”熙遙哥哥看著她極其誠懇，“不關你的事，從我嫁入太子府上的那天起，心就死了，一個人心死了又如何痛苦和難過呢？”。

我萬萬想不到含若姐姐說出這樣的話來，熙遙哥哥聽了她的話極其痛苦的表情，二人相對無言，而我立在樹后，再也不忍聽下去，我終于明白熙遙哥哥為什么不娶別人，他從一開始愛的就是含若姐姐，若果沒有賜婚，他們兩一個俊朗飄逸一個清冷孤傲會是多么和諧的一對，可是這一切早就全毀了，熙遙哥哥的性格我如何不清楚，他是那么專一的人，只怕這一生也是再難愛上別人了，玄櫻姐姐從一開始就輸了，不是她不好，是輸給了時間。

我緩緩走出了芙蓉林，此時這里的花開得正旺，大概芙蓉便是含若姐姐最喜歡的花吧，難怪熙遙哥哥的院子里也種著芙蓉。從前我以為跟玄凌分開已經是夠悲慘的了，卻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更悲慘的事情，相愛卻不能相守，是怎樣的斷腸。

擦干了臉上的淚水，才從朦朧中看見玄晨赫然站在眼前，他今日穿著白色的長袍，我記得那是玄凌從前最喜歡的顏色，只是玄凌穿著飄逸他穿著高貴。

“你在等我？”我說。

他沒有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宮中的變化越來越快，你若是還有心思傷感不如多花在正事上面為自己想想”。

“你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我有些好奇。

他嚴肅的看著我一字一句道：“不要再插手皇族的事情，有些事情知道越少越安全，至少也為身邊的人想想，你也不希望他們因為你而陷入危險的境地。”

他的話如同醍醐灌頂，我頓時醒悟過來他說的是我讓熙遙哥哥追查的媚妃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問。

他冷冷一笑：“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會沒有人覺察？只是我的動作比別人快一點，掩飾住了而已”。

我想起那日玄櫻姐姐說的雨夜的事情，退后一步鄭重道：“上次的事情謝謝你，玄櫻姐姐都告訴我了”。

玄晨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德妃傷心”。

我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呀，如今還能有什么人讓雍王在意呢”。

玄晨冷冷的神情，并不看我，看著他的側面，我感覺有回到了初見他時那樣酷酷的樣子，心中很是失落，見我不語，他嘆了口氣道：“有些事情，如果你想知道不如直接來問我，或許有一天時候到了我也會主動告訴你，只是現在，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我點了點頭：“謝謝雍王，民女告退了”。

我回去不過一會，玄晨也走了進來，太子喝得已經有些醉意，見了他卻撲了過去拉扯道：“四弟，咱們再喝上一杯”，玄晨見他這副模樣有些厭惡，下面的隨從見了立刻上來圓場，笑道：“太子爺莫要再喝了，再喝新娘子今晚就要獨守空房了”，說完哄堂大笑，太子自己也笑了：“美人呀，美人，最難消受美人恩呀”，“還是二哥好福氣，二嫂端莊大方，小嫂子嫵媚動人，真是盡享齊人之福”玄清油腔滑調，他的話才一出口，太子微瞇著眼大笑道：“八弟，你才是享盡男人之福，那花魁比起這些閨秀別有一番滋味吧？”，這話說得極其露骨，一旁的女眷都有些過意不去，我心中卻另有一番感觸，如果有一天他們知道京城最大的青樓是我開的，該做何想？玄清大方的笑道：“這當中滋味還真是一言難盡”，臺下眾人立刻又大笑開來。

我原本靠著玄櫻姐姐坐在一旁，太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注意到我，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滿臉獻媚的神情：“沒想到今兒跟清兒妹妹到是成了一家人，熙珍叫你姐姐，那我該叫你清兒妹妹還是清兒姐姐呢？”。“哎呀，太子爺當真是喝多了，清妹妹情妹妹的分不清了”一個隨從隨聲附和道，太子滿意一笑，得意的看著我，我淡淡一笑：“尊卑有別，太子還是叫我名字好了”。

“如今妹妹都成親了，姐姐卻還沒有，這可真是讓人著急呀”杜心兒叫道。

“既然今天大伙都在這里，不如給清妹妹也張羅張羅，看看哪家公子合適”慕容嫣嫣說話了，我很是震驚的看著她，以往她從來不會如此難為我的，玄凌看出了我的尷尬，正欲開口說話，卻被慕容嫣嫣一把拉住，“清兒畢竟是姑娘家，你們在她面前如此說起，她怎么好意思”玄清為我解圍道。

“行了，八弟，你也別假裝憐香惜玉，這里面最壞的就屬你了”太子調侃道。

我知道今天她們是有意針對我，總不能白白讓人欺負，于是我淡淡一笑道：“幾位哥哥、姐姐的好意，妹妹實在感激，只是母親素來身體就不好，父親早就答應陪她隱居靜養，因為官職在身，才一拖再拖”，我話還沒說完，玄荷插話了：“這跟你嫁不嫁人有什么關系？”。

“父親如今年事已高，總有功成身退的一天，到了那時候自然會賠母親隱居山林，熙遙哥哥和洛浩弟弟自然要繼承父業報效朝廷，熙珍妹妹如今已經出閣，更不能陪伴父母左右，那就只剩下我了，百善孝為先，我自然要陪伴左右盡孝道的”我緩緩說來。

此番話一出，明顯的感覺眾人神情各異，“那你的意思是不嫁人了？”杜心兒好奇的問道。

我燦爛一笑：“自古婚姻一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我說嫁就嫁說不嫁就不嫁呢，只是我既然日后要常陪二老左右，我的夫君自然也是如此的”。

聽了這些話，眾人都覺得沒有意思，因此也不再說起這事。

第二日我正在房中讀書，卻聽見熙遙哥哥憤憤不平的聲音，“哥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放下書本，抬頭看著他。

熙遙哥哥見我態度終于溫和一些：“爹爹今日上朝，向皇上請辭了”。我一聽嘆了口氣：“皇上沒有同意？”，熙遙哥哥點了點頭，我笑道：“熙珍才嫁進太子府，爹爹就去辭官，意圖再明顯不過了，皇上自然是不能準的”，“我怎么聽你說話的語氣竟不像自己家的事，到好像別人的閑話一般”熙遙哥哥怒喝道。

我猛然一驚，認識他這么多年從來跟我說話都是和和氣氣的，今天是怎么了？然而我心中也是有怒氣，因而說道：“哥哥以為現在是發脾氣的時候？越是這樣越要冷靜，皇上不同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當初熙珍跟太子暗度陳倉時，怎么府上就沒一個人發現？那時候不去阻止現在這又是做什么？”，聽了我的話，熙遙哥哥臉上一白，知道自己有些過火，訕訕的站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起身拉著他的手走至書桌旁，沏了杯熱茶給他，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皺著眉喝了一小口，“有些事要慢慢來，熱茶喝快了是要燙嘴的”我平靜的語氣。

熙遙哥哥見我這般閑情逸致，反而有些局促，歉疚的語氣：“這幾日朝中有些事情，讓爹爹很煩，可我并不能為他分憂，心中實在難受”，“朝中有什么大事？”我問。

“跟你說了也未必能懂”熙遙哥哥有些沮喪。

我素來極難見他頹廢的神情，今日見了竟十分好奇：“能有什么事，左右不過是榮王平定叛亂有功，聲望高漲，雍王治理水患大有成效，民心所向，相比較太子就遜色一些，偏偏爹爹做了他的丈人，能不聽閑話么？”。

聽完我的話，熙遙哥哥目瞪口呆：“你如何能知道這些？”，我笑了笑道：“天天在宮中，總有些風吹草動要傳到耳朵里的，再說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哪朝皇帝即位沒經歷血雨腥風？我看事情才剛剛開始，后面的誰也說不準”。

熙遙哥哥陷入沉思，我知道他在思考這當中的關系，而我又何嘗不擔心這些？以熙珍的性格出不了一個月太子府一定雞飛狗跳，含若姐姐的日子如何能好過？偏生她還是熙遙哥哥的心上人，另一方面爹爹不愿意支持太子，卻成了他的丈人，這層關系想甩脫都甩不了，我想起這些，就感覺大腦一片渾濁。

“雍王處事精明果斷，待人謙和有禮，才華橫溢，貴氣十足”熙遙哥哥提起玄晨贊不絕口。

“看來哥哥對雍王極盡推崇”我說。

熙遙哥哥回頭看了我一眼“倘若熙珍嫁的是雍王，哪里還輪得到爹爹操心”，想起過去的一幕幕，我的心猛然一縮，竟痛得難以言語，玄晨在我心中何時有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