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外的周平,切切實實聽到了一個父親的無奈。
自古以來,家庭和事業就是讓人兩難的抉擇。
而現如今,楊夜寧面臨的問題更為嚴重。
為了保護自己的一家老小,他要派兵去殺死兒媳的宗族血親。
真不知道他這個當公公的,在接到命令時,究竟下了怎樣的決心才點頭答應下來。
“有了!我有辦法了!爹!只要你裝病不就好了!你本就上了年紀,就跟皇上說你病入膏肓,然后再賄賂一下來檢查的太醫,這事兒不就過去了嗎!”
楊闖兩眼放光,自以為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可楊夜寧的臉色卻依舊陰沉。
“闖兒,你先退下吧,爹今天累了?!?br/>
“哼!你肯定是拉不下老臉對不對,放心吧,我現在就上京,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皇上!”
“闖兒……你別!”
楊夜寧還想攔著,但楊闖已經頭也不回離開了議事廳,備馬踏風、披星戴月趕往龍京,這座自古以來就是王權駐扎的重要城市。
在他的努力之下,楊闖勉強趕上了早朝。
守門的侍衛一聽居然是楊將軍的公子,也不敢攔著,連忙請入殿內。
文武百官此時剛結束匯報,正打算離開呢,就被進來的楊闖給吸引了注意力。
有些閑不住的還開始互相交談起來。
“哎,那個不是楊將軍的公子么?怎么今天楊將軍沒來,反而是他這個兒子替父上朝?”
“嘖嘖嘖,不好說啊,現在這個時間哪兒是上朝的時間?我看是最近又要打仗了,他這個兒子憋不下去,于是便跑朝廷來申請參軍,畢竟楊夜寧護短是出了名的,萬萬不敢讓親兒子上場,而有句古話叫怕什么來什么,這楊公子在家憋久了,很可能腦子已經憋出了點兒毛病也說不定……”
就在朝臣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楊闖已經跪在地上,對皇上叩首道:“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放過滇南一馬,我爹年事已高,如今更是身患重病,恐怕不久后就會撒手人寰……”
他一番涕淚橫流的哭訴,讓周圍的文武百官也開始動容。
“嘶……楊將軍居然病重如此?他昨日不還……”
“唉……武人都好面子,他說不定是在硬撐……”
“先別管這個,陛下昨日對滇南表現出了很強的敵意,若是讓想讓他收回成命,怕是不太可能??!”
言畢,眾官員看向跪在朝堂之上的楊闖,眼神中多了一些可悲又可憐的意味。
而倚靠在龍椅之上的龍袍帝王,此時面色陰沉地說道:“楊夜寧之子楊闖,你貿然上朝就是為了說這些么?”
楊闖五體投地,頗為誠懇地說:“沒錯,我想問問陛下,滇南人究竟做錯了什么,您要如此趕盡殺絕,北方匈奴多次入關,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東方的倭寇也一直在滋擾沿海地區民眾的安全,西方大漠,那些苦行僧雖說還算安分守己,但每年陛下您也會派兵過去進行威懾,唯有滇南這片土地,自古以來就沒有安分守己,從不進行任何血腥擴張……我不理解,您為什么對這片土地如此仇恨?”
“哼!安分守己?”
皇帝露出一副頗為不屑的表情,然后把一張藥方丟到楊闖面前,沉聲道:“你可知這是什么藥的藥方?”樂文小說網
楊闖拿起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藥材令他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片刻后,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回稟陛下……小人才疏學淺,不知這藥方上記載的是什么藥……”
皇帝冷笑:“哼,你自然不可能知道,因為這是長生不老藥的藥方!”
“什么?!”
在場之人皆是嘩然。
長生不老藥可是每一個君王夢寐以求的東西,包括他們現在這個皇帝也不例外。
楊闖此時愣住了,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我不理解……這藥方和您攻打滇南有什么關系?”
“哼,自然是有關系的,朕也不是那濫殺無辜之人,只因這藥方的作者,就是那些滇南人!他們誆騙朕,說只要按時服藥,就可以延年益壽,可如今五年過去了,朕非但沒有延年益壽,還罹患重癥,連頭發都白了!”
說完,就見龍椅上的皇上一扯發簪,他的長發舒展開了,露出了其下縷縷白發。
“朕今年才三十有余,可這白發蒼蒼卻宛如老者一般,你說,這不是滇南人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楊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欺君罔上,甚至還導致皇帝患上重病頭發變白,這的確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呵呵……楊家小子,你怎么不說話了?其實朕可以告訴你,最讓朕生氣的還不止這些,畢竟朕早年間也找過不少游方術士煉藥,對這種藥的后果,朕其實已經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讓朕最不能忍的是!”
說到這里,皇帝直接站起身,來到楊闖身邊,拽住他的衣領子怒斥道:“是這些滇南的百姓,騙了我!”
說完,他直接從衣服里甩出了一張畫像。
內容栩栩如生,而楊闖也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
“夢……夢蝶?”
聽到楊闖喊她的名字。
皇帝也是笑了起來。
但笑聲中,卻夾雜著些許悲涼。
“呵……原來你也認識,不錯,她正是五毒教的圣女,莊夢蝶,朕戎馬一生,開疆拓土,為了國家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可到頭來,卻比不上這個小姑娘,那些滇南人的確有些本事,也煉出了長生不老藥,可他們給我的藥方是假的!卻把真正的藥,用在了這個女人身上!朕辛苦了大半輩子,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卑賤的婦女!你說,他們到底該不該殺?”
楊闖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
他知道,暴怒的皇上是絕對不可能放過莊夢蝶的親屬,自己宛如一個丑角,上了臺,才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時,皇帝饒有興致看了楊闖一眼,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對楊闖說:“你剛才說,楊大將軍身患重病,沒法領兵對么?”
楊闖呆呆地點了點頭。
“呵呵呵,那好,子承父業,今日朕任命你為鎮南大將軍,速速去剿滅那些欺騙了朕的愚蠢之輩,楊將軍,你可不要辜負了朕的“期待”啊?!?br/>
聽到這話,楊闖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震驚又不解地看向皇上。
嘴中似有無數言語想要迸發。
但周圍那些全副武裝的護衛,還有盯著他竊竊私語的文武百官,都讓他感到害怕。
最后,楊闖也只能可悲地從嘴里蹦出四個字:“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