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佳期以前就很不擅長整理家務(wù)。唐笙一直吐槽說,每次來家里找她,都真是要在一堆亂七八糟東西里找好久才能翻出她美麗的肉體。
幾年前馮佳期還能振振有詞地辯解,年輕人就是要亂點才有朝氣。
可是剛剛她對著鏡子卸妝的時候,發(fā)現(xiàn)眼角已經(jīng)開始有魚尾紋了。
將幾件臟衣服從地板和門后撿出來,馮佳期把它們分放在洗衣籃里。
然后去臥室收拾快餐盒與飲料瓶,順便拍死一只為食亡的小強。
她隱約記得,下班前路過宋辭云的辦公桌前,見他將看完后一一碼放起來的資料袋,按大小尺寸,甚至色差排列得整整齊齊。
奇怪了,馮佳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容易受別人影響的人唉。
洗澡上床正要敷面膜,突然叮咚一聲,微信響。
是宋辭云的消息。
【我今天想說的是,手涼的人是因為腎脾虛。】
馮佳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隱形眼鏡都笑掉了。暗暗嘲了一句直男癌,她用纖長的指甲噼里啪啦打過去一句。
【不好意思,沖你發(fā)了頓脾氣。明天,你還會來公司吧?】
第一天上班就給人家留下了一個蠻不講理的壞老板印象,馮佳期多少是有點懊惱的。
【早點休息,明天見。】
捏著屏幕,馮佳期剛想輸入晚安——又猶豫著要不要在后面帶個可愛的表情過去呢?還是只說一個晚安就好?
她好像,很不擅長對任何男人賣萌吧?只有十七歲的女孩才會糾結(jié)的事,遠遠不止二十七歲的她,想想都覺得羞恥!
然而就在這時,一通電話直接甩了進來,直接切掉了微信的頁面。
看著通訊錄里熟悉的稱呼,馮佳期深吸一口氣。
“佳佳,睡了沒有啊?”電話那端,是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還沒呢,陶姨你有事?”
“也沒什么,就是小月的事。你知道她馬上就要畢業(yè)了,說是想去T城。她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又沒有什么經(jīng)驗。佳佳,你——”
“陶姨,我記得小月學(xué)的是文秘專業(yè)吧?”馮佳期記得傅婷月是三年前參加的高考,成績一般,剛夠外省一個三本的線。那筆高額的學(xué)費,還是自己掏的腰包。
“回頭我問問朋友,給她挑個行政類文員的崗位。女孩子還是輕松穩(wěn)定一點好。”
“佳佳,你看我也是這么跟小月說的。”講到這里,陶翠茹在電話那端嘆了口氣,“可是小月不這么想。她說她想到子康的公司。以后當(dāng)大明星哩。佳佳,你在這個行里做了好多年。看咱家小月的條件也不差是不是?從小左鄰右舍都夸她漂亮——”
傅婷月的確長得漂亮,她和傅子康都取父母的優(yōu)點。另外兩個雙胞胎的弟弟就不行了……
“陶姨……”馮佳期嘆了口氣:“我不是說覺得小月不行,而是這個行當(dāng)真的不像你們想的那么容易的。”
陶翠茹是個鄉(xiāng)鎮(zhèn)的公社會計,念過兩年書的人講話還是有點思路的。聽完馮佳期的意思,她笑了笑說:“佳佳,我們懂。這些年辛苦你一個人撐著這么大的公司,我和子康他爸都沒見過世面。
但是我們都相信你,這幾年,公司分的紅利你從來也沒虧待過我們是不是?小月是我的小女兒,雖然從小寵著疼著難免嬌氣些,但苦也不是不能吃。”
馮佳期想說,這跟吃不吃苦沒關(guān)系。
有些時候,真是要連祖墳都搭上去的呵呵噠。
她該怎么對陶翠茹解釋——
她馮佳期就是一個三十歲初老癥明顯的大齡剩女,壓根不是她們想象那種一手遮天的女強人呢?
整整五年了,她一直按期打錢給傅子康的父母,以公司紅利為名義。
而事實上,華格連年虧損,自己補在里頭的漏洞都不止兩倍,哪里還有什么可分配的紅利呢?
馮佳期一直覺得自己可牛逼了,真的。什么都能抗,什么都能挺。欠傅子康的這條命,嘩啦啦的,就好像只有鮮紅的鈔票才能洗刷鮮血的鋪天蓋地。
其實有些話,要說出口不過也就是撿日不如撞日的事兒。
深吸一口氣,馮佳期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去摸煙。
她一緊張就犯癮。
“陶姨,其實公司運作的并不好。已經(jīng)虧損好久了……”
馮佳期實話實說了。不是因為王東尼的事讓她徹底心灰意冷,而是今天宋辭云的一番話叫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有時候彌補,只是為了心安理得。
其實馮佳期你無論再做什么,傅子康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為什么偏偏要賭氣似的去償還早已兩清的債?
“子康在華格的股份,其實我早在當(dāng)年盤接下來的時候就支付給您和叔叔了。可我知道,這幾年你們要還房貸,要給叔叔看病,要給兩個弟弟結(jié)婚買房,還要供小月上大學(xué),七七八八的用下來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才……
陶姨,我現(xiàn)在真的有困難了。希望你理解好么?
你放心,小月要是想來T城發(fā)展,能幫上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我會把她當(dāng)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可是我真的不建議你們送她到這個圈子——”
馮佳期的聲音緩緩而堅定,在這一刻之前,她一直以為示弱要比逞強更難熬。
電話那端的陶翠茹沉默了許久,最后故作輕松的笑意里卻抽出了一絲哽咽音。
“佳佳,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沒事沒事,阿姨能理解。”
馮佳期的心凜然抽痛了一下,說實話,她寧愿陶翠茹像今天在醫(yī)院遇到的阮媽媽一樣——
撒潑,尖銳,不講道理地跟她撕一場逼。
或者像王胖子一樣,把壞事干得淋漓盡致,證據(jù)確鑿。讓她完全有理由撲上去分庭抗禮。
也比陶翠茹這樣,用質(zhì)疑和虛情假意來切割她的心來得仁慈。
“子康他爸這個病也不知道還能撐幾年,大兵小兵也已經(jīng)成家。我們吶,也不求什么了。唯獨放心不下這個小月這個女兒。佳佳,你要是方便幫襯一把,阿姨心里絕對是念你好的。要實在為難,我們也不會強迫你是不是?先掛了哈,小孫子醒了。”
掛了陶翠茹的電話,馮佳期想打給唐笙。
她想問問她,那些年有苦說不出的憋屈,她到底是怎么熬過來的?姐現(xiàn)在分分鐘想撲上去打人算幾個意思!
當(dāng)然,電話她是不會打出去的。因為現(xiàn)在夜已經(jīng)深了,成熟的標(biāo)志就是——突然好想學(xué)會了一個人該怎么消化情緒。
然而,另一通電話卻比她的堅強先一步打進來。
“kevin?你……”
“我沒事。只是看到你的微信頁面上一直停留在‘正在輸入’上,想問問你,說句晚安要猶豫那么久么?”
馮佳期:“……”
摸了摸有點發(fā)燒的臉頰,馮佳期小聲解釋了說,是因為突然有電話切進來了。
“哈,這么說,我有點自作多情了?醫(yī)學(xué)表明,百分之九十的人失眠,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糾結(jié)該跟誰說晚安。”
宋辭云倚在夜如瀾包房的沙發(fā)里,沒等到馮佳期最后的回復(fù)之前,他覺得打打殺殺都不怎么痛快。
“我……哈哈哈,我失眠是因為一直在想,明天該怎么對付王胖子——”
“那你想到了么?”
馮佳期夾著電話,單手熟練地掛上面膜:“我覺得,是不是應(yīng)該把他那些貓膩透露給文豪影視的劉總呢?這死胖子一箭雙雕吃兩家,捧了自己小情人的同時,還把劉氏父子蒙在鼓里當(dāng)槍使喚。他里外賺錢賺色還賺人情!
劉正豪做到今天這個程度,兩手也不一定都是雪白的。雖然這幾年一直做的都是光明生意。但要是知道自己家的傻兒子被人這么耍……你說會不會把胖子給卸了啊?
噫,想想就覺得好期待呢!”
宋辭云沉默。只有淡淡的呼吸聲在兩人的話筒之間此起彼伏。
馮佳期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解釋說:“我,呵呵我說笑的。你可別被我陰暗的內(nèi)心嚇到了,明天真不敢來上班了哈。”
“晚安吧。”
“嗯,晚安。”
推開面前已經(jīng)涼透了的半盒炒飯,宋辭云從沙發(fā)上挺起身來。
看看時間,他瞄了一眼身邊的阿泰:“差不多了吧?我可不打算留他們在這high到天亮。”
“是。”
***
半小時前,隔壁V包房內(nèi)。
夜色如瀾,燈色歡暗。
“劉總,來!這一杯得我敬你。祝咱們,合作愉快!”
王東尼五短的手指拖著高腳杯先干為敬,觥籌里猩紅的酒水淡淡,倒映著他一張腦滿腸肥的大臉。
“王老弟就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了,”劉正豪擺擺手,“我家那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傻兒子啊,真是一點不爭氣。一天天的凈給我惹禍。
幸虧王老弟的提醒,先拍了些照。否則那女的真要是不依不饒,也是夠頭疼的了。”
“哪里哪里,令公子還年輕,將來肯定是大有作為嘛。只不過經(jīng)驗尚淺,又血氣方剛的,難免著了人家的道兒。這娛樂圈的水,太他媽深了,您說是不是?”
“可不是么!白條雞進來花孔雀出去,哈,說的不就是這幫小雞小鴨?王老弟啊,以后我們合作的長久了,你可得給兄弟我多盯著點。”
“放心放心,這次阮心的事怎么擺的,咱下回一樣擺得平。來呀,給劉總滿上!再點一首《友誼地久天長》!我先在劉總面前獻個丑,祝咱們?nèi)蘸蠛献鏖L長久久。”
然后侍應(yīng)生就把KTV屏幕點開了,再然后——
畫面直接就切換成白屁股的胖子,跟小嫩模在沙發(fā)上啪啪啪一副震撼全景圖!
劉正豪越看臉色越沉,尤其當(dāng)王胖子得意洋洋說到‘劉正豪這個老傻逼,根本就想不到讓俑開水燙傷阮心的服務(wù)生是我派去的,還在家苦咧咧地訓(xùn)兒子呢’時——
王東尼當(dāng)場一身冷汗泄出了酒氣,甚至想要撲上屏幕去堵自己跟spring夸夸其談的嘴!
“急什么呀王老弟,你剛剛不是說,要獻個丑么?”劉正豪綠了綠臉。大手一揮,兩個保鏢上前就把王東尼給按住了。按得跟個脫水的王八似的。
“哪丑啊?我瞅著屁股可挺白的。”端起紅酒杯,劉正豪手腕一抖。嘩啦啦地倒下來,淋了胖子一頭,“人家都說胖子憨厚,愿意跟胖子交朋友,做生意。你可真是個例外啊。”
“劉總……劉總這……”王胖子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臉頰冷汗?jié)L滾,“你……你別聽我瞎說的,我那都是亂說,都是哄小姑娘的!阮心的事其實是個意外,我那是吹牛逼的!真的,就我這點斤兩,哪敢去算計劉公子啊?!”
“王老弟呀,你要是想照顧弟妹,直接跟我提不就成了?區(qū)區(qū)一個B角,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這些年,你兜轉(zhuǎn)在華格這里,沒少往自己的錢包里抓吧?我劉某人可不曾擋過你一丁點兒的財路。
說起我那兒子,貌似是蠢了點。腦子里沒你這么多花花漿子,肚子里沒你這么多花花腸子。”
說著,劉正豪蹲下身子。近距離盯著王胖子那張淚涕橫流又混合著紅酒的臉。
“不如,拆幾斤油水下來,給我家傻兒子補補腦子?打!往死里打!”
“劉總!這是夜如瀾啊!”王胖子雙手抱頭,殺豬一樣慘叫道:“這是夜如瀾……夜如瀾啊!這是樊城宋家小三爺?shù)牡乇P,你不能動手啊!”
“宋三爺?”
劉正豪打了個響指,夜場值班經(jīng)理恭恭敬敬地進來。
先鞠一躬,那經(jīng)理面帶微笑道:“劉總有何吩咐?”
“我要在這揍人,三爺什么規(guī)矩?”
經(jīng)理呵呵道:“哦,宋三爺吩咐,不要吵到隔壁包房的客人就好。另外,地毯清洗費,如果也可以算在您的賬上的話,那就更好了。”
“關(guān)門!”劉正豪一揮手,胖子高八度的一聲慘叫硬生生被塞回隔音墻。
宋辭云帶著阿泰進來的時候,王胖子正仰面朝天躺著,哼哼唧唧的。
這一頓胖揍,基本上都往下半身招呼。
伴隨著屏幕上滾動播放的不可描述視頻,恐怕這‘三分鐘的記錄’,將成為他這輩子最輝煌的歷史了!
“臟了宋三爺?shù)膱觯米锪恕!眲⒄览事暤馈?br/>
“不必客氣,夜如瀾本來就是給大家找樂子的地方。揍人也是一種緩解壓力,發(fā)泄情緒的好方式。”宋辭云撫掌笑說。
“哈哈哈,沒想到宋三爺還是個這么幽默的人?幽默的人好!做事坦蕩,放心!”
“那,劉總愿不愿意跟我這么幽默的人合作呢?”宋辭云坐上阿泰推過來的單人沙發(fā)。側(cè)臉一轉(zhuǎn),半個輪廓清晰地打在身后的屏風(fēng)上。
劉正豪洗手了好些年,一時迷惑在宋辭云的迷之氣場之下。
現(xiàn)在,都流行這么清秀端莊的人來控場子了么?我一定是遇到了假夜店老大。
“文豪影視這些年的運營方向,你我心知肚明。炒熱了IP賺滿了衣缽,從不會為那些送往迎來的藝人們,投資更長遠的平臺發(fā)展。
但您不愛做的事,不表示沒有人愛做。一條大路人人走,像華格文娛這樣的小公司,有自己的小夢想。您給抬個貴手怎么樣?”
宋辭云揮揮手,阿泰送上來兩份合同:“如果我調(diào)查的不錯,這幾家傳媒機構(gòu),可都是劉總您壟起來的吧?華格每年要孝敬您的渠道費,就不止六位數(shù)。當(dāng)然,我沒有冤枉您獅子大開口的意思。”
宋辭云瞄了一眼地上的王東尼,繼續(xù)道:“有沒有人從中對縫抽血,咱們心知肚明。”
“哈。宋三爺都這么說了,劉某人怎會不識抬舉?”劉正豪笑道,“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宋辭云笑說,他就喜歡跟懂道理的人聊天。
“以后,還請劉總多多賞光。刷臉就行,我叫下面人給您打八折。”
送劉正豪出去的時候,宋辭云又追上一句:“哦,令公子手里那些艷照。還請您勸勸,就別做收藏了可好?”
“哈!見笑見笑,我回去就叫那混小子把照片毀掉,那個受傷的姑娘……唉,您放心,醫(yī)藥費包在我身上。這個B角我也給她留著,等她康復(fù)!行了,三爺就別送了。留步,留步。”
劉正豪走了以后,宋辭云揮了下手,叫人把王東尼拖到地下室去。
“這胖子,什么血型?”
“啊?”阿泰已經(jīng)快跟不上宋辭云的思路了。這家伙,比他親生老子云老六可是難伺候得多。
“宋先生,你別擔(dān)心。其實……你看他這么胖,雖然流了不少血,但還沒到那么嚴(yán)重的程度。一般這種情況,丟到醫(yī)院門口就行了。縫幾針,死不了。”
“我問你他什么血型?”宋辭云提高聲音,氣場不容置喙。
阿泰趕緊叫人去端冷水,嘩啦一盆扣在王東尼腦袋上。
王胖子醒了,一眼就認(rèn)出了宋辭云。
“你……你是那個……馮佳期的,你是……”
“少廢話,什么血型!”阿泰上前,沖著他腮幫子就卷過去一腳。胖子噴了一口血外加兩個門牙,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卻怎么也沒辦法往外爬。
“B……B……”他嘟囔著,心里盤算著——該不會是要把他抓去灌血腸吧?
“三爺,2B型。”阿泰回答。
宋辭云遞了個眼神,一個小弟會意后立刻轉(zhuǎn)身出門。
隨后宋辭云俯下了身,溫柔地沖王東尼笑了笑,“別怕,王哥。我這就叫醫(yī)生上來——”
十分鐘后,一個西裝模樣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進來。先向宋辭云鞠了一躬,然后將隨身的工具箱往茶幾上一懟。嘩啦一下打開,一排散發(fā)著森冷光芒的刀具寒光淋漓!
而醫(yī)生擦拭刀具時那自豪的神態(tài)——跟東方購物套裝似的,只要九百九十九!快打電話訂購吧!
“就選這塊吧。”宋辭云用皮鞋輕輕踢了踢王東尼的肚皮,像在市場上賣豬肉一樣,口吻輕松而隨意。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外科醫(yī)生那速度堪比庖丁解牛。先消毒再殺菌,三下五除二搞定了一塊完美的皮膚,直接用冷凍無菌箱抱走啦!
四個保鏢強行按住王東尼的四肢,全程——沒有打麻藥。
王胖子嚎得快斷氣,最后死魚一樣翻著兩眼直冒金星。最后,眼前漸漸清晰了宋辭云冰冷肅厲的容顏。
“王東尼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后,只要有馮佳期在的地方。你給我團成一個球,以優(yōu)雅圓潤的姿勢離開。否則下一次,我就不是剝你一塊皮這么簡單的了。”
身后某個小弟有點懵懂,偷偷問阿泰說:“泰哥,什么叫團成一個球,還優(yōu)雅圓潤地離開?”
“就是滾。”阿泰回答。
***
周二一早,公司門口的保安換人了。
馮佳期一進辦公室就聽幾個嘰嘰喳喳的姑娘圍在一起議論著,說原來那個獐頭鼠目的猥瑣男昨晚喝多了,騎個自行車掉水溝,要不是有好心人把他送醫(yī)院,估計今早就浮尸了。
“新來的保安你們見到了沒,那個肌肉塊,制服都繃不住!帥死了!”
“啊,要有這樣的保安咱們才覺得安全嘛!”
“佳姐,咱們午休的時候組團過去刷猛男好不好?我覺得他那顏值當(dāng)保安太可惜了,您上次不是接了個男士內(nèi)褲廣告么?不如讓他——佳姐,你看到他了沒有啊!”
馮佳期想說我當(dāng)然看到了,一進寫字樓,那猛男突然就立正了一下,恭恭敬敬對她行了個禮,嚇得她大姨媽差點側(cè)漏!
然而今天,宋辭云沒來。
馮佳期想,也許他……真的去了更好的地方面試?猶豫著放下了想要撥電話的手,馮佳期覺得,太主動了不好。
周三一大早,王東尼來了。
鼻青臉腫的,身上還綁著厚重的繃帶。他就待了半小時,進門就推給馮佳期一封離職信。
“王哥,你這是怎么了?”
“沒啥,沒啥……喝多了,騎自行車摔——”
馮佳期皺了皺眉:“不會是也摔河里了吧?”
“啊,沒有沒有。我摔火里了。昨天七月半,有人在十字路口燒紙。我……我一下子摔篝火堆里了,肚子上燙的喲,有皮沒毛的。”王胖子頭上冒冷汗,紗布上冒血水。沒幾句話就氣喘吁吁了。
“佳佳,我想把華格文娛的份兒轉(zhuǎn)出去,低市場價三成就行。我要走了,你……你要是方便接,就——”
馮佳期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想接王胖子的股份,她已經(jīng)想了不止一兩天了。
“可我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現(xiàn)錢啊。”
“唉,不急不急,我先掛券商那了。你什么時候有錢,咱——嘿,咱倆誰跟誰啊?”
然而這一天,宋辭云還是沒來公司。
馮佳期想,試用期三個月。在這期間,他完全有權(quán)單方面毀約的。
周四一大早,關(guān)顏開心地跑進馮佳期的辦公室:“佳姐,你看這個!”
“什么事把你樂成這樣了啊?”
“看看嘛!這是文豪影視今早發(fā)的聲明!”
馮佳期呷了一口咖啡,將頭版頭條的幾個大字,逐一看過來。
文豪影視劉正豪宣布,提前解除對風(fēng)行傳媒和明日傳媒等十二家渠道的獨享優(yōu)先權(quán)。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不用再給他們上供了?”
馮佳期端著報紙沖到隔壁的工作區(qū)間。
然而,宋辭云還是沒有來。
真是奇怪了,他分明就只來上過一天班,為什么自己卻好像已經(jīng)很習(xí)慣他理應(yīng)出現(xiàn)在那呢?
“佳姐,明天阮心做手術(shù)。”關(guān)顏說。
“哦,我知道了。”馮佳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而失落,這一連三天,分明是好事不斷呀。
直到周五一大早,馮佳期一到醫(yī)院就聽說了另一件事——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個電話撥到了宋辭云那里!
“kevin我跟你說,你真的是我的幸運星。就算你已經(jīng)找到了更好的公司,拿更好的薪水,我都恨不得把年薪當(dāng)日薪發(fā)給你!
你知道么!阮心手術(shù)之前,醫(yī)院居然接到了匿名捐贈者送來的植皮樣品。血型符合,組織平整無壞死,更重要的是,跟阮心一樣又白皙又又彈性!太好了,她以后就不怕穿比基尼和露背裝了!
Kevin,你都不知道這幾天簡直——
你……要不我請你吃飯吧!就今晚,好不好!”
宋辭云倚在家里客廳的沙發(fā)上,肚子上抱著奧特曼。
單手按了按剛剛輸液的針孔,他笑得有點虛弱有點無奈。
“真不好意思,我沒口福了。這幾天我得了腸胃炎,在家休息呢。”
“啊?!”馮佳期噗通一聲,把心放回肚子,“你……你不要緊吧?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打算留在華格!你……kevin我跟你說,我真的一點都不夸張,自從你來了,什么好事都像從天而降一樣,一瀉千里!”
宋辭云哭笑不得,不會用成語能不用么?
對一個吃了不新鮮的炒飯而發(fā)急性腸胃炎的可憐男人說‘一瀉千里’,是不是太殘忍了點!
“佳佳,這些好事本來就該輪到你身上了,只是跑得比較慢,到現(xiàn)在才到站而已。”宋辭云把狗從自己肚子上趕下去,站起身,走到飄窗的陽光下。
“我……”馮佳期沒有仔細(xì)聽宋辭云后來說了什么。因為當(dāng)他叫她佳佳的那一瞬間,她就有點飄了。
他們有那么熟么?除了長輩和哥哥,或者像唐笙和楊頌蓮這樣的姐妹。
可為什么聽他叫佳佳的時候,自己一點都不會覺得別扭呢?
“你……你到底要不要緊啊?我能去看看你么?還有奶奶的衣服,我都洗好了,一起帶去行么?”
“好啊,我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