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樂負一樓包間的通風管道里,有兩個男人弓著身子,奮力蠕動著往前爬行。
“老師,我們要救的是什么人啊,值得費這么大功夫。”趙知韞跟在常歡的后面匍匐前進,頗有些費解。“咱們可是正大光明的職業啊,怎么跟做賊似的。”趙知韞到底是年輕,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常歡回頭看了他一眼嗔道:“你哪那么多屁話,既然來了,就跟我走!”他生怕弄出動靜驚動里頭的人,刻意壓低嗓音解釋道:“咱們要是直接進,只怕我們還在大門口,里頭的人就已被轉移了。”
趙知韞腦子轉過彎來,點了點頭,不再有疑問,亦步亦趨的跟在常歡后面。
包間里的氣氛此時十分緊張。
韓苒塵看著那泛著寒意的尖銳針尖,強壓住哭聲,喉嚨哽的生疼,雙肩顫動,像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孩。
過了一陣,她忽然抬起頭來,紅腫迷蒙的眼眸中透出堅定的光芒。像是傷勢轉好的士兵,毅然堅強的披上鎧甲,視死如歸的準備重回戰場。
“白正謙,落在你手上我就沒想活。”韓苒塵把心一橫,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注射器。
“我知道你不怕死。否則當年你也不會去刺殺越昊天。”白正謙拔下注射器的針帽,抬起韓苒塵光潔的手臂。
“白正謙,人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做了那么多喪盡天良的事,就不怕遭報應嗎!”韓苒塵感受到皮膚被戳破的疼痛,劈頭蓋臉對著白正謙大罵起來。
“報應?我早就不信了。我只信人定勝天。”白正謙毫不在意。大拇指抵在注射器末端,準備用力,將液體往韓苒塵體內注射進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一陣嘎嘎的聲響,通風管道口被移開。常歡掏出腰間的手槍,半瞇著眼,對著白正謙手上就是一槍。
注射器應聲而落,白正謙手腕頓時血流如注。他吃痛的悶哼一聲,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手。
他還未來得及喊人,嘴已被捂住,剎那間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便已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趙知韞立刻尾隨其后,將韓苒塵松綁。解綁后的韓苒塵柔弱無骨的倒在了趙知韞身上。
“你先帶她出去。這里交給我!”常歡紅著眼,對趙知韞命令道。
“可是您只有一個人,這,這能行嗎!”趙知韞擔心四周埋伏有人,剛剛槍聲一響,很快就會暴露。
“快給老子滾!”常歡幾乎是從喉嚨里喊出的這句話。
趙知韞瞧了瞧懷中冰冷昏迷的女子,有些面熟,卻來不及細想。但他知道這個女子在常歡心里的份量一定極重,便不再留戀,立刻帶著她逃了出去。
趙知韞和韓苒塵退出去后,陸續有腳步聲朝著包間門涌了進來。
常歡覆在白正謙耳邊道:“讓他們走,否則我一槍崩了你!”
他松開捂住白正謙嘴的手,白正謙發出一聲低沉幽怖的笑聲,嗓音深沉而低啞:“你果然沒死。”接著又換了一種聲調重復道:“你竟然沒死?”
常歡笑了笑,一臉的鄙夷:“像你這樣惡貫滿盈的人都能活的好好的。我們自然更該長命百歲。”
“就為了那么個女人,你又暴露了第二次,值得?”白正謙眼里閃過一絲狠戾而興奮的笑容來。
“你這種敗類根本沒資格評價她。”耳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常歡將白正謙和鎖起來的大門扶手綁在了一塊,又往他嘴里塞了塊餐布,手腳麻利的順著通風管道再次爬了出去。
白正謙抬頭看著通風管道,顧不上手腕的疼痛,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容來。
……
勝利會師的兩人帶著韓苒塵往常歡的家中趕去。
韓苒塵睡在常歡的懷里,身體漸漸有了溫度。她眼睛還未睜開,第一件事便是拉著常歡的手臂,語氣焦急:“手機,拿我的手機,給小洛,發,發信息,快。”
常歡忙將她的手機充上電,開機后熟練的輸入密碼,遞給韓苒塵。
“跟,跟他說,我手機丟家里了,這幾日出去了,讓他別擔心。快。”韓苒塵無力拿起手機,斷斷續續的和常歡交代著。
常歡答應著,立刻原樣給韓辰洛發了一條信息。下一秒,韓辰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常歡看著毫無氣力的韓苒塵,身經百戰的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焦頭爛額間,韓苒塵卻奇跡般地坐了起來,看起來恍若重生。她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聽鍵,不等韓辰洛開口說話,她先噼里啪啦,中氣十足的故意數落起韓辰洛來。
“我說你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敢管起你媽來了!我不就出門沒帶手機么,能怎么著了。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啊。真是反了天了。不和你說了,老娘我好著呢,我要出去打牌了,當然是打通宵啊,我警告你啊,你可不許煩我!”
掛斷了電話后,剛剛還盛氣凌人的韓苒塵瞬間化成了一灘水,軟綿綿的昏死了過去。
趙知韞看了眼后視鏡,眼角微紅。他想起了一句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恰是這樣的場景。
……
夏星冉接到常歡電話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立刻和李禹請了假,交代好了福利院的事,攔了一輛車,也不顧更深露重,忙往常歡家中趕去。
所幸馬吉家中和常歡家中急救箱都是藥品齊全。
夏星冉給韓苒塵做了檢查,發現只是脫水、著涼一類的癥狀,并未傷及根本。便從藥箱里拿了藥,給她吞下了。
“韓阿姨這是怎么了?”幫韓苒塵洗了澡,換了衣服后。夏星冉抱著一堆半干的衣服走了出來,向常歡問道。
“出去玩,落水了,還好發現的及時。”常歡坐在一邊揉著自己的腿解釋道。
夏星冉想了想,癥狀似乎也能對的上溺水,便也沒多想。
“韓阿姨怎么這么不小心。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落水了。小洛知道嗎?怎么不見他?”
夏星冉在屋子里巡視了好幾圈,疑惑怎么都沒看到韓辰洛的身影。
“這件事你韓阿姨再三再四叮囑了,千萬不能告訴韓辰洛那孩子。省的他擔心,你韓阿姨已經搪塞過去了,你可記住千萬別說漏了嘴。”
夏星冉鼻頭一酸,看向韓苒塵的眼里多了些敬佩和心疼。普天之下大多數的母親都是愛孩子勝過自己。這讓她想起自己的媽媽——阮伊人,一時忍不住又要滾下淚來。
常歡看出夏星冉的思母之情,忙轉移話題道:“小冉你也給我看看腿,我為了救她,這會腿可疼呢。”
夏星冉忙止住了情緒,蹲在常歡腿邊,卷起他的褲腿,頓時屋子里彌漫起一股酸腐的血腥味。
“哎呀常叔,您這是使了多大的力氣啊。創面都滲血了,這會創面都形成一個小感染流膿了。”
夏星冉好看的臉頓時皺成一團,立刻將急救箱放在自己腳邊。
“常叔,這里不是醫院,沒法給您打麻醉止痛。一會兒我給您上藥止血時,肯定很疼,您忍著些啊。”
夏星冉滿眼都是心疼,常歡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她放心開始。
她先讓常歡吃了止血和消炎的藥物。
接著用雙氧水、生理鹽水清洗。清洗過以后,清除局部的壞死組織,給予濃氯化鈉溶液持續濕敷。
濕敷以后開始重新上敷料,包扎。
常歡到底是軍人出身,鐵骨錚錚。他緊咬著牙關,疼的一臉的汗,愣是不吭一聲,著實令夏星冉敬佩不已。
忙完以后,東方已泛出魚肚白。夏星冉困的不行,便想先回家睡覺,等明日再來。
她剛走到家門口,就見韓辰洛蜷成一團,縮在自己家門口。見她來了,抬眸看著她。
一雙剛哭過的眼睛還水霧霧的,眼神無辜又透著歡喜。
她伸手拽住夏星冉的褲腳,聲音委屈巴巴道:“姐姐,媽媽不要我,你能不能別再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