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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可以

    五月,  暖春離去,  初夏已然降臨。看1毛2線3中文網(wǎng)
    新生的枝芽終于開出了花苞,  露出了花蕊中最鮮亮的顏色。
    清河市是典型亞熱帶季風(fēng)性氣候地區(qū),  雖還未到盛夏,  夏蟬卻迫不及待的吵鬧了起來,宣示著它們的降生。
    湖面靜謐,偶有漣漪泛起,映出透亮的天空。
    空氣里彌漫著甜甜的桃花香。
    籃球場上,司逸雙目緊緊盯著眼前兩個想要搶球的對手。
    他作勢要跳起投籃,對手立刻做了個起跳的姿勢。
    此時兩個班正在進(jìn)行班賽,  角逐高一年級的籃球賽冠軍的名額。
    一班已經(jīng)領(lǐng)先一分,只要剩下的三十秒不丟球,他們就能穩(wěn)贏。
    既然如此,  也就沒必要為了耍帥投三分,  給對方有蓋帽搶球的機(jī)會。
    司逸眉頭一挑,  迅速將球傳給了身邊的二更,二人球場作伴多年,  默契十足,二更迅速接球,朝籃筐沖了過去,在越過了三分線后,  二更一個甩臂將籃球扔進(jìn)了籃筐內(nèi)。
    裁判一聲口哨響起,  一班以微弱的三分優(yōu)勢獲得了勝利。
    “啊啊啊啊啊啊贏了!”
    大家興奮的圍在了一起,  互相擊掌慶祝勝利。
    二更喘著氣提議:“兄弟們,  兄弟們,咱們把逸哥舉起來好不好!”
    眾人應(yīng)和,司逸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幾個人架起了手腳,然后幾個人將他抬起一邊喊一邊往天上擲。
    他抬眼看著無垠的藍(lán)天,汗水順著皮膚紋理往下流,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剛剛的緊張刺激。
    司逸被放下來后,一班的啦啦隊成員們都捧著毛巾和水瓶走了過來。
    有很多女生想給他遞毛巾和水,只是孫杳作為啦啦隊隊長首當(dāng)其沖的走在前面,絲毫不給其他人這個機(jī)會,直接將毛巾和水送到了他面前。
    “恭喜你們。”孫杳語氣輕柔,“累了吧,擦擦汗喝口水吧。”
    司逸沖她輕輕笑了下,只接過了自己的毛巾,往頭上一蓋:“謝謝,剛剛你喊加油嗓子也喊疼了吧,這水你自己喝吧。”
    孫杳也沒有生氣,收回了拿著水瓶的那只手,問道:“那你喝什么?”
    “我待會自己去買就行。”
    二更適時地把自己的水瓶遞了過來:“逸哥,喝我的,我不嫌棄你。”
    司逸直接翻了個白眼拒絕他:“去你的,誰要喝你的水。”
    “那你要喝誰的啊?你不是真要自己賣部買吧?”
    司逸沒回答,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的看向了某個明明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可依舊坐在階梯那兒愣著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
    她旁邊放著一瓶水,新的,沒開。
    他個子高,縱使前面圍著一群人,他也能準(zhǔn)確的找到她。
    顧逸邇拿起了水,似乎要將水給擰開。
    司逸在心中暗笑,快擰開來送給他吧,他可他媽的渴死了。
    她使了勁兒,都沒擰開。
    司逸微微皺眉,抬腳就想往她那邊走去。
    下一秒,顧逸邇已經(jīng)擰開了。
    他收回了目光,等待著某人送水過來。
    那丫頭在他余光的注視下,仰頭,將水喝了個大半,看起來也是剛剛加油喊的嗓子疼了。
    “......”
    二更還在咕嚕咕嚕的喝水,忽然一只手奪過了他的快樂源泉,二更被嗆得咳了好幾聲,暴怒著要看看哪個孫子搶他的水。
    結(jié)果是司逸正仰頭將他的水往嘴里送。
    二更目瞪口呆:“逸哥你剛剛不是...”
    司逸橫了他一眼,沒說話。
    喝了痛快后,他將瓶子還給了二更。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幾個月前還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巴巴的買水給他喝,現(xiàn)在就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只為自己著想的泡椒鳳爪。wap.kanmaoxian.com
    他才懶得理她。
    ***
    日子像是流水一樣,不疾不徐的緩緩在時間的齒輪中緩緩流過。
    司逸沒想到那丫頭那么能忍。
    原是他先提議跟她冷戰(zhàn)的,可是到現(xiàn)在,抓肝撓心的成了自己。
    眼見著演講比賽都快要開始了,那丫頭每天都和他在一塊排練,可偏偏就是能忍住不看他一眼,不和他說一句話。
    教室里,他眼見著那丫頭和那個叫岳澤茗的關(guān)系越走越近,他沒和她坐在一起,甚至都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么熟絡(luò)起來的。
    明明岳澤茗看著也是和付清徐一樣不食煙火的高冷樣子,怎么每回只要是顧逸邇找他聊,他總有說不完的話。
    某日發(fā)數(shù)學(xué)測驗試卷,林尾月發(fā)試卷發(fā)到了他們這一組。
    司逸輕輕喊了她一聲:“小學(xué)生。”
    林尾月知道司逸在叫她,不過她很討厭司逸這么叫她,所以每次聽到司逸叫她她也是不理的。
    司逸又叫了幾聲,發(fā)現(xiàn)林尾月雖然動作頓了頓,但還是沒有回頭看他。
    “林尾月同學(xué)。”他只好喊她的大名。
    林尾月笑瞇瞇的應(yīng)道:“什么事啊?司逸同學(xué)。”
    司逸抿唇,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哦,也沒什么,就問問你們,在那邊過的好嗎?”
    活脫脫一個拋棄妻子的渣男象征性的問一問被他丟在家里不聞不問的老婆孩子還活著沒有的語氣。
    林尾月抽了抽嘴角:“一個班,隔了一個大組,你看不見嗎?”
    “我近視行不行。”司逸理直氣壯地,“那什么,嗯,哎,算了,懶得問你。”
    他甩甩手,又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要趕她走。
    林尾月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沒生氣,彎腰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問逸邇啊?”
    “誰問她了!”司逸大聲反駁,“我就是問問付清徐在那邊過得習(xí)不習(xí)慣,和新同桌相處的怎么樣。”
    林尾月哦了一聲:“他倆很像的,基本不說話,但是如果有題目的話就會討論。”
    司逸撇了撇嘴:“不說話?我看岳澤茗話挺多的。”
    “那是和逸邇啊。”林尾月抬了抬眉,“他們聊得很來的。”
    “都聊些什么?”
    林尾月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語調(diào):“你不是不問嗎?”
    “...隨便問問咯。”
    “他們是初中校友,聊得基本上都是初中學(xué)校的事情,還有他們好像都學(xué)了樂器,我沒學(xué)過,聽不大懂。”
    司逸瞇眼:“沒別的了嗎?”
    林尾月?lián)u頭:“沒有了。”
    “哦。”司逸淡淡的回了一個字。
    林尾月來了興趣,站在他身邊也沒走,笑著問道:“你和孫杳平時都聊些什么啊?”
    司逸抬眼:“題目啊。”
    “還有呢?”
    “演講的事兒。”
    “沒了嗎?”
    司逸抱胸看著她;“你一個小學(xué)生,能不能不這么八卦啊?”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林尾月哼了一聲,“看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了。”
    “行了。”司逸沖她勾勾手,示意她湊過來,“為了感謝你,我請你吃蛋糕,怎么樣?”
    林尾月小雞啄米:“沒問題,以后我一定知無不言。”
    司逸哭笑不得:“你還以為自己是間諜呢。”
    “看你們冷戰(zhàn)這么久了,我也想你們趕緊和好嘛。”林尾月沖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是男人就要主動出擊,不能總讓女生主動啊。”
    司逸抽了抽嘴角:“她除了欺負(fù)我的時候挺主動,還有什么時候主動過?”
    “林尾月。”忽然有人叫林尾月的名字,她下意識的看過去。
    居然是付清徐在叫她。
    林尾月指了指自己:“叫我嗎?”
    付清徐沖她招了招手:“過來,有題目問你。”
    真是稀奇了,平時只有她問付清徐題目,今天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輪到她被付清徐問問題了。
    林尾月迅速發(fā)好試卷,跑回了座位。
    “什么題目啊?”
    付清徐沒抬頭:“沒有題目,騙你的。”
    林尾月呆住:“啊,你為什么要騙我啊?”
    “在那邊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來做作業(yè),浪費(fèi)時間。”他說完這句話,就繼續(xù)專心寫自己的作業(yè)了。
    林尾月摸著鼻子偏過了身子,恰巧撞上了站在講臺上的慕老師的目光。
    他只是看著她,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林尾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剛剛他肯定也看到自己和司逸聊得那么起勁。
    下課鈴響起,慕老師拿著教案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又回頭叫了聲林尾月:“林尾月,你出來下。”
    林尾月動作麻利的跑了出去。
    “老師,什么事啊?”
    “跟我去打印室拿一套新的試卷。”
    林尾月有些驚訝:“剛考完一套又考啊?”
    “是做家庭作業(yè)的,走吧。”
    林尾月跟在慕子獅身后,和他保持著五十公分的距離,不敢太過上前,也不敢和他離得太遠(yuǎn)。
    忽然,慕子獅滯住了腳步,轉(zhuǎn)身回過頭來看她。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睛:“老師?”
    慕子獅聲音很輕:“你爸爸身體還好嗎?”
    林尾月只是機(jī)械性的回答著:“好多了,上個禮拜已經(jīng)開始上班了。”
    “那就好。”慕子獅微微一笑,“老家那邊給我寄了不少泡菜,你跟我去辦公室拿一點(diǎn)。”
    林尾月急忙擺手:“這怎么好意思呢,老師,我不能收。”
    “收下吧,太多了,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林尾月知道拒絕不了,只好點(diǎn)頭:“謝謝老師。”
    “不用謝,就當(dāng)是我謝謝你們家收留我過年的謝禮吧。”
    林尾月咧嘴一笑:“老師你不用這么客氣,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哪用這么放在心上。”
    他唇角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我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過年了。”
    那些年漂泊在外,就連過年的日子也是風(fēng)餐露宿,和素不相識的背包客對著月亮喝酒,除夕之夜,萬家燈火熱鬧非凡,可唯獨(dú)他所在的地方,一盞燈,一杯酒,一個背包,就是他過年的全部家當(dāng)。
    終于在今年,重新知道了過年的真正滋味。
    中國人骨子里戀家,闔家團(tuán)圓四個字,中國人秉承了幾千年,唯獨(dú)他做了那個奇葩,將這四個字刻意壓進(jìn)內(nèi)心深處。
    當(dāng)他拋下一切選擇離開時,就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極致的自由,除了了無牽掛,也再無牽掛。
    林尾月捕捉到了他瞬間的落寞,連忙說:“以后如果老師愿意,可以跟我們一起過年,我和爸爸兩個人反正也冷清。”
    慕子獅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謝謝你啦,那張照片我會一直珍藏的,以后就算沒機(jī)會一起過年,我看著那張照片也能想起今年。”
    是跨年那天,趁著夜空被銀河一般絢爛奪目的煙火照亮,他掏出一個相機(jī),沖她招手:
    “來,和老師一起照張相,把今天的煙花留住。”
    煙花下,林尾月局促極了,和他離得很遠(yuǎn)。
    可是心卻跳得很快。
    那張照片她一直夾在書里,想著哪天買個相框,將它永遠(yuǎn)的珍藏在那里。
    走到辦公室,慕子獅將用盒子裝著的泡菜遞給了她。
    林尾月有些疑惑:“不是去拿試卷嗎?”
    慕子獅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我騙你的,哪能真讓你們寫完一張又一張,都不給你們休息的時間呢,回去吧,晚上記得吃。”
    她抱著泡菜,恍恍惚惚的走出了辦公室。
    有些東西,她似乎快藏不住了。
    原本是窮途末路上給予她一絲安慰與溫暖的光亮,她卻逐漸起了不該起的念頭。
    自私的想將那束光藏在自己手心。
    林尾月用力搖頭,阻止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
    不可以。
    ***
    自從上次聽了林尾月的話后,司逸就時常會陷入沉思。
    今天周末放假,他哪兒都沒去,窩在家里和二更他們開黑。
    因為心不在焉,導(dǎo)致連著錯過了好幾波團(tuán),二更在那邊都有些生氣了:“逸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還有點(diǎn)兒事,你們先打吧。”他匆匆說完這句話,就退出了游戲。
    打開門走出房間,來到了他好久沒來的琴房。
    他學(xué)琴純粹是為了應(yīng)付考試,因為特長可以加分,自己算不上多么喜歡,因此上個學(xué)期把考了級之后,這間琴房就被他給遺棄了。
    司逸打開門,空蕩蕩的琴房里,只安靜的躺著一架三角鋼琴。
    還有角落處的一架古箏。
    他起先是跟著一位有名的古箏演奏家學(xué)的古箏,后來又嫌棄彈古箏實在是太娘了,象征性的考了個六級就丟在了一邊,后來改學(xué)了鋼琴。
    鋼琴總算過了十級,再也沒有人每個周末都催著他練琴了。
    司逸擦了擦鋼琴蓋板上的灰,坐了下來。
    不知道耳朵學(xué)的是什么樂器。
    他起先都不知道她是學(xué)過樂器的,耳朵恐怕也不知道他也學(xué)過。
    不然,哪里輪得到岳澤茗跟她聊。
    他漫不經(jīng)心的敲下了一個音,皺了皺眉,想起這架鋼琴很久沒調(diào)音了。
    這架鋼琴一直是找調(diào)律師上門來調(diào)音的,他只稍微知道立式的怎么調(diào),這種三角的,他還真的有些迷惑。
    司逸站起身來摸了摸擊弦機(jī),似乎是要先把這玩意給拆掉的。
    又沒有工具,司逸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
    音不準(zhǔn),彈著也不舒服,司逸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小時候看過的柯南,一時間好奇,他干脆蹲下鉆進(jìn)了三角鋼琴的底部。
    想看看自己家里的這部鋼琴底下有沒有小暗門。
    他伸手摸著,果然沒有。
    琴房的門卻忽如其來的被打開了。
    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怎么在這里說?”
    “這里隔音效果好,我不想讓司逸聽見。”
    司逸躲在鋼琴下,居然完全沒發(fā)現(xiàn)父母是什么時候回家的。
    他早已習(xí)慣了一個人在家,也早已習(xí)慣了越來越少回家的這對夫妻。
    幸好他長大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了。
    原先,無論兩個人再怎么忙,至少周末會盡量抽出時間在家。
    以前就算他們吵起來,可司逸就是能看出來,那是夫妻間的日常生活中的調(diào)味劑罷了。
    他隱隱記得,自從去年那個陌生女人出現(xiàn)后,兩個人都在用工作盡力掩飾著這個家的不對勁。
    越是想要粉飾太平,就越是讓這個家變得更加的陌生疏離,這樣的假象就像是只碎裂了一角的玻璃,時間愈久,裂縫愈大,雖然還能勉力支撐,可遲早有分崩離析的那一天。
    “司青揚(yáng),我真的累了。”司媽媽悵然的聲音響起,在這個琴房內(nèi)悠悠回蕩,放大了語氣中的悲愴與無奈。
    司逸用指甲扣著地板縫,咬唇,安靜的躲在鋼琴下,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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