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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豪門文女主角(12)

    泥沼伸出一只手。
    那傷痕累累的,被積水泡得發(fā)腫的手,透著奄奄一息的灰白,他手指鉤住了緋紅的腳踝,像是一只瀕死的蜥蜴。
    許粒用那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看著她。
    冰冷的積水浸過他的耳朵。
    許粒牽線木偶般扯了一下嘴角。
    “啊……又被賣了呢。”
    少年自言自語。
    “我可真值錢,還能被人惦記,不是嗎?”
    他神經(jīng)質(zhì)地重復(fù),“值錢,值錢,很好的。”
    這個瓷一般的美少年被緋紅摔碎了,內(nèi)里全是薄弱、混亂、倉惶。
    以及怨恨。
    “對了,我能問一下,你賣了老子多少錢嗎。”
    他抬起濡濕的雙眸,眼尾泛紅,曳著破碎之后的脆弱感,竟有一種致命的誘惑。
    倉庫破舊腐朽,天花板裸露著生銹的鋼筋,淅淅瀝瀝落下雨水,緋紅單手支著黑色直柄傘,整個人籠罩昏沉的背景中,唯有魚尾裙照出一抹濃稠的艷色。
    她溫柔拂開他的額發(fā),“你主人很大方,給了我15%股份,還有一家即將上市的子公司。”
    許粒吃吃地笑,“是嗎,那老子忍著惡心,陪/睡也值了。”
    話剛落音,嘭的一聲。
    黑傘外翻,傘骨被少年硬生生地壓彎,而背叛者則被他掐著脖頸,玷污在泥沼里。
    “小粒!”
    闞定權(quán)眼神一變,伸手要扯起他的手臂。
    許粒額頭青筋連片炸裂,神情瘋狂,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別過來!讓我殺了她!殺了她!”
    “她該死!!!”
    “殺了我……”緋紅呼吸困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就要坐牢了,你哥哥,的,遺愿……”
    “你閉嘴!!!”
    許粒持續(xù)暴走。
    “你不配提我哥哥!你個惡心的女人!你跟那些女人沒什么區(qū)別,都是臭魚爛蝦,都該死!”
    許粒并不是少年的本名,他其實叫許燃。
    燃灼的燃,易燃的燃,脾氣暴躁,年輕氣盛。
    他哥哥才叫許粒。
    那個少年如湖水般沉靜,笑起來陽光也為之失色。
    雙胞胎自小在孤兒院長大,相依為命,哥哥有先天性心臟病,三天兩頭就要進一次醫(yī)院,弟弟為了維持高昂的醫(yī)療費,四處打工賺錢。
    憑借著出色精致的外形,弟弟混成小有名氣的野模,并被引薦給一個公司的負(fù)責(zé)人,對方答應(yīng)帶他出席酒會,結(jié)交人脈。
    哥哥卻覺得不對勁,故意更改了酒會日期,自己替弟弟赴宴了。
    那天是一個玫瑰色的清晨,許燃被通知去認(rèn)尸。
    哥哥死于酒精中毒以及虐待。
    全是血。
    那酒會是一群富婆的集會,他哥被硬生生玩死了。
    許燃無權(quán)無勢,為了替哥哥報仇,他只能答應(yīng)成為男人的小寵物,從此對女人敬而遠之。
    許燃想過去死,但哥哥留下的日記本讓他好好活著,所以他代替了哥哥許粒的身份,替他高考,替他上最好的美術(shù)學(xué)院,替他創(chuàng)作出創(chuàng)世的作品。
    他要讓全世界都記住許粒這一粒星,在銀河里永遠璀璨明亮。
    但他好像讓哥哥失望了。
    這些天,他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頭扎進了情海里,又像孬種一樣,沒骨氣乞求一份不屬于他的愛情。
    可結(jié)果呢?
    她賣了他啊哈哈哈。
    還賣了個好價錢呢。
    許粒手指用力,死死掐住緋紅的頸骨,“去死,去死——”
    緋紅雙頰泛出詭異的紅。
    她竟也不掙扎,安靜得就像是油畫里的景色,似乎在品味死亡帶來的滋味。
    這一刻,許粒想到了她為他畫的玫瑰色的海邊清晨。
    在那令人戰(zhàn)栗的景象里,他頭一次像孩子般睡著,在她膝頭上聽著海浪之聲。
    “嘭——”
    他松開了手,自己則是跌進泥潭里。
    “咳咳咳——”
    緋紅扶著發(fā)紫的脖頸,上面浮現(xiàn)密密麻麻的紅點。
    許粒嘴唇嚅動。
    起先是含混不清的,后來變得尖銳刺耳,“……你他媽的,滾啊!”
    他的情緒壓抑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緋紅不以為然,她從水里站起來,裙擺被泡濕了大半,貼著玲瓏曲線,她手腕抬起,捋了捋濕漓漓的黑發(fā),“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又彎下腰,慢條斯理撿起了那把黑直傘,從容離開。
    雨下得更大了,城市昏暗不明。
    闞定權(quán)原想把人帶回別墅,但小黑背突遭背叛,情緒極度不穩(wěn)定,說不定還想兩敗俱傷,他試探性問道,“去你那邊好嗎?”
    “……”
    闞定權(quán)不抱希望,可少年竟然說了一個地址。
    是他在校外居住的單間。
    闞定權(quán)首先看見了那掛在墻上的畫,面色不虞,卻也沒有繼續(xù)刺激許粒。
    “闞定權(quán)。”許粒突然叫他,“我還有價值嗎?”
    闞定權(quán)明白這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他溫和安撫少年,“不過是被一條小蛇咬了口,有老公在呢,沒事的。”
    許粒固執(zhí)地問,“我還有價值嗎?”
    “有的,你當(dāng)然有。”闞定權(quán)寵溺摸著他的頭,又被他厭惡避開,男人渾不在意,仍舊說,“寶貝,對我來說,你是無價之寶。”
    “那好——”
    許粒站在昏夜里,眼神彌漫著血氣。
    “老子要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金緋紅,老子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闞定權(quán)笑道,“你放心,等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是她的死期。”
    許粒拂開他的手,冷冷地說,“我要她的死期就在這周,你做不到,我就找其他人。”
    還找其他人?
    闞定權(quán)眼神發(fā)暗,跟他推拉,“金緋紅暫時還不能死,有戚厭那頭瘋狗盯著呢,而且罪名也不好找……”
    “翡翠走私。”
    許粒擲地有聲。
    “這個罪名夠弄死她了嗎?”
    闞定權(quán)坐直了身體,敏銳察覺到了一個絕好的時機。
    “你知道什么?”
    闞定權(quán)跟緋紅聯(lián)姻后,雙方各取所需,集團業(yè)務(wù)開始重疊。
    聯(lián)姻妻子按照約定,給了他金信集團15%股份,闞定權(quán)又趁著這股東風(fēng),陸續(xù)收購了5%散股,逐步主導(dǎo)了董事會的話語權(quán)。目前戚厭仍是他最大的攔路虎,但闞定權(quán)一番經(jīng)營之后,關(guān)系網(wǎng)滲透進了財務(wù)管控。
    他查到了數(shù)筆大額銀行流水不翼而飛。
    經(jīng)手人竟然是戚厭跟緋紅雙方的秘書。
    這不對勁。
    說實話,闞定權(quán)并不放心這位才貌雙全的金小姐。
    他能理解復(fù)仇者玉石俱焚的心理,就像許粒,孤注一擲賭上所有,可是這種特性不該出現(xiàn)在聯(lián)姻妻子的身上,她天性冷血,有時候比蟒蛇還可怕。闞定權(quán)懷疑緋紅早就跟戚厭達成了某種交易,故意嫁過來搞垮他。
    好在他也留了心眼,并未全盤信任緋紅。
    尤其是她引誘了小黑背,讓闞定權(quán)對她的恨意抵達頂峰。
    闞定權(quán)勾起唇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小黑背還是他這邊的人,并決定反捅緋紅一刀。
    許粒說金信集團大肆收購酒莊,并非是為了發(fā)展酒業(yè),而是掩人耳目,借著橡木桶走私翡翠原石——這個情報是他不經(jīng)意從女人的電話里聽來的,當(dāng)時她遮遮掩掩,還跟許粒撒謊。
    要不是許粒心如死灰,他也不會吐出這件致命的情報。
    許粒希望闞定權(quán)收集證據(jù),讓她身敗名裂。
    闞定權(quán)起先也是這樣想的。
    很快,太子爺改變主意了——他決定截胡那批原石,并在董事會曝光兩人挪用資金非法盈利的罪名。
    在京市,闞家才是最大的地頭蛇。
    事情很順利。
    闞定權(quán)成功截取了那批貨,封鎖消息,同時在董事會上執(zhí)行自己一石二鳥的計劃。
    “從九月到十二月,銀行流水連續(xù)支出……”
    闞定權(quán)侃侃而談。
    “戚董,金小姐,您二位利用職務(wù)之便,挪用接近13億資金,不打算給大家來個交代嗎?”闞定權(quán)似笑非笑,“還是說,您二位把經(jīng)費用在了打情罵俏的雙飛之上?”
    眾董事驚怒不已。
    戚厭瞳孔漆黑,“闞定權(quán),你血口噴人,我跟她沒關(guān)系。”
    闞定權(quán)聳了聳肩。
    “有沒有關(guān)系,你心里最清楚,讓一條蛇從你的床,爬到我的床,只為奪取我在闞家的聲望,您也真是舍得呢戚董。不過很遺憾,戚厭,游戲結(jié)束了,你該下臺了。”當(dāng)初戚家就玩不過闞家,這次也一樣。
    戚厭的目光落在緋紅身上。
    縱然被人折辱,輕慢,她依然眉眼含笑,手肘隨意支起,放在頰邊。
    那一截纖細手腕,點綴了尼泊爾風(fēng)格的鍍銀雕花手鐲,鑲嵌著綠松石的精妙鏤空花瓣,合著她流轉(zhuǎn)的眼波,繁麗婀娜得像一座金粉王朝,容得下任何矛盾與混亂。
    緋紅輕笑,“我這條蛇可以說幾句話嗎?”
    無情無義的蛇類能說什么呢?
    緋紅聲息曖昧,“老公,真不好意思,我把你那一粒星星摘了,或許我該感謝你的憐惜,把小男孩的第一次留給了我,果然教他對我死心塌地的。”
    闞定權(quán)神色大變,“你說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許粒生日那天,我哪兒鬼混去了嗎?看在你即將吃牢飯的份上,我告訴你呀——”
    她站在香氣與光線里,雙肩柔弱纖細。
    “老子來說。”
    會議室內(nèi)響起了一道陌生的聲音,少年獨有的清透干凈。
    許粒一身沉潛肅穆的深黑西裝進場,日光穿透玻璃,瓷器般的肌膚被照得白雪燦亮,而黑發(fā)也被織成了一絲絲的半透明的金線,美得艷烈搶眼。
    他行走到緋紅的身后,如同環(huán)伺的鷹犬,忠心耿耿而又心狠手辣。
    “老子換了新主人,很巧,就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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