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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跟錯人的落雁

    太平府的那間小院里,
    李小幺歪在榻上,慢慢喝著碗紅棗湯,細(xì)細(xì)品著長遠(yuǎn)剛送過來的信兒。
    大皇子將那蛇裝在匣子里送到了林丞相府上,這么看來,大皇子和林丞相時有聯(lián)絡(luò),那他送這蛇到林府是什么用意?
    告訴林丞相自己又被人暗殺了一次,然后呢?是讓林丞相去查這暗殺之事、幕后之人?難道林丞相已是他彀中之物?
    不會!李小幺坐直身子,直覺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林丞相已經(jīng)歸附于大皇子,那這會兒,大皇子掩飾隱瞞好與林丞相的這份默契才是最有利的做法。
    這被暗殺的事,這么拿著證物告訴林丞相,這么明目張膽
    要查這樣暗殺的事,大皇子肯定要自己動手,他身邊有的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李小幺仿佛想起什么,突然轉(zhuǎn)頭看著海棠吩咐道:“看看西安回來沒有,要是回來了,讓他來見我。“
    海棠出去傳了話,沒多大會兒,西安稟報了進(jìn)來,李小幺屏退海棠,看著西安問道:“你那個蛇,有什么特別的地方?jīng)]有?要是有人見了那蛇,大概會怎么猜測?”
    “也沒什么很特別的地方,那蛇是極北雪山腳下生出來的一種蛇,有兩樣好處,一是咬了人發(fā)作起來極快,二是比一般的蛇耐寒,太平府這樣的天氣,要是一般的蛇,雖不至于僵硬,行動上也遲緩的多,可這蛇卻靈活如常。”西安詳細(xì)解釋道。
    李小幺忙追問道:“能認(rèn)出這蛇的人多不多?這蛇讓人一看就是出自北平?”
    “不算多,可也不少,大皇子身邊能人多,必定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這蛇只產(chǎn)在雪山腳下,雪山在北平治下,北平當(dāng)然會多一些,不過販賣到外面的也不在少數(shù),這蛇的膽清熱明目功效特別好,有不少人買了配藥。”西安再解釋道。
    李小幺長長松了口氣,屏退了西安,往后靠到靠枕上,眼睛微瞇。
    看來大皇子把死蛇給林丞相送去,是拿去告狀的!一定是這樣。
    李小幺興奮的晃著腳,這蛇出自北平治下的雪山,這吳國朝廷里,吳貴妃可是蘇子誠的丈母娘!北平那對兄弟,是吳貴妃的盟友。
    他送這蛇進(jìn)林府,是要告訴林丞相,吳貴妃又用了一回暗殺這個卑劣的法子,除了這個,他還要告訴林丞相,吳貴妃和北平人一直勾結(jié)在一起!
    真是好心機(jī)!
    傍晚,南老太太遣了個婆子過來看了李小幺一趟。
    李小幺半躺在榻上感激不盡的再三謝了南老太太。
    婆子拿了沉沉的荷包,心滿意足的回去轉(zhuǎn)達(dá)李小幺的感激去了。
    隔天,李小幺又讓孫掌柜帶著厚禮專程去嚴(yán)府致了謝,作為一個來自偏僻邊境小城的病弱孤女,對于嚴(yán)府的每一滴關(guān)愛,都要涌泉去報才算做對了。
    夕陽沉落,暮色濃濃的籠住太平府時,長遠(yuǎn)急匆匆進(jìn)來,打聽落雁的信兒,李小幺給了他三天的時候,今天再晚也得過來回了話才行。
    “先是圍著別院轉(zhuǎn)了一天多,外頭當(dāng)值的仆夫婆子都是牙人行雇去的,一問三不知,內(nèi)院的婆子丫頭又不出來,正急的不行,落雁小姐帶著人出門進(jìn)城,去彩云坊做衣服.
    姑娘知道,彩云坊里有咱們的人,這就容易了,不過賠了些吃食茶水,就套了不少話出來.
    落雁小姐身邊有個婆子,姓杜,落雁小姐從良時,帶了她和一個名叫金環(huán)的小丫頭一起出來的,又跟著錢福澤到了這太平府.
    這杜婆子年紀(jì)大了,嘴特別碎,聽她說,落雁剛跟錢福澤時,錢福澤待她簡直是百依千順,就是剛到太平府那幾天,也是好的,落雁小姐說不進(jìn)府,錢福澤也都由著她的意思,陪著她在別院里住了七八天才回家去的。回家也就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又趕回別院了。
    可第二趟回去就變了,直過了八天半,錢福澤才到了趟別院,扔了五十兩銀子,話都沒說幾句,立時就趕回去了。
    從那往后,就沒怎么到別院去過,說是錢福澤的妻子給他新納了房小妾,只有十四歲,是個絕色的清倌人。”
    李小幺簡直象聽書一般,看著長遠(yuǎn)問道:“不是說錢福澤的妻子嫉妒兇悍,妾侍進(jìn)門,都要先打二十棍子去去脾氣的么?怎么給錢福澤納上妾了?”
    長遠(yuǎn)看了李小幺一眼,忙解釋道:“我讓人去打聽過這錢家的事,錢福澤的發(fā)妻,是另一個大商戶沈家的姑娘,這嫉妒兇悍,是沈氏從前的名聲,聽說后來修佛明悟,從前的種種不好,竟然都改了,如今在外頭的名聲一天比一天好,什么孝敬公婆,賢惠大度,樂善好施等等,好話差不多占全了,從明悟悔改到現(xiàn)在,這四五年里,前前后后給錢福澤抬了四個小妾進(jìn)門。”
    長遠(yuǎn)看著李小幺,意味深長的接著說道:“沈氏悔改前的事沒多打聽,從她開始賢惠起,先是把錢福澤養(yǎng)在外頭的六個小妾接回了家,除了這十個小妾,算上落雁,錢福澤自己先后又納了三個,統(tǒng)共十三個小妾,如今府里還有三位,其中一個病的快死了,外頭還有個落雁。”
    李小幺聽的目瞪口呆,連吸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人呢?”
    “死了五個,跑了三個,出家了一個。”
    “難道錢福澤對這些小妾就不管不問?沈氏的公婆呢?”
    “錢福澤如今很敬重發(fā)妻,錢福澤的母親早逝,父親也是個極風(fēng)流的,隔個一年兩年就要抬個妾侍進(jìn)門,前年中風(fēng)偏癱,聽說連話也說不清楚,滿院姬妾散的一干二凈。”
    李小幺輕輕呼了口氣,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樣的錢家才能有這樣的沈氏。
    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也沒功夫多感慨,凝神盤算了一會兒,看著長遠(yuǎn)問道:“落雁是去做春裝還是夏裝?”
    “都是春裝,夏裝一件也沒做,說是這會兒還不知道什么樣的料子款式合適,等過一兩個月再去看。”
    “做了幾件春裝?都是最時新的花樣款式?”
    “做了三條裙子,兩件短襦,花樣款式都是最新的。”
    李小幺舒了口氣,這個落雁,她果然沒看錯她!
    李小幺嘴角露出笑意,一邊利落的跳下榻,一邊急急吩咐著長遠(yuǎn):“趕緊出城!今天夜里,我要見到落雁小姐,喝茶說話!讓西安備好東西,這一夜不能讓人打擾了我們喝茶說話!”
    長遠(yuǎn)錯愕之余腹誹不已,五爺這念頭轉(zhuǎn)的太快,莫名其妙的主意層出不窮,真是一會兒東一會兒西!腹誹歸腹誹,還是干脆的答應(yīng)一聲,急步退出去挑人備車、打點(diǎn)下藥捅鎖一應(yīng)的人和事去了。
    李小幺叫了淡月和海棠進(jìn)來,挑了件綠沉色織錦緞緊身短夾襖,一條蔥青色繡蘭草籠紗曳地裙,穿上對著鏡子看了看,吩咐淡月取了首飾匣子過來,挑了只水潤碧透的寬鐲戴上。
    海棠又取了件墨綠緙絲面灰鼠里斗篷給李小幺穿上,李小幺裹著斗篷,急步出了垂花門,上車往城門外趕去。
    西安催著馬一路疾奔,總算趕在城門關(guān)閉前出了城門,出了城,一行人勒慢車馬,不急不慢的小跑著奔往白云山下。
    李小幺下了車,仰頭看了看天上快圓成一團(tuán)的圓月,月圓星稀,實(shí)在不是殺人放火的好日子,唉,沒法子,實(shí)在是等不得了。
    李小幺將手里的黑紗帷帽戴上,緊跟在南寧后面,沿著樹陰墻角,悄無聲息的從后角門進(jìn)了落雁居住的別院。
    院子里靜的能聽到每一聲偶爾響起的孱弱蟲鳴,西安從角門后閃身出來,做了手勢,示意已經(jīng)妥當(dāng)了。
    李小幺舒了口氣,直起身子,南寧前引,西安和長遠(yuǎn)左右護(hù)衛(wèi)著,徑直往落雁居住的正屋進(jìn)去。
    院子里燈籠極少,只在正屋檐下,居中掛著只紅燈籠。
    李小幺轉(zhuǎn)頭打量著四周,沒有鳥雀,沒有花草,這院子簡樸的出奇,唉!當(dāng)年的紅樓是何等奢華!
    南寧站在正屋臺階下,看著李小幺一臉垂詢之意。
    李小幺沖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隱下,自己提著裙子,款款上了臺階,抬手不緊不慢的敲了兩下門。
    “進(jìn)來吧。”落雁的聲音很安寧。
    李小幺伸手推開門,拎著裙子跨過門檻,回身正要關(guān)門,西安如一縷黑煙般閃身進(jìn)門,轉(zhuǎn)眼就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去了,李小幺手舉在空中呆了下,眨了幾下眼,接著掩上門,轉(zhuǎn)回身,打量著四周。
    這間屋里沒有燈,東廂的簾子高高掛起,透出的光亮照著這正屋,倒也看的十分清楚,屋里家俱齊全,中堂下的幾案上放著瓶怒放的桃花,除此別無擺設(shè)。
    李小幺打量完四周,往東廂緩步過去。
    東廂窗下,放著張矮榻,榻后簾幔低垂,黃暈的燈光輕輕搖動著,顯得屋子里溫馨而安寧,落雁一身桃紅色家常衣服,散著頭發(fā),正低著頭,握著支筆仔細(xì)描著什么,聽到腳步聲,也不抬頭,聲氣平和的問道:“怎么去了這么長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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