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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你別說了，我不相信！”
    秦白淵怒吼道。
    “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都是真的……秦白淵，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石書凈！”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還是人嗎？”
    秦白淵用力拎起秦云寧的衣領，握緊拳頭恨不得一拳狠狠揮過去。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這么老，這么痛苦，最重要的是，他是他最敬愛的父親，他怎么忍心下的了手？忍得手背青筋突出，手指不停地顫抖著。
    “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
    秦白淵也紅了眼眶，眼里放射出了真實的恨意，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么，秦云寧現在已經死了一萬次。
    “我知道你恨我，石書凈也恨我，我實在沒臉活下去，死了，也許是一種解脫，我想過自殺，可是，我舍不得你！可是活著更慘，司溫塵是覺得不會放過我的！如果讓我去坐牢，我寧愿死！”
    “就算坐牢也是你活該，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秦白淵逼迫自己狠心地說道。
    “胃癌已經是我的報應，難道還不夠嗎？我活不了多擠久了，我只想靜靜地死去，秦白淵，我不能坐牢，我寧愿死也不！”
    “是你咎由自取，我幫不了你！”
    秦白淵頹然地松了手，他恨他，可是，再恨也下不了手。
    最終，他能說的只剩下一句。
    “你去自首吧！”
    “不……我不能去……你讓我去自首，我寧愿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秦云寧說著就撿起地上的鐵片要捅向自己的喉嚨。
    “你干什么！”
    秦白淵一把抓住他的手，奪走了鐵片，扔得遠遠的。
    “坐牢比死還痛苦，我寧愿死，也不會去坐牢，秦白淵，你幫幫我。”
    秦白淵也哭了，緊閉著眼睛。
    “事已至此，我還能怎么幫你？”
    “你幫我去求求石書凈，讓她放我一馬，只要她肯替我求情，司溫塵會放過我的。”
    “你害她爸中風，現在又害死她媽，她是全世界最恨不得你死的那一個人，她怎么可能替你求情。”
    “可我以前對她很好不是嗎？我比石傲峰為她付出的更多，而且，顏子妝的死只是個意外，或許、或許她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我一條生路呢？”
    “不可能，換做是我，也絕不可能放了殺害我父母的兇手。”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就算她不考慮我，也許也會看在你的份上，只要你去求她，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秦云寧緊緊地抓著秦白淵的衣角。
    “你叫我有什么臉面去求她？”
    秦白淵咆哮道。
    “難道你就能眼睜睜看著我坐牢嗎？秦白淵，我是你爸啊……你不能看著我死，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求你，你就幫我這一次吧！”
    秦白淵內心的痛苦難以言語，矛盾的心情激烈地交戰，殺人償命，他寧愿用自己這條命去彌補顏子妝和石傲峰，可是，不是他死，過去的恩恩怨怨就能夠一筆勾銷。
    他恨秦云寧，可是他無法抽干身上的血，無法和他脫離關系，所以，他也沒辦法親眼看著他死。
    “你為什么要這么逼我……”
    他握緊拳頭，痛苦地低吟。
    “就算我求她，她也不可能原諒你的。”
    “如果實在不行，那你就把她帶到這，我用她作為交換條件，讓司溫塵放我走！”
    秦白淵被他這句話徹底震驚了。
    “都到這時候，你還不知悔改？你還想綁架石書凈？”
    “我也不想傷害她，我只是沒有辦法，我不能坐牢！”
    秦云寧不斷堅持著這一點。
    “我這一生已經毀了，我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維持著最后一點尊嚴死去，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人！”
    “秦白淵，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只有你才能夠把石書凈帶出來，我發誓，我只求平安，絕不會傷害她半分，我是你爸……難道讓我有尊嚴地死去也不行嗎？我求求你了……”
    秦云寧跪了下來。
    “難道非要我跪著求你才行嗎？秦白淵……救救爸……”
    痛苦，在秦白淵心臟肆虐，抽絲剝繭一般蠶食著他的心臟，他在痛苦中無助地哽咽著，喉嚨都酸痛了。
    病房。
    石書凈靜靜坐在那里，就像一個殘破的娃娃，呆呆地出神。
    護士進來給她換被子，和她說話。
    “最近天氣比較冷，我給你加了一床厚一點的蠶絲被，你本來就體寒，懷孕了更要注意保暖，尤其是手腳這些地方。”
    “不過我看雨季要結束了，過幾天應該就會出太陽了，沒那么潮濕，哎，這天氣陰沉沉的，讓人的心情也郁悶，等出太陽就好了，多出去曬曬太陽，心情也會好許多。”
    石書凈還是不說話，除了偶爾眨動的眼睛能證明她還活著。
    護士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哎，真可憐，懷孕了，母親卻出車禍死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孕婦哪里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你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找我。”
    護士離開后，秦白淵才從走廊拐角探出半個頭，趁保鏢去洗手間的孔隙，進了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燈，昏昏暗暗的，石書凈隱匿在昏暗的光線里，身子瘦削，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看得秦白淵很心疼。
    他不知道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他，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爸，而夾在兩人中間的他，才是最最痛苦的那一個。
    秦白淵問自己，她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忍心傷害她嗎？
    可是，一想到蒼老憔悴的秦云寧，想到他跪地哀求的樣子，他又不得不逼自己狠心。
    石書凈她再痛苦，至少還有司溫塵，還有朋友，但秦云寧……就只剩下他這唯一的希望了。
    更何況，他已經受到了懲罰，他最后的遺愿，不過是有尊嚴地死去罷了，他相信他不會再傷害石書凈。
    秦白淵閉了閉眼，強壓下那強烈的痛苦，慢慢走向石書凈，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刃上，腳底都是鮮血。
    “你……還好嗎？”
    秦白淵一開口，是一句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蒼白無力的話。
    還好嗎？這樣的情況，她怎么可能好？可是，除了這句，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在國外并不知道這件事，回來才聽說了，你媽的死，我很遺憾，對我來說，她也是我的親人，我真不愿相信這樣的災難會降臨在她身上。”
    石書凈還是木木地不動。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求你和我說一句話好嗎？讓我知道你還好……哪怕只有一句……我只能趁保鏢不在的時候，偷偷地溜進來看看你，我怕他不同意我見你。”
    “石書凈，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還是，你恨我，不想和我多說一句？可是上一代的恩怨，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可以，我寧愿用我的命去換。”
    石書凈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慢慢地轉過頭來。
    當目光與她對上的那一刻，秦白淵在那雙溫柔的瞳孔里看到的是寒意和恨意，她的身子先是篩糠一般顫抖著，之后突然激動起來。
    “你都知道了？你爸害死了我媽，他是殺人兇手，他該死！”
    “他無心的，他不知道你媽會跳車，那只是個意外。”
    “你還替他狡辯……”
    石書凈狂吼。
    “就是他害死我媽，還害我爸中風！”
    “是他的錯，可是這些年他已經盡力在彌補你了……他對你有多好，你是知道的……”
    “彌補？呵呵……那不叫彌補，那只是他陰謀的一部分，他害怕我想起失憶前的事情，他是在監視我！他的演技可真是好，我曾經以為他是真心對我好，可那不過是他的陰謀！他竟然瞞了我這么多年，實在是太歹毒了！不過，這一次，他休想再逃脫！”
    “你見過他了對不對？他在哪？”
    石書凈抓著秦白淵，眼睛都被恨意熏紅了，咬牙切齒地就像個瘋子。
    “你告訴我，他在哪？你說啊——他在哪？”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你明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你還護著他？”
    “我也沒有辦法。”
    秦白淵痛苦地喊道。
    “就算他殺人放火，他也是我爸，除了幫他我還能怎么樣？我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那我就能眼睜睜看著我媽慘死？你知不知道，我親眼看著她跳車，被一輛大卡車撞飛出去，腿瘸了，腦子也爛了一個大洞，就那么血肉模糊地死在我面前！”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秦白淵，但凡你還有點人性，就不該護著他，告訴我！告訴我啊！”
    “對不起，我做不到！那個是我爸……我……對不起，石書凈，真的對不起！”
    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了，石書凈眼里的火光暗下去。
    “你也和他一樣，你們都不是好人！不過，殺人償命，他休想躲過去，阿行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的，他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一定要這樣嗎？石書凈，你一定要趕盡殺絕？”
    “我趕盡殺絕？是他自己該死！我恨我沒有早一點識破他的真面目，否則我媽也不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