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冷的天,你還跑來。”</br> 明楚坐在床上責備唐未，唐均正在寫作業，起身給唐未倒了一杯熱茶。</br> “不放心,來看看你,怎么樣了？”</br> 唐未坐下問,明楚笑一笑,輕輕地咳了一聲，臉色還是很不好,“老毛病了，沒事的，對了,手續辦下來了，今天辦下來的,咳，咳咳！唐均，把證拿給你阿姨看看。”</br> 唐均小心地從抽屜里拿出那本《收養登記證》給唐未看,唐未松了一口氣，唐均笑一笑,輕聲說：“戶口也轉了，今天辦的。”</br> 他的戶口也已經轉到明楚的戶頁下了。</br> 唐未點了點頭,心里終于松了一大口氣,她也有些奇怪：“怎么辦的這么快？”</br> 按理說，不會這么快的。</br> 明楚笑起來：“催促了唐占一下,他動用了關系，加急辦理出來了。”</br> 唐均剝了一個桔子給唐未,唐未回過頭來,突然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背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痕，像是指甲劃的。</br> 唐未看了他一眼，問他：“今天你同學的家長找到學校了？”</br> 唐均不說話了，明楚咳了一聲，溫和地說：“老師打電話給我了，事情我也知道了，唐均，這些事以后跟我說好嗎？你還小，這些事你處理不來要大人來處理。”</br> 唐均嗯了一聲，他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他已經給他們帶了這么多的麻煩。</br> 明楚抬手摸了下唐均的頭，笑一笑：“那你也坐下來聽吧，正好要跟你商量，我想給你轉學。”</br> 有人在學校里散播消息，說唐均殺人，已經好些天了，明楚早就聽說了。</br> 唐均低下頭，嗯了一聲。</br> “我想還是送他到市一國際雙語中學，那里的學習環境好，成績跟不上我幫他請家教，不行就留級一年，反正他上學早。”</br> 唐未點了點頭，明楚都安排的很好，她是沒有意見的。</br> “唐均，去幫我買一杯奶茶吧。”</br> 唐未突然說，明楚問唐均：“零錢還有嗎？幫我買一個玉米好嗎。”</br> “有的。”</br> 唐均急忙點頭，明楚幫他辦了一張生活開銷卡，里面有很多錢，唐均拿著手機和錢包下樓去了。</br> 明楚嘆氣，輕聲說：“好了，你說吧，是擔心謠言的事？”</br> 唐未嗯了一聲：“是米妙找人去學校散播出去的，這事肯定沒完，唐心的事她全推給了助理，她什么事都沒有。”</br> 這個世界，有人恪盡職守，有人亂法弄權。</br> 明楚鎖緊眉毛：“那我想想辦法。”</br> 明家也是有關系的，只是最近形勢嚴峻，大家都很謹慎。</br> 唐未搖搖頭，笑著說：“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就別操心了。”</br> 明楚凝視著唐未，很快又低頭，他溫柔地說：“以后，唐均交給我了，你不要再操心了，顧顧自己吧。”</br> 唐未半天沒有說話。</br> 明楚晃了下頭，皺了下眉毛，唐未急忙問：“怎么了？”</br> 明楚笑一笑：“耳朵老是嗡嗡的，該掏了。”</br> 唐未挪過去，問他：“有耳勺嗎，我幫你掏掏。”</br> 抽屜里就有，明楚彎腰拉開抽屜，唐未翻出木制的挖耳勺，坐過去幫他看，明楚的耳朵里干凈整潔，很容易看到里面，她笑著講：“你耳朵里真干凈。”</br> 明楚笑一笑，有點冷：“干凈好，不像明容寬，外耳道里都長毛，惡心，幸好沒遺傳的他。”</br> 房門被敲了一下，明容寬推門進來，明楚的臉色立刻變得冷漠。</br> 明容寬笑一笑，他才54歲，保養的很好，身材高大，還是很英俊，不見一點老態。</br> “明叔叔。”</br> 唐未打招呼，她也差不多該回去了，家里還有孩子，她起身跟明楚告別：“我先回去了。”</br> 明容寬放下手中的水果，笑呵呵地說：“我送送你。”</br> 明楚淡漠地看向窗戶，開口：“不用你送。”</br> 明容寬還是很熱情：“我送送她，一會兒就回來。”</br> 明容寬送唐未到樓下，出了一樓大廳，他喊住唐未，眼里現出一點疲態：“唐未，明楚這么多年了一直很喜歡你，我希望你嫁給他。”</br> 唐未愣了，她是真沒想到明容寬會講這些話。</br> 明容寬一直是一個強勢的人，此刻放低了點姿態：“只要你嫁給明楚什么條件都可以，你離婚時是凈身出戶，你父親現在出事了，你的工作都不一定能保的住，人要現實一點，你需要生活，我們明家能給你很好的生活條件，明楚也一定會對你的孩子好，他很適合你，離婚的女人不好嫁，更不容易嫁的好。”</br> “是么？我不覺得。”</br>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明容寬回過頭，看到衛陽從唐未后面走過來，他是認得衛陽的，雖然接觸不多。</br> 衛陽板著臉，他把唐未拽到身后：“她這一輩子我來負責，不需要別人插手。”</br> 明容寬并不生氣，只對唐未說話：“唐未你考慮一下，我想明楚比衛陽更適合你，不然你也不會離婚。”</br> 明容寬說完轉身進了醫院大樓。</br> 衛陽轉過身來，心里憋了一股火，張嘴叫：“唐未你——”</br> 說了三個字他又止住了，他壓住了火，唐未是不可能再嫁的，他了解她，絕對不可能的！</br> 衛陽安自己的心，轉開這個話題：“別聽他胡扯，我們家的生活條件沒有他的好？行了，回去吧。”</br> 唐未沒有說話，沒有問他為什么要來，她有些恍惚，衛陽留意到她的神色，心里發慌，卻忍著沒有說話。</br> 回到醫院，明容寬坐在病床前，他滿面慈愛。</br> “今天好點了嗎？”</br> “你和唐未說了什么？”</br> 明楚盯著他問，臉色有點泛青，明容寬笑一笑：“你喜歡她，我跟她說了，讓她和你結婚。”m.</br> 明楚一口氣堵在氣管里劇烈地咳嗽起來，明容寬急忙喊護士！</br> 醫生的護士圍在床邊給明楚做了急救，醫生給明楚打了一針，明楚直接就睡下了。</br> 明容寬一顆心大起大落，等到醫生說暫時沒事，他出了一頭的汗，幾乎要虛脫了，他真怕明楚有個意外！</br> 夜很寒。</br> 風很大。</br> 屋里很暖。</br> 衛簡衛寧睡下了，一邊一個摟住唐未的腰。</br> 唐未輕輕地把他們放正了，衛簡睜開眼睛，嘴里含糊地：“媽媽～～”</br> 唐未低下頭親親他的額頭：“媽媽在這里，乖，睡覺吧。”</br> 等到他們睡安了，唐未這才拿起手機給王瑩回微信。</br> 王瑩直接打電話過來：“你沒事吧？”</br> 王瑩一天好幾個電話，就怕她心里壓力大回頭再想不開。</br> 唐未笑一笑：“沒事，孩子都好好的，我還能有什么事。”</br> 王瑩嘆氣，想想也是，唐未和她是一樣的人，只要有孩子在，哪怕窮到要飯也不會去輕生，但是還是讓人擔心。</br> 王瑩也不是會浪漫柔語的人，一板一眼地跟唐未講：“天塌不下來，工作保不住就保不住不要硬撐，我現在在準備開律所，正好我們搭伙，憑你的能力哪行出不了頭。”</br> 唐未笑了一聲，不管怎么說還是暖的，她又嘆氣，怕孩子聽到，她下樓去講電話，跟王瑩說了明楚的事，末了又嘆氣：“我真沒想到明楚他爸會跟我說那樣的話。”</br> “我倒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倒不是說要你馬上決定。”</br> 王瑩接過老公遞來的牛奶，拿開手機回頭說：“我跟未未談點事，你照顧下兩個小的。”</br> 吳爭點頭，去給兒子洗澡。</br> 王瑩拿起手機到陽臺上，開口講：“說實話，明楚真的適合你，要是你確定不和衛陽復婚你就應該和明楚結婚，單親媽媽不是那么好當的，要是將來衛家和你生分了你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太吃力，你走到這步就應該考慮下現實，明楚是一個好人，他會善待衛簡衛寧，不一定重組家庭就對孩子不好，主要還是看你嫁的人好不好，家庭氛圍積極健康才是孩子成長的關鍵。”</br> 唐未嗯了一聲，她暫時還沒有那個念頭，但是也對，人總要考慮下現實。</br> “等這邊的事情穩定吧，我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等我確定沒事了我再考慮，你說的對，明楚很適合我，跟他結婚也沒什么不好。”</br> 手機突然被人奪走！</br> 唐未回過頭，發現衛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沙發后面。</br> 唐未斂了斂眉眼，很快平靜下來，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br> “你要跟明楚結婚？”</br> 唐未有些煩，不想回答，衛陽突然拽住她的一條手臂直接把她舉起帶到跟前，他死死地盯著她——</br> “說話！”</br> “是。”</br> 唐未心里煩死了，真的要煩死了，本來就亂，亂到她根本理不清也不想理這一團亂的關系，她索性承認了！</br> 衛陽一口氣一口氣，喘的又急又粗，他用力握緊了唐未的肩膀，眼睛憋的猩紅！</br> “唐未。”</br> 衛陽咽了口氣，一字一頓，有怒，甚至有恨：“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嫁給了我是你的不幸，你逃都逃不掉！你敢嫁給明楚，你敢愛上別人！我會讓你后悔！我不會讓我兒子喊別人爸爸！你想和明楚結婚！行！那孩子的撫養權就還給我！”</br> “衛陽！”</br> 唐未拔高音！</br> 衛陽松開手，眼神決然：“我們衛家不會照顧不好2個孩子！”</br> 唐未眼睛都紅了，果然，終于露出真面目了，她咬牙：“你想都別想！婚我結，孩子我也要！你別逼人太甚！”</br> 衛陽下巴抖動一下，眼角都紅了：“我逼人太甚！明明是你想逼死我！那就都別過了！”</br> 衛陽轉身就往樓上去，他要把孩子抱回家！</br> 唐未瘋一樣沖過去拽他，指甲在他手臂上劃了一道血痕，衛陽也不甩開她，青著臉只管往前拖，他一貫是嘴上不饒人但是從不跟唐未真動手。</br> “我不準你上去！衛陽你別欺人太甚了！”</br> 唐未抱著衛陽往下拖，是要拼命的架勢！</br> 樓上的門咔嚓一聲開了。</br> 衛簡先走出來，揉揉眼睛，衛寧也跟著出來，兩個小孩瞪大眼睛瞧著他們。</br> 第五十二章</br> 衛簡衛寧一齊望著他們。</br> 衛陽急忙拍唐未的手，扭過頭壓低聲音叫：“孩子，你別鬧了！”</br> 唐未急忙抬頭，衛簡上前一步，眼神是慌張的：“媽媽，爸爸。”</br> 衛陽扶著樓梯站直了，他一秒鐘換了笑臉，然后反手把唐未抱到胸前：“我跟媽媽在玩游戲呢。”</br> 唐未也笑了，順了下散落的頭發：“對啊，爸爸跟媽媽在鬧著玩呢，吵到你們了？”</br> 衛寧沒心沒肺的，蹬蹬跑下來，哇哇叫：“我也要玩我也要玩。”</br> 衛陽把他抱起來往樓上去，一手牽著衛簡把人往房間里送：“大人玩的游戲小孩子不能玩，趕緊睡覺。”</br> 衛簡被抱上了床，然后一臉很懂地問：“是玩生妹妹的游戲嗎？”</br> 衛陽梗了一下，倒是想生的，能生的不給他生。</br> 唐未走過來，催促他們趕緊睡覺。</br> 衛簡衛寧并排躺在床上，衛簡兩只手抓著被子認真地說：“爸爸媽媽，你們沒有吵架嗎？吵架了要說出來，不然不會和好的。”</br> 衛寧眨巴一下眼睛急忙接話：“吵架了不和好是會離婚的，李梓他爸爸媽媽就是這么離婚的，你們不要學啊。”</br> 唐未彎下腰蹭衛簡的額頭，心都是軟的：“好，我們不學，乖，睡覺吧。”</br> 衛寧跟她撒嬌：“媽媽我也要。”</br> 衛陽走到另一邊：“來來來，你爸我蹭你。”</br> 衛寧嘴撅著，嫌棄他：“爸爸你沒有媽媽軟，也不香，我要媽媽蹭。”</br> 衛陽捏他下巴，黑著臉批評他：“男子漢不要老是粘著媽媽，趕緊睡覺。”</br> 衛寧嘻嘻笑，乖乖地點頭。</br> 衛陽起身喊唐未下樓去，話還沒說完呢，唐未也一肚子話要跟他辯論，跟她搶孩子，別怪她撕破臉！</br>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出門，到大門口關了門才停下腳步。</br> 唐未冷著臉，臉色冰寒：“衛陽，你要撫養權你試試，你以為我爸出事了我就落魄到任你宰割？你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br> 衛陽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看一眼手表，抬手攔著她的話：“行了，這事我們明天再討論，我回去睡覺了。”</br> 被孩子一鬧，衛陽真的是啞火了。</br> 唐未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不上不下的，有點難過，她呵了一聲，扭頭就走，算了，孩子在她也不想跟他吵。</br> 衛陽又喊住她，又打了一個哈欠，他今天開了一天的會，累死了快，他言簡意賅：“再婚你就不要想了，我跟你講，當人父母的要有責任感，不結婚能死嗎？帶著孩子單親不行嗎？晚上睡覺你好好想想。”</br> “我這么多年想過的比你夢到的還多！就憑你，也配跟我提責任！”</br> 唐未朝他冷笑，轉身往屋里走。</br> 衛陽站在原地，暖了一點的心情又冰了，無從反駁，他大步邁過去。</br> 他把唐未轉過來用力按到懷里，抱緊她，有點懊惱：“我一生氣就嘴上不饒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急眼了才拿孩子威脅你，我不會搶孩子的撫養權，孩子是我們的，不存在你的我的，養他們是我的責任，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跟你吵，我知道你心里難受，對不起。”</br> 唐未掙開了他，她扶著門，也沒有回頭，反手關上了鐵門。</br> 天多云，漸漸的似乎要陰下去。</br> 今天周三，唐未帶唐均去辦退學手續。</br> 她最近有點閑，身為落勢的人。</br> 唐均下了車，頭就一直低著，他個頭已經很高了，因為頭抬起不來，背挺不直，脖子向前傾著。</br> 唐未帶唐均先去辦退學手續，先去教務處簽字，然后找領導批，又跑了一圈辦理離校手續。</br> 11點多才辦完，唐未帶唐均去教室里拿東西，有課本文具，都在書桌里。</br> 到了教室門口，唐均的頭垂的更低了，胡敏作為家長代表今天也過來了，就怕唐均急眼了會出手傷人。</br> 唐均站在門口，停了一下才往教室里走，他始終沒有抬頭，到書桌跟前掏出了書。</br> 扣上書包，唐均站起來，突然有人喊住他，唐均還是沒有抬頭，站在原地沒有動，頭垂的更低。</br> 唐未認得喊人的是唐均的班長，一個圓臉有些胖的男生，叫孫樂。</br> “唐均，我們有東西給你。”</br> 孫樂說，后面一個小個子女生遞過來一個大的塑料瓶子，里面有紙疊的黃色的星星，還有很多小照片。</br> 孫樂舉過來，認真地說：“這個，是我們全班疊給你的，我們自己動手疊的，一人一顆，每一顆里面都寫了話，送給你，還有，這里面的照片。”</br> 小個子女生叫李佳，是學習委員，接話說：“唐均，我們大家集體想的，不知道要送什么給你，后來就想出這個，后來班主任說要我們每人拍一張微笑的照片，在照片后面寫上名字放在瓶子里，這里面一共有45顆星星，45張照片，我們班所有的老師給你疊了星星放了照片，送給你。”</br> 另一個扎著雙馬尾的白皮膚女生紅著眼眶說：“唐均，你回家了要把你自己的星星和照片放進去，記得照相時要笑啊。”</br> 唐未一瞬間熱了眼眶。</br> 唐均一只手抱緊塑料瓶子，從喉頭滾出一聲泣音。</br> 班主任李老師走過來，李老師摸摸唐均的頭，溫柔地說：“唐均，我們每個人都把微笑送給你了，希望你以后也能開心的生活，其他的老師要上課，他們不能來送你，托我告訴你，讓你加油。”</br> 唐均抬起頭來，嘴唇顫抖著，他從嗓子里擠出一個不成調的‘嗯’字，輕輕地點頭。</br> 李老師對唐未說：“唐均在學校一直表現的很好，同學們都很喜歡他，他成績進步特別大，他一直是一個很好的孩子。”</br> 唐未點點頭，朝李老師笑一下：“謝謝老師，真的，謝謝。”</br> 唐未帶唐均離開，走出教室的門，在走廊上突然有人大喊：“等一下！等一下啊！！”</br> 唐未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到一個身材強壯穿著運動服的年輕男人跑過來。</br> 男人停下來喘氣，脖子上掛著哨子。</br> “怎么這么歧視人呢？體育老師不是老師吶！”</br> 李老師露出微笑，給唐未介紹：“這是唐均的體育老師張老師，請假了我就沒通知他，沒想到前回來了。”</br> 張老師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星星，還有一張照片，遞給唐未，唐未急忙擰開瓶口，把照片跟星星放進去，照片里，男人笑出一口大白牙，不怎么齊，照片后面的字不太好看：小子加油啊，張風，你強壯的體育老師。</br> “現去拍的，好容易挑了一張笑的最好的，還有這星星也太不好疊了。”</br> 張老師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在唐均頭上揉一把，爽朗地說：“小子，別垂頭喪氣的，打起精神來，在新學校好好上學啊！”</br> 唐均嗯了一聲，用力點頭。</br> 唐未把瓶子擰上，她直起身回頭——</br> 老師，孩子們，他們眼中的關懷是這世間最溫暖的陽光與希望。</br> 唐未彎下腰，對他們深深的鞠躬。</br> “謝謝你們，謝謝。”</br> 唐未帶唐均離開，走過長長的走廊，唐均一只手緊緊地抱著那只裝滿微笑與祝福的塑料瓶子。</br> “唐均家長。”</br> 走到門口，胡敏突然跑過來，她一直想要說點什么的，可能被孩子們的舉動感染了，她有幾分愧疚，她輕輕摸唐均的頭，頓了頓說：“唐均，別怪我們，我們只是普通人，只是普通的媽媽。”</br> 唐均嗯了聲，胡敏看向唐未：“對不住了。”</br> 唐未真的沒有怪，溫和地說：“我也是媽媽，我懂的。”</br> 太陽伏在云層后面，天又陰了。</br> 旁邊操場上，一群一群的孩子在上體育課。</br> 路上，一個穿著校服微胖的女生跑過來，手里抱著籃球。</br> “唐均！加油啊！”</br> 女孩笑哈哈，抬手揮了一下，跑開了，一對尖尖的虎牙，有點憨。</br> 女孩一轉身跑到操場上，手里的籃球拍開了。</br> 十幾秒鐘后，操場上一群一群的孩子們洪亮地集體喊：“唐均！你要加油啊！腰挺起來！頭抬起來！”</br> 唐未回過頭來，看到他們一齊揮手笑，他們一遍一遍的喊，整齊又洪亮。</br> 唐均站在原地，緊緊地抱著瓶子，云散開了，太陽出來了，暖暖的陽光灑在他的眉眼，他挺直了背脊，頭抬了起來，哭了，一面走，一面哭，一面笑。</br> 坐上車，唐未抬手摸摸唐均的頭。</br> 唐均抱著瓶子朝她笑一笑，眼里像點了彩，有了鮮活的色彩，他輕聲說：“阿姨，我會好好的，我會努力加油的。”</br> 唐未終于吁了一口氣，她微笑：“我相信你，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再去新學校煩你，我們起訴她。”</br> 唐均突然問：“阿姨，她打我和妹妹的視頻能當證據嗎？我以前錄了很多，我怕她欺負妹妹，偷偷錄的，不過都被刪了，只剩下幾個了。”</br> “……當然可以，回家你把所有的視頻都給我，你怎么早不拿出來呢？”</br> 唐均低下頭，又抬起頭：“以前找過警察，沒有用。”</br> 回家以后被米妙打了一頓，視頻還被搜走了。</br> 唐未摸摸他的頭：“唐均，家務事警察不好管的，這個世界有好人有壞人，但是我們要相信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就像你的老師和同學們。”</br> 唐均嗯了一聲，連點了兩下頭。</br> 唐未收手，發動車子：“好了，現在我們先去李醫生那里拿你的心理評估報告，完了送你到醫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