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br> 今天元旦。</br> 陽光有些柔弱。</br> 天湖公園里的人特別的多,好多人在喂鴿子,鴿子一群一群的也不怕人。</br> 唐未坐在茶花園旁邊的長椅上,手邊一杯熱燙的奶茶。</br> “唐未。”</br> 旁邊一個人喊她。</br> 唐未扭過頭站起來,一個高個子短發的女人走過來,她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皮膚很黑,特別的瘦,長得有幾分清秀。</br> 宋蜜朝她微笑,牙齒特別的白,顯得臉格外的黑。</br> 她喊唐未坐下,笑一聲:“我才援藏回來,黑的不像樣,是不是像難民?”</br> 唐未笑著搖頭:“挺精神的。”</br> 宋蜜撲哧笑,很爽朗不摻一點虛假,她講:“大家都這么寬慰我,不過我自己無所謂。”</br> 宋蜜放下包,唐未握著奶茶,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她其實并沒有見過宋蜜,只是聽過。</br> 宋蜜偏頭打量唐未,唐未白白凈凈的,像個小公主,很可愛,很美。</br> 宋蜜眼里落進了一點陽光,暖暖的。</br> “我其實很早見就過你。”</br> 唐未回頭,宋蜜笑一笑:“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到5歲被領養的,我爸叫宋平,他是你爸的朋友,所以我姓宋是因為我爸不是因為宋時笙。”</br> 宋蜜手托著臉頰,提起過往,她并沒有太多的悲痛,孤兒院的生活并不好,很清苦,5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唐年,唐年和宋平一起來看她,說要領養她,當時她什么都不知道,后來才知道是唐年托宋平領養她的。</br> 宋平夫婦沒有孩子,她從一個孤兒,變成了宋家的小公主。</br> 宋蜜說完嘆了一口氣,有一點自嘲:“我比你大2歲,很多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宋時笙和貝華以前是戀人,貝華家世不是特別好宋時笙家里看不上。”</br> 貝華生了宋蜜,宋時笙的父母還是不同意,宋時笙是個軟骨頭,受不住壓力結婚了,當時宋蜜才1個月大。</br> 未婚生子被拋棄,貝華不知道是恨還是天生無情,她在宋蜜2個月大的時候把宋蜜扔在了孤兒院門口。</br> “5年。”</br> 宋蜜說完豎起了五根手指,眼里透出一點厭惡:“宋時笙和貝華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br> “我10歲的時候,她們突然間找上門來說要把我接走,讓我爸我媽放人,我媽都快哭死了。”</br> 宋蜜提起來又笑,牙白的發光:“從小我爸我媽就特別寵我,我那時候脾氣不好,直接放了我養的小狗咬他們。”</br> “當時把我嚇的,10歲了還非得抱著我媽睡,就怕我爸我媽不要我,從那以后才開始懂事的。”</br> “私生女不好聽,后來他們基本也不來了。”</br> 宋蜜說完摘下左手的手套,豎起來給唐未看,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戒指,鉑金環,內嵌著很小的鉆。</br> “你看。”</br> 她笑,唐未愣了:“你結婚了?”</br> 宋蜜先是點頭,然后又搖頭,臉上透出一絲甜蜜的哀傷來,她笑一笑摘下戒指:“本來要結婚的,他是警察,出任務的時候犧牲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br> 宋蜜說完低下頭,背脊在陽光下薄的像紙板,一會兒她又抬起頭,眼底有著共生的榮耀:“他是緝毒警,每次任務都特別危險,他還學他隊長裝劈腿跟要跟我分手,被我一頓揍。”</br> 宋蜜把戒指給唐未看,戒指內圈有字,她指著字講:“戒指是他自己偷偷訂的,有我們的名字,他說他們哪天死了連碑都不能立,只能刻在戒指上了。”</br> 宋蜜說完捂住嘴,急忙又擦掉眼淚,又笑,她把戒指小心的套回左手的無名指上。</br> “你看,每次提到他我都得哭,都3年了。”</br> 宋蜜用右手壓住左手,戒指印在掌心,她再次抬頭,講:“他最后一次離開,他逼我發誓,不管他能不能回來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答應了他的,我去援藏,我學他,去救很多的人,我要對的起跟他一起刻在這戒指上的名字。”</br> 唐未握住了宋蜜的手,心里發酸。</br> 宋蜜反握住她的手,還是難過,但3年過去,她已經堅強了許多,她輕聲說:“貝華自以為是,我從來不理她,也不在意她,她跑來跟我說見過你的事,我才想應該要見你一面,聽說你過的很好。”</br> 宋蜜握緊唐未的手,無奈地笑:“讓我跟你老公結婚,這種奇葩的思維我是理解不了,估計你也理解不了,對不起啊。”</br> 陽光西下。m.</br> 和唐未分別后,宋蜜坐上出租車上,趕去醫院,她下午有一臺手術。</br> 車上,手機又響了,她拿起來,是貝雪的電話。</br> 宋蜜接了,貝華的聲音和風細雨,好像深愛著她這個女兒,她聽著卻想笑,天天演,她都替貝華感到累。</br> “我和唐未已經見過面,我們都過的很好。”</br> 宋蜜截住她的話,平靜地說:“我不需要你替我著想,我守著這枚戒指這就是我要的幸福,你不會懂,別再來打擾我們了。”</br> 下午,天陰了。</br> 風大。</br> 唐未在外面閑逛了一圈才回家。</br> “怎么才回來,我都要報警了。”</br> 衛陽抱怨,招手喊唐未坐下,他剛剛帶衛簡衛寧去打籃球,一身的汗,球衣都還沒有換,父子三個一人手上一瓶水正在看籃球直播。</br> 劉媽立刻過來講:“未未,一會兒來喝湯啊,給你熬了魚湯了。”</br> “哎,謝謝。”</br> 唐未回頭笑,衛陽挪近了要抱她,唐未推他,一身的汗,她責備:“出這么多汗趕緊帶他們去洗澡,回頭感冒了。”</br> “沒事,身體強——”</br> 衛陽停下話想了想,趕緊拍巴掌,拿出當爹的威嚴來:“趕緊的別看了,趕緊上樓洗澡,別回頭我們全感冒了傳染給你媽影響妹妹發育,速度速度,動起來!”</br> “別洗太久,別讓他們玩水。”</br> 唐未扭頭喊,劉媽來喊她去喝湯。</br> 喝了湯,唐未覺得有點累,上樓洗了個澡,她躺到床上休息。</br> 這次懷孕特別容易累,可能是年紀大了。</br> 衛陽推門進來,他換了身運動服,唐未問:“兩個小的呢?”</br> “在樓下,爸跟媽回來,要來看你的我說你休息了,我上來看看你,怎么樣了今天見面?”</br> 衛陽是打聽過宋蜜是個醫生,人品是不錯,和貝華不是一類人,他這才聽唐未的沒有陪她一起。</br> 唐未拍拍床,衛陽跟著坐下,她吐了口氣露出笑容:“她挺好的,神外的醫生,被我爸爸的朋友收養,人特別正直。”</br> 唐未把宋蜜的情況和他說了。</br> 宋蜜的男友是獨子,現在只剩下一個退休的母親,宋蜜一直在照顧她,宋蜜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女人。</br> 唐未手摸著肚子,想到宋蜜,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一點矯情,比起宋蜜,只能守著一枚戒指,她過的多好啊,有2個可愛的兒子,溫靜華那么疼她,衛陽也成熟了。</br> “怎么了,這表情又不開心了?”</br> 衛陽摸唐未的臉,唐未醒過神來,笑了一下,搖搖頭講:“沒有,只是覺著自己也該長大了,以前就像小孩子學著大人裝成熟,現在該真成熟了。”</br> 唐未說完一笑,然后問:“你明天要出差,東西收好沒?一會兒我幫你整理吧。”</br> 衛陽受寵若驚,現在他還能有這待遇?他腦子里快速運轉,然后坦誠地問:“我沒做錯什么吧?”</br> 唐未白他一眼:“你最大的錯是在這里礙我的眼。”</br> “那你忍忍吧,我離不開我閨女。”</br> 衛陽說完摸唐未的肚子,問她:“你明天和單位說?會受什么處罰?”</br> 唐未臉色黯淡下來,她低下頭,一會兒講:“很嚴重,基本是會被開除,我打算辭職了。”</br> 衛陽吃了一驚,縮回了手,半天他才問:“這么嚴重?不能和領導勾通一下嗎?”</br> 唐未苦笑,她心里也有一點發酸,真的很舍不得,她多拼啊,法碩畢業,一步一步從基層做到入額檢察官,那么好的前程。</br> 抬起頭,她紅著眼朝衛陽一笑,摸著肚子講:“為了這個小公主,只能從頭打拼了。”</br> 衛陽突然間無地自容,他不可能同意唐未去流掉孩子,但是又見不得她做這么大的犧牲。</br> 衛陽摟住她,他問:“你們檢察院就不能有例外嗎?就不能通融一下嗎?”</br> 唐未嘆氣,往他肩上靠:“傻不傻,法不容情,這世上的事不就這樣嗎,有所得有所失,每時每次都在做選擇。”</br> “對不起。”</br> 衛陽不知道要說些什么。</br> 唐未拍他手臂,吁了口長氣講:“我辭職了以后2年內不能當律師,我和王瑩說好了,辭職以后先到她那里去實習,先拿律師執業證,正好,懷孕生孩子再到孩子1歲能離開了我了,差不多2年。”</br> 唐未都已經打算好了,有了目標,心里也就不那么難過了。</br> 晚上,唐未先睡了。</br> 衛陽坐在書房里發呆,溫靜華推門進來,給他一杯熱牛奶。</br> “怎么了?”</br> 溫靜華坐下問,現在唐未和他算和好了,復婚只是時間問題,不是應該開開心心的么,怎么又抑郁了。</br> “未未要辭職了,我覺得,挺難受的。”</br> 衛陽放下牛奶,抹了把臉,心里真的沉重的松不下來,“公務員超生處罰的挺嚴重的,我現在才知道會被開除,我覺著挺難受的,我也不能同意她去打掉孩子,到頭來還是要她去犧牲,今天看她那樣,我心里特別難過。”</br> 結婚8年,他是知道唐未工作有多拼的,懷了第三個孩子,全家都歡天喜地的,都忽略了她的感受,她要犧牲她一直堅持的理想。</br> “生活就是這樣,有得有失”</br> 溫靜華提起也心里發酸,她摸衛陽的臉講:“其實女人為了家庭真的很不容易,要犧牲很多,兒子,要對她好,支持她,尊重她。”</br> 衛陽輕輕點頭。</br> 第七十七章</br> “抱歉,來晚了。”</br> 李蕾拎著個蛋糕上門,她來晚了,王瑩約她和唐未到家里吃飯,唐未已經到了。</br> 吳爭帶兩個孩子去爸媽家里了,晚上不回來,家里很清凈。</br> 李蕾脫了外套理到椅子上,王瑩端了一盤香菇燉雞出來,她笑:“我手藝不好啊,吃了吐可別怪我。”</br> “你這手藝,一輩子也練不出來,我嘗口,哎喲喂,我是真不好意思夸你,實在是夸不出來。”</br> 李蕾放下筷子,唐未也嘗了一口,確實不大好吃,王瑩把甜湯端到唐未跟前講:“你懷孕了吃不下就喝點湯。”</br> “酒給我,我喝,我想喝。”</br> 李蕾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面喝紅酒一面啃雞爪,整天在外面裝優雅,好久沒這么暢快的吃飯了。</br> “哎唐未,你單位怎么說,你這超生問題可嚴重了。”</br> 李蕾問,拿紙巾擦了下手,唐未笑一笑,眼底還有點難過,但心情已經平靜了,她講:“還能怎么辦,我辭職了,已經報上去了。”</br> 李蕾瞪大眼睛,急忙扔了紙巾,她叫:“你瘋了!你混到這個位置多不容易,這么輕易的就放棄了!”</br> 唐未嘆氣:“那不然怎么辦?打掉孩子嗎?我自己也舍不得。”</br> 她本來就是一個特別顧家的人,其實就算沒有衛家她大概率也會生下來,她自己也養的起。</br> 李蕾簡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她直接開噴:“你都生下兒子了,干嘛非得再生一個,這衛家也是!至于嗎?又不是缺兒子。”</br> 李蕾的書都讀到垃圾桶里去了,王瑩瞪她:“你也一法碩高才生,還重男輕女,可不可笑。”</br> 李蕾也不生氣,她喝了口酒苦笑:“你以為我想,還不讓這個社會逼的,這幫有錢人就重男輕女,我能有什么辦法?張明揚不還是讓他兒子接班了嗎。”</br> 頓了頓,李蕾講:“我是覺得未未不值當,犧牲太大的。”</br> 唐未嗯了一聲,指著肚子講:“我自己做的選擇,認了。”</br> 王瑩也替唐未惋惜:“未未真的,你這一個決定真的太可惜了,換作是我我肯定會打掉的。”</br> 不過唐未的重心本來就在家庭上,每個人的活法不同。</br> 氣氛有些沉重,王瑩立刻轉開話題,說點高興的提氣,她跟唐未講:“你這邊辭職辦妥了,什么時候想來上班都行,我想時間也正好,我在準備開律所,也還需要時間,正好我們合伙。”</br> 唐未點頭,笑著講:“我也是這么想的,沒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不是做出來的。”</br> 王瑩給她盛湯,也有點不放心:“你別勉強啊,還是先顧著孩子,先歇歇,實習的事不急。”</br> 唐未搖搖頭,她不這認為,她喝了口湯講:“還是抓緊實習吧,閑久了心會散,心氣跟不上最要命。”</br> 王瑩點頭,她是很贊同這話的,她這么多年就是這么過來的,一刻不松懈。</br> 李蕾在一旁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真羨慕唐未,活的這么有條理,不像她,看著目標一天一天的絕望。</br> 李蕾喝著酒,突然插話問:“你說,我現在要拿證還來的及嗎?”</br> 唐未愣了一下,王瑩眼底有驚訝,她笑著講:“當然來的及,什么不是做出來的,你也是法碩畢業,資格證也有,就缺一個執證。”</br> 唐未目光一轉,對李蕾認真的講:“要不試一下吧蕾蕾?”</br> 李蕾心里沒底,她苦笑:“畢業都幾年了,怕拾不起來。”</br> 晚上,李蕾喝了不少酒,唐未送她回家。</br> 在家門口遇到了張明揚,張明揚還是老樣子,氣質儒雅,一絲不茍,一派社會精英的模樣。</br> 唐未對張明揚的印象極差,她沒有進屋,打了聲招呼把人交給他就走了。</br> 張明揚一手扶著李蕾,一直看到唐未的車子離開才收回目光。</br> 扶著李蕾進屋,張明揚看到兒子張楠在,立刻松開了手,李蕾搓了下手指,急忙也站直了。</br> 張蘇立刻跑過來,甩著辮子擔憂地問:“媽媽,你喝酒了嗎?”</br> 李蕾笑一笑,摸摸她的臉,然后堆著笑臉和張楠打招呼:“小楠來了。”</br> 張楠淡淡的一點頭,對李蕾很冷淡,他轉頭就去餐廳。</br> 李蕾一直對張楠討好巴結,畢竟是張明揚唯一的兒子,她急忙先去衛生間,對著鏡子補了個妝,這才去餐廳。</br> 菜是張明揚安排的,從小香居直接訂的讓人送過來,都是張楠愛吃的。</br> 一盤龍蝦擺在桌子的中央。</br> 張蘇大眼睛一直盯著蝦看,她看看李蕾,李蕾正在給張楠剝蝦,輕聲細語的問他最近學習工作怎么樣了。</br> 張蘇咽口水,她拿著筷子夾了一只蝦,李蕾立刻訓斥她:“蘇蘇,吃別的,你不是不愛吃蝦嗎?”</br> 張蘇立刻低下頭,她明明很愛吃,她放下筷子,急忙動手剝蝦,剝了蝦肉夾到張楠面前的盤子里,討好地笑。</br> “哥哥,我剝給你吃。”</br> 李蕾手上還拿著蝦,她望著張蘇的賣乖討巧的笑臉,怔怔的一動不動。</br> 張楠連看都沒看張蘇,張蘇有一點慌張,不知道自己哪里討好錯了,她再也不敢去夾蝦了。</br> 張明揚夾了幾只蝦到盤子里,平淡地說:“蘇蘇,想吃就夾,爸爸剝給你吃。”</br> 張蘇望他一眼,怕李蕾會生氣,她急忙搖頭,小聲講:“我不愛吃蝦,給哥哥吧。”</br> 張明揚動作停下來,他斂了下眉毛,摘了手套不再剝了。</br> 李蕾突然摘了手套捂住嘴,急忙轉身去了衛生間。</br> 擰開水籠頭,水聲嘩嘩的,她埋下頭,一下子哭了,她想到剛才女兒小心翼翼討好張楠的模樣,她覺得崩潰!</br> 一會兒,張蘇悄悄推門進來,她關上門,捏著小裙子,有一點慌張,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br> “媽媽,我沒有要吃蝦,我想幫你剝給哥哥,我想幫你讓哥哥開心。”</br> “……”</br> 李蕾蹲下來,她看著女兒,一下子泣不成聲,她一把抱住了張蘇。</br> 21點.</br> 李蕾坐在陽臺上發呆,她已經坐了1個小時了。</br> 張明揚拉開玻璃門,皺了下眉毛問:“怎么還不睡?”</br> 李蕾望著他,難得他今天竟然沒有出去。</br> 李蕾環住雙臂,她有一點冷,她突然問:“何漫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br> 張明揚正在解袖扣,停下了動作,他望著李蕾,一會兒講:“男孩。”</br> 李蕾心尖上像潑了一點冰水,寒的發疼,她哦了一聲,突然說:“張明揚,我們離婚吧。”</br> 張明揚有些驚訝,李蕾突然松了口氣,真的,有時候難的只是說出決定,她冷靜下來,平靜地講:“我們離婚吧。”</br> 張明揚坐在她對面,打量著她片刻后說:“你讓我有些驚訝。”</br> 李蕾自嘲地笑了一聲:“比那些傍著你的女人多一些自尊而已,有什么可驚訝的,我要我三個女兒。”</br> “不再生了?說不定下一個就是男孩。”</br> 張明揚抬眼,表情看不出情緒,李蕾抿緊嘴唇,從心底涌起一股屈辱感:“何漫會給你生的,你不缺兒子,我也不想缺了。”</br> 張明揚嗯了一聲,他合起雙手,突然笑了一聲講:“其實何漫沒有懷孕,你還要離婚嗎?”</br> 李蕾擦了眼淚,閉上眼睛,片刻后睜開,她發了狠,斬釘截鐵:“離!為了我女兒不給人剝蝦!”</br> 張明揚斂下眼睛,片刻后他嘆氣:“本來,我也想和你提離婚的。”</br> 李蕾別過頭,眼淚又淌出來,她自嘲的笑:“我成全你,以后你可光明正大的了。”</br> 張明揚笑著講:“我本來也沒有偷偷摸摸的,我包養那些人,哪一個瞞著你了?”</br> 李蕾握緊拳頭,她壓住沒發火,婚是肯定要離的,她現在不能跟張明揚撕,她沒那個資本!</br> “你也不用忍,該分給你的一分都不會少,不該給你的你也一分拿不到。”</br> 張明揚直白的說,像在做生意一樣,他并不覺得自己無恥,各取所需而已:“其實你跟何漫沒什么區別,像你說的,多一點自尊而已,當初你嫁給我為的不就是錢,現在又這么委屈不可笑嗎。”</br> “既然你想要一個沒有愛沒有思想的花瓶,那你結什么婚?”</br> 李蕾忍不住譏嘲,太難過了,她手掌心都要被指甲摳破了!</br> 張明揚被李蕾被逗樂了,他笑了一聲,還是耐性的解釋:“當時我以為你有思想,結果我高看你了。”</br> “每天打牌美容逛街,想生兒子爭家產,你和那些撈女有什么不一樣?”</br> 張明揚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不怎么熱了,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有點想笑:“你要的還太多,何漫這種人只要錢,你不僅要錢還要我愛你,你知道綿綿是怎么死的嗎?”</br> 張綿,是張明揚去世的大女兒,和前妻生的,李蕾不吭聲,臉色有點白,她當然知道。</br> “她是掉進海里淹死的,當時是我帶她去玩,我遇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兩個人在酒店里開房忘了時間,忘了她。”</br> 張明揚低下頭:“所以她媽媽才堅持和我離婚,張楠才恨我,我就是這么一個人,我不會愧疚,也不會道歉。”</br> 起風了,張明揚覺著有點冷,他想身往屋里走,站在門邊回頭講:“其實我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是你們自輕自賤意想而已,你自己都還靠依附我來活,你怎么引導孩子?孩子的撫養權,你就不要想了。”</br> 李蕾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