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號。</br> 唐未扶著腰站起來,下午7點了，該下班了。</br> 唐未去喊李蕾，李蕾還在辦公室里寫起訴書，抿著嘴唇,表情很嚴肅,桌子上堆著好幾個備忘錄。</br> 唐未敲了下門,李蕾回過頭立刻笑了：“你要下班了？”</br> “你還不走啊,都7點了。”</br> “一會兒，我把這份起訴書寫完，回到家老想著孩子容易分心。”</br> 唐未走過來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夸獎她：“不錯啊，最近沒聽劉言罵你了。”</br> 李蕾勾了下頭發,吐了口氣講：“多虧你的辦法,讓我把事記下來,我現在每天都能把事情做完,見當事人之前做準備,一些注意點直接就忘腦子里了，順手多了，謝謝了啊。”</br> “是吧,你看你現在自信多了。”</br> 李蕾忍不住笑，她心里真的有一點底了,她發現自己不比別人差，她已經有自信心了。</br> 衛陽來接的唐未。</br> 去超市逛了一圈，車子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唐未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br> “你好。”</br> “你是……唐未嗎？”</br> 電話里是一個略微稚氣的聲音,唐未嗯了一聲,反問他：“你是誰啊？”</br> “我是……宋陸。”</br> 唐未沉下臉來,宋陸,貝華的兒子，她聲音冷淡：“嗯，你有事嗎？”</br> 宋陸的聲音透著柔弱，很小心地問：“我想見見你，行嗎……”</br> 唐未直接拒絕：“不用了，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見面。”</br> 唐未說完直接掛了電話，衛陽問她是誰，唐未擰著眉毛，心里頭一松又笑起來，也無所謂了：“宋陸，貝華的兒子，說想見我，懶的見。”</br> “別見了，亂七八糟的人沒完沒了，貝華不是已經出來了么。”</br> 衛陽對唐未親媽沒好印象，貝華也是牛，被調查了那么久竟然真的‘白蓮花’一朵，摘的干干凈凈。很可笑，因為宋時笙也防著她，錢的事不經她的手，宋時笙是個軟骨頭，聽說錢被追回了大半，把宋老四都給賣了。</br> 回到家，唐未上樓打電話給洪琳琳，洪琳琳的預產期快到了，她有一點擔心。</br> 洪琳琳正在家里喝湯，她正好也要打電話給唐未：“哎未未，跟你講一件事啊，你別往心里去，米可傍上明容寬了。”</br> 唐未吃了一驚，拿開沙發上的書包坐下來：“……不會吧？”</br> “真的，已經住進明容寬家里了。”</br> 提起來洪琳琳都唏噓，算是她公公吧，老不要臉的，她都覺著丟人。</br> 晚上，衛簡衛寧穿著睡衣跑過來，爬上床過來抱唐未，兄弟兩個頭對著頭。</br> “干什么呢？”</br> 唐未笑著問，摸他們的腦袋，衛簡一本正經地回：“和妹妹增進感情，媽媽，妹妹什么出來？”</br> 唐未嘆一口氣：“早呢，才整7個月，起碼還要2個月。”</br> 衛寧嘻嘻笑：“媽媽，我們又攢了點零花錢，給妹妹買裙子。”</br> “真乖，最近你們太乖了，周末帶你們去海洋館玩好吧？”</br> 衛簡衛寧兩個眼睛都亮了，衛簡連忙說：“那我告訴李梓，喊他一起去。”</br> 陪兒子說了會兒話，衛陽過來把兄弟兩個撈起來抱走了，唐未笑著躺下來，突然間電話響了。</br> 唐均打來的，唐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忙接了。</br> “阿、阿姨！”</br> 唐均結結巴巴的，急的聲音發抖：“琳琳姐好像好像要生孩子了。”</br> “趕緊打120快點的！”</br> 洪琳琳早產了。</br> 唐未在產室外面徘徊，一手摟著唐均，唐均掌心冒汗，身上發冷，他害怕洪琳琳有事，特別怕。</br> 衛陽抬腕看時間，他擔心唐未會受不了，他講：“未未，我先送你回家吧，完了我再過來，不會有事的。”</br> “沒事。”</br> 唐均一個小孩子，唐未實在不放心。</br> 突然間，一道嘹亮的哭聲從產室里傳來。</br> “生了生了！”</br> 唐未激動的叫！</br> 衛陽也有一點小激動，一會兒護士出來，露出笑臉和她們講：“恭喜恭喜，產婦生了一對龍鳳胎。”</br> 唐未手按著胸口，松了一大口氣，扭頭抱著唐均笑，唐均也咧了嘴。</br> 洪琳琳順產生了一對龍鳳胎，因為早產10天，生下來送進了保溫箱。</br> 第二天下午，唐未特意早下班，去醫院看洪琳琳。</br> 洪琳琳扎著頭發，正跟唐均說話，臉上神采飛揚。</br> 唐均給唐未搬板凳，去洗水果了，有了弟弟妹妹他特別的開心。</br> “未未。”</br> 洪琳琳握著唐未的手，笑得特別的開心，卻流出了眼淚，她哽咽了：“我當媽媽了，孩子特別的健康，我就知道好人會有好報的，明楚的孩子。”</br> 唐未用力點頭，差一點也哭了，明楚那么好的一個人，也算是上天給他一個交待了吧。</br> 洪琳琳捏著紙巾擦眼淚，心里頭真的特別的開心，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么開心過。</br> “你聽過我的事吧？”</br> 洪琳琳問，又有一點苦澀，唐未點點頭，洪琳琳的事衛陽說過，好多人也是知道的，傳的很不堪。</br> 洪琳琳苦笑：“我從小就活潑，我爸的朋友劉承特別疼我，我當時不懂，我才多大點，就覺著他親，我不知道那叫猥褻。”</br> 洪琳琳抬手按住臉頰，吸了下鼻子，頓了頓啞著嗓音繼續：“我真不懂，后來她老婆把事捅出來，劉承說我勾引她，他有比我家里有錢多了，我爸我媽。”</br> 洪琳琳吸了一口氣，沖唐未笑，特別的心酸：“我爸我媽不敢得罪劉承，連報警都不敢，他們和那些人一起罵我，小女孩會勾引人嗎？她們就是不敢承認自己沒種把臟水潑在我身上。”</br> 唐未抬手幫洪琳琳擦眼淚，衛陽也是這樣評判洪琳琳的爸媽的：禽獸不如！</br> “我從小就特別自卑，男孩老喜歡對我動手動腳輕視我，好像我不正經一樣，我明明就沒有。”</br> 洪琳琳提到過去，委屈的像一個孩子。</br> 那個時候，好多男的看她的眼神都很下流。</br> 很多人傳她不正經，她最信任的人，站在她的對立面和那些人一起指責她。</br> 女孩子就一朵花，很輕易的就會從根上折斷。</br> 什么時候開始自暴自棄的，不記得了，好像從13歲起就一片昏暗。</br> 她想找一個好男人，能保護她一下，一下就行，哪怕用一個正經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就夠了。</br> 找了好多年，不停的換男人，很多人羨慕她有錢任性，可是她一天都沒有開心過，直到遇到明楚。</br> 那么溫柔的一個好人，好到讓她自卑，不敢去爭取。</br> “我當媽媽了。”</br> 洪琳琳突然下床，她喊唐均，然后跟唐未講：“未未，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孩子。”</br> 洪琳琳是順產，能下地，唐均扶著她去保溫室，一對龍鳳胎，扭著小腳丫子，揮著小手掌。</br> “未未你看，我的孩子們。”</br> 洪琳琳沖自己的孩子揮手，雖然他們看不到，她開心地對唐未笑：“我一定會是一個好媽媽。”</br> 唐未握著她的手，輕輕地點頭。</br> 5.16號</br> 下了大雨。</br> 今天周六。</br> 唐未帶了衛簡衛寧加上李梓一起去了海洋館玩，還去吃了海鮮，下午帶他們回來，全都趕去做作業了。</br> 唐未往廚房去，她打電話給李競澤：“我帶他們回來了，李梓在做作業，嗯，吃了海洋，你晚上來接他，行，跟我就別客氣了。”</br> 掛了電話，唐未去洗水果，切了一大碗，一碗芒果一碗草莓，外加一個果盤，應該夠了。</br> 唐未把水果端出去擺到桌子上。</br> 衛簡衛寧做作業一向是全神貫注，雷都驚不動，李梓受他們感染也很專心，他的成績排到前三了已經，本來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br> 唐未出門去接電話，這個號碼，又是宋陸。</br> 唐未直接拒接，一會兒，又一個固定電話打了進來，唐未不耐煩了，這次接了：“我是唐未。”</br> “是我。”</br> 貝華在家里打電話來，她聲音帶著火氣：“宋陸想見你一面，他到底是你弟弟，你干什么這么狠的心？”</br> “我姓唐，我沒有弟弟。”</br> 唐未掛了電話，眉頭擰緊了。</br> 坐在沙發上看書，一會兒，電話又響了。</br> 又是宋陸，唐未真的有一點來火了，這母子兩個真是極品，她接了電話，聲音冰寒：“我是唐未。”</br> 宋陸的聲音極其的小心，有一點怯弱的：“我想見見你，我在你家小區外面。”</br> 唐未握著手機，移開臉深深的吸氣。</br> 唐未正準備出門去。</br> 衛陽從樓上下來，外面那么大的雨，他驚訝地問：“去哪啊？”</br> “見宋陸，他在我們家小區門口，見一面一次性說清楚，正好，你陪我去一趟吧，我怕是個不省心的回頭在出點事。”</br> 衛陽立刻點頭，他喊溫靜華照看一下孩子，和唐未出門去。</br> 雨下的很大。</br>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br> 唐未一眼就認出了宋陸，她們，很像。</br> 宋陸打了一把黑色的傘，很大的傘，他16歲，特別的瘦弱，病態，皮膚白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br> 唐未心里頭說不出的感覺，她本該厭惡這個人的，卻厭惡不起來，宋陸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太像一個缺愛的孩子。</br> 宋陸看到了她，急忙打著傘過來。</br> 唐未下了車，宋陸看到跟自己相似的臉，那種感覺，很奇妙，說不出的親切，他張開嘴要喊人，嘴笨，憋了一會兒有一點急，小聲叫：“姐、姐姐……”</br> 宋陸，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孩子。</br> 宋陸看她不吱聲，緊張的握緊傘，她不想認他吧，宋陸急忙把手上的袋子給唐未，臉紅著：“給你的。”</br> 唐未還是接過了，她說謝謝，宋陸特別的開心，牙齒很白，笑起來很溫柔。</br> 貝華那樣的人，竟然會把宋陸教成這樣。</br> “你有一個姐姐。”</br> 唐未猶豫了片刻，和他講：“同父同母的姐姐，叫宋蜜，在西藏。”</br> 宋陸點點頭，聲音很溫弱：“我有給她打電話，她不大理我。”</br> 他也知道的，他不受歡迎，他是私生子。</br> 每年，只有節假日的時候他才能見到貝華。</br> 并沒有講幾句話，唐未給宋陸叫了車，送他回去。</br> 回到家，唐未上了樓，環著手臂倚著玻璃門發呆。</br> 衛陽端了一碗水果上進屋來，放下問：“在想宋陸？”</br> 唐未點點頭，她其實之前也了解到，宋時笙膽子小很少見宋陸，貝婚未婚生子也瞞的很緊，也只有節假日才飛過去，宋陸是一個人在國外長大的，跟著保姆，帶他的保姆去年癌癥去世了。</br> “我不能管他。”</br> 唐未嘆氣，宋陸是可憐，但是她真的不能管他，如果只有宋陸一個人她可能會照顧一下這個孩子，可是宋陸背后有貝華，她不會沾這個麻煩。</br> “我原本想著和宋蜜說一下，畢竟她們是同父同母，但是想到貝華，我就想著還是閉嘴吧。”</br> 唐未不想管這些事，人不能太圣母，顧多了是自找麻煩。</br> 唐未捏了一顆草莓，舉著盯著看，她嘆氣，真的是很感慨：“貝華是真自私，她是真不愛孩子。”</br> 真愛，擠也能擠出時間，宋陸不至于成這樣。</br> 第九十四</br> 宋陸開門進屋。</br> 貝華咳了一聲，她臉色很不好，她在發熱，頭很疼，她問：“你又去找唐未了？”</br> 宋陸點點頭，貝華喝了口茶，又咳了幾聲，跟他講：“人你也見了，她們不會跟你親的，別浪費時間了，你趕緊買機票回去上學。”</br> “……我不想回去。”</br> 宋陸坐下來，兩只手勾著，頭垂的低低的：“我想留在這里，我不喜歡那邊，我喜歡這里。”</br> 貝華又咳嗽，她心里頭犯惡心，老是想吐，她冷了臉：“不要再說了，趕緊回去。”</br> 宋陸頭垂的更低了，細瘦的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痕。</br> 貝華抬手捂住嘴，又喝了半杯茶，她真是不舒服，她回頭看著宋陸，臉色又溫柔的：“媽媽這里的事情很快就辦完了，辦完了就能過去陪你了，對了，不要亂花錢，你小孩子不懂事，這樣把，錢我先幫你管著。”</br> 為了安全，宋時笙把資產都轉到了宋陸的名下，貝華也是怕惹禍上身從來不經手。</br> 宋陸嗯了一聲，默默地上了樓。</br> 貝華抬手捂住臉，心里煩悶，一把恨燒了很多天了，宋時笙懦弱了一輩子，到最后也沒讓她失望，什么都招認了，錢基本被追繳回來了，幸好她早有防備，雖然不多，但夠她過的了。</br> 吐了口氣，貝華胸悶發悶，她站起身，突然噴出了咳嗽，嗓子像要撕裂一樣，她咳了一口痰吐到垃圾桶里——</br> ……</br> 她盯著垃圾桶里帶血的痰，張著嘴巴，猛地捂住了嘴！</br> 市一醫院。</br> “均均！又哭了又哭了，哎喲我快瘋了！”</br> 唐未拎著湯進門，就聽到洪琳琳中氣十足的在叫，孩子原本在哭，唐均抱著妹妹洪樂，洪樂立刻就不哭了，揮著小拳頭哼嘰。</br> “是個小花癡。”</br> 就喜歡讓唐均抱，洪琳琳翻了個白眼，笑著喊唐未坐。</br> 李蕾和唐未一起下的班，一塊兒過來的，李蕾抱洪琳琳的兒子洪歡，艷羨著，兒子呢。</br> 唐未倒湯給洪琳琳喝，洪琳琳胖了一圈，氣色特別好，喝著湯她笑著講：“這兩個小的可折磨死我了，白天哭晚上也哭，把我跟唐均累死了。”</br> 魚湯特別好喝，洪琳琳拿了小碗倒了一碗給唐均，喊他：“孩子我抱，你趕緊把湯喝了，飯都沒吃呢。”</br> 洪琳琳特心疼，跟唐未講：“我是胖了把唐均都熬的不長肉了，可心疼死我了，他心比我細，他不放心保姆，有時間就自己帶，比我帶的都好。”</br> 說完洪琳琳接過女兒，喊唐均趕緊喝湯，家里的保姆已經送飯來了，一會兒就到了。</br> 門突然被推開，萬瑩云帶著萬瑩甜進門來，洪琳琳拉下了臉。</br> 萬瑩云抱著一束百合，還拎了一盒燕窩，她先和唐未打招呼，然后去看孩子，洪歡在嬰兒床上。</br> “哎喲，這么胖，又白女嫩，琳琳，長得像你，太可愛了。”</br> 萬瑩云大笑，洪琳琳也笑，萬瑩云想要抱洪歡，唐均攔著，他講：“他剛吃過奶，他要睡了。”</br> 萬瑩云笑一笑，夸贊唐均懂事，她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唐未身旁，喊萬瑩甜過來。</br> 萬瑩云穿了條白裙子，直長發，打扮的像初戀，萬瑩云捶一下她，跟洪琳琳笑：“她不好意，我拉她來跟你道歉，其實她和洪白真的沒有事，她已經有對象了，和孫明。”</br> 孫明，孫家的老二，唐未笑一笑，并不意外。</br> “對不起琳琳姐，我真就是單純的疼洪白。”</br> 萬瑩甜輕聲細語的道歉，看著比從前穩重了。</br> 人都道歉了，洪琳琳也不好甩臉色，她心里也松了口氣，萬瑩甜有對象了，洪白那小子該死心了。</br> 萬瑩云又去看孩子，跟洪琳琳講：“我自己也生了，看到孩子就疼的不得了，小孩子真是愛可愛的不行。”</br> 洪琳琳也露出了笑容，喊她看洪樂，洪樂特別漂亮，大眼睛，皮膚雪白的。</br> 唐未輕微地皺了下眉毛。</br> 在醫院沒呆一會兒，唐未和李蕾離開了，唐均送她們，一直送到電梯門口。</br> 上了電梯，唐未突然把唐均喊進去，電梯往下走，唐未拎著包忍不住嘆氣，對他說：“唐均，你琳琳姐單純，你要替她防著一點外人。”</br> 唐未沒有細說，唐均卻是懂了，他點頭：“我知道阿姨，我會小心的，洪白洪澤都是這樣，我懂的。”</br> 這孩子，太懂事了。</br> 出了電梯，唐未握唐均的手：“有事就打電話給我，要好好上學。”</br> 唐均對她一直很親，忍不住抱她一下，舍不得她：“阿姨，我知道了。”</br> 坐上了車，李蕾跟唐未吐槽：“洪琳琳真好哄，萬瑩云這殺人不見血的，我看洪琳琳以后也難了。”</br> 開車上路，李蕾想到洪琳琳的兒子，胖嘟嘟的，真可愛，她心真是羨慕，“別人都能生兒子，我這命也太苦了。”</br> “蕾蕾。”</br> 人的觀念真的很難改變，唐未搖頭，無奈地：“我沒感覺張明揚有多重男輕女真的，不然他不至于就張楠一個兒子，還留給前妻撫養，你能生，別人也能生，都不如自己有本事活的有底氣，想生就生。”</br> 她也想有底氣，她有嗎？錢不就是底氣嗎？李蕾有一點煩，前面紅綠燈，她停了車，唐未看她一眼。</br> “是工資少了？”</br> 李蕾壓著方向盤不講話，1500的工資，都不夠她買一支口紅，王瑩熬了7年才有名氣，她比不上，熬個10年都她媽四十多了！</br> 李蕾一想起來就心亂，有時候想想，真不如死皮賴臉就賴著張明揚，媽的就不離，就拖著一直生！隨便他外面包幾個，不離婚就行！</br> 唐未坐李蕾的車先回家，李蕾心情不好，也沒進屋坐會兒。</br> 唐未拎著包進家門，衛陽領著衛簡衛寧站一排，表情嚴肅：“來，鼓掌！恭喜媽媽終于有實習工資了，鼓掌！！”</br> 衛簡衛寧拼命拍巴掌，唐未捂著包，瞇著眼睛防備著他們：“干嘛？想打劫我是不是？沒有錢。”</br> 衛陽把手伸過來：“我作為代表，來領零花錢。”</br> 衛簡衛寧擠過來，眼巴巴的：“媽媽，給點零花錢吧。”</br> 最近要參加數學競賽，沒時間做家務了，零花錢大幅度縮水，兩個小孩兒生活有點拮據了，大人的意思是正好讓他們吃點苦。</br> 唐未掏出錢包，領的是現金。</br> “多少錢？”</br> 衛陽問，唐未把錢包塞給他，捂住臉，特別的不好意思：“1800.”</br> 其實她也覺著有點少……</br> 衛陽摸出錢熟練地數著，嘩嘩嘩，嘴里感慨：“比我強多了，當年我在公司實習，我爸就包吃，車費都不給我報，我當時跑業務天天擠地鐵，本來一高富帥，整天像賣保險的。”</br> 衛陽順手抽出2張紅票票給兒子，把錢塞回去，叮囑兒子：“省著點花啊，完了就沒了，你們這個月超支了，不許敗家。”</br> “呀，回來了。”</br> 溫靜華和衛安從屋里出來，衛陽揚起錢包：“唐未未發工資了。”</br> “有實習工資了，這第三個月了，不錯啊。”</br> 衛安夸唐未，他是極力贊同唐未工作的，知道上進，父母獨立自強，孩子也會跟著學好。</br> 溫靜華拍巴掌，提議：“慶祝一下，未未請客吧，我們了去吃。”</br> 唐未爽快地點頭，最近忙工作，家里都是他們顧著，她也應該表示一下了。</br> 回到家，李蕾拎著包開門進屋。</br> 張明揚最近老在家里，正在給張蘇檢查作業，張諾坐在地毯上玩積木。</br> “我回來了。”</br> 李蕾講，勉強擠出一個笑，她實在是沒有心情，鄭蘭急忙走過來，李蕾說要領工資了，她還挺期待的。</br> “全對了。”</br> 張明揚點頭，在作業本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他把張蘇抱到腿上，李蕾站在一旁看著，突然眼睛有點疼，她覺著這一幕特別的刺眼！</br> 張蘇摟著張明揚的脖頸撒嬌：“爸爸，我不想彈鋼琴，我可不可不學啊？”</br> 張明揚揚了揚眉毛，臉色溫和，甚至有點寵，他笑：“可以啊，不喜歡就不學，以后爸爸教你彈，可以不精但是不能不會。”</br> 李蕾拎著包上樓去，進了書房，她癱著手腳坐在桌子前，然后又抱住了自己，她覺著冷，特別的慌。</br> 張明揚最近特別關心三個孩子，李蕾揣測他是故意的，他應該要跟她提離婚了，現在是為了孩子的撫養權故意和孩子親近。</br> 李蕾捋了一把頭發，煩的快發瘋了，焦灼心慌，心臟好像整天都在超負荷和跳動。</br> 張明揚的生意越做越大，公司里一個律師團，他要打離婚官司，她有什么勝算啊！</br> 鄭蘭開門進來，她把門反鎖了，她關心李蕾的工資，她殷切地問：“你今天發工資了，多少啊？”</br> 李蕾抬起頭，眼里沒有一點神采，疲憊不堪：“1500.”</br> “什么！”</br> 鄭蘭一下子炸了，她尖叫：“1500？你天天喊著要奮斗就為了1500塊？夠干什么的！你瘋了！你趕緊辭職吧！我看你那些個朋友就是坑你的！”</br> 李蕾抬頭抱住頭，耳朵里嗡嗡的。</br> 唐未在朋友圈里發照片，她們全家在為她慶祝她領了1800塊的實習工資……</br> 鄭蘭罵完了，一口氣泄了，身體也軟了，她手按著桌子，嗓音啞了，眼也紅了：“我就說了沒用，奮斗要那么容易天底下也不會有那么多窮人，蕾蕾，別再鬧了，何漫今天寄B超單子了。”</br> 鄭蘭說完哭了，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兒女有出息，誰愿意看人臉色過？可是沒有那個能耐又能怎么辦？還不是得忍？</br> “我能攔著何漫生兒子嗎？”</br> 李蕾哭了，她抬起一只手捂住臉，突然抵制不住嚎啕：“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我要是靠自己怎么也不至于活成這樣！”</br> “你要聽我的當初把女兒打掉，早早的生兒子就什么事都沒有了，生那么多的女兒有什么用！？”</br> 鄭蘭罵她，李蕾呼吸發抖，突然站起來，把桌上的書全掃落在地！她尖叫：“我就要生！那是我女兒我憑什么要打掉！？女兒沒用！那你生我下來干什么？你要不生我我就不用受這些苦！”</br> 鄭蘭嘴唇發抖，望著她不講話，眼神又悲又苦。</br> 兒子兒子，一輩子都是兒子！</br> 李蕾抬手抓頭發，快瘋了，她哭著叫：“我不該學你的，我不能放棄！哪怕是1500！一分不給我也不能放棄！”</br> 李蕾拍著肚子，哭得撕心裂肺：“這肚子，都松了，張明揚嫌棄，我女兒將來也會嫁人人，也要生孩子的，我不能像你一樣教我女兒，讓她不停的生不停的生，活的連生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一點尊嚴都沒有！”</br> 李蕾哭啞了嗓子，握著拳頭叫：“我偏要去拼！拼到死也要拼！我不信我李蕾爬不起來！我要我女兒有一天能告訴她朋友，我媽是一個律師！我不信我做不到！”</br> 李蕾說著蹲下來，撿地上的書，一面哭一面撿。</br> 鄭蘭扶著桌子蹲下來，女兒才32歲，還漂亮著，可是眼角已經有皺紋了，她摸李蕾的臉，也心痛啊，這是她親生的！</br> 李蕾握著她的手，委屈的像一個孩子：“媽，我不是故意兇你的，你相信我一回好不好？你給我一點勇氣好不好？”</br> 鄭蘭捧著女兒的臉，哭的不成調。</br> 她一輩子，不信自己，不信女兒，被丈夫拋棄了不敢怨，反過來怨自己，到頭來教女兒學自己。</br> 明明是錯的，她知道的，鄭蘭摟著李蕾哭出來，第一次發了狠：“行，你拼，媽認了，媽這一輩子沒讓你驕傲過一回，我女兒能讓我驕傲我也算活出來了。”</br> 鄭蘭說著，哭著抱住李蕾。</br> 門外，張明揚轉身下了樓，張蘇很難過，她聽到媽媽在哭，她要跑上樓去，張明揚喊住了她。</br> “蘇蘇，媽媽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才哭的，不要去吵她，去看看妹妹。”</br> 張蘇看一眼樓上，乖乖地點頭，轉身去了嬰兒房里。</br> 張明揚拿起桌上的手機走到門外，風有點大，吹起他的頭發，他淡淡地講：“你把孩子打掉，沒得商量，我早說過，我不缺孩子，不打？要不我到你學校里貼點彩頁宣傳單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