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上車，一起去了鄉(xiāng)政府大院。
    因為時間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別的地方已經(jīng)來不及去了，按照預先的安排，張青云要在鄉(xiāng)里的會議室，聽取一下全鄉(xiāng)的基本情況匯報。
    車子很快就到了鄉(xiāng)政府的所在地，張青云一路看到，這里是兩山之間形成的一個狹長的地帶，中間是一條河流，河水清澈，河面有二十多米寬，有幾座橋梁橫跨著，把南北兩部分連接起來，山腳下，高低錯落地建設了不少房子，有的是三層，有的是四五層。外墻有的是水泥抹灰，有的是紅磚的本色。
    街道兩邊有不少門面房，賣什么的都有。在一家規(guī)模較大的家電超市門前，放了兩個大音響，平常這里的喇叭總是震耳欲聾，老遠都能聽得見，現(xiàn)在卻鴉雀無聲。店里的老板昨天晚上就接到通知，不能開音響，上面有領導要來了。
    車子到了鄉(xiāng)政府的大門口，只見門口張燈結彩，上面有一條大紅的條幅，上面寫著這樣一行字：“熱烈歡迎縣委張書記到柳林鄉(xiāng)視察”。
    院子里的地也清掃得干干凈凈的。
    鄉(xiāng)政府大院里有幾排房子，臨街是一棟三層的辦公樓，已經(jīng)建了二十多年了，顯得有些破舊。后面的幾排平房，都是這幾年新建的，寬敞明亮，會議室、領導辦公室，都在這幾排平房里。
    張青云下車，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回到院子里站了站，看了看周圍的風景，只見背后就是一座大山，上面灰蒙蒙的。
    張青云問旁邊的賀四海：“這座山有多高？”
    賀四海說：“有八百多米高。”
    張青云說：“是石山還是土山？”
    賀四海說：“是石山，上面有風化的土層。”
    張青云問：“最近幾年做過勘驗沒有？安全不安全？”
    賀四海說：“每年都安排專業(yè)人員去勘驗，沒問題，我們這里，雨水不多，每年的七八月份才會出現(xiàn)暴雨，我們每年最緊張的，就是七八月份，害怕山洪暴發(fā)和泥石流。”
    張青云說：“整個鄉(xiāng)政府的所在的，都位于兩山之間的一個狹長地帶，中間是一條河流，這里的地質(zhì)條件又很復雜，是有風險啊！你們考慮過搬遷嗎？”
    賀四海說：“考慮過啊，但是搬遷需要一大筆資金，最少需要三個多億，縣里不支持，就沒辦法了。這是歷史形成的，已經(jīng)存在幾百年了。”
    張青云問：“這條河的兩岸，居住了多少人口？”
    賀四海說：“大概五千多人吧。具體的我們也沒有統(tǒng)計過，因為在這里租房子上學的人很多。附近農(nóng)民的房子都住滿了，家家都有租房子的，有的農(nóng)民一個月光靠房租，就可以收入幾千塊。”
    這個時候，馬寶軍過來招呼說：“張書記，賀書記，會議可以開始了。”
    于是大家進了旁邊的會議室。
    張青云帶著彭金平、孔新生、魏書田坐在一邊，賀四海帶著鄉(xiāng)里的領導坐在另一邊。
    會議由鄉(xiāng)長馬寶軍主持，他說：“今天是我們柳林鄉(xiāng)一個大喜的日子，我們尊敬的張青云書記第一次到我們柳林鄉(xiāng)視察，我代表鄉(xiāng)黨委、政府和全鄉(xiāng)三萬一千父老鄉(xiāng)親，對張書記一行，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大家一起鼓掌歡迎。
    馬寶軍說：“下面，由鄉(xiāng)黨委書記賀四海同志代表鄉(xiāng)黨委、政府，向張書記一行匯報工作，大家鼓掌歡迎！”
    賀四海手中拿著一個稿子，看了張青云一眼，說：“尊敬的張書記，彭主任，孔主任，魏秘書，下面我代表柳林鄉(xiāng)黨委、政府，把全鄉(xiāng)的基本情況向諸位匯報一下。柳林鄉(xiāng)位于清溪縣西南部，全鄉(xiāng)面積九十八平方公里，是清溪縣面積最大的鄉(xiāng)鎮(zhèn)，人口三萬一千七百人，主要有漢、回、滿三個民族。去年全鄉(xiāng)GDP是三億一千萬，增長率是百分之九點八。農(nóng)民年平均收入是4600元。貧困人口一萬三千多人，已經(jīng)全部納入低保范圍。留守兒童有三千六百多人。全鄉(xiāng)外出打工人員，有一萬八千多人，每個人年平均收入估計在兩萬元左右。”
    張青云插話說：“你們這個農(nóng)民年平均收入4600多元，是怎么算的？”
    賀四海說：“根據(jù)上一年上報的數(shù)字，加上一定的增長率，估算出來的。”
    張青云問：“農(nóng)民出去打工的收入，也算進去了嗎？”
    賀四海說：“算進去了，也是估算，沒辦法挨個統(tǒng)計的，那樣做也沒有多少意思。”
    張青云問：“那么說，你們的數(shù)字基本上都是估算。”
    賀四海說：“是的，我們也沒辦法，鄉(xiāng)政府總共就六十多人，沒有那個精力啊！”
    張青云問：“你們鄉(xiāng)失學兒童有多少？”
    賀四海說：“這個沒有統(tǒng)計過？”
    馬寶軍這個時候插話說：“張書記，山里的孩子，有很多十幾歲就不上學了，到外面去打工掙錢了，沒辦法統(tǒng)計的。”
    張青云問：“你們鄉(xiāng)矽肺病人有多少？”
    賀四海說：“這個也沒有統(tǒng)計過，反正聽說各個村都有。”
    張青云說：“鄉(xiāng)里有什么救助措施沒有？”
    賀四海說：“沒有，我們也沒有這個能力。鄉(xiāng)財政收入一年才五百多萬，各種開支卻需要七百多萬，我們是年年赤字財政，都需要縣里補貼的。”
    張青云點了點頭，說：“明白了，明白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鄉(xiāng)政府食堂早就準備好了兩桌宴席，都是家常便飯，什么雞鴨魚肉、山珍野味擺了一桌子。
    賀四海問張青云：“張書記喝什么酒？”
    張青云說：“中午不喝酒，下午還要到處走一走，喝酒臉紅脖子粗的，影響不好。”
    于是大家就喝飲料，橘子汁、酸奶什么的。
    吃完飯，已經(jīng)一點多了，賀四海和馬寶軍把張青云送到房間里。這里有五六間房，是專門裝修過的，都是標準間，和賓館差不多，就是為了接待到這里視察工作的上級領導準備的。
    鄉(xiāng)里接待條件差，私人的小旅館，檔次還是低，關鍵是怕不干凈，所以鄉(xiāng)政府從新建的平房中就專門留出來五六間，作為招待用房。
    張青云自己住一個標準間，他看了看，被子、床單都是新的，雪白，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這個條件很不錯了。
    中午午休了一個多小時，下午三點，張青云在賀四海和馬寶軍的陪同下，到鄉(xiāng)里的中心小學看了看。
    他們的車子停在路邊，這一排小汽車很是醒目，引起了路人的觀望，他們看到有扛著攝像機的人，就知道，這是有領導到柳林鄉(xiāng)視察來了。
    張青云在眾人的陪同下走到學校大門口，就看見一路兩行站滿了迎接的小學生。他們整整齊齊地站在那里，一律穿著藍色的校服，脖子上系著紅領巾，雙手鼓掌，嘴里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看他們的樣子，張青云判斷，他們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
    校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fā)花白，瘦瘦的，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裝，脖子里還打上了一條藍色帶條紋的領帶。張青云一看，就想起自己在鄉(xiāng)下上學時的那些老師，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的。他們都是知識分子，常年在鄉(xiāng)里教書，很少到外面去，所以見了上面的領導來，臉上的表情都是怯怯的，帶著一股惶恐、巴結似的表情。
    賀四海介紹說：“張書記，這個是丁校長。老教師了，教語文是出了名的。”
    丁校長看著張青云，微笑著點頭說：“您好，您好！”
    張青云熱情地和他握了握手，說：“丁校長，您辛苦了，孩子們也辛苦了，讓他們撤了吧！”
    丁校長說：“好的，好的。”
    連忙沖旁邊的同學一擺手，說：“好了，同學們回教室吧！”
    那上百個孩子一哄而散，很快就回了教室。
    丁校長就把大家領到一個正在上語文課的教室門口。
    張青云看到，講臺上是一個年輕的女教師，看年齡也就是二十多歲。鼻梁上戴著一副眼鏡，她正在給孩子們讀課文，普通話說得很好，很標準。
    丁校長介紹說：“這是去年剛上班的小范，東州師范學院畢業(yè)的，參加了縣里的教師招聘考試，像小范這樣的，我們?nèi)ツ赀M了三個。”
    張青云問：“你們的師資力量緊張不緊張？”
    丁校長說：“緊張，非常緊張，主要是這兩年退休的多，再加上前些年聘請的代課教師全部辭退了，現(xiàn)在我們這里，缺口有五六個，現(xiàn)在有的課像美術、音樂、體育，根本沒有合適的老師上，我們已經(jīng)向縣教育局打報告了，還得進人。”
    張青云問：“這些新進來的年輕教師怎么樣？”
    丁校長說：“有水平，有水平，他們知識全面，都是多面手，英語能上，語文、數(shù)學也能上，我們原來是沒辦法開英語課的，因為老教師基本上都不會，現(xiàn)在好了，五六年級的孩子，也可以像城里孩子一樣開英語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