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br> 大廳幾乎沒人,前臺只留了一個姑娘守夜。</br> 江玄清和寧窈朝著電梯那邊走,還不等走到跟前,江玄清的手機突然響了。</br> 寧窈去按了電梯,開口,“都這個時間點兒了,你家里人怎么還打電話過來。”</br> 江玄清沒說話,把手機摸出,眉頭皺了皺,不過還是接了,“方小姐。”</br> 寧窈動作一停,回頭看過去,又猜錯了。</br> 在那邊說了什么她沒聽清,只見江玄清表情一下嚴肅了起來,“怎么弄的?”</br> 那邊又說了兩句,江玄清嗯嗯兩聲,“行,我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br> 放下手機,他拉過寧窈的手往外走,“去醫院,方晴出事兒了。”</br> 寧窈有點懵,等走到外邊了才問,“方小姐怎么了?”</br> 江玄清說,“被車子碰了,現在在醫院,我們過去看看。”</br> 剛剛的出租車還沒走,倆人直接上去,報了醫院的地址。</br> 等著車子啟動,寧窈皺了眉頭,“怎么還能被車碰了,嚴不嚴重?”</br> 江玄清表情不太好,“不知道,沒具體細問。”</br> 他捏著寧窈的手,稍微有些用力。</br> 寧窈想了想,就順了順他的胳膊,“別擔心,應該沒什么問題。”</br> “我不是擔心她。”江玄清眉頭皺了起來,“我是……覺得麻煩。”</br> 寧窈恍然明白了過來,方晴出事兒,方家肯定會來人,有可能江家的人也會跟過來一個。</br> 確實麻煩。</br> 車子一路到了醫院。</br> 方晴已經轉到了住院部,江玄清帶著寧窈過去。</br> 在VIP病房,方晴靠在床上,腿上打著石膏,額頭也有擦傷。</br> 她沒有在輸液,就這么靠在床頭發著呆。</br> 寧窈先推門進去的,“方小姐。”</br> 方晴恍然回神,“江先生,寧小姐。”</br> 寧窈走到床邊把她打量一番,看起來像是很擔心的模樣,“嚴重嗎?醫生怎么說?”</br> 方晴搖了搖頭,“不算嚴重,都是皮外傷,只是得休養一段時間。”</br> 她又嘆了口氣,“司機疲勞駕駛闖了紅燈,人已經被交警控制住了。”</br> 江玄清沒說話,站在病床邊沉著一張臉。</br> 寧窈轉頭看了他一下,又對方晴說,“家里那邊通知了嗎,工作的事情都談完了嗎?”</br> “合作都談好了。”方晴有些無奈,“我本來都訂了今天的機票要回去,結果出了這種事兒,只能把票先退了。”</br> 至于她家里,她說,“還沒跟我爸說,不知道怎么開口,怕他們擔心,也覺得自己沒用,出來一趟還能攤上這種事。”</br> 江玄清轉身往外走,“我去醫生辦公室看看,你們先聊。”</br> 他出去,寧窈就拉了張椅子坐在一旁。</br> 方晴很內疚,“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把你們折騰過來,下午出的事兒,本來想自己處理,但是實在不方便,在這里我又沒有別的認識人。”</br> 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包扎著紗布,顴骨也有幾處擦傷,再加上一臉的愧疚,任誰看了都要心軟下來。m.</br> 寧窈嗯一聲,“沒事。”</br> 倆人再沒聊什么,一直等到江玄清回來。</br> 也不知他跟醫生怎么聊的,表情比去的時候還不好。</br> 寧窈站起身,江玄清對著方晴,“我給你找了護工,一會兒就過來,時間不早,我跟窈窈就先回去了。”</br> 方晴點頭,“麻煩你了。”</br> 寧窈跟江玄清從病房出來,下了樓,走到前面空地上的時候她才開口,“醫生怎么說,很麻煩嗎?”</br> 江玄清嗯了一聲,“有點兒。”</br> 他嘆口氣,“小腿骨折,需要靜養,最起碼也要個把月。”</br> 寧窈又問,“要住在這里幾天,應該是要回安城養傷吧?”</br> 江玄清說,“醫生說最少住一個星期,方家肯定是瞞不住,明天他們應該就會來人,等出院再帶她回去。”</br> 他轉頭看向寧窈,“你在這里就不太方便了。”</br> 寧窈也明白,“那我明天換個酒店。”</br> 江玄清說,“我一會兒給老頭子打電話,工作那邊我想了想,也沒什么了,明天能全部談妥。”</br> 他又說,“不用換酒店,你先回去,我爭取也盡早回去。”</br> 他抬手摸了摸寧窈的臉,“我們兩個不能一路,方家那老家伙心思陰的很,容易被他察覺。”</br> 寧窈猶豫了一下,還是嗯了一聲,“好,那我訂明天的票。”</br> 倆人打車回了酒店,本來還想好好玩一通,結果現在全被攪和了。</br> 一晚上都沒睡好,寧窈第二天早早的醒了過來。</br> 翻了個身,江玄清已經不在床上。</br> 寧窈起身,光著腳下床,走到房間門口,門關著,她悄悄打開。</br> 江玄清在外邊的小客廳,正在打電話。</br> 聽了一會,電話那邊應該是江宿。</br> 對他們說的話不感興趣,寧窈轉身去洗漱。</br> 等著再出來,江玄清已經打完電話進來了,他把寧窈的東西收拾一番,“方家的人下午到,方老先生親自過來。”</br> 寧窈攏著頭發,“好。”</br> 江玄清又說,“我跟方晴那邊打了招呼,她不會提你的事,我工作上還有一點細節要談,跟對方公司的人約好了,今天上午過去,若是都能敲定,我看看今天下午就走。”</br> 說是這樣說,但寧窈感覺他今天應該走不了。</br> 只是她沒提這一茬,只說一切聽江玄清安排。</br> 倆人收拾完,時間差不多,下樓去吃了早飯。</br> 寧窈機票訂的是九點多,吃完飯正好送她去機場。</br> 前一天還甜甜蜜蜜,現在就一地雞毛。</br> 在安檢口,江玄清抱著寧窈在她額頭上重重的親了一下,“到了給我打電話。”</br> 寧窈扁著嘴看他,“煩死了,本來玩的正高興,突然趕上這么個事。”</br> “確實有點煩。”江玄清語氣也帶著無奈。</br> 又膩歪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寧窈便過了安檢,登了機。</br> 回去的一路很安穩,沒人搭訕,大家都是自顧自。</br> 等到飛機落地已經中午了。</br> 寧窈拖著行李箱從出站口出去,手里捏著手機給江玄清發信息。</br> 信息剛發完,一抬眼,就看到江遲易站在不遠處。</br> 寧窈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停了腳步,“你怎么在這?”</br> 江遲易表情嚴肅,走過來伸手將行李箱接過,“走吧,車上說。”</br> 寧窈猶豫一下,沒推辭。</br> 走了沒一段,江玄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