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那些老師下課出來就看到江玄清了，于是沒回辦公室，好幾個湊過來。</br> 有人笑呵呵，“江先生，上午怎么沒來呀？”</br> 江玄清看都沒看說話的人，“有事要忙。”</br> 那人呵呵，“聽說江先生已經結婚了。”</br> 寧窈面無表情，轉身擦著黑板。</br> 江玄清有些意外，轉過頭來，“聽誰說的？”</br> “還能是誰。”那人笑著，“寧老師啊，她說你已經結婚了。”</br> 她說完還對著寧窈，“是吧，寧老師。”</br> 寧窈沒搭理她，仿若沒聽見。</br> 江玄清眼角瞥了一下寧窈，她只給自己留了個背影，黑板擦的認真。</br> 想了想，他嗯了一下，“是結婚了。”</br> 那人瞪大了眼睛，表情稍微有些夸張，“真的啊，那這次你是自己過來的，還是有帶老婆一起來？”</br> “自己啊。”江玄清身子懶散散的靠著旁邊的桌子，“我老婆啊……”</br> 寧窈擦黑板的動作停了下來，轉身將黑板擦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粉筆灰呼的一下揚了起來。</br> 江玄清繼續說后面的話，“……我老婆跑了。”</br> 對方又是一驚，“跑了？怎么還跑了？”</br> 江玄清嘆口氣，像模像樣，“生我氣了唄。”</br> 說完他笑著抬腳過來，用手扇了扇粉筆灰，“小心點啊，別嗆著。”</br> 然后轉身與問話的人錯身而過，“你們這些當老師這么愿意八卦別人的事？”</br> 那問話的人被他說的臉一紅，“開個玩笑。”</br> 江玄清繼續往外走，距離遠了，聲音也弱了一些，“哪里好笑？”</br> 寧窈擦了一下講桌，“好了，還不回去休息，就十分鐘，馬上又要上課了。”</br> ……</br> 關于羅布挨打的事兒，村長也不知打哪兒得的消息。</br> 晚上吃過飯，寧窈和桑麻正坐在院子里望天，他就找了過來。</br> 他和桑麻用本地話聊了幾句，然后表情復雜的看向寧窈。</br> 寧窈順勢問，“怎么了？”</br> 村長有點不太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問問羅布是不是你朋友打的？”</br> 寧窈眨眨眼，“他說什么了？”</br> 村長趕緊搖頭，“他沒說，但是他哥找過來了。”</br> 白珠她爸？</br> 寧窈眉頭皺了一下，“他們家是什么意思？”</br> 村長說，“就是想問問是不是那個江先生打的，為什么動手？”</br> 寧窈說，“羅布自己沒說么？”</br> 村長嘆了口氣，“他現在說話不清晰。”</br> 寧窈點點頭，又想笑，“那你沒去問江玄清？”</br> “他不在，我剛剛去過白曲家。”村長說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br> 扶貧小組過來，八百年等到這么一個機會，他也不想放過，一天天也挺忙的，帶著顧南晉各處跑。</br> 他說，“羅布什么都不說，就是白珠他爸有點心疼自己弟弟，去我家絮絮叨叨說了好長時間。”</br> 桑麻在旁邊趕緊解釋，羅布跟白珠他爸年齡相差的大，他爸一直很疼這個弟弟，每次他在外邊惹了爛攤子都是當哥哥的幫忙收拾。</br> 這次挨了揍，白珠他爸心疼的夠嗆，非得要知道是誰動的手，是因為點什么。</br> 看那意思，如果羅布責任不大，他還想替自己弟弟討個公道。</br> 寧窈緩了口氣，“江玄清動手是因為我。”</br> 她也沒把話說的特別明白，“今天我去學校的路上跟羅布碰到了，他有些糾纏。”</br> 村長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面色不太好，“那個臭小子，真是教不明白。”</br> 他有點掛不住臉，站起身來，“該揍該揍，回去我就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自家好好管管。”</br> 桑麻也明白了過來，表情稍微往下拉了拉，“前兩天他就在我們家門口轉悠，我跟他打了兩次照面，問他話也不吱聲，可得讓他哥好好管管，別再出事兒了，咱們村好不容易等來這么個機會。”</br> 村長趕緊點頭，也沒多待，直接離開。</br> 寧窈出去到大門口，正好就看見江玄清回來。</br> 跟村長打了個照面，村長表情有點尷尬，盡量笑著，“你回來了。”</br> 江玄清不知道那么多，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br> 村長又回頭看了下寧窈，表情稍有些意味深長。</br> 寧窈站在門口，“慢走。”</br> 村長離開后，江玄清走到她旁邊，“他過來干什么？”</br> 桑麻接了話，“寧小姐呀，你以后去學校就讓江先生跟著，羅布脾氣不好，他哥管不住他的，還是得多防著。”</br> 江玄清這下子聽明白了，“為了羅布的事情來的？”</br> 他笑了，“他們家還好意思去告狀？”</br> 這么說著他抬腳就要走。</br> 寧窈一著急，趕緊拉著他，“你干什么去？”</br> 江玄清說，“我是那么好說話的人？今天沒把他滿嘴牙打掉算他走運，居然還有臉去告狀，我去會會他。”</br> 寧窈手上用力，“別鬧了，差不多得了。”</br> 江玄清可不管那些，握住她拉著自己的手，“我能處理，別怕。”</br> 他將寧窈的手挪開，“我盡快回來。”</br> 往外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嘲諷，“顧南晉真廢物，之前那么長時間也沒把那畜生給處理掉。”</br> 寧窈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內心忍不住的又起起伏伏。</br> 桑麻站在一旁，也看著江玄清的背影，半晌后轉身進屋，邊走邊說，“他對你是真好。”</br> 寧窈沉默，外人只看好，沒看到糟糕的一面。</br> 她跟著進門，“你沒看到他辜負我的時候。”</br> 桑麻一愣，“你們以前在一起過？”</br> “離了。”寧窈說。</br> 桑麻又是一愣，表情變了好幾下，最后就只是過來握了握寧窈的手。</br> 寧窈笑了，“已經走出來了。”</br> 也不知江玄清是怎么處理的，等到快睡覺的時候，村長帶著羅布來了。</br> 羅布半張臉腫的老高，嘴也腫了起來，模樣有點兒搞笑。</br> 他旁邊還跟著白珠和她爸媽，一家人挺整齊，表情也都一致，臊眉耷眼。</br> 寧窈都要睡了，他們又過來，當下就帶了點不耐煩。</br> 江玄清和顧南晉也來了，顧南晉站在寧窈旁邊，江玄清抱著胳膊靠在門口，視線重重的落在寧窈身上。</br> 寧窈沒看他，只眉頭皺著，“這是要干什么？”</br> 羅布確實是話說不利索了，嘴有點漏風，吭哧吭哧，應該是在道歉。</br> 白珠哭過，眼睛紅腫，也跟著一疊聲說了好幾句對不起。</br> 江玄清嗤笑，動靜還挺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