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遇見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這樣殘破不全的心臟，也可以為一份喜歡而炙熱跳動。」——陸城隨筆。
    -
    秋意漸濃。
    八中和普通公辦高中不同,作為私立高中、學費高昂，所以校園基礎設施非常完備。基本每個教室都配備了立式空調，以防這些金貴的學子們冷了、熱了，生了病、以至影響學業。
    第一陣寒風鋪灑到身上，李俊才就讓陳一鳴打開了暖氣。
    教室前后門一關，整個班成了個暖爐。
    順利將寒冷蕭瑟齊齊擋在窗外。
    在這種環境里,脫了校服外套，只穿毛衣、或是帽衫，都是通身暖意。
    也叫這些睡眠不足的高中生愈發困頓起來。
    到下午,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瞇起眼,趴到桌上,認命般被春困秋乏打倒。
    不知不覺中,班上倒了一大片。
    后排。
    林歲歲強撐著眼皮。
    筆尖在試卷上寫寫算算,繼續改著錯題。
    她昨晚沒有睡好,但考試在即，實在沒有心思打瞌睡,甚至,恨不得每一秒都能掰成兩份來用。
    再加上，在學校里，如果理科試卷有什么問題，還能參考一下陸城的答案,回家之后再弄，那就真是抓瞎了。
    最后一節課，陸城沒來上,偷偷逃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林歲歲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一只手拿著筆，另一只手撐著下巴。
    后頭就是空調，暖氣直愣愣往身上吹，把整個人都烘得暖洋洋。
    又沒人分散她注意力。
    迷迷糊糊地，腦袋往下一點、又一點。
    終于，忍無可忍，徹底失去意識，陷入沉沉夢鄉之中。
    ……
    陸城從后門走進教室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老師對他這種缺課行為幾乎習以為常。
    完全無視了他動作，繼續在講臺上分析著試卷。
    他心無旁騖，自然是眼睜睜地看著林歲歲手中那支筆，慢動作一般、落到桌上。
    夕陽從玻璃透進來，打到她如詩如畫般溫柔臉頰上。
    畫面頗有點詩意。
    陸城忍不住，悶悶笑了一聲。
    這小姑娘。
    嘖。
    這樣看著真是太乖了。
    然而下一秒，林歲歲的手臂卸掉力氣，下巴就要直直磕到桌面上。
    陸城跨了一大步上去，直接跨到自己座位上。
    沒來得及坐下，先伸了手臂，用掌心輕輕托住了她腦袋，免得撞到。
    小姑娘下巴觸感綿軟又光滑。
    臉又小得巴掌大。
    幾乎能被他一手掌控。
    倏忽間，竟然叫陸城有些心猿意馬。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
    他抿著唇，輕輕擰起眉。
    怎么能對妹妹有非分之想呢？
    林歲歲還是個小孩子呢。
    頓了頓。
    陸城輕手輕腳地端著她下巴，將她腦袋慢慢放下去，壓在課本上。
    書本表面也被空調吹得熱騰騰，毫無冰涼刺激感。
    林歲歲十分自主地調整了一下位置。
    完全沒有醒來跡象。
    陸城隨之拉開椅子、坐下身。
    離放學已經沒有多久，他了無睡意，難得在最后一節課清醒萬分。閑來無事，側了側臉，用余光悄悄打量起身邊女孩。
    秋日浪漫。
    余暉給她鍍上溫柔光線。
    陸城用視線、細細描摹起她臉頰。
    仿佛老師講課聲、課本紙頁翻動聲、空調運作聲、操場體育課傳上來喧嘩聲，萬般一切，都不復存在。
    胸腔里，“咚”、“咚”、“咚”。
    跳動個沒完。
    陸城低低嘆了口氣，從書包里摸出手機來，偷偷拍下了這一幕。
    -
    對于林歲歲來說，十五歲之后，每個月的生理期都會格外難熬。
    原本，她身體很好，也從來沒有痛經過。
    但后來為了治療耳朵，她斷斷續續吃了不少藥。
    或許是性味相沖，不知道從哪一個月起，她就開始肚子疼。
    然后，再也甩不脫這種折磨了。
    到八中之后，如果是休息日還好，要是上學日子，那一整天，林歲歲基本告別聽課和其他活動，只能病懨懨趴在桌上，勉強控制著自己、不蜷縮起來打滾。Ｍ.ＸζéwéＮ.℃ōΜ
    考試周那個月，或許是因為壓力過大，生理期推遲了好幾天。
    一直到考試過后，某節課上，突然之間，林歲歲感覺小腹涌出一陣暖流。
    她抱住小腹，臉色“唰”一下褪得雪白。
    怎么辦？
    按照過往經驗來看，自己有感覺的時候，肯定已經把褲子弄臟了。
    林歲歲素來膽怯又要面子，不愿意在眾人面前丟人。
    更遑論，身邊還坐了喜歡的男生。
    要叫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在心上人面前丟臉，那簡直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這要怎么辦才好？
    ……
    后半節課。
    她開始陣痛起來，便再也無心擔憂這個那個。
    只能雙臂緊緊抱在一起，死死卡住小腹位置，試圖減緩一點痛楚。
    不消片刻。
    身邊男生已經發現了異常。
    陸城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湊到她旁邊，低聲問道：“妹妹，怎么了？”
    林歲歲咬著唇，頭垂得很低，說不出話來。
    陸城問了好幾遍。
    依舊沒有得到答案。
    他蹙起眉，踢了前面人椅子一腳，“咚”地一聲，成功把前排兩人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姜婷和余星多齊齊轉身。
    “什么情況？”
    “城哥，干嘛踹人！”
    陸城眼神一直落在林歲歲身上，連個余光都沒給他們。
    說話速度也不似往常那般慢條斯理，明顯加快語速，開口道：“她好像不舒服。我送她去醫務室。”
    說著，便要將小小一只的小姑娘拉起來，背她走人。
    到這時。
    林歲歲模模糊糊的意識、終于回籠。
    要是站起來……肯定要丟臉了。
    不行！
    不能給別人看見！
    她慘白著臉，抬起頭，軟綿綿地推了陸城一下。
    陸城：“嗯？”
    林歲歲聲音打著顫，氣若游絲，“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
    話音未落。
    姜婷了然地點點頭，將陸城扯到了一邊沒人角落處。
    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幾句。
    說完。
    姜婷挑了挑眉，換成了調侃語氣，“……咱城哥不該這么純情的吧。前面那些女朋友呢？”
    “……”
    那不是突發情況，沒想到這層么。
    而且，誰見識過這么嚴重的情況啊，他又不是整天圍著女人打轉。
    陸城完全面色不改，也不尷尬。
    沉思數秒，他摸了摸下巴，平靜道：“我知道了。”
    姜婷：“行，那我去找人問問有沒有那個。”
    “不用。”
    陸城趕緊攔住她。
    姜婷動作一頓，“啊？”
    陸城目光往后排輕輕一觸，又淡淡轉回來，垂下眼睫，輕輕解釋道：“妹妹臉皮薄，別弄得人盡皆知了。”
    “那……”
    “我去買。”
    語畢。
    陸城飛快轉過身，往教室外走去。
    姜婷在原地怔愣半秒，很快，甩甩頭，腦子里收回各類猜測，快步回到林歲歲旁邊。
    這會兒，林歲歲臉色已經更白了幾分。
    冷汗從額頭上、直直往外冒。
    她本身氣質就有些怯然，頃刻之間，整個人身上那種孱弱脆弱感再也壓不住。
    余星多是男生，也幫不上什么忙。
    在旁邊胡言亂語講相聲，試圖轉移她注意力。
    姜婷走過去，把余星多拍到旁邊，打開保溫杯，給林歲歲倒了杯水。
    “妹妹，來喝點熱水。”
    那會兒，網絡上還沒有直男發言這種概念，這話聽著只有溫馨、毫無搞笑之意。
    林歲歲咬著唇，仰起頭，沖著她勉力笑了笑。
    “……謝謝。”
    眼睛里，有水汽氤氳。
    姜婷心疼得不行，趕緊安撫性地拍了拍她腦袋，壓低聲音，問：“我去跟才哥請假，送你回家吧？你這樣不行的。”
    林歲歲趕緊搖搖頭。
    “還有最后一節課了，我可以堅持一下的。”
    如果這會兒站起來走人，必然被人議論不說，萬一椅子上……
    她不敢想象。
    “可是你這樣……”
    說話之間功夫。
    陸城已經折回了教室。
    他手上拎了個不透明紙袋，坐到座位上后，才把紙袋放到林歲歲腿上。動作幅度極小，似是怕驚擾了什么。
    林歲歲瞇著眼，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陸城默默輕咳一聲，“給你的。”
    “……”
    似是被小姑娘目光扎到，陸城趕緊轉開視線，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小盒紅糖，飛快撕開之后，倒進林歲歲杯子里。
    “我去給你倒點開水。”
    他匆匆忙忙站起身。
    等人走開之后，林歲歲才用手指撐開紙袋，看了一眼。
    里頭放了幾包衛生巾。
    收銀小票也被陸城隨手丟在里頭，正是學校門口那家羅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上學時間出去的——八中平日校門不開，除了上學放學和午間休息，其余時間要離校，都得班主任開單子去，門衛才會放人。
    想到陸城找門衛解釋過后、又去便利店買這女生用品的場面……倏地，林歲歲臉頰爆紅起來，像是被燙了個正著。
    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正文的完整度，很多校園劇情小細節都沒寫出來，所以放在番外里了。
    校園番外大概就2到3章，寫點兩人背后的相處小細節。
    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