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則看著影一,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影一卻道:“請主人責罰。”</br> “你起來,躺到我身邊。”言景則道。</br> 之前沒有原主記憶的時候,他以為這人剛被他折騰一晚上,就能起來是因為沒有受傷,還想著自己是不是不夠努力,現在就不一樣了。</br> 這人恐怕不是沒有受傷,而是沒把那點傷當回事。</br> 不說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上,接下來這人會受多少傷,出多少事,就說在今天之前,這人也是受過無數傷的,可他就算快死了,也不會吭一聲。</br> 言景則說完就看著影一,然后就看到跪著的影一站起身,來到他身邊躺下,像根木樁子一樣一動不動。</br> 言景則抱住他,身體止不住地發顫。</br> 他想起了冥教訓練影衛的方法。</br> 所有的影衛,都是冥教教眾從各地擄掠來的,筋骨不錯的不滿五歲的孩子。</br> 這些孩子被帶到冥教之后,就會有專人培養他們,而這些人培養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徹底奴化。</br> 吃飯要跪著吃,吃之前,要說一句“謝主人恩賜”。</br> 睡覺要躺在籠子里,一動不能動,姿勢變了都可能挨打,睡之前,同樣要說“謝主人恩賜”。</br> 上廁所必須定時定點,洗澡什么就更不用想了,根本不會有這么好的條件。</br> 而除此之外,他們相互之間不被允許有任何交流,沒人跟他們說話,每天除了習武,空閑時間就被關進籠子,獨自待著。</br> 也就只有他們的主人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們才能從籠子里出來,得到一點好吃的。</br> 這主人,當然就是冥教教主。</br> 比如,影一他們,就是在原主出生之后,上任教主為原主培養的,原主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會時不時去看他們,然后這群跟原主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會跪在原主面前,喊原主主人,原主再給他們一點好吃的……</br> 冥教養這些孩子,跟養牲畜沒什么區別,而這些孩子被這樣養大,自然而然的,也就覺得自己跟牲畜一樣。</br> 對他們來說,他們的人生里就只有“主人”,他們是為主人而生的,也為主人而死。</br> 比如認上一任教主為主的影衛,在上一任教主死后,基本上就都自盡了。</br> 他一見鐘情的對象,是這樣一個人。</br> 言景則一時間,只想毀了這個該死的冥教。</br> 影一在年幼時,肯定也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結果呢?冥教的人把他從父母身邊奪走,把他訓練成這樣……</br> 言景則深吸一口氣,又看向影一。</br> 影一渾身緊繃,躺著一動不動,他真的很聽原主的話,原主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從來不知道要反抗,原主卻完全不把他當回事……</br> 別的不說,就說原主因為柳止情給他吃了一碗飯,覺得柳止情救了自己,甚至因此愛上了柳止情……他怎么就不想想,在見到柳止情之前,是影一帶著五個影衛,拼死攔下了那些追殺他的人?</br> 便是之后……</br> 柳止情給原主吃過飯之后沒多久,傷痕累累的影一就帶著剩下的兩個影衛,找到了原主,因為傷重,那兩個影衛里的一個還死在原主面前。</br> 原主那時候,怎么就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人救了他了?原主甚至把影一打了一頓,嫌棄影一來找他太晚,餓著他了。</br> 言景則越想越生氣,這身體的原主,簡直就是個畜生!</br> 而他自己也沒多好。</br> 他一來,就傷害了影一。</br> 緩了口氣,言景則坐起身,準備穿衣服。</br> 影一見狀,起身熟練地跪在了言景則旁邊。</br> 言景則道:“躺下,別動。”</br> 聽到言景則話,影一就飛快地躺了回去。</br> 言景則穿好衣服,這才出聲:“影二。”</br> 房間門被打開,一個蒙著臉的人從外面飄進來,就跪在了言景則面前。</br> 言景則一陣不舒服。</br> 他沒有自己穿越前的記憶,只有原主的記憶,但他真的很難習慣這樣被人跪。</br> “去拿點金瘡藥來。”言景則道。</br> 跪在言景則面前的影二飛快站起,又離開了,不多時,他又回來,跪在地上遞給言景則一瓶金瘡藥。</br> “讓人準備點吃的,先放在外面,得了我的吩咐再送進來。”言景則又道。</br> 影二就這么再次飄走了。</br> 原主從小到大,原主的父親已經給他培養出來兩批能用的影衛,一共四十二人。</br> 在冥教,為教主辦事的,是冥教教眾,伺候教主的,則是丫鬟小廝,而影衛,除了保護教主,聽吩咐辦點小事,基本上不做別的事情,也做不了。</br> 影衛除了習武,是不學別的東西的,他們別說認字了,連話都說不全,也就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絕對的忠心。</br> 冥教的教眾都是手染血腥的人,一點都不安分,歷任教主能壓住他們,除了教主本身實力強大以外,跟教主身邊跟著很多影衛,這些影衛不僅實力強還悍不畏死有很大關系。</br> 四十二個影衛,已經足以讓原主在武林中橫著走。</br> 可惜原主這人并不靠譜。</br> 要說冥教教主,就要說一下屬于冥教教主的獨門武功,幽冥神功。</br> 幽冥神功一共九重,當初,創辦冥教的人,也就是原主的爺爺的爺爺,無意中得到了這門神功,一口氣練到八重,就此天下無敵,這才能庇護一群窮兇極惡之徒,創立冥教。</br> 可惜,他的后代那是……一代不如一代。</br> 幽冥神功威力極強,但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非常容易走火入魔。</br> 除了創辦冥教的這位將幽冥神功練到了第八重,剩下的冥教教主,最多也就只練到第七重,還往往因為走火入魔,五六十歲就早早去世。</br> 原主的父親一直沒孩子,原主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年近四十,他唯恐自己死了原主壓不住冥教教眾,或者被武林中人追殺,從小就讓原主勤練武功,但原主不是練武的料,練到現在,也就只把幽冥神功練到了第四重。</br> 原主的父親只能多給原主培養影衛,以前的教主最多十來個影衛,到了原主這里,已經有四十幾個了。</br> 但原主實力低也就算了,他還喜歡惹事,到如今,四十二個在江湖中能被稱為一流高手的影衛,竟然已經損耗了八個,只剩下三十四個了。</br> 如果言景則沒來,原主還會帶著這三十四個影衛離開冥教,到處惹事。</br> 武林正道恨死了冥教,對原主這個冥教教主那是殺之而后快的,冥教教眾呢?他們都是兇惡之徒,教主要是實力夠強,他們自然拜服,但要是教主實力不夠……他們也想弄死教主,取而代之。</br> 所以,之后不過兩年,原主身邊的影衛全都死去之后,原主便也下場凄慘。</br> 言景則拿著金瘡藥回到影一身邊坐了下來。</br> 床已經完全塌了,如今就是一塊床板鋪在地上,好在上面有厚厚的被子褥子,躺在上面倒是還算舒服。</br> 這紅色的床,是原主給他和柳止情準備的,現在沒了也不錯……言景則伸手去脫影一的褲子。</br> 影一一點都不反抗。</br> 言景則心里更難受了,等他看到影一身后的傷處,更是難受。</br> “你趴著,我給你上藥。”言景則道,而他剛說完,影一就立刻轉了個身,趴下了。</br> 言景則開始給他上藥。</br> 影一一言不發,任由言景則施為。</br> 言景則覺得,自己哪怕不是給影一上藥,而是給他喂毒藥,他也能這樣子。</br> 真是……讓他想要罵人!</br> 言景則慢慢地給他上藥,上藥的時候,還注意到影一的身上,有無數疤痕層層疊疊。</br> 一批影衛,最初有一兩百個孩子,訓練到最后卻只剩下二十來個,可想而知這訓練有多么殘酷,影一能活下來,真的很不容易。</br> 這該死的冥教教主,這該被滅了的冥教!</br> 言景則一時間,恨不得抱起影一,先踹了訓練影衛的窩點,再帶著這些人離開冥教,徹底擺脫這地方。</br>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br> 原主實力不強的事情,冥教很多人都知道,武林中人也都知道,而這兩方人馬,都恨不得殺了原主,所以他現在,那是前有狼后有虎。</br> 如果他現在直接走,恐怕下場不會好。</br> 所以,他還是徐徐圖之,先提升一下實力,設法轉移一些財產,再去想踹了這該死的冥教的事情。</br> 言景則想了不少事情,也幫影一擦好了藥,而這時候,他也聽到了外面小廝的聲音——他要的飯菜來了。</br> 言景則本想直接叫人進來,突然想到了什么,找出原主的面具戴上。</br> 原主這面具,是他的父親讓他戴的。</br> 原主的父親對原主,算得上是一片苦心了,他讓原主常年戴面具,不許原主在人前露出容貌,其實有兩方面的考量。</br> 一方面,是原主這人天生面嫩,如今已經二十多歲,看起來卻還是少年模樣。</br> 另一方面……若是沒人見過原主的模樣,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原主面具一摘,便也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了。</br> 原主沒有理解父親的苦心,后來在柳芷水面前露了真容,他卻打算好好藏著這張臉,總之不能讓他的影衛以外的人看到。</br> 帶好面具,言景則才讓人把飯菜端進來。</br> 四五個仆人端著香噴噴的飯菜進來,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抬一下,將飯菜放在桌上,便又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br> 這冥教的伙食倒是不錯,而且他的伙食有影衛盯著,也絕對安全……言景則正想叫影一和自己一起吃,卻發現影一已經不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啊,這個故事終于順了,明天就能寫營養液加更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