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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界（4）
    人生是一條會面對無數(shù)岔路口的道路，前二十年趙若然和其他人一樣走的中規(guī)中矩，而后四年她做出了小小的突破因此衣食無憂。就在一年之前，她在何美藝的鼓動下再次做出了選擇，從此她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所謂的夢想早就在以前的生活中被消磨殆盡，造型是她的興趣，她甚至從沒有想象過這個興趣會讓她擁有今天的地位。帶給姜俊昊的改變讓她迅速在業(yè)內(nèi)聞名，竄起的速度甚至超過了金惠熙。在成為合伙人之后又成為了這家事務(wù)所的主管，身為金惠熙的高級合伙人，趙若然如今也是可以被別人稱作一聲趙編輯。
    此次姜俊昊在日本拍攝V的造型依舊是由她來設(shè)計，完成的初稿已經(jīng)第一時間發(fā)往日本，而接到的回復卻是全部都不予采納。
    剛剛上任的趙若然面臨了第一個難題，她是新主管不是新老板，設(shè)計不被采納的消息對她來說是極大的打擊。但是如果僅僅是設(shè)計的不夠好那也就算了，經(jīng)過幾天時間的打聽，日本傳來的消息居然是姜俊昊的三部V都已哥特造型出現(xiàn)，而趙若然的設(shè)計就是因為不符合日本人提出的要求而被退回。
    多次交涉未果，事務(wù)所內(nèi)部往來日韓間的傳真已經(jīng)成為了工作人員茶余飯后的談資。不管她如何解釋自己的理念，艾回方面的推辭開始越發(fā)讓人不能理解。到最后甚至還提出如果趙若然不能按照艾回提出的建議設(shè)計造型，那么他們就會向姜俊昊建議更換造型師。
    明目張膽的威脅讓她必須行動起來，因為除了她這個資歷最淺的高級合伙人之外，事務(wù)所中還有幾位資深編輯。丟掉姜俊昊的責任誰都不能承擔，而趙若然也是想要看看日本人對于她的設(shè)計到底有什么不滿。
    如果他們不能一項一項的明確指出來，那么姜俊昊的這單Ce不做也罷。
    首爾的冬季已經(jīng)到來，仿若霧氣一般的呼吸隨處可見。她第一時間就預訂了前往日本的機票，隨身僅僅是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
    趙若然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前往日本的班機，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她是要用盡全力保住這單Ce的時候，沒人想到她是去跟姜俊昊攤牌的。
    ……
    東京。
    ‘櫻開’酒店。
    “你的肩膀?qū)挾群懿诲e，我記得以前在英國的時候見過一個演員，他的肩膀也是這個寬度。”，加里亞諾手中的皮尺靈活不已，此刻的他就仿佛是回到了當年在迪奧先生的帶領(lǐng)下親手為馬龍.白蘭度測量身體。
    他一輩子都會記住這個數(shù)字，因為正是馬龍.白蘭度在奧斯卡上穿戴Dir，使得這個法國品牌一瞬之間在美國名聲大噪。他靈敏的將皮尺從姜俊昊的腋下穿過，提拉之后只是輕輕一比，然后就在那一人高鏡子旁的筆記本上記下了兩個數(shù)據(jù)。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泡在錄音室之外，姜俊昊也會在每天都抽出時間和加里亞諾呆在一起，這位設(shè)計師的十萬英鎊并不是讓他簡單的在T臺上走上一圈而已。自從他被帶到了這間工作室里，面對著那懸掛成一排的素描，姜俊昊就感覺仿佛是看到了一部以他自己為主人公的漫畫。但是這漫畫的主題卻并不那么讓人滿意，每一頁的素描都在左上角被標注了一個英文字符，那意思是‘猶豫’。兩人面對著一人高的鏡子工作著，姜俊昊要比加里亞諾高上十公分，他被強制要求保持站立的姿勢，甚至連想要去配合對方的測量也需要控制。
    加里亞諾始終沒有找到缺少的那一點點靈感，身為一個完美主義的信奉者，他再次找來了姜俊昊，希望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東西。他并不知道這一點要求會讓對方很不適應(yīng)，因為時間本就不夠，明天開始姜俊昊還要進行拍攝V，但是加里亞諾的要求還是得到了艾回的同意。
    艾回的工作效率十分之高，在姜俊昊同意的第二天艾回就已經(jīng)對媒體公布了他將在12月初公開新單曲的消息，雖然他本人對V的拍攝還頗有微詞，但是全面啟動的計劃卻是在不斷的推著他向前走。忙于單曲制作的姜俊昊并沒有時間去關(guān)注造型和V風格的問題，只是聽說艾回這一次是投入了大筆的資金，.的十幾億韓元也有一部分用在了V的前期制作中。
    投資的巨大并不能帶給姜俊昊什么壓力，反倒是他自己對于這張單曲是否應(yīng)該力求完美而產(chǎn)生了遲疑。追求毫無瑕疵的作品是他的天性，但是論起V的制作他確實知之甚少，就好像音樂系的學生去參加導演系的筆試，讓他只感覺無從下手。
    一方面沒有對策，另一方面還要被加里亞諾壓縮時間，甚至還有經(jīng)濟問題一直讓人心煩。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推著他向前走，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如果繼續(xù)吹毛求疵，那就真的是不講道理。
    在這個岔路口，姜俊昊仿佛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
    陽光從房間的窗戶中傾瀉進來，二十分鐘之后，加里亞諾已經(jīng)得到了姜俊昊的全套數(shù)據(jù)。這些東西本有記錄在案的資料，但是他卻固執(zhí)的堅持用手中的羊皮尺一點點的測量出來。
    這是一個設(shè)計師的堅持，也同樣是一個設(shè)計師的驕傲，站在時尚界的頂端看風景，加里亞諾并沒有感覺這樣的規(guī)矩有什么不妥。
    房間中的椅子和桌子都是可以移動的，姜俊昊不知道加里亞諾要做些什么，身為年輕人的他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將桌椅擺放好，然后坐在這里，度過這難熬的兩個小時。
    “你在猶豫?！保永飦喼Z說道，他小口的喝著英國紅茶，這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下午茶時間。姜俊昊并沒有回答，他只是抬頭看向那七張素描，第一張很拘謹，第二張很疑惑，以此類推下去每一張都有所不同，但是相同的一點卻都是那份猶豫。
    “我們都是創(chuàng)作者，你有什么問題和我說說。在創(chuàng)作上我是你的前輩，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忠告?！?，看起來，加里亞諾想要聊一聊。
    有的時候姜俊昊也會去想他為什么要將自己逼的那么緊，在藝人的這條道路上不斷前進，他又為什么非要和別人一樣與眾不同。不管是.還是艾回都對他十分防備，他們懼怕這個不守規(guī)矩的家伙再去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想到這里，他的手再次緊握起來，對于他來說永遠都不缺少的就是斗志。但是這一份斗志并不能成為自私的解釋，不管是對堀北真希還是對自己的團隊，如果他沒有能力自導自演V，那么就需要聽從公司的建議。
    面對加里亞諾的提議，他試探著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應(yīng)該怎么做，我不懂V拍攝，也不知道導演準備如何將我的作品情景化。我只是需要用歌聲去講一個故事，如何宣傳是專業(yè)人員應(yīng)該去做的事情。”
    “你說話就夠了，為什么要唱歌?我們男人只用一張樹葉遮住身體就夠了，為什么還要衣服？”，加里亞諾提問著，在他看來姜俊昊是遇到了當初Dir遇到的難題。是為了追求利潤商業(yè)化，還是為了藝術(shù)堅持品牌的高端化。結(jié)果自然不言而喻，Dir可是全世界名副其實的奢侈品牌之一。
    “我只是一個快要進棺材的裁縫，為什么還要沽名釣譽的做什么世界頂級？這個世上或許有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但是真正能夠做出決定的就只有我們自己。我不需要為任何的妥協(xié)找理由，不管是什么時候。如果董事會的那幫家伙要將我的設(shè)計穿在那些只有名氣的模特身上，我會先毀掉我的作品?！?br/>     聽了這建議，姜俊昊只是輕輕低下了頭，他對自己的團隊了解不多，只是聽金永旭說最近某位助理要結(jié)婚了，或者是誰又因為他的好成績而首付了房屋的貸款。曾經(jīng)在年幼的時候他也問過母親，為什么金宇中要那么辛苦的維持大宇，他只需要拆賣幾個分公司就完全可以讓一家人衣食無憂的幾輩子。
    金悠麗的答案很簡單，因為大宇集團并不僅僅是意味著金宇中的商業(yè)王國，還意味著超過二十萬名韓國員工。這樣的一家集團在頻臨破產(chǎn)時的壓力會是極度可怕的，姜俊昊此時也感覺到了很小一部分，因為他身后同樣是幾百個人，甚至是幾百個家庭。
    “如果有人因為你的任性而改變了一生，那會是怎么樣的？”，姜俊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就好像是在看著他手中很多人的命運。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的問題，但是請注意一點，我們是創(chuàng)作者，不是生意人，這些事情是生意人需要去負責的，不必大包大攬的都集中起來。如果美國總統(tǒng)時刻都向著他的每一道政令會影響所有的美國人，那么他就什么都做不到。記住一點，有時候忽略他人的想法，忘記自己的責任，反而是一種魄力?！?，加里亞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向那七張素描的方向探了探頭，瞇起了眼睛。
    “您是說凡事不要考慮的太多，但是我確實影響了別人的生活。他們對我有期待，他們對我有希望，我覺得這種壓力讓人不想辜負他們，只能夠慢慢的前行，盡量挑選一些安全的道路?！?br/>     “那你就做到不辜負他們，在我看來你是在做一道選擇題，這看你是想要成為Dir，還是想要成為隨便一家專賣店里的大眾服飾?！保永飦喼Z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摘下了手中的老花鏡，擦拭起來，“如果Dir的價格和隨便一個品牌的衣服差不多，那么就沒有如今的Dir集團。如果一份完美的作品很容易就能成為現(xiàn)實，那么這個世界就會缺少奇跡。”
    “我想要你明白，真正的成為一個創(chuàng)造者，你首先就要具備冒險精神”
    ……
    冒險精神經(jīng)常被人批評為不夠穩(wěn)重，冒失、魯莽，這些都可以成為冒險精神的代名詞。但是悉數(shù)Dir的發(fā)展歷程，做為全世界第一個將裙子縮短到三十五厘米的服裝品牌，不知道克里斯丁.迪奧當初是抱著怎樣的信念在推出這種服飾的。結(jié)果是三十五厘米的裙子一舉震驚歐洲，為今天的Dir奠基。
    ‘櫻開’酒店的咖啡廳中，姜俊昊見到了從風塵仆仆從韓國趕來的趙若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造型師為什么而來，加里亞諾的話讓他已經(jīng)心亂如麻。
    “將V的拍攝計劃全部交給日本團隊，這是不是你的意思？”，趙若然開門見山的詢問道。到達這里她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因為在姜俊昊的身上完全沒有讓他感覺到過去的那一份銳利。溫吞的美少年？別搞笑了這不是你姜俊昊的風格。
    “出了什么事情？”，姜俊昊皺著眉頭反問道。
    趙若然開始從包里拿出一份一份的文件，這些全部都是此次V的造型設(shè)計，每拿出一份她的憤怒就加重一分，她重重的嘆著氣，用來壓抑起心中的委屈。
    “這是全部六份我們?yōu)槟氵@次V拍攝做的造型設(shè)計，從服裝開始到妝容結(jié)束全部都在這里。我想請你看一下，這里到底有什么不足，居然比不過艾回的全黑設(shè)計？難道你準備一輩子躺在‘哥特’身上不起來了么？”
    姜俊昊依舊沒有說話，他拿起一份韓文文件查看起來，上面的設(shè)計是針對此次的單曲講述了一個簡單而又溫馨的小故事，因為是堀北真希出演，趙若然也提出了相應(yīng)的建議。
    一份份的看過去，直到姜俊昊拿起那份日文標注的設(shè)計稿，入眼的黑白色系讓他心生厭惡。比起趙若然在每個畫面和服裝上的標注，解釋為什么在這個場景用這套衣服，艾回的解釋就很簡單了。
    黑色等于大賣，人們喜歡看哥特裝扮的姜俊昊，那就給他們看個夠。
    “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你們送了六份報告？”
    趙若然的憤怒微微減弱了些，因為在姜俊昊的臉上她能輕松的看出，他并不知情，“我們跟艾回的合作一直都在進行當中，不知道這一次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我剛剛接管事務(wù)所，所以單純的認為是設(shè)計不過關(guān)。而且你過去也從來沒有過問過這些事情，我這一次是因為被打回了六次，日本人說如果不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和事務(wù)所的合作關(guān)系就要取消?！?br/>     姜俊昊聽著趙若然委屈的語氣，他的眼睛一直都放在艾回的設(shè)計上，因為加里亞諾的心亂如麻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快刀斬亂麻。有的時候你對別人抱以好意，卻難保別人不抱著利用你的心思。
    大賣，只是為了大賣。簡單的兩個字就決定了姜俊昊此次的造型，和音樂完全沒有關(guān)系，他們準備給姜俊昊‘哥特’到底，卻忘記了這個家伙絕對不是活死人那樣任人擺布。
    “跟我來?！?，丟下一句話，姜俊昊站起身來直接向著門外走去，他的表情嚴肅，表示這并非玩笑。他的手上一直都拿著那份艾回給出的設(shè)計，當走到門口的垃圾箱旁，他直接將那十幾頁的卷宗丟了進去。
    趙若然只能用小跑跟上眼前的姜俊昊，她知道這個藝人并不如同其他人那樣安分，指望姜俊昊頹然的接受這些操控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和登上飛機的時候相比，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居然讓她充滿了發(fā)泄的快感。她甚至可以想象當姜俊昊帶著她沖到艾回，面對設(shè)計團隊將所有的文件都摔在桌子上大發(fā)雷霆?；蛘呤侵苯尤フ宜善謩偃?，面對公司純粹的商業(yè)化控制表示絕對的抗議。
    但是她并沒有想到，姜俊昊非但沒有戴上墨鏡就出現(xiàn)在大街上，他甚至還特別在前門轉(zhuǎn)了一圈之后才走到地下停車場。高跟鞋讓趙若然走路十分辛苦，短暫而急促的白霧不斷隨著呼吸而噴發(fā)出來。
    開門上車，趙若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向在沉默中孕育著風暴的姜俊昊。她只見對方一臉嚴肅的轉(zhuǎn)過頭來，然后告訴她。
    “我們不去艾回，你和我去一個地方。一會兒你還要幫我做一件事情，不用擔心，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好?！?br/>     當姜俊昊和趙若然的車子從地下停車場中開出來的時候，街道兩側(cè)的幾輛車也是跟著開了出來。明目張膽的跟蹤，因為和姜俊昊一起坐在車上的是一位女性。
    趙若然并不知道姜俊昊要她做什么，如果對造型有異議那應(yīng)該是去艾回和那些商人當面對質(zhì)。從到日本發(fā)展開始姜俊昊就在盡量遠離任何有關(guān)視覺系的妝容以及出位的服飾，而為了金惠熙的秀，這一次的‘哥特’是姜俊昊第一次嘗試這些不被中年階層所接受的風格。
    說是友誼也好還是私情也罷，趙若然并不是那些閑來無事的八卦達人。她看到姜俊昊不停的望向街道兩邊，卻是因為那重新勃發(fā)出來的銳利而沒有勇氣開口去問他在找什么。
    就在這時候，姜俊昊輕笑了一下，將車子靠在了路邊，“找到了。”
    趙若然順著姜俊昊的目光看去，她只是看到了一家美發(fā)店，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眼睛，卻是迎上了姜俊昊躍躍欲試的目光。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