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爾泰的陳總今天邀請源川這些人目的很明確：新的一年,他也打算做團購渠道了。</br> 團購渠道是一個很特殊的渠道。</br> 它和別的渠道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界定，從餐飲店出貨是餐飲渠道、顧客自備酒水抱著三五箱去餐飲店吃飯，那么這勉強又算是團購渠道。</br> 之前其實豪爾泰也在團購渠道上出過酒,就像潘莎莎也悄悄將市區那些想要團購經典酒的客戶介紹給老潘一樣。</br> 那時候飛翔還沒有簽約源川海臨市區全渠道,他們這樣做,市辦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br>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飛翔跨界做酒強勢占據市場份額。</br> 豪爾泰的陳總之前確實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紅酒方面,卻不代表不在意源川這一百萬的合同。</br> 誰還嫌自己賺錢的路子多的？</br> ……</br> 王興龍一開始確實沒猜到陳總的用意,他以為陳總感受到了飛翔那邊的壓力,想要和自己聯絡聯絡感情、順便和市辦這邊叫叫苦，多要一點費用支持什么的。</br> 沒想到，酒過三巡,陳總居然主動提了上調合同金額的事。</br> 在酒桌上談事情這才是他王興龍擅長的呀！</br> 老王和陳總喝著二十年的經典酒,喝高興了，就相互喊對方老哥老弟。</br> 路楠心想：得虧得陳總不抽煙，也有可能是考慮到周圍全部是藏酒，所以才不抽煙,不然現在這兒一定煙霧繚繞了。</br> 她不否認,王興龍這種在酒桌上談業務的方式確實是有效果的，但是這種方式并不適合女性城市經理,并且這種酒桌上稱兄道弟的談生意方式也漸漸在被淘汰。</br> 經銷商也不是傻子,他們愿意簽合同、愿意打款,最重要的原因還得是產品本身吸引人、有足夠的利潤點。</br> 顯然,陳總之前對源川的信心并不很足，現在以飛翔為參照，有所改變，也想來分一杯羹了。</br> 作為即將要離開海臨市辦的人,路楠以為，這頓飯她只是過來湊人數的，沒想到……</br> 沒想到陳總卻開口問：“這位團購經理我瞧著好像有點眼熟？”</br> 他夫人，也就是被稱為‘英姐’的女士說：“是眼熟，前幾天傍晚，電梯里遇到過。”</br> 王興龍介紹說：“哦，這是路楠，對接飛翔楊總那邊的。”</br> “不是不是，我前幾天在辦公室附近看到過路經理。哦，我記得好像她當時去的是和我同樓層的威購，就是市辦那個新經銷商那里，對吧？”陳總故作不明地問，“路經理能者多勞啊，既要對接經典酒的經銷商、又要操心和諧酒的經銷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來我們豪爾泰幫幫忙——我可是久聞路經理大名了。”</br> “哦，陳總可能誤會了。豪爾泰那邊原本就是路楠的客戶，她把客戶引薦給公司，后續是陳璐對接的。”王經理酒喝不少，腦子還是清醒的，沒大喇喇地說路楠和黃麗女士的關系。</br> 陳總點點頭：“那我也沒說錯，這么年輕、入職才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成功招商，路經理確實是優秀的團購人才。也不知道我們這邊合同上新增團購渠道后，路經理有沒有空過來指點指點。”</br> 王興龍看了一眼路楠，又看了一眼項菲菲。</br> 項菲菲才是現在對接豪爾泰的人，只因為之前豪爾泰一直都是餐飲出貨，所以項菲菲每月的工作任務就是參與一下豪爾泰的小型品鑒會確認費用落到實處、協助對方維護一下品牌顧問的客情。每個源川的經銷商都有品牌顧問的名額，節假日可獲得贈酒，這是經銷合同之中的一項費用支持。品牌顧問的身份大多非富即貴。</br> 顯然，陳總對項菲菲不是很滿意。</br> 陳總的話讓項菲菲有些難堪，盡管她心理素質強悍，也感受到了挫敗。</br> 路楠的左手在桌下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膝蓋。</br> 項菲菲回以她一個勉強的微笑。</br> 王經理出聲打哈哈。</br> 他要怎么辦，他總不能直接對經銷商說路楠就要升職調走了吧，雖然還沒公布——但是省辦市辦的人心知肚明，憑路楠招商的功勞，這事兒肯定成的。</br> 陳總顯然聽出王興龍話里的推脫。</br> 他以為王興龍是顧忌飛翔那邊的想法，所以不愿意松口讓路楠過來他這邊。王興龍這樣的反應也在陳總意料之中，本來么，哪怕自己這邊上調合同金額，至多也就是簽兩百萬。</br> 和飛翔還是不能比的。</br> 所以陳總剛才也不過是‘漫天要價’而已，究其根本原因，他這邊對項菲菲的外貌不是很滿意。</br> 之前有提過，項菲菲膚色不白，又是易胖體質……豪爾泰做餐飲渠道的時候，對她確實沒什么意見，現在要做團購，就覺得項菲菲有些，不夠好看了。</br> 路楠不動聲色地把陳總和王興龍之間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難怪飛翔那樣新入行的經銷商也能壓住豪爾泰一頭。這位陳總，算計太過了，既然想做團購，就應該去招聘專業的大客戶經理。為了節約些許成本，想要廠家的人替他出力，不夠大氣。</br> 王興龍打圓場的能力一流，裝著醉，含糊不清地說回頭給陳總換一個對接人員之類的。</br> 桌上的人都有意無意地看項菲菲是什么反應。</br> 這姑娘也是爭氣，很快收拾好情緒，笑瞇瞇地給陳總和英姐敬了一杯酒，坦然地說是自己工作能力不足，沒有服務好經銷商。</br> 陳總喝了這杯酒，大概對路楠還是不死心，于是提了酒杯說：“雖然和路經理沒有共事的緣分，但是今天能在一桌喝酒，也是難得。我一定要好好敬路經理幾杯。”</br> 路楠是開車過來的，這原本是絕佳的擋酒理由。</br> 但是王興龍想著剛才就拒了陳總想要路楠的提議，現在路楠要是滴酒不沾，那陳總的面子就真沒地方放了，于是他給路楠使了個眼色：“開車沒關系啊，等會兒叫代駕就是了。”</br> 有金手指在，路楠對喝多喝少是無所謂的，但是陳總這個人太容易得寸進尺。</br> 路楠倒是不為項菲菲擔心。</br> 因為她早就打算和王興龍、楊總建議自己走了之后讓項菲菲接替自己做對接飛翔的工作，就是擔心接替項菲菲的人：現在海臨市辦經典酒團購部，可就剩下林燕沒有對接經銷商了。</br> 林燕這個人，性格有點執拗，今天飯桌上一句話都沒說，這么不會來事兒，陳總也未必滿意她。</br> 【算了，我也管不了別人以后的事，只能做到不替她拉仇恨。】</br> 路楠不是圣母，但凡沒有金手指，今天的酒她肯定能躲就躲的。</br> “陳總這話說的。我們市辦每一位團購經理都很優秀，我不過是運氣稍微好一些，當不起您這樣夸獎。來，陳總，這杯我敬您。”路楠十分干脆地喝完酒盅里的酒。</br> 陳總哈哈一笑，說了一聲好，喝完他自己杯子里的。</br> 不一會兒，他又找了個由頭要和路楠碰杯。</br> 這么循環往復三四次，整個酒桌的人都知道，陳總今天是要和路楠‘杠’上了。</br> 陳驍給王興龍使了個眼色。</br> 【在場個個是大爺，最苦最累就是我！】</br> 王興龍收到之后，立刻又出聲打圓場。</br> 沒想到陳總仗著自己合同增量的事情，又借著酒勁，并不太給王興龍面子，還說：“這事情，說起來我也要怪王經理你的，當時潘莎莎調走之后，為什么不把這么優秀的人才對接我們豪爾泰？看來還是我們合同量太小了啊，叫我錯過了小路。”</br> 這話說的，叫王興龍沒辦法接。</br> 當時讓路楠對接飛翔，是陳驍一力主張的好吧？</br> 但是他不肯能甩鍋給陳驍的，哪怕沒有陳驍是董事長兒子這件事，他也不能讓經銷商覺得只要增量就可以對源川市辦內部人員調動的事情指手畫腳。</br> 【大概只能委屈路楠喝幾杯了。】</br> 王興龍如是想著，給路楠投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眼神。</br> 陳驍端起杯子，試圖參與其中：“陳總這話說得，我無地自容。身為海臨市的經典酒品牌專員，沒有服務好經銷商，是我的責任啊。”</br> 陳總卻辦瞇著眼睛，狀似開玩笑地說：“看看，陳經理這是心疼手下人了。”</br> 這話聽起來太不順耳了。</br> 路楠想著：既然陳總說話這么不給她面子，那么也別怪她仗金手指欺人。反正今天這一頓酒是避免不了的了，路楠拿過分酒器打算給自己斟酒。</br> 沒想到半途伸出一只手，截住了分酒器。</br> 阻止路楠的人是李莉。</br> 李莉拿過分酒器，站起來笑盈盈地對陳總說：“陳總，我身為經典酒的省級團購經理，今年您有意做團購業務，我才是這個桌上最應該敬您一杯的人。我干了，陳總您隨意。”</br> 分酒器里有大約2/3的酒，李莉沖著陳總舉了舉，仰頭喝的一干二凈。</br> 真，猛啊。</br> 大概是省/市辦的幾位領導都替路楠打了圓場，以及李莉的舉動讓陳總覺得有面子，后半頓飯，他終于不再盯著路楠。</br> 這頓飯讓人吃得并不快樂，眾人告辭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夾雪。</br> 所有人都喝酒了，不過他們都沒買車，所以直接三三兩兩打車回去倒也方便。</br> 其中餐飲渠道的兩個小伙子一個扶著王興龍一個扶著他們主管，陳驍和他們確認了一下，他們幾個順路，就轉頭問女孩子們：“你們呢？”</br> 路楠看了一眼李莉。</br> 李莉喝得有點多，拿手機叫代駕的都是搖搖晃晃的。</br> 于是路楠主動說：“我的車就丟在這里了，明早再來開。我叫個代駕，把李經理的車開走，先送李經理回家，再打車回宿舍吧。”</br> 陳驍微微皺眉，已經接近十點了，路楠這樣一通折騰，得幾點到宿舍？</br> 但是他代替路楠送李莉回家更不合適，陳驍想了想，對項菲菲和林燕說：“我和路楠送李經理回去，你們兩個結伴打車回去吧。”</br> 她們兩人看了路楠一眼，見路楠微微點頭，于是才打車離開。</br> 路楠攙扶著李莉，陳驍叫了代駕。</br> 冬夜冷雨寒意刺骨，等候代駕的時候，他們先坐進了車里。</br> 陳驍在副駕駛用車鑰匙啟動了車，將車內的空調暖風得小小的，免得內外溫差過大。</br> 過了十幾分鐘，代駕來了，陳驍轉頭問：“李經理，你住哪里？”</br> 李莉仰頭靠著后排的頭枕，并未說話。</br> 路楠報了一個小區的名字：“我剛入職的時候，聽李經理說起過她住在那附近。”這邊駕車過去大約要半個多小時吧。</br> 代駕安安靜靜地開車。</br> 車內沉默了十幾分鐘，就在陳驍和路楠以為李莉已經睡著的時候，李莉開口了：“路楠，如果你成為城市經理，以后會遇到比今天還要讓人為難的場景。你會怎么辦？”</br> “以專業服人。”路楠不假思索地說。</br> 李莉嗤笑一聲：“你還真的信那些？在酒桌上給人背‘端午制曲、重陽下沙’？你看王興龍，像是懂這些的嗎？”</br> 路楠沒有說話。</br> 李莉好像也并不需要路楠回應，自顧自往下說：“再說了，酒桌上的男人，他們要聽的才不是這些……你以為，酒桌上的男人有幾個是好人？”</br>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覺得陳總壞，社會上壞的人多得是。</br> 咱這都屬于藝術加工過了。</br> ……</br> 以及，陳驍、陳璐、陳總……他們仨肯定是沒親戚關系的啊喂！</br> 突然發現自己對姓氏的認識有點狹隘。</br> 取名字費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