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點歌曲列表里幾乎全是城市經理們點的歌。</br> 嗯……怎么說呢,大概就是“怎么會迷上你，我在問我自己”、或者是“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又或者是“愛會像頭餓狼，嘴巴似極甜,假使走近玩玩她兇相便呈現”這幾種風格的。</br> 風格是還蠻多變。</br> 歌，也是非常好聽的,但這個好聽指的是原唱。</br> 在場諸位大老爺們嚎起來,連最基本的在調上都做不到。</br> 路楠把剛才幾位女生要求的曲目一一點起好,然后稍微打亂了一下整個列表的順序。</br> 所以不一會兒就到了陳璐讓路楠幫點的、一個雙人女子組合的小甜歌。</br> 陳璐自己拿了一個麥克風,要了另一個給路楠：“一起啊。”</br> 這首歌恰好路楠也會，于是她欣然接受。</br> 唱這首歌的時候,路楠又儼然是一個小甜妹了，半點看不出剛才在酒桌上直接舉著分酒器喝酒的兇殘模樣。</br> 吳川見此，笑著對陳驍說：“我原先還有些擔心，路楠資歷尚淺,到了華安市不能服眾。現在看來,您和童大區的眼光果然是不會錯的。”</br> 陳驍垂了垂眼：“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吳總倒不必因為我和童大區而對她特別照顧，她的能力可不止在酒桌上小露的這一手而已。”</br> 至于路楠還有哪些優點、能力到底有多強,陳驍也沒有細說。因為口說無憑，最終還是要吳川自己發現、肯定路楠的本事，才會放心把華安市市場交給她。</br> 吳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br> 陳璐和路楠一曲終了，坐著的人都叫好，不過出于某些心知肚明的原因，沒什么人敢上前敬酒。</br> 最后,王興龍上前以啤酒‘頒獎’，同她們兩喝了一個。</br> 播放曲目跳轉到了下一首，陳璐看了一眼,順手把麥克風遞給徐瑤：“瑤瑤，這是你剛才讓路楠點的吧？”</br> “是的是的。”徐瑤接過麥克風，塞進何曼琳手里，然后隔著幾個人對陳驍大聲說：“驍哥，來一個。”</br> 陳驍原本正和吳川寒暄，聽到徐瑤喊自己，抬頭看了一眼屏幕，轉頭又看見雙手將麥克風緊緊握在胸前的何曼琳，他無奈笑笑說：“這首歌我不會，徐瑤你問問其他人吧。”</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路楠正打算把麥克風給他，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本來就大的杏眼微微瞪，顯得更圓了：你真不唱？</br> 陳驍搖搖頭。</br> 《小酒窩》啊，傳唱度多高的情歌，陳副總真的不會唱嗎？</br> 別以為那群城市經理是三四十歲的男人就不八卦了，他們現在起哄叫陳副總唱一個的聲音簡直不要太大。</br> 陳驍卻很堅決地苦笑著擺手：“我確實不會。”</br> 見此，吳川打了個圓場：“唐經理，你喊得最大聲，要么你來和小何唱？”</br> 唐經理今晚真是吃瓜看戲總被誤傷的第一人了，此時被領導點名，有些不情愿地站起來。</br> 路楠回頭看了一眼何曼琳，對方的表情好像都快哭了。</br> 【唉……】</br> 于是她啪嗒一下拍掉唐經理接麥克風的手：“我來我來，誰說對唱一定要男女搭配的？曼琳姐，我和你唱，我唱男聲。”</br> 不就是把嗓子壓低一點么。</br> 前奏已經快走完了，路楠走近何曼琳，左手持麥、右手伸手做邀請狀：“我還在尋找，一個依靠……為我生氣為我鬧。”</br> 這首歌的原唱本就是那種有光澤感的音質，路楠壓低聲線之后唱得很好，真的有那種溫暖干凈的、男生變聲期之前的感覺。</br> 何曼琳不由自主地把手放進路楠手里，然后被她拉起來，跟著字幕唱起女聲。</br> 平心而論，她的聲音有些澀，不知道是情緒使然還是本身不太擅長唱歌。</br> 路楠引著她往前走了幾步，這樣何曼琳便背對著眾人，看不見他們打量、興味的目光。</br> 果然，何曼琳的情緒放松了一些，也漸漸不那么緊繃著在唱歌了。</br> 為何曼琳開了個頭之后，后面的獨唱或者合唱部分，路楠都特別注意降低自己聲音的存在感。</br> 唱到最后，何曼琳的聲音有些哽咽。甜蜜的情歌被她唱出了苦澀的滋味。</br> “……我永遠愛你到老。”</br> 路楠邊唱邊想：哪有什么是永遠的呢？天涯何處無芳草，希望何曼琳想開點。</br> 一曲終了，安靜了幾秒才有掌聲。</br> 路楠沖著何曼琳笑笑，對方眼眶有點兒紅，卻也回以路楠一個微笑，然后輕聲說：“我去一下洗手間。”</br> 時刻關注這邊的徐瑤緊跟著何曼琳一起出去。</br> 把麥克風豎在茶幾上，路楠端起自己的酒杯，從座位上找到了唐經理，對他提了提杯子：“唐經理，剛才不好意思啊，我太喜歡這首歌了，就沒肯讓給你。”</br> 唐經理哪里敢有意見？</br> 有張飛那個前車之鑒，他還怕路楠找自己拼酒呢，連忙說：“沒事，我也不會唱那個。”當然是假話。</br> 【我這算是以喝服人了么？】</br> 察覺到對方心思的路楠有些好笑，促狹地開口：“唐經理，我們現在喝的是啤酒而已，淡得和水差不多。你連這么一小杯都不喝，看來是不肯原諒我了。”</br> 路楠得承認自己說的話，前半句囂張，后半句油膩。</br> 唐經理原本都沒發現，之前他們總是在酒桌上說‘xxx你不喝，看來是看不起我/不認我這個兄弟’這種句式聽著有多刺耳，現在被人反將一句，只覺得哽得慌！他忙不迭地和路楠碰了一下杯子，咕嘟咕嘟喝完一杯啤酒，就恨不得在臉上貼個條，寫上：恭送女酒神。</br> 嚇唬夠了唐經理，路楠轉身離開。</br> 陳驍抬手喊了路楠一聲，她便端著杯子半蹲到他身邊：“驍哥？”</br> “坐下說話。”陳驍側頭以眼神示意身旁的空位。</br> 路楠就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了。</br> 陳驍看了路楠手里的酒杯一眼，路楠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提起杯子輕輕碰了一下陳驍面前的酒杯。</br> 叮當脆響。</br> 陳驍面無表情地開口：“路經理，我看你今天是有點囂張。”他敢肯定，路楠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卻還要故意做這樣的舉動。</br> 這讓陳驍有點兒生氣。好吧，他承認，如果再加上吃晚飯時候拼酒的事，那就不是有點，是很生氣。</br> 路楠愣了一下，然后抱歉笑笑：確實，自己好像有點過分囂張了。</br> 她將自己的酒杯也放到茶幾上，就在陳驍杯子的旁邊。</br> 然后正色問：“驍哥想說什么？”</br> 路楠認錯的速度太快，讓陳驍瞬間懷疑：我剛才的表情和語氣是不是……太兇了？</br> 至于，他想說什么？其實有很多想說的話，但是深思熟慮之后卻發現，不管從誰的角度出發，那些話，最好還是別說。</br> 陳驍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之前都不知道你酒量這么好。不過即便這樣，今晚你也不應該再三挑釁張飛，萬一他的酒量比你還好呢？”</br> 路楠搖頭：“不可能。”</br> “我說的是萬一。”</br> “沒有萬一。”路楠很頑固，“我有把握。”</br> 陳驍無法說服路楠，只好反問她：“這一次，你喝倒了張飛、喝服了省內城市經理，以后再遇到別的人呢？你也要這么做？這么做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且不說過量飲酒的危害、萬一對方惱羞成怒呢？你只是一個女孩子……”</br> 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么啰嗦、這么苦口婆心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呢？成年人在職場上的相互尊重呢？他的原則呢？都搖搖欲墜了吧。</br> “但，職場上不分男女。我是城市經理，一整個地級市的招商、銷售與回款都是我的責任。”路楠說，“驍哥放心，我并沒有打算每一次遇到困難都用這樣的法子。因為我知道這是下下策。但是初任城市經理，我太年輕了，僅有的招商業績在其他城市經理看來也不過如此。如果今天我退縮了，那么他們便會覺得‘校招的人才不過如此’、‘女大學生不過如此’、‘童大區和陳副總的眼光也不過如此’，那么華安市以后的市場份額和市場費用都會被擠壓，你是知道這些的……所以，我不能退。”</br> 這些道理難道陳驍不懂么？</br> 他當然是懂的，不然在宴席上也不會被路楠一個眼神說服，也不會全程克制著讓自己不要插手。</br> 他知道，這是路楠成為城市經理必然會遇到的困難，并且只是最容易解決的困難。</br> “你說的對。”陳驍輕輕地說了一聲，隨后又重復了一遍，“你說的對。只是，如果以后還有必須一賭意氣的時候，路楠，你一定要保證身邊有可信任的同事、并且絕對絕對不能喝過量。知道了么？”他根本無法開口叫對方不要再喝，因為白酒是他們的產品，怎么可能完全不喝。</br> 路楠點頭：這是自然。“聊什么呢？”王興龍一屁股擠到陳驍另一邊，分別給陳驍和路楠塞了麥克風，“出來玩就不要談工作了嘍，唱歌唱歌。”</br> 路楠臉色一僵，她倒不是怕唱歌，而是怕王興龍點了什么諸如《知心愛人》之類的歌。</br> 天曉得，老王也是八零后，但為什么最愛聽的都是六零后七零后的經典歌！</br> “干啥呢？唱啊。”王興龍看了一眼陳驍和路楠，馬上解釋說，“是你們年輕人的歌，放心。”</br> 前奏響起。</br> 是少包主題曲。</br> 和老王一貫聽著的歌單比起來，這首歌確實可以歸類為年輕人聽的了。注1</br> 但是……看著推門進來的徐瑤和何曼琳，路楠有些為難。</br> 不是擔心得罪內勤和會計——當然，能不得罪也是最好的；</br> 她為難的是，陳驍剛拒絕了和何曼琳合唱，現在要和自己合唱，何曼琳那樣一個比較內向的女孩子，心里該多難過呢？</br> 路楠想張口說：我不會。轉念一想，卻有了更好的主意，從陳驍手里拿過麥克風，塞給王興龍：“我和王經理唱一個唄？”雖然是問句，但態度卻很堅定。</br> 王興龍看著手里的麥克風，恨不得自己能夠原地消失。</br> 路楠卻不管他，女聲部分開始，她就開口了。</br> 快唱完這部分，她給了老王一個催促的眼神。</br> 老王哆哆嗦嗦地開口，跑調跑出八百里——嗷嗷嗷！！！他只喜歡《餓狼傳說》那樣的歌！！！這種軟綿綿的一點都不適合他！！！</br> 才走進來的何曼琳噗嗤一聲笑了，對老王說：“王經理求你了，把話筒給驍哥吧，你這調跑得也太遠，路楠追都追不回來。”</br> 何曼琳在笑。</br> 她剛才去洗手間，以為自己會痛哭一場的，結果并沒有。</br> 大概是因為她其實早就知道了，陳驍對她沒有一丁點同事之外的情誼。</br> 甚至就在今天、就在不久前，她還確認了之前就有所懷疑的事情：陳驍喜歡路楠。</br> 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惡毒女配，喜歡搞‘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劇情。</br> 何曼琳覺得，自己根本不曾有資格進入賽場，也就無所謂談輸贏。</br> 不過，哪怕她的暗戀結束了，也可以為喜歡過的男孩子做最后一件事情。</br> 幫幫他。</br> 求而不得的痛苦，她嘗過了，希望喜歡的人不要經歷。</br> 王興龍聞言，壓住心里的震驚，把麥克風一把塞回給陳驍。</br> 這首《只要有你》，最終還是陳驍和路楠合唱的。</br> 陳驍看著字幕，字幕說得可真好啊：【還能在同一天空月亮太陽再相遇。】</br> 轉頭看路楠，她的眼睛亮如星辰。</br> 陳驍想，這是他們第一次合唱。或許，也是最后一次。</br>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br> 眾人十二點多散場，這期間唐經理一直偷偷留意路楠在ktv喝的啤酒數量——不少于一打。</br> 不僅喝得多，還能混著喝。唐經理心說：張飛輸的不冤。</br> 從此以后，路經理在省辦內部的名號就傳開了：白酒兩斤半，啤酒隨便灌。</br> ******</br> 再次強調，酗酒有害健康，本情節純屬杜撰，切勿模仿！！！！！！</br> ******</br> 注1：實際上《知心愛人》是97年的，比《只要有你》只早3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