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老家這邊有風俗,大年初一不走親訪友、不洗碗、不掃地、不倒垃圾,是可以名正言順懶一天的日子。</br> 不過一大早,黃女士依舊把一雙兒女喊起來了:“初一早上一定要吃長壽面!吃完了再去睡。”</br> 吃完都清醒了,怎么睡得著啊。</br> 姐弟兩個大年初一又不敢愁眉苦臉,于是掛著被迫營業的微笑吃完一碗長壽面。</br> 既然清醒了也就不再睡回籠覺,路楊痛快地玩兒了半天電腦游戲,午飯后小睡一會兒,起來就寫作業了。</br> 這一點,路楠一直很佩服自己老弟,他有比她還強的自制力。</br> 受到老弟的感染,路楠也打開電腦,準備碼字。</br> 通訊軟件上有人留言,是葉一銘。</br> 他的回復果然如路楠預料的一般,有些冷淡。</br> 【大概是我的說教確實掃了他的興吧。但是事實證明我們兩個不合適,還是不要再聯系了比較好。】</br> 路楠關掉對話窗口,打開文檔。</br> ……</br> 初二去大姨家吃飯,路楠拎的是源川特曲酒三年份兩瓶,超市定價188元——她給除了阿婆之外的長輩們準備的拜年禮全都是這個,一視同仁。再加上醬肉和酥餅,市價差不多五百左右了,其實稍微有一點超過老黃家拜年禮物的規格。不過路楠解釋了她有內部折扣,全了其他幾家的面子。</br> 她看到小舅媽滿意地笑了一下,估計是在內心估算了經典酒和特曲之間的差價。</br> 全家人聚在一起,當然還是要聊天,長輩們稍微說一說自己工作或者生活中遇到的趣事,主要就是聊孩子們。</br> 路楠剛參加工作,受到的關注和去年上半年結婚的靜靜表姐(大姨女兒)不相上下。</br> 黃女士好歹還記得這天是外甥女帶新女婿回門,人家才應該是主角,遂忍著沒多說什么,只是把年夜飯那天的話大概搬過來,當然還是明貶實褒地說的。</br> 但是大姨還不了解她妹妹?</br> 她白了黃麗女士一眼:“女兒這么會賺錢,還要說她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跟你們講,楠楠去年有多少本事,賺了三套房、一輛車,現在還是管一整個城市的領導,就她還不知足!”后面的話是對著弟弟、弟媳婦們說的。</br> 大姨這句話信息量太大,整個老黃家都驚到了。</br> 要么說這對親姐妹還是有點默契的呢,她大姐現在把楠楠賺錢的事情說出來,黃麗心里頭那個驕傲勁兒就來了:我女兒,買奔馳車的錢都是她自己賺的,才不是她爸給的;我女兒,這才大學剛畢業,本事大得很!</br> 當初黃麗女士敢和她大姐說,其一是因為親姐妹感情好,其二也是她活到這個年紀該曉得的人情世故還是有的:但凡女兒從股市里賺了的錢還沒花出去,她是絕對不會對家里親戚說的。誰都不會說,親媽都不說。</br> 現在么,錢確實是賺到了,但是都花掉了呀。</br> 說起來女兒還欠著房貸車貸呢,也就不怕有親戚開口要和自己家借錢了。</br> 大舅舅最關心的就是股市了:“路楠炒股啊?買的哪些股票?哪支賺了?”</br> 路楠心情有些復雜地說了某傳媒股的名字。</br> 大舅舅哎呀了一聲:“這支股我曉得的!漲幅超過百分之六百啊,我后來那個后悔啊,九月份本來想追漲的,但是我幾個炒股的朋友都說那個時候買不行了……唉,當時差一點就買它了。”</br> 想到自己這次的意外之財其實還是托了大舅舅的福,路楠斟酌了一下說:“其實我也不太懂股市,當時就是買著玩。不過現在做白酒這個行業了,我覺得其中有幾家可以關注一下。”路楠報了三家白酒企業的名字,這幾支股雖然不會瘋漲,但是之后兩三年也是很升得穩當的,不夸張地說,一年十個點完全沒有問題。</br> 大舅舅聽完之后,好奇地問:“你是在源川上班啊,怎么沒推薦你們公司的股票?”</br> “這個……不好多說。但是大舅舅要是想買我們公司的股票,還是過一兩年吧。”路楠如是建議,然后強調了一下,“剛才我說的那三支,大舅舅你小投一點試試看。不過股市有風險,我說的也不一定對。”</br> 黃麗女士覺得女兒偶爾這么一次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擔心自家大哥聽了女兒的話,萬一虧了本錢,親戚見面多尷尬,馬上出聲說:“你大舅舅老股民了,還用你推薦?小孩子別建議。”</br> 大舅舅聽完之后卻十分認真地拿手機記下來了,他信的不是路楠炒股的能力,而是運氣:“真的,你們不要笑。有些新手就是手氣很旺的。”</br> 小舅媽在這個話題上大概和大舅舅是能聊到一起去的,也認真附和并且說:“大哥,你把這三個發條信息給我,我也信一回路楠,少買點,小搞搞。”</br> “你們啊,都是想發橫財的人,我就不一樣了,我更相信房子。”大舅媽白了她丈夫一眼,開始仔細問路楠買的房子是什么情況。</br> 黃麗女士最開始只看過房產證,后來沒忍住,悄悄地坐公交去百合園小區溜達了一圈,現在說起情況也是蠻清楚的:“城郊的老小區,不過還好快通地鐵了;三套面積都不大,出租還是很容易的。現在么就以租養貸。”</br> 在場所有女士——大概不太懂這些的阿婆和喜歡橫財的小舅媽除外,全都十分認同路楠的做法。</br> 兩個字,穩當。</br> 再聽說路楠把兩套全款的房子又辦了抵押,借出來的錢給她媽媽做本金的時候,就連極少在大家族中發表自己好惡意見的第一聰明人大舅媽都認真夸了路楠幾句。</br> 有些話,大舅媽不好當著大家的面說,不過晚飯后,她還是找了個機會與小姑子也就是黃麗女士推心置腹地說了幾句:“我看你現在的狀態就很好,比前幾年好多了。”</br> 黃女士點點頭:“嫂嫂,我現在回想起前兩年,感覺懵懵懂懂的,每天都像是在夢游。”</br> “有一句話其實我想說很久了:為母則強。別叫路楠和路楊失望。”大舅媽拍了拍黃女士的肩膀。</br> ……</br> 晚上九點多,從大姨家離開,路楠開車的時候,手機叮了一聲,她在開車便沒看信息,不過不用看也能猜到,大概率是父親發過來的,約定明早碰面的時間和地點。</br> 回到家樓下,停好車,路楠看了一眼信息,果然言簡意賅:明早八點,小區門口。</br> 黃女士佯裝不在意地說:“是你爸?”</br> 路楠點點頭:“明天要早起,八點出發。”“哦。”黃女士說完這個字,也就不吱聲了。</br> 第二天早上七點就敲響了女兒的房門:“起來吃早飯。”</br> 路楠:……</br> “快點,你爸那個人時間觀念很強的,你要是遲到五分鐘,他可以記十年。”黃麗女士沒好氣地吐槽。</br> 路楠:……雖然但是,媽,其實關于時間管理,我也不遑多讓,真的,媽我七點半起來都來得及的,畢竟我動作快。</br> 女兒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黃女士就是很神奇地看懂了她的表情,哼了一聲:“吃完早飯,換衣服、再化個妝,二十多歲了,稍微打扮一下再出門好吧?快起來!”</br> 大概能懂親媽今天特別在意的奇奇怪怪的點,路楠還是決定小事順從對方一下吧。</br> 七點五十,路楠換鞋出門,黃女士站在玄關,伸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然后幫女兒理了理頭發,囁喏了一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br> “每年走親戚都很快的,今年也不會例外。”路楠笑著說,“我肯定能趕上阿婆家的夜宵燒烤。”</br> “你坐你爸的車去的吧?那晚上還要回來開車。”</br> “嗯,是這么安排的。”路楠點頭。</br> “……到時候開慢點,不趕時間。”</br> 路楠再次點頭。</br> 出了門,到小區門口,時是七點五十五。</br> 三分鐘后,路父的車出現在路口。</br> 車停穩之后,路楠進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br> 路父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我以為你會說今年你開車回老家,新車嘛。”</br> “老家有幾段路路況不好,我的車底盤低,可能會蹭到。”</br> “哦。買了什么?”</br> 聽聽,多可笑,現在才想起來問買了什么。大概對方對二十幾萬真的不在意吧。</br> 路楠輕描淡寫地說:“奔馳c級,全部弄好四十出頭。”</br> “你媽也給你錢了?難得啊。”路父意味不明地笑笑。</br> 路楠看了他一眼:“沒有,我買股票賺了點小錢。”</br> 同黃女士一樣,路父對女兒說的話還是十分相信的,因為他們都知道,路楠從小就不說謊。</br> 既然能買四十多萬的車,那就不是小賺一點。路父也不詳細問,只是說了一句:“股市有風險,你自己掌握好分寸。現在工作怎么樣?”</br> “還行吧。做酒的,給你拿了兩瓶,晚上回來的時候拿給你。”</br> “哦。”</br> 聊天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客套而生疏。</br> 路父果然是高效的人,一天之內帶著路楠去掃墓七座并且用剩下時間跑完兄弟姐妹四戶人家。</br> 晚飯是在路楠大姑家里吃的,大姑看到路楠就說她現在是大姑娘了,然后還問:“怎么媽媽沒有來?”問這話的時候,大姑狠狠瞪了路父——也就是她弟弟一眼。</br> 所有人都沒有當著路楠的面說路父又有了孩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路楠一定知情。</br> “我媽,最近比較忙。”路楠只說黃女士現在在做一點小生意,沒有說更具體的。</br> 回程比出發的時候還要安靜。</br> 快到的時候,路父說:“你媽在家嗎?”</br> “不在,去阿婆家了。”</br> 于是,路父把路楠送到單元樓下,也看到了火紅的小奔,客觀說了一句:“蠻好看的。”</br> 路楠從后備箱拿出早準備好的經典酒十年,遞給路父。</br> 路父從扶手箱里拿出兩個鼓鼓的紅包:“你和你弟弟一人一個。”</br> 路楠接了過來,在父親轉身上車之際,望著他微微佝僂的背影和已經不再茂密的發頂,說:“做生意風險大,千萬不要隨意給人擔保。”</br>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路父以為女兒是聽前妻說了什么,于是點點頭:“嗯。”</br> 作者有話要說:補營養液5w加更在此。</br> 對不住我還有一小部分瑣事沒寫完。</br> 拖到下章一丟丟</br> 求生欲很強,先不要著急罵</br> 女鵝非圣母</br> 傍晚181818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