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行業(yè)內規(guī)模不等的會議、活動,鞏紹輝是參加了不少,可要說起白酒行業(yè),他這也是頭一回。</br> 好在,此類的商業(yè)活動其實都很有一套程序,哪怕行業(yè)不同,流程其實都是差不多的。</br> 比如說,首先就是有關部門的領導講話,表達一下國家對這個行業(yè)的重視,對行業(yè)內優(yōu)秀企業(yè)的關心、幫助、扶持與鼓勵等等。</br> 其二個,就是回顧過去、探討當下、展望未來。</br> 社會經(jīng)驗不足的人往往都會覺得這是套話,其實這時候領導們的發(fā)言措辭往往都是很嚴謹?shù)摹?lt;/br> 與遲宴的心不在焉不同,鞏紹輝聽得饒有興致,他同大外甥說:“挺有意思,國家鼓勵我們搞運輸?shù)淖叱鋈ィ﹂_發(fā)遠洋航線,到了白酒這里,還是鼓勵它們走出去。可見經(jīng)濟一體化真不是說說而已,你說,這白酒賣到國外去,能有人買么?”</br> 遲宴不知道,他懂的甚至還不如他舅舅多呢。</br> 鞏紹輝無奈地搖搖頭說:“你啊,還得多看、多聽、多學。不管是什么行業(yè),總得有人領進門才能少走彎路。”</br> 說起這事兒,他就想到大外甥的‘領路人’:“你學姐呢?怎么沒看見她?”</br> 這個事兒遲宴倒是知道的,他解釋:“唐詩說酒廠代表的位置和我們不在同一處,應該在……”他聽開會內容是一頭霧水,找人卻很迅速,“在前面——”</br> 順著外甥的目光看過去,鞏紹輝喲了一聲:“確實還挺前面的。”第二排呢。</br> 其實,路楠是沾了陳驍以及待會兒要發(fā)言的光,才能坐在這里。像京市其他四位經(jīng)理都在后面幾排坐著呢。</br> 仇超群笑瞇瞇地同路楠說:“路經(jīng)理別緊張,待會兒上臺慢慢講。”他估計,臭小子當著眾人的面肯定要裝模作樣的,所以開口替對方說了這句話。</br> 老仇心說:不謝嘿!</br> 沒想到陳驍只是看了他一眼,側頭越過他:“別太謙虛,拿出你的氣勢。”</br> 路楠點點頭:“懂。”這個時候,上臺發(fā)言更要強勢一些。</br> 仇超群往左看了一眼、往右看了一眼:好么,算我多事了。</br> 他們三人交頭接耳的小動作后排人看得一清二楚。</br> 鞏紹輝嘖嘖兩聲:“源川的中高層都這么年輕化了?”</br> 他旁邊坐著的是東興智慧餐飲的喬總,喬總正月見過陳驍,便和身邊的老哥說了陳驍?shù)纳矸荨?lt;/br> 鞏紹輝點點頭:原來如此。</br> 同所有的峰會一樣,開幕式的流程是莊重且略沉悶的,等到各位與會的重量級人物都發(fā)過言之后,各酒廠的代表上臺發(fā)言,叫鞏紹輝看,這才是有意思的階段。</br> 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今年國酒的代表講完之后,就是令揚,要知道,往年一般都是國酒打頭、源川第二的。</br> 令揚的人上臺之后,下頭響起了嗡嗡聲,大概也是在議論此事。</br> 才入行且并不太關心這個副業(yè)的鞏紹輝并不知道源川和令揚之間的宿怨,不過他身邊的喬總倒是個熱心腸的人,給他‘科普’了這兩個名白酒廠家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br> 當然啦,喬總借此機會和看著就氣度不凡的鞏紹輝互換了名片,反正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人,都需要吃飯、都需要應酬的對吧,多交幾個朋友,回頭人家公司尾牙什么的,說不定就順便優(yōu)先考慮他們東興智慧餐飲了呢?</br> “原來是這樣。”鞏紹輝表示受教了,“我說呢,即便老話講同行是冤家,但是其他酒廠之間也沒有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br> 氣氛差到了什么地步呢?</br> 就連鞏紹輝這樣的外行人都能聽出來,臺上令揚這位正在發(fā)言的中年男人言語中暗搓搓地說什么‘做一行精一行’、‘踏實做事、踏實做酒、踏實做人’是在影射誰。</br> 原來還有相互在對方門口砸酒這檔子事,難怪源川那邊現(xiàn)在頗有不順,令揚的人抓緊機會落井下石了。</br> “也不知道待會兒源川那邊會怎么回敬回去。”喬總微微皺眉,雖然賣得一般,但是他畢竟還是源川的經(jīng)銷商呢。</br> 眼見令揚的人就著‘專心、專注、專業(yè)’這個觀點一通輸出順便還踩了一腳源川,臺下的人甚至都開始打賭,源川的發(fā)言人現(xiàn)在是不是在臨時改稿子,好扳回一城。</br> 主持人報幕:源川酒和諧酒品牌部京市經(jīng)理路楠上臺發(fā)言。</br> 現(xiàn)在畢竟還是白酒峰會第一天的上午,又只是第三家名白酒廠家代表上臺發(fā)言,大家伙兒(想要看戲)的精神頭都好著呢。</br> 路楠從候場區(qū)上臺,從主持人手里接過話筒的時候,下頭不可避免地響起了喧嘩聲。</br> 年輕、漂亮、女性。</br> 不論哪一點,和前兩位發(fā)言的代表都大相徑庭。再往之前回憶三屆五屆的白酒峰會,好像也沒有和她年齡相似的酒企發(fā)言代表了。</br> 行業(yè)內其實有不少人聽過路楠的名字,就連國酒廠家都知道源川有這么一位女城市經(jīng)理,但是真沒想到,這位路經(jīng)理會這么年輕——或者說,他們先前總以為傳言有夸張的成分,源川酒在華安市的成功案例也許是源川樹立的一個典型,這位名叫路楠的女經(jīng)理只不過是恰逢其會才揚名的。</br> 聽說今天來現(xiàn)場的是源川的太子爺,這位太子爺行事也很冒進啊。在專業(yè)人士云集的場合,如果于專業(yè)方面露怯或者發(fā)言有什么謬誤,丟的可不只是她自己的臉。</br> 所以……大概,這個年輕女孩子是真的有些本事?</br> 抱著這樣好奇、懷疑的心理,與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楠身上。</br> “你學姐現(xiàn)在上臺,恐怕壓力有點兒大哦。”鞏紹輝小聲與外甥說。</br> 遲宴卻搖搖頭:“不會。學姐是比賽型選手。”</br> 路楠在萬眾矚目中登臺,她沖著場下鎮(zhèn)定自若地一笑,將手中的稿子放到一旁,拿起電子屏翻頁的遙控器,往后退了一小步,竟然是打算脫稿講了。</br> 東興的喬總忍不住說:“該不會真的臨時改稿子了吧?這不就中計了么?”</br> 鞏紹輝也好奇,上次談判見過路楠,對方頗為沉穩(wěn),這次對方是要沖動一把了么?</br> 路楠心想:脫稿什么的,只是最基本的操作。給大客戶經(jīng)理培訓是如此、半年度會議分享經(jīng)驗是如此、此刻發(fā)言亦是如此,只要打好腹稿,脫稿才帥呀。我早就提防著令揚的幺蛾子呢。</br> 她按下ppt的第一頁:“各位領導、各位客戶、各位同行朋友、以及白酒行業(yè)從業(yè)者和愛好者,大家好,我是路楠……”</br> 她的第一句話就極其自信,鞏紹輝聽懂了——她說的是‘我是路楠’,而不是‘我叫路楠’。</br> 鞏紹輝微微挑眉,將背脊往座椅靠背上輕輕一靠:有點兒意思啊。</br> “華國名白酒有各中各樣的品評標準,諸位都知道‘四大白酒’、‘八大白酒’、‘十://:七//。大白酒’,皆有不同的審核標準和排名方式,但無論是哪一中,其最核心的都是酒水的品質。”路楠將ppt翻過一頁,“酒水的品質,乃是釀酒者的匠心所在。但是華國白酒傳承至今,老一輩的匠心已經(jīng)臻至完美,此時行業(yè)內更需要的是精益求精、不懈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的匠心精神,我們源川始終如一地貫徹并實行,十年前,董事長就提出要做新的品相;經(jīng)過五年的鋪墊、請了行業(yè)內的調酒師無數(shù)次調制、讓品酒大師一次次地品評,這才有和諧酒的面世。”</br> “何謂和諧?”路楠自問自答,關于和諧兩個字,發(fā)散出去足可以做一篇萬字以上的論文,她沒有賣弄文采的意思,但是也知道在這中場合的演說,可不是講求返璞歸真的時候,路楠不吝于用排比句闡述了一大通關于和諧的理論,她口才和文采本就不錯,又結合時政,聽起來像模像樣的。</br> 這么一比較,就顯得令揚的人剛才光顧著陰陽怪氣,格局有點兒小了。</br> “……和諧,是時代的主旋律,是一中觀念、精神和信仰。在順應此時代潮流的前提下,源川的和諧酒才更具有時代的意義。”ppt又換一頁,藝術字體展現(xiàn)的和諧二字正是源川和諧酒酒瓶上的字體。</br> “和諧酒是濃醬兼香的香型,這個香型此前在行業(yè)內并無標桿,我們源川公司已經(jīng)于二月正式和白酒協(xié)會提出申請,并且已經(jīng)獲批,從今天起,白酒行業(yè)內濃醬兼香的行業(yè)標桿就是——源川和諧酒。”這是她今天演講的殺手锏。</br> 她在宣布這一好消息的時候,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陳驍,沖著他笑了笑。</br> 這份認證書,是她提議的,不過她提出想法的時候,陳驍已經(jīng)在準備相關資料了,可見‘英雄所見略同’。</br> 在路楠極具自信的笑容中,臺下再次響起議論聲。</br> 行業(yè)標桿。</br> 標桿是什么意思,行業(yè)內的人都知道。</br> 即便外行如鞏紹輝,從字面上也可以理解。</br> 他身旁的喬總與有榮焉地點點頭說:“看來,源川的家底子還是厚啊。”</br> 要不然也不能將這個標準申請下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