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shù)兩輩子,路楠也不是第一次被獵頭公司找上了,只不過這次的價錢格外地高。</br> 為了避免被路人當做吹牛皮的騙子,她到了健身房門口,便先在會客區(qū)要了一杯檸檬水,坐著聽電話那頭怎么說。</br> 一百萬美金當然是稅前的,還有諸如住房補貼等等基本的福利都不用刻意強調,自然是應有盡有,比源川現(xiàn)在給的待遇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要求也是有的,長期出差、業(yè)績考試等等,電話里沒說得很詳細。</br> 用獵頭的話說:“……對方公司實力很強,也想好好拓展海外業(yè)務,所以要找專業(yè)的人才,路總你各方面都很適合,不妨考慮一下。畢竟,人往高處走嘛?!?lt;/br> 路楠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可是我們這行到城市經(jīng)理以上,都有保密和競業(yè)協(xié)議在身呢。您不會不知道吧?”</br> 電話那頭說的話自然是滴水不漏的,正如路楠和陳驍之前猜測的那樣,想要從源川挖人的公司做了完全的準備,從各方面規(guī)避此類風險:“具體的,咱們可以見面詳談。”他們在這方面也是專業(yè)的,絕對不會在初次聯(lián)系的電話里就說授人以柄的話。</br> “很感謝您的認可,不過不用了,我暫時還不想換工作。”路楠沒有耍對方的打算,聽完想知道的信息之后,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br> 對方那邊還很惋惜,一再強調:“路總,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br> 掛斷電話,路楠轉了轉手機。</br> 【今天這種時間節(jié)點,梁希明應該沒有精力(腦子)找人對我進行釣魚執(zhí)法?!?lt;/br> 【所以所謂的對方公司是哪家便很好猜測。我這是被令揚挖了?】</br> 【錢多、事多、離家遠,嘖,這不正是我當年夢寐以求的生活嗎?】</br> 如果沒有重生的事——如果沒有重生這回事,路楠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答應,畢竟這是一百萬美金。</br> 想到這里,她低頭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檸檬水:想什么呢路楠,如果沒有重生這回事,你以為憑現(xiàn)在入行還不到三年的小菜雞水平,能值一百萬美金的年薪?有個十萬美金都頂天了吧。</br> 再說了,這個錢也不是這么好掙的……哪有主動做虧本買賣的資本家呢?</br> 對方開這個價,不正是說明自己的價值遠超于此么?</br> 如果不能為對方創(chuàng)造比百萬美金還要多得多的利潤,人家還會出這個價么?</br> 她微微低頭把及肩長發(fā)扎成高馬尾,換好運動服,剛準備去熱身,電話又響起了。</br> “莎莎?”看到來電的是好友,路楠便戴好耳機,一邊在跑步機上爬坡快走,一邊同對方講電話——自己人,一會兒呼哧帶喘地也不算不禮貌。</br> 永遠在吃瓜第一線的莎莎果然名副其實事事通:“楠楠,你看今天白酒網(wǎng)的新聞了么?令揚和國外的投行米林投資簽署深度合作協(xié)議!”</br> “看了。”不僅第一時間看到,還從仇超群那邊直接聽到總部高層對此事件的反應的實況轉播呢。</br> “哦哦也是,你們京市的人消息肯定更靈通?!鄙衩刭赓獾胤诺吐曇?,“那你知不知道,米林投資東南亞地區(qū)SVP(高級副總裁)是誰?我聽到一個了不得的消息……”</br> “嗯,知道。是董事長的前妻?!甭烽Z氣平靜地說,“上個月去蓉城參加春季糖酒會,還見到她本人了?!?lt;/br> 莎莎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是真的!我以為是謠言呢!我的媽呀,那她不就是陳驍?shù)哪赣H?陳驍從母姓,所以這位陳女士也太牛x了吧,手里拿的是什么劇本,離婚出國、華麗轉身、資本大鱷、打臉前夫嗎?楠楠,快給我說說,你是在什么場合見到她的,是不是那種氣場全開的女強人?!?lt;/br> 路楠把耳機的音量調小了一些:“冷靜點,沒這么多狗血的情節(jié)。我是在總部見到她的(此刻潘莎莎在電話那頭發(fā)出尖叫雞一般的聲音,路楠皺眉),當時就是很正常的商務談判吧,說到底,不過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罷了?!?lt;/br> “聽你這么說,我就覺得那樣的場合叫人心潮澎湃,肯定比電視劇還要精彩。”莎莎輕咳兩聲,調侃到:“那人家商場無母子,什么都沒談攏,現(xiàn)在這位陳副總裁去和競品公司合作了,你是不是要好好安慰一下陳總啊。”</br> 路楠將坡度再調高了一些,從12調節(jié)到14:“安慰他做什么?哦對,我前兩天給他寄了一臺游戲機——壓力大的時候玩幾把倒是可以解壓?!?lt;/br> “游戲機?就沒啦?哎你這個人……”莎莎反問,“人家都在平安夜打飛的過來看你,你就這么點表示?”</br> 路楠又把速度調快了一些,從4到了5:“那按你的意思,我現(xiàn)在就要打個飛的過去?”</br> “也未嘗不可啊,人不輕狂枉少年嘛。”莎莎壞笑。</br> “沒時間。過兩天就是五一假期,我應邀去參加國家級品酒大師秦老組織的品評活動,這幾天要做一點準備工作?!?lt;/br> 莎莎哀嚎:“楠啊,你這么愛崗敬業(yè)陳驍他知道嗎?”</br> “知道啊,不然年中、年末怎么給我打績效分?!币呀?jīng)微微出汗的路楠調整了一下呼吸。</br> 那是績效分嗎,那是錢!</br> “好吧,我服了你倆了,這是什么奇葩相處模式啊。我就是覺得你大好年華應該去享受一下生活,不過既然你覺得事業(yè)更讓你快樂,我也不給你瞎出主意。”莎莎點到即止,這也是路楠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之一,她換了個話題,繼續(xù)說有關新聞的事,“說真的,令揚和源川本來就相互看不順眼,現(xiàn)在再加上一個和源川是敵非友的陳副總裁,嘶——我們家老潘(莎莎的父親)都在猶豫今年續(xù)簽合同的金額要不要保守一點?!?lt;/br> “禍福相依,說不定這也是源川內部整頓的好時機呢?!甭烽πΓ吧俸烖c也沒事,下半年再增加合同量么,到時候徐文濤(目前海臨市的城市經(jīng)理)說不定就被潘總感動得大手一揮、費用一堆?!?lt;/br> “對了,我聽說陳璐五一結婚哎,請你了么?”</br> 黃金周真是婚禮扎堆的時候啊,路楠搖搖頭:“沒有。那我就當不知道吧。”</br> 莎莎撇嘴:“我還以為她會請你,畢竟之前你們兩個之前聊起天來還是很投緣的,什么一起喝酒看星星之類的,哼。”這話有點兒酸。</br> 路楠失笑。</br> 掛了電話之后,路楠擦心想:陳璐啊,真叫人覺得有些遺憾。每個人重視的和追求的東西不同,能理解,但——但如果是我?</br> ——回想起莎莎的話,她打了個寒顫:打飛的?安慰?</br> 還是順其自然吧。</br> 從健身房出來已經(jīng)接近十點了,電話再次響起。</br> 【今天這是怎么回事,世界電話扎堆日嗎?】</br> “學長?”路楠略有些吃驚,“這么晚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br> 要知道,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只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相互發(fā)一下祝福短信。</br> 路楠聽完嚴凱在那頭說的話,沉吟了一會兒:“這畢竟是你的事,我不好替你做決定。但是學長你今天愿意打電話和我聊聊,我還是很開心的。你放心,既然你和我說這事兒,我現(xiàn)在就是你學妹,不是你同事。”</br> 電話那頭,嚴凱說:“你的口風和人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這件事我確實有些猶豫……”</br> “嗯,這個薪資待遇確實很豐厚了。”路楠贊同,“其實我也接到電話了?!弊?</br> “所以你?”</br> “我考慮了一下職業(yè)規(guī)劃,發(fā)現(xiàn)還是源川更適合我。何況,你知道的,我膽小,踩線的事情不敢做。”這里指的是規(guī)避競業(yè)協(xié)議的灰色手段。m.</br> 嚴凱笑了一下,為路楠形容她自己的‘膽小’二字。</br> “那么,學長你謹慎做決定,無愧于自己的本心就好。”</br> “謝謝你,路楠。”</br> 【嚴凱才到巨江多久?連他都被盯上了啊?!?lt;/br> 路楠想了想,還是給陳驍打了個電話:“今天有獵頭公司聯(lián)系我。”</br> 陳驍愣了一下,他當然不認為路楠會被一通電話挖走,于是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真心實意地為她感到高興:“這是好事?!闭f明楠楠站到了一個眾人能看到的高度、說明行業(yè)內的人認可她的專業(yè)和能力。</br> “估計對方公司想下血本,挖一批我們公司那兩年校招甄選出來的人才。”路楠想了想,這么說感覺有點兒不要臉,順勢就把自己歸類到人才那一邊去了。</br> 她臨時給陳驍打電話,就是為了提醒他這一點。</br> 因為競品公司這樣的做法,和上輩子有些不同。路楠記得,上輩子對方優(yōu)先挖的是從老派業(yè)務升上去的城市經(jīng)理。</br> 陳驍卻早一步猜到了,故而上午會議時才會建議大區(qū)領導下市場,安撫躁動的人心;還有那個‘千金買骨’的計劃,除了他個人一小小、小小部分的私心之外,推薦路楠也是當下穩(wěn)定員工隊伍中學歷較高那部分人的最佳選擇——本科畢業(yè)、優(yōu)秀員工獎、業(yè)績翻三倍、干翻國酒白瓷系列、三年職級四連跳如果順利晉升就是三年升六級……她的存在,證明源川的晉升渠道上少了籍貫偏愛和性別歧視。注2</br> “是典型,不是靶子?!标愹斦J真地解釋,生怕路楠誤會。</br> 是好是歹路楠還是知道的,她松了一口氣:陳驍不愧是陳驍,思慮周全。</br> 接下來的說話中難免帶上一點‘我怎么現(xiàn)在才想到’的懊惱。</br> “你是當局者迷?!标愹斈托牡?、溫柔地解釋,“你以為他們?yōu)槭裁锤淖冎饕?,轉而想要挖我們的校招人才?”</br> 是因為你啊,你的能力、你在白酒峰會上的表現(xiàn),讓整個白酒行業(yè)開始認可當初源川模仿國酒,以高薪校招儲備人才的策略,并且想要來摘桃子了啊。</br> 最佳桃子代表*路楠:受寵若驚。</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