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超群把最新的消息一念。</br> 夏總剛才皺著的眉頭反而松開了些,他對路楠說到:“小路,不要有心理壓力,咱們源川和諧酒的開門紅已經很不錯了。”</br> 他的想法很好猜:輸給國酒沒關系、輸給國酒很正常;老二就老二、老二也挺好,咱們源川只要不被令揚和頤酒反超就行了。</br> “我們幾人先前和林老先生都沒有接觸,更無從判斷他的簽約意向和簽約金額。今晚上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談,我和夏總給你兜底。”陳驍輕聲鼓勵道,眼中滿是信任。</br> 因為他知道,楠楠極少這么鄭重其事,甚至為此還特意拿了五十年份的酒。顯然她對這位華僑老先生抱有極大的希望。不論是前天面對俄國客商丹尼斯還是今天將面對泰國華僑林家祥,陳驍都不打算插手,因為只有這樣,夏總才能對楠楠的能力有更清晰的認知。</br> 兩位老大都這么說了,路楠還有什么好慌的?</br> 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邊的酒窩:“領導放心,我一定盡力拿下客戶。”</br> 至于國酒累計破千萬美金,這沒什么值得意外的。</br> 老話說:</br>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br> 破船還有三千釘(??)</br> 好像都不對。</br> 應該說:你大哥終究是你大哥。</br> 這么多年,國酒在華國白酒行業內第一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br> 絲路展銷會前三天,國酒酒廠的人陸續接到外單,就如路楠所判斷的,雖然單筆金額都不大,不過積少成多,遠超另外三個小弟了。</br> 此前,路楠一直在心中把頤酒視為勁敵。</br> 殊不知,在國酒看來,源川才是那一匹黑馬。正是源川一氣兒簽下一份五百萬美金的合同,以及今天依舊不停地有小金額預成交量,國酒那邊才會絞盡腦汁把合同總量拉上一千萬美金。就像仇超群能夠打聽到國酒他們的簽約消息一樣,其他三家酒廠想要打聽別家的消息并不難。談成簽字之后,國酒的絲路展銷會負責人稍稍松了一口氣:差距又拉大了,現在展銷會已經結束,絲路論壇也將于明天閉幕,部分國外客商已經準備收拾收拾回國去了,源川不可能有那么好的運氣,臨了了,還能簽一個三百萬美金起步的海外經銷商吧?</br> 至于令揚,和源川做冤家多年,不夸張地說,如果將兩個酒企擬人化,令揚就連噓噓都會擠到源川身邊,比一比尺寸和距離……吧?這次令揚占據了那么好的位置卻在簽單金額上丟了大臉,估計整個公司上下都倍兒覺得丟臉,現在一定正在想辦法彌補了。路楠盲猜這兩天陳曄舒女士估計會有點兒頭疼,令揚的人一定會纏著她。←鐵口直斷路小楠此刻并不知道,令揚的董事長和陳女士也在凱爾斯酒店某包廂共進晚餐呢。</br> 剩下頤酒穩扎穩打,簽的海外市場都是適合它主推產品風格的國家。路楠佩服頤酒掌舵人在產品方面創新的精神和勇氣,不過總歸是同行,對對方企業文化的好感度再高,也不能手下留情。海外市場這么大呢,良性競爭才能盤活市場呀。</br> 四家酒企爭先恐后,不到絲路論壇閉幕式之前絕不罷休。</br> 路楠心說:對絲路論壇展銷會期間簽訂的外單金額并沒有保密義務的主辦方即國家商務部,或會成為最大贏家。</br> 仇超群本來有些替路楠擔心,畢竟這是她出任海外市場部總經理的第一炮呢,如果沒有打響可怎么辦?</br> 沒想到人家對此類情況早就預判。</br> 老仇松了口氣:鼓勵的話我就不用說啦,有人嘴巧得很,‘假公濟私’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嘞。</br> 所以他只說:“路總有吩咐就說,讓我喝我就喝!”</br> 一邊說,一邊給路楠豎了一個大拇指:“你行的。”</br> 一旁同酒店服務員一起拉著小推車的劉秘書心里頭極為震撼:看夏總和陳總的樣子,今天這場晚宴的主角竟然是路總嗎?</br> 相比之下,和他一起來搭把手的翟助理就顯得淡定多了。</br> 電梯抵達相應的樓層,服務員給源川四人領路。他們帶來的酒由劉秘書和翟助理交接給服務員,由另一位服務員推著酒店的推車一起送到包廂。</br> ……</br> 凱爾斯酒店是國外的豪華酒店品牌,不過進駐華國以后,還是根據華國人的喜好和當地風俗做了一些調整改變的。</br> 比如今天,林老先生約見源川諸位的包廂名字就很中式,叫‘半閑居’,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閑’。</br> 路楠他們走過暗香浮動的走廊,還看到一些頗有意境的名字,像是:清歡閣、錦華軒等等。</br> 服務員輕敲包廂門三下,然后推開厚實的實木門。</br> 包廂內一共有四個人:林老先生、一位看著像是泰國和西方國家混血的年輕人、以及先前見過的那位面無表情話不多的阿偉和一位保鏢。</br> 看到對方的人數,夏總不由得慶幸自己剛才讓小劉在樓下和小翟他們一起吃自助餐的決定了。</br> 源川也是四人,他們進來的時候,林老先生等人也站起身來迎接。</br> 林老先生指著先前路楠沒見過的泰國年輕人說:“他叫krit,是我朋友的兒子,這次陪我來華國,順便長長見識。”</br> 路楠對這位年輕人有印象,絲路展銷會頭一天上,頤酒的人來和她借泰語翻譯,不就是為了招呼這個krit么。</br> 【所以他就是林老先生的‘前鋒’啊。】</br> 路楠這么一說,林老先生的笑意就更濃了:“可見路總在工作中永遠這么細心,不僅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就連只見過一面的人都記得。”</br> “您謬贊了,我只是想著展銷會上出現的人說不定都有可能成為我公司的合作伙伴,所以才特別關注的。”商業互吹的話聽聽就可以了,路楠為雙方做了介紹。“林先生,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銷售公司的負責人夏總,這位是陳總……”</br> 又是一連串的幸會等寒暄。等雙方都熟識起來,路楠才笑瞇瞇地讓服務員把他們帶來的酒拿過來:“昨天說好的,您請我們吃飯,我們請您喝酒。”</br> “怎么,除了和諧酒之外還有其他的?這是你們的高端酒吧,叫……紫氣東來?”林老先生微微挑眉,一字一頓地念著奢香酒五十年份包裝上的字,“我以為你們源川酒在海外賣得最好的,是那個款。”他伸手點了點墨黑色與金色相輝映的和諧酒。</br> 【雖然紫氣東來是奢香酒,和諧酒才是高端酒,但是我傻了才糾正意向客戶的話。】</br> 【畢竟只有我們公司內部的人才會十分嚴謹地給雙高端酒、奢香酒等等分品項。在外人看來,反正都是源川的酒,區別就是貴和更貴而已。】</br> 【林老先生的話說明了什么?說明對方特意去打聽過我們的酒在海外的銷售情況了。】</br> 【太好了!如果他半點不好奇,這個生意才沒法談下去呢。】</br> 路楠不緊不慢地解釋了她先前和夏總說的那番話:“……因此,我猜想您應該是更是喜歡喝醬香型的白酒吧。”</br> 林老先生笑了起來:“路總說的沒錯,我確實偏好國酒白瓷的口感。只不過,你今天帶來兩種,我聽說,必須從淡到濃地品嘗,你這好意,恐怕得留至最后了。真是可惜。”</br> 路楠一臉‘您真懂行’的表情,小小地捧了林老先生一把,接著說:“今天我們帶了兩種酒,論理兒,是得讓您先嘗嘗這濃醬兼香。可是我再三斟酌,您是喜歡喝醬酒的人,本來就會覺得其他香型的白酒略顯寡淡。如果今天先開了和諧酒,您既喝不盡興、還會覺得香、色、味都大不如后者,咱們還不如直接先開了這一瓶紫氣東來。”</br> 路楠說完這句話,轉頭看了看夏總和陳驍,他們都是一臉贊同——果然如電梯里說的那般,今晚將主場徹底交給她,讓她發揮。</br> 于是路楠更放心地往下講:“至于和諧酒么,不論是之前出米國、hk、土澳、獅城,還是不久前才簽的俄國客戶,我公司給客戶的建議都是純飲、冰飲酒、可作為雞尾酒的基酒。不過很可惜,據我所知,大概是出于喝酒習慣的考慮,第三種方法并不怎么有人嘗試。但是泰國市場和我公司先前簽的海外市場不同,泰國盛產各種熱帶水果、旅游業發達、各大城市夜間最繁華的莫過于酒吧,幾種因素結合在一起,雞尾酒的銷量一騎絕塵。所以我個人的想法與建議是:和諧酒如果想要打開泰國市場的銷量,入鄉隨俗是一個很好的法子,即作為雞尾酒的基酒,出現在泰國各大酒吧。這也是我昨天給林先生您看我電腦里的營銷方案構思的內容之一。”</br> 林家祥點點頭,當時就是這部分吸引他繼續往下看,并決定給源川一個機會的,可是:“路總,雖然你的ppt和方案都很吸引人,可是一款雞尾酒到底好不好喝,可不是紙上談兵就行的。”</br> 【這不就順著我的思路來了么?】</br> 路楠胸有成竹地笑笑:“所以,我說咱們就直接喝紫氣東來,至于我們帶來的和諧酒——我打算稍后直接和凱爾斯酒店的經理談談,借用他們酒店的酒吧,現場讓調酒師弄一點新鮮的花樣,贈送給酒吧的客人。屆時您直接聽一聽現場數十位、上百位客人的評價,豈不是更方便您做出判斷?當然,到時候,krit先生或許也可以給一點參考意見。”</br> 她的后半句說的極其自信,阿偉哪~在~tai~一段軟綿綿的泰語,把路楠說的話翻譯給krit聽。</br> krit聽完之后,點點頭,帶著好奇的神色打量了路楠幾眼。</br> 林老先生面帶不贊同地說:“路總未免異想天開了,凱爾斯酒店怎么會答應客人這種無理的請求。”</br> 路楠側頭一笑,笑容里有著洞悉一切的自信:“酒店方當然不會同意普通客人的此類要求,可是林先生您是凱爾斯的股東之一,我想通融一下,應當沒有問題。我們帶來的酒都是全新未開封的,品質和安全方面您大可放心。”</br> 林家祥頓了最起碼有五秒(一旁聽著的仇超群心都提起來了:這老華僑不會是不高興了吧)然后他才哈哈一笑:“路總,你這是早就把我的底細摸透了啊。”</br> 【當然。】</br>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br> 【林家祥,泰國華僑首富,涉足餐飲、酒吧、博//彩等行業,不僅是國際連鎖酒店凱爾斯的股東之一、在泰國各大城市有多達一百家酒吧的所有權/股權、還是瑪萊的超大賭場蕓庭賭場的開辦人之一。】</br> 路楠還是那么氣定神閑:“我就當您是答應了。那么咱們先邊喝好酒邊聊。不怕林先生您笑話,我平時也極少有機會喝我們公司三十年份以上的酒,今天還是沾了您的光呢。投桃報李,我給您變個小把戲怎么樣?對了,那位先生是不喝酒的,是吧?”路楠問的是那位保鏢。</br> 得到阿偉肯定的答復后,她對服務員招招手:“這瓶酒讓我來開,麻煩你幫我拿七個二錢小酒杯,然后音樂聲調到最低,謝謝。”</br> 服務員點頭,很快送來客人要的東西。</br> 路楠把七個小酒杯連在一起排成一行,擺放在距離她一尺的位置,然后拿起五十年份紫氣東來。</br> 她已經許久沒有給人表演花式開酒瓶了,不過手上的功夫半點沒生疏。</br> 這款奢香酒一瓶是1000ml裝,比常規的白酒足足要多一倍的量,再加上陶瓷瓶子的重量——絕對超過三公斤。</br> 陳驍有些擔心,這對楠楠來說會不會太重了。</br> 繼而想到楠楠先前在健身房打拳擊時的力道,他低頭偷偷笑了笑:恐怕又是我瞎操心了。</br> 事實證明路楠堅持去健身房,花下去的錢是值得的。</br> 她左手穩穩當當地托著瓷瓶底部,右手的動作依舊是那么流暢。</br> 紫氣東來的瓷瓶是深紫色,路楠的皮膚雪白,手上巧勁兒連連,纖長的手指好像在跳舞,讓在座除了陳驍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呆了。</br> 那是一種帶著行云流水般自如的美。</br> 不僅如此,路楠今天還有個新招數:她留著的刷了透粉色指甲油的指甲輕敲擊陶瓷瓶身,叮鈴一串清脆的聲響,十分有意思。</br> 【咳咳,沉浸式花式開瓶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