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秦總安排的,我自然放心。”路楠在電話這頭笑著說。</br> 秦妍再一次開口詢問:“你真的不打算上一期節目啊?你們公司修改之后發來的嘉賓名單上寫著,前三期的招聘官是陳總,最后兩期是夏總,中間還有幾期是你們人力資源部的總監之類,你看,這是你一手促成的節目,就不想上電視露露臉?”</br> 路楠嗐了一聲:“我們陳總相貌佳、氣質好,前三期讓他代表公司、代表品牌部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夏總是銷售公司定海神針,壓軸和大軸交給他坐鎮最為合適。我啊,沒那個必要。”</br> “好吧。”秦妍認識路楠這么些年了,也知道她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的性格,勸了兩次便不再勸說。</br> 路楠又問:“對了,我們這邊派去協助溝通的那個何濤,表現得還可以?”</br> 秦妍也笑了起來:“這是哪里找來的活寶。人確實很油嘴滑舌,不過處理人際關系有一套。倒是能用用。”</br> “那行,我就把他交給秦總,讓你們的人幫我打熬打熬。說不定還能再用用。”</br> “也真是難為你了。”別人說,強將手下無弱兵,那是因為弱的要么被踢走、要么被調/教,后者需要那個強將付出的心力可比前者大多了。</br> 但,哪怕秦妍現在的公司是她自己的,有時候也避免不了雇傭的人里頭有吃白飯的關系戶。</br> 這邊和秦妍結束了通話,路楠想了想,撥通了陳驍的號碼:“吃中飯了么?我?我上午去了一趟莫子豪家里,去探望莫老爺子,順便在那里吃了一頓中飯。”</br> 電話那頭,陳驍頗為關切地問:“莫老爺子身體怎么樣?”</br> 路楠嘆了一口氣:“先前只聽說不是很好,這次去了才知道,肝的問題,晚期了,只能靜養吧。”</br> 再怎么說莫老爺子也是自己認識的人,路楠想到他三四月份還精神奕奕,現在卻瘦的只剩一把骨頭,心里頭就不是很好受。</br> “楠楠……”陳驍聽到路楠的嘆息聲,他對女朋友了解很深,知道她有很強的同理心和代入感,遂忍不住勸說,“別太難過。”</br> “嗯。”路楠清了清嗓子,很快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只是一時感慨,我沒事。”</br> 莫子豪之前談想要和源川達成線上合作,用的是先禮后兵的法子。</br> 勸說路楠不成、知道和源川合作無望之后,就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更不要提對路楠以禮相待——上次見面連客套的留飯話都沒有說。</br> 路楠不缺那一頓飯、幾杯茶。</br> 只是,她又不是什么圣母,她三番兩次忍下莫子豪對她不甚尊重的態度,無非是看在雙方公司還有合作的份上。</br> 既然現在對方擺明了同和諧酒之間消極合作,下半年的回款恐怕連一千萬都困難。</br> 要知道榮寶酒業今年的經銷商合同金額可是6400萬,白酒峰會之后又增加了1000萬,合計7400萬。行業內都曉得,上半年是白酒銷售的淡季,榮寶酒業回款都能達到3000萬,原本和諧酒品牌部還指望榮寶酒業下半年發力,能夠足額完成剩下4400萬,然后沖一沖超額任務的。</br> 現在看來,肯定沒戲了。</br> 路楠沒有在回國與莫子豪、令揚的楊董面談的第二天就去莫家登門拜訪,已經是給莫子豪面子了。</br> 畢竟那樣做,有一種‘打不過便和對方家長告狀’的嫌疑。</br> 思及此,路楠干脆詳細地匯報了一下:“莫老爺子身體狀況不太好,我只是出言試探了一下,發現他對其子現在做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以為莫子豪打算將榮寶酒業原先向源川和諧酒傾斜的合作資源轉向令揚,老爺子心里頭大約是不滿意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現在想的,也許就是希望能夠多撐一些時日,看看莫子豪能夠做出怎么樣的成績吧……”</br> 陳驍即刻就聽懂了。</br> 其實現在源川的境況和榮寶酒業倒是有幾分相似,他父親因為正月建筑公司的丑聞而小中風,說起來,雖然沒有莫老爺子現在的病情這么嚴重,但是靜養的時間比這位莫老爺子還要久一些。</br> 這半年,陳驍已經感受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誠不欺他。</br> 他進入源川將近五年,恢復身份在總部任職也快三年了,近半年他在集團公司中的感受與前兩年完全不同。</br> 如果說,陳驍之前想要做什么變革、甚至是想要成為和諧酒品牌部的總經理,都還需要借力謀劃,那么近幾個月,他越發感覺到隨著取得一定成績,公司內部、總部對他的質疑之聲越來越小,如果沒有什么突發事件,再過半年一年,源川集團的老新一代掌舵人就能這么平穩地過渡了。</br>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br> 這也就能解釋得通,莫子豪這么急于做點什么,一方面是向他父親證明他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快速收攏權力。</br> 陳驍很慶幸,因為至今為止,他都沒有在權力中迷失自己。</br> 他想,如果沒有路楠、如果不是路楠——夜深人靜的時候陳驍想過這個假設。</br> 如果這個可怕的假設是真的,他現在應該還在經典酒品牌部?或者是放棄酒水銷售公司的職位,急于進入董事會想要做點什么證明自己?又或者是去參與地產公司爭權奪利?</br> 不管是哪一個選擇,都不可能與和諧酒有半分關系。</br> 那么今年集團公司風雨飄搖,和諧酒這個品相是否還能堅持下來呢?</br> 大概率是不能的。更不要提有現如今國內國外兩開花的繁榮景象了。</br> 源川是做酒水起家的,酒水銷售一直都是集團重中之重,他現在能夠撐起和諧酒品牌部,才是銷售公司、酒廠、乃至整個集團對他心服口服的主要原因。</br> 而這一切功勞,離不開電話那頭的女孩。</br> “好的,我知道了。楠楠你這邊……先不要和公司匯報這個情況,等到《勇往職前》的影響力開始起作用,京市開始招到更多的經銷商,合同金額足以填補榮寶酒業造成的缺口之后,再說吧。”陳驍提議。</br> 路楠唔唔地說:“我明白。”這也不算是弄虛作假、哄騙總部,只是打一個時間差罷了。</br> 畢竟源川集團有這么多產業、源川酒銷售公司有這么多的市場區域,總部的高層們還是唯結果論的。</br> “對了,內推過來的簡歷我讓仇哥先篩了一遍,然后我又選了一下,挑了幾個賣相不錯的,讓內勤電話問他們愿不愿意上節目,愿意來的機票食宿全報。其中有你堂妹。”</br> 陳驍略一思索,便肯定地說:“她答應了。”</br> “bingo,看來想要來京市的決心很大。起初我以為仇哥會把她刷下去。”</br> 陳驍笑了:“仇哥就是這樣,哪怕心里很想,也不會憑個人好惡做事。而且他恐怕還有點僥幸心理,覺得希音之前對他只是一時迷戀罷了。”</br> 路楠在電話這邊聳聳肩:“反正他沒做惡人,我看了簡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先留著吧。”</br> “對了,你說那個齊靜也想轉崗?”陳驍問。</br> “是啊,公事公辦吧,不過她綜合素質不行,我不太看好。時間差不多了,我下午還約了客戶,回聊。”</br> 陳驍在電話那頭笑著說:“好,那我們過幾天見。”</br> 路楠下午去拜訪的是京市的意向客戶,普通的潛力客戶交給下屬們就行,但是財大氣粗的那一類,她還是有親自出馬的必要的。給他們講講和諧酒的銷售前景、京市空白市場、電視節目的影響力等等等,當然,順便發幾張節目錄制的入場券,老板們不去,他們的親戚朋友去看看也不錯呀。</br> ……</br> 節目的事正有條不紊地開展著。</br> 這期間,因為太忙,所以路楠在接到黃女士電話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嗯嗯?已經確定好拆遷補償方案了?”</br> “對啊,本來應該上上個月就出拆遷補償政策了,不過百合園里頭住了好多原先在同一個國營大廠上班的職工,他們真是蠻齊心的,硬生生和拆遷辦談了這么久,談下來的方案還蠻不錯。我講給你聽哦,這里頭有房屋補償費、周轉補償費、獎勵性補償費……總的來說就是要么選房子要么選錢。”黃女士笑得挺開心,她稍微研究過一點兒,自然知道換房比拿錢要劃算,“選房子的話,除了原本的建筑面積一比一計算,另外還有增購面積的優惠資格……”</br> 路楠看了看自己的行程,如果去海臨市,當天來回是來不及的,最起碼也要兩天。</br> 但是節目錄制在即,她即便是不出鏡,也要去現場盯一盯開頭幾期的,恐怕還真沒有時間。</br> “親愛的老媽,要么我把證件和委托書都寄給你,勞駕您幫我簽了?至于套數,能要幾套就要幾套,多多益善。”路楠撒嬌。</br> 黃女士在電話那頭嘀咕了幾句,大概意思是怎么忙成這樣。</br> 不過她也算親眼見過女兒出差近半個月行程有多趕,知道女兒的忙絕對不是借口:“行吧行吧,全要房是吧?錢夠不夠?不夠我先給你墊。”</br> “夠的夠的,造價費不需要一次性給付的,晚點我轉給你。”現在以遠低于市面均價的價格拿到海臨市(已經不算郊區的)三套或者四五套房子,一旦建成辦好證件,市值估計比她買的時候那個均價最起碼得乘以三,到時候或租或賣都可以。</br> 【這也算是躺著賺錢了吧,我居然會覺得投資回報太慢了……】</br> 【真是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