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客氣地說:“謝謝琳姐,不過我不愛吃這些。你問問路楠要不要吧。”</br> 從剛才開始就低頭專心喝奶假裝自己不存在的路楠:?</br> 不得已,路楠在何曼琳退而求其次的遺憾眼神中拿了一塊曲奇,嘗了一口之后贊嘆:“很松脆,琳姐的手藝真好啊。”</br> “喜歡吃就多拿一點。”也許是路楠的夸獎誠摯、也許是路楠的夸獎是當著陳驍的面說的,總之何曼琳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心。</br> 用紙巾托了幾塊出來,放在辦公桌的中間,路楠說:“夠了夠了,我吃不了這么多,估計剩下的還得驍哥解決。”誰讓你用我做擋箭牌的!</br> 等何曼琳離開辦公室,陳驍看著被路楠推到自己面前的曲奇餅干,沒好氣地說:“夸了半天,你就吃了一塊,是很好吃的樣子?”</br> 路楠一臉‘你不懂’的表情:“我在抗糖。”</br> “嗯?”什么玩意兒?</br> 【而且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是做給我吃的嗎?我配吃那么多嗎?】路楠什么都沒說,盡在眼神中。</br> 陳驍反手屈起手指,以中指指節在辦公桌上敲了敲以示警告。</br> 路楠一臉無辜,睜大眼眨巴了兩下:得嘞領導,我什么都沒有說。</br> 陳驍瞇眼:想也不行。“牛奶喝完了?”</br> 還剩最后幾口,路楠含著吸管一口氣吸完。</br> 有點急,喝完小小地打了個嗝兒。</br> 【啊,真丟人。】路楠一把捂住嘴。</br> “我也沒催你的意思。”原本有點兒無語、還有點兒莫名生氣的陳驍心里頭那點火氣噗嗤一聲就被這個怪可愛的小奶嗝澆滅了,他把曲奇餅干推到辦工作桌角落,拿起路楠的保溫杯說:“喝口熱水壓一壓?”</br> 還沒等路楠說話,就去外面幫她接了一杯熱水。</br> 等路楠處理好之后,他才說:“繼續工作吧。”</br> 五點,辦事處里坐班的幾位都到點下班了。</br> 何曼琳看了一眼陳驍的辦公室,百葉窗里有隱隱綽綽的雙人影子。</br> 徐瑤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驍哥今天估計得加班,我們走吧。”</br> 進了電梯,只有她們二人,徐瑤說:“別想了,沒事的。我聽今天去他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他們在準備經銷商大品會的方案,辦正事呢——而且共事半年多,你我都很了解陳驍,他絕對不會和下屬有超越工作范圍的情感糾葛,不然潘莎莎也不會黯然神傷地主動申請調離。”</br> 何曼琳擔心的其實不是這個,她很清楚,徐瑤說的是對的但是又不全對。</br> 陳驍絕不會和下屬有超越工作范圍的情感糾葛,更進一步說,他不會和同事有任何進一步的可能。</br> 這是何曼琳最近領悟出來的道理,顯然,潘莎莎比她更早看通透。</br> 何曼琳剛才站著愣神沒有馬上走,是因為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底因為這份看透而生出了幾分絕望。</br> “瑤瑤,我覺得,要么我、還是放棄吧。”</br> “怎么啦?”徐瑤吃驚,畢竟何曼琳想要放棄陳驍的念頭在此前毫無征兆。</br> 雖然就徐瑤個人覺得,如果連潘莎莎都沒有打動陳驍的話,何曼琳想要成功的幾率確實就更渺茫了。但是人么,總是幫親不幫理的呀。徐瑤覺得,哪怕潘莎莎長得更好看、家里也有錢,但是曼琳也不差——性格溫柔體貼、擅長各種家務活兒還有一手好廚藝,就這幾點,便是嬌氣大小姐潘莎莎拍馬都趕不上的。</br> 何曼琳苦笑:“就是突然覺得,這樣的感情很無望。”</br> 除非辭職吧,和他不再是同事關系,不然對方連讓你走近他的機會都不給。但是話說回來,如果辭職了,難道就有走進對方的機會了嗎?</br> 也許,有更壞的結果……漸行漸遠,終成陌路了呢?</br> 徐瑤見她這么沮喪,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哎,你別呀,我跟你說,女追男隔層紗,說不定你再努力努力就拿下他了呢?”</br> 何曼琳搖搖頭,只是不說話。</br> ……</br> 辦公室內陳驍不知道離開的女孩子們在談論他,他正在和路楠處理今日的收尾工作:“今天辛苦一下,加班一小時,把手頭這些做完?”</br> 上司的詢問是詢問嗎?</br> 能給否定答案嗎?</br> 更何況按照路楠本身的性格,也是習慣把手頭的事情一鼓作氣弄完的。</br> “好的。剛才我們說到品鑒會表演節目種類和順序……”于是她點頭:“除了已經敲定的走秀、變臉、古典舞、主持人串場小活動之外,還有楊總千金的鋼琴獨奏——我建議放在開場走秀之后。一來,那時候舞臺比較空曠適合搬運鋼琴;二來,小孩子持妝不容易,稍微吃點喝點就需要補妝;三來,她畢竟是楊總的千金,在楊總開場致辭即將結束的時候演奏,氣氛剛剛好。”</br> “可以,節目單順序你列好,今晚發給飛翔,看看他們有什么意見。”陳驍滑動著平板電腦,“先確認節目、再結合酒店場所布置考慮節目順序、同時把握每個節目的時長和串場時長——側重點必須在走秀和古典舞這兩個帶著經典酒元素的節目上,節奏和時長參考別的城市的大型品鑒會。”</br> 路楠一邊記一邊應下:“最后是抽獎環節的細節,我覺得這里可以這樣設置。特一二三肯定是分開抽取的,從三等獎開始……”</br> 陳驍說是加班一小時,時間估得很準,工作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五點五十幾分了。他將電腦關了、中性筆套上筆帽并插/入筆筒,從辦公椅上站起來,很自然地說:“都這個點了?走吧,請你吃飯。”</br> 他好像總是可以很自然地請客。</br> 不過路楠今晚不想賞光:“不用了驍哥,我宿舍還有吃的,就先下班了。”</br> 陳驍還想再挽留一下,但顯然路楠不是客套推辭。</br> 他有些無奈地妥協:“好的,那么……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見。”</br> “明天見。”</br> 眼看對方徑直從辦事處離開,甚至不問要不要一起乘電梯下去,陳驍有些莫名地捏了捏鼻梁骨:小姑娘這是不開心了么?明明工作的時候還好好的。</br> 獨自乘坐電梯下樓的路楠并不是不開心,而是覺得自己最近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分寸。</br> 不論是無聲取笑陳驍面對飛翔大客戶經理這樣的‘桃花運’、還是眼神調侃省辦內勤何曼琳對陳驍的司馬昭之心……都不是一名下屬應該做的。</br> 確實,辦事處人人都說驍哥脾氣好、驍哥沒架子。</br> 確實,她和陳驍在工作中有無法避免的接觸。</br> 兩輩子加起來,她見識過陳驍的溫柔、陳驍的霸氣、陳驍的虛偽、陳驍的不擇手段……她對陳驍的認識,比省辦、市辦所有人都要深刻。</br> 路楠望著電梯如鏡面一般的不銹鋼板面,對那里頭的自己笑了一下:【但是其實很多頓飯完全沒有必要一起吃的,對吧?】</br> 她在電梯內深呼吸幾次,告誡自己:</br> 【人家辦完事兒就會調走的、調走的、調走的!】</br>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br> ……</br> 路楠將宿舍門打開的時候,里頭安靜了一瞬間。</br> 她換鞋的瞬間眼神往餐廳掃了掃:哦,人挺多,挺熱鬧。要說劃水,果然我還是比不過他們。</br> 周磊和易偉等人都在。</br> 董慧一副主人翁姿態招呼路楠:“今天男生過來做飯,你要一起吃點么?”</br> 路楠沖大家微笑點頭:“我已經吃過了,你們玩的開心啊。”然后上樓。</br>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易偉才小聲問:“你們宿舍,還有這么拼的女孩子?”這個點才下班呢!</br> 【問得好!】董慧和周磊對視一眼,不經意地說:“驍哥看重她,所以我們這樣的閑人和人家是不能比的啦。”</br> 易偉露出好奇的神色:“這樣嗎?我也覺得這批新人里面好像路楠是最早接觸工作的——你不是說她酒量很差嗎?后來幾次酒宴,我看她也還行吧?”后半句是對王曉雪說的。</br> 王曉雪有點尷尬:“你亂說啥什么,我也沒說路楠酒量很差吧?就是她剛入職的時候和我一起去書法協會的小品會,確實沒怎么喝啊。”m.</br> 項菲菲默默吃飯:紅燒肉確實做得不錯。另,大嘴巴的攻擊往往都是無差別的。</br> 吃完晚飯,董慧在廚房洗洗刷刷——因為這是她邀請來的客人,又是客人動手做的晚飯,那么飯后干活的舍她其誰?</br> 其余人等又開始了搓麻活動,好不熱鬧。</br> 正在刷碗的董慧心癢得很,恨不得也飛上麻將桌,但是手頭的活兒還沒干完。這時候,周磊走進廚房:“我來幫你吧?”</br> “不用不用,你先去玩兒。”</br> 周磊仿佛沒有聽見董慧的拒絕,拿起抹布就開始擦灶臺,一邊擦一邊說:“我真沒想到,你這么賢惠。”</br> 猛然被這么一夸,董慧心里自然是美的,不過還是要客氣地說:“哪有,我也就只能做一些飯后清掃的活兒了,像做菜我就不太行。”</br> 周磊恰到好處地接了一句說:“其實我做飯也不錯。”</br> “是嗎,你拿手菜是什么呀?”</br> 聊了十幾分鐘,易偉在客廳喊人:“你們兩好了沒有,王曉雪說再開一桌,就等你倆了!”</br> 周磊從董慧手里接過清洗干凈的碗筷,用干布擦拭完水分,沖外頭道:“別催,馬上就來。”</br> 九點半左右,路楠摘掉耳塞,發現樓下還在搓麻,于是以為下樓喝水為借口,開著玩笑說了一句:“我覺得如果再打下去,樓下可能會找上門來。”</br> 易偉這個二百五,大喇喇地說:“找上來就找上來,我們人多,還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不慌!”</br> 這話一出,和他坐一桌的王曉雪笑得樂不可支。</br> 言盡于此,隨便你們。路楠看了看項菲菲和董慧,聳聳肩上樓。</br> 后兩人今日打麻將本來也挺上頭的,但是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王曉雪他們不住在這里,當然想玩得盡興,但是自己等人才是這邊的租客,要是因為打麻將的噪音惹得鄰里之間起矛盾,電梯里三不五時就碰到對門和樓下的人,也太尷尬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