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睡覺都有鎖門的習慣,當然,她覺得周磊但凡是個腦子沒有問題的人,就不會在今晚上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只除了……自己今晚進洗手間的時候,不能在仗著二樓只有自己,就懶得反鎖洗手間的門了。</br> 這一夜,就這么對付過去。</br>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市辦眾人就收到群發(fā)信息:因臺風影響,今日放假。</br> 雖然平時上班也是自由散漫的,但是接到這條短信,女生宿舍內(nèi)還是爆發(fā)了一陣歡呼。</br> 路楠自然也是開心的。</br> 既然已經(jīng)清醒,也就不賴床了,她起來去樓下煮了兩個雞蛋,熱了一杯牛奶,十幾分鐘就搞定了早飯,然后把自己用過的餐具順手洗了擦干收好,轉(zhuǎn)身回樓上。</br> 戴好耳塞,風聲雨聲不入耳,碼字吧。正好前幾天忙著大品會的事情,每天最多也就只能堅持一章到兩章存稿,今天趁著白撿的假期,不碼五章不算完。</br> 八月就快過去了,看著后臺直逼九千的稿費,路楠心里頭也沒什么激動——因為她知道,自己這篇快穿文只是題材取巧罷了。或許說,有那么一點點文字功底,但是整篇小說的立意和構(gòu)思實在稱不上精巧。</br> 【只是一篇題材有些新穎的速食網(wǎng)絡文學作品,作為一名寫手,這樣的成績或許還算是不錯了,但是如果想要在這方面好好發(fā)展,我還需要打磨一下自己。】</br> 臨近在中午,手機響了。</br> 路楠看了來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在接起電話的瞬間,以輕快地口吻說:“喂,媽。”</br> 非常難得——電話那邊,路楠母親說話的語氣十分平和:“我看天氣預報,你們那邊刮臺風,沒事就別出去了,知道嗎?”</br> “知道的,今天公司放假,我就在宿舍,不出門了。”【其實臺風登陸是昨晚,而不是今天。】</br> “嗯。”短暫的沉默之后,路楠母親說,“那我掛了。”</br> 路楠以為,和每周末的電話一樣,她媽媽還會痛斥負心漢一番,沒想到今天的電話完全沒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話題,就這么順利掛了。</br> 二十三歲的路楠會覺得這是母親心理狀態(tài)變好的表現(xiàn),三十出頭的路楠則完全不敢掉以輕心,她安慰自己:以不變應萬變,明日愁來明日愁。</br> 中午過后,風雨漸漸小了些,周磊和王曉雪離開了。</br> 董慧十分殷勤地將客廳和餐廳的衛(wèi)生搞了一遍,算是感謝大家昨晚的包容。</br> 她既然這么有眼色,其余室友也不好再計較——畢竟昨晚是特殊情況。</br>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br> 【但是,有一類人,總會把別人的客氣當做理所當然,進而一步一步地去挑戰(zhàn)別人的底線。】路楠看到小書房的彈簧床并沒有被重新折疊起來,心里如是想著。</br> 第二天,雖然還下雨,但是風已經(jīng)沒那么大了,自然是要正常打卡上班的。</br> 因為耽誤了一個工作日,所以今早上的晨會格外短暫,只十幾分鐘,王經(jīng)理就讓大家散了快去各自渠道干活。</br> 陳驍喊了一聲路楠,并問:“飛翔的掛件打樣是不是快出來了?”</br> 路楠點頭:“我剛準備今天確認一遍,如果打樣完畢,就帶幾套回來給你和王經(jīng)理看看。”</br> “行,那你去吧。”</br> 路楠早上十分緊湊連貫地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拿到了掛件樣品,中午一點多回了一趟市辦。王經(jīng)理和陳驍都不在,路楠就把兩款不同材質(zhì)的掛件交給了江曉云——當然,遞交之后她在群里同兩位領導說了一聲。當晚,市辦這邊和飛翔就掛件材質(zhì)達成共識,用人造水晶的。</br> 之后幾天,路楠的工作生活一切如常。</br> 九月初的第一個周六,潘莎莎來開周會的時候都忍不住問:“他們到底作死了么?”</br> “哪有這么快。”路楠笑著說,“大型品鑒會在即,董慧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來觸我霉頭的。”</br> “磨磨唧唧,作死都趕不上熱乎的!”潘莎莎的耐心一向都不太好。</br> 路楠失笑:“你這是干嘛?比我還著急。”</br> “你都不知道,奉云縣那種小地方,呆久了真的會讓人覺得自己在鄉(xiāng)下養(yǎng)老啊。不行,今晚我不回去了,要留在大城市過一過年輕人的夜生活!”想一出是一出的潘莎莎立刻就給她媽媽打了電話,“公寓租出去了沒事,我和同事住。同事當然是女同事!!!”</br> 潘莎莎對路楠比了一下口型:騙她的,我自己開房就是了。</br> 掛了電話之后,路南說:“那也不用開房間了,去我那邊住,委屈你和我擠一擠。”“方便嗎?”</br> “有什么不方便的?”</br> “也行,咱們可以秉燭夜談!”潘莎莎一揮手:“你都不知道,回家之后的我,直接就失去了自由……”她傾力吐槽父母對她的管束和催促她交男友的急迫心理,末了總結(jié)一句:“當年我讀書的時候千叮萬囑叫我別在學校里早戀,現(xiàn)在……呵呵,恨不得我今天找對象明天就嫁人,簡直就是兩副面孔。”</br> 路楠手托著下巴,笑眼彎彎地看莎莎喋喋不休,心里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別的什么滋味。</br> 因為潘莎莎是女生,還是同公司的同事,所以路楠中午在宿舍的群內(nèi)說了她留宿的事情,樓下女生都沒有意見。</br> 下午的周會結(jié)束之后,潘莎莎問路楠:“來,看看咱晚上要怎么嗨?”</br> 路楠晃了晃手機,“最近上映了一部喜劇片,我們先去看電影,再去吃宵夜,怎么樣?”</br> “我覺得這個安排不太好。你不是一向最能管住嘴的?別吃宵夜了。”潘莎莎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可以先去逛街,再去看電影,然后去蹦個迪?”</br> 【倒也不是不行。】本來吃宵夜就是遷就潘莎莎的提議,她不想吃當然是最好。</br> 且這陣子的生活確實太有規(guī)律了,偶爾放肆一下才叫年輕人么。</br> 路楠點頭:“成交”</br> “那就先去Luna吧?”潘莎莎提議。</br> ……</br> 游霞飛見到她們倆來,開心極了,拉著路楠的手小聲說:“你上次和我說的‘工廠店’和電商渠道直營店的概念,我做了一份計劃書交上去,被批準了,總部前幾天找我談話,問我對之后的工作有什么想法。”</br> 路楠也很欣喜,她只是隨口說了說后世服裝品牌的一些經(jīng)營模式,希望能夠給游霞飛啟發(fā),但是將那些瑣碎的信息同Luna品牌現(xiàn)狀相結(jié)合,并落實為文字完善計劃書,靠的還是老同學自己的實力:“那可真好,是要升職加薪了哇?回頭請我吃燒烤,得三頓!”</br> “請請請,一定請,今晚下班就請你吃一頓好的,怎么樣?”大學四年,路楠是什么樣的人游霞飛還是知道的,她明白,路楠是故意這么說,好讓自己有機會還她人情。</br> 路楠表示遺憾:“今晚有約了。”眼神示意自己今天有伴兒。</br> “嗐,那就過陣子,等我發(fā)了獎金!”游霞飛也不在意,反正她和路楠都在市區(qū),想要約飯還是很容易的。</br> “ok.”</br> 買單的時候,同上次一樣,游霞飛的折扣只能如此了,不過她還是額外給路楠和潘莎莎一人贈送了一條絲巾:“vip禮遇。”也是相當會做事。</br> 從Luna離開,又去看了那部讓人捧腹大笑的喜劇,差不多九點半。</br> 年輕人的夜生活才剛開始。</br> “去哪兒玩?”潘莎莎詢問一下路楠的意思。</br> “都行,主要是陪你發(fā)泄一下。”</br> 于是,潘莎莎熟門熟路地將車開到酒吧一條街,找了一家店招順眼的酒吧:“就這兒吧,好像女生不用開臺費。”</br> 散臺子稍微坐了坐,路楠本來沒打算喝酒——她還想著可以把莎莎的車開回去,潘莎莎說:“來都來了,回頭叫代駕就是。”</br> 來都來了這句話真的是十分有效。</br> 漂亮女生進了酒吧總是有優(yōu)待的,酒吧營銷很快就送來兩杯五彩斑斕的雞尾酒。</br> 看得出來,潘莎莎之前沒少來這種場合玩兒,她端著酒杯隨著音樂擺動身子,蠢蠢欲動。</br> “去唄?”她沖舞池揚眉。</br> 路楠看了看酒杯:“你待會兒還喝么?”如果還喝,她自然是坐在原地看杯子。</br> “不喝了,花里胡哨,難喝。”</br> “那就走吧。”路楠也覺得這不要錢的雞尾酒挺難喝的,還不如和諧酒加冰。</br> 沒什么狗血劇情,在這個合法經(jīng)營的娛樂場所蹦蹦跳跳出了一身汗,莎莎靠在路楠耳邊笑著擠眉弄眼:“DanceQueen深藏不露啊,以前總來玩兒?”</br> “哪有,就小時候?qū)W過幾年舞蹈。”“楠楠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是寶藏女孩啊,你就說吧,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br> 這么喧鬧的環(huán)境下扯著嗓子聊天實在是太累了,路楠無奈做了個聳肩的動作,一把拉過莎莎:聊什么聊,既然都進舞池了,就跳個過癮啊。</br> 鐳射燈明滅之間,有人拍了拍路楠的肩膀。</br> 路楠側(cè)頭一看:香格里拉的趙彬。</br> 這世界真的是怪小的。</br> 趙彬穿著POLO衫,看得出發(fā)型抓出了微微凌亂的隨意感,和上班的時候判若兩人。</br> 路楠笑著點了點頭。</br> 中場休息的時候,趙彬邀請路楠和潘莎莎去他和他朋友那邊的卡座,路楠看了潘莎莎一眼,對方欣然應下。</br> 都是年輕人,也算是認識了,加入別人的局玩一玩也無妨。</br> 接近十二點,路楠和潘莎莎同趙彬等人告辭。</br> 趙彬說:“我出去幫你們叫個車吧。”</br> 路楠婉拒了對方的好意:“朋友開車了,我們叫代駕就行。”</br> “那好,路上小心,到家和我說一聲。”趙彬叮囑。</br> 路楠和潘莎莎同對方揮手告別。</br> 十二點半,代駕停好車后,兩人輕手輕腳地進宿舍。</br> 這是潘莎莎第一次踏入路楠臥式,她轉(zhuǎn)了一圈,評價:“天窗這玩意兒,高顏值但確實有點雞肋;就像陳驍,長得是好看,但是心真不咋地。”</br> 能這么調(diào)侃,可見情傷是都好了。路楠問:“你要不要耳塞?”</br> “來一副吧,雨打天窗有點吵。”</br> 路楠給她拆了一副新的,自己則用往常用的那一副。</br> 潘莎莎如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你用的這個牌子和那誰的一樣……”</br> “這就是陳驍給我的。”路楠說,“上次半年會議乘輪渡的時候,我不是暈船么。”</br> “狗男人,買東西的品味倒是不錯。”潘莎莎哼唧一聲。</br> “行了,都快一點了,雖然明天不上班,但是美容覺也很重要啊,睡吧。”</br> 關燈之后,潘莎莎又問:“我來借宿一次,真的能促進董慧和周磊作大死?”</br> 路楠原本是點頭的,想到莎莎看不見,于是說:“八/九不離十。她做什么都喜歡與我對標,今天我這么晚回來,還留宿你,轉(zhuǎn)頭她就能干出留宿周磊的事情了——隔壁的書房還空著呢。”</br> “有病吧?讓周磊和你住同一層?她覺得你好欺負是不是?”</br> 【上輩子肯定覺得我是軟包子。這輩子剛?cè)肼毜臅r候她倒是不敢了,現(xiàn)在可能交了渠道業(yè)務主管男朋友,膽子又肥了。】路楠組織了一下語言:“怎么說呢,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氣場不合的。”</br> 潘莎莎撇嘴:“現(xiàn)在好了,董慧和周磊狼狽為奸,你雙拳難敵四手吧?”</br> “又不是打架,你的形容怪夸張的。”</br> “我說真的,這樣感覺你好容易吃虧啊。要么考慮一下你學長?嚴凱這個人好像還不錯。”莎莎側(cè)身對著路楠,十分熱情地建議。</br> 路楠笑了:“瞎說什么呢,太熟了,沒有那種感覺。而且我不太能接受同事之間的關系復雜化。”</br> 潘莎莎點頭:“沒感覺啊,那是不能強求的。而且你說的對,同事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下手對象,不然萬一掰了,連朋友都做不成。算了你還是別在辦事處找了,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點兒私人空間都沒有了。”</br> “哦~那之前也不知道是誰……”路楠拖長尾音,取笑莎莎。</br> “打住!往事不許再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