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對我提這種要求,這是不對的。”</br> 阿嫵咬了咬嘴唇,剛要說話就被世子打斷。</br> “你聽我說。娘年輕的時候,有個很優秀的男人也和表舅一樣喜歡她,甚至因為娘的原因,覺得世間其他女子都不值一看。”</br> “他不娶親,家里人自然著急。他的妹妹和娘關系很好,就請娘勸說一下他。”</br> 阿嫵若有所思,隱約猜測出了世子說的兄妹二人是誰。</br> “可是娘說,她沒有立場這么做。正因為那人喜歡她,她愈發不能對他的感情指手畫腳,那是對他的侮辱。”</br> “可以不喜歡,但是不應該把他推給別人。”</br> “小老虎,我可以這么要求你嗎?”世子看著阿嫵,眼神懇切。</br> 阿嫵對上這樣事情呢的眼神,一下覺得自己罪大惡極。</br> 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咬牙道:“哥哥,我并不是不喜歡你,也不想對你指手畫腳。可是我們之間,除了喜歡和不喜歡之外,我還是你妹妹;而且,你還是胸懷天下之人。”</br> “喜歡的事情,我們說好了不再提,順其自然。”</br> “但是哥哥,這是天下大事,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耽誤,否則我會很內疚的。”</br> “哥哥,你如果因為顧忌我而拒絕她,大可不必。”</br> “你記得我娘說的這番話,我卻記得我娘說的另外一些話。”</br> 世子含笑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鼓勵。</br> 他的小老虎長大了,風風火火的莽撞外表之下,有一顆細膩堅韌又大氣的心。</br> 她和娘相比,對感情更加理智,對家國天下的理解更深刻。</br> 后者很好,可是前者,世子覺得是自己努力未到。</br> “我娘說,自己選的路,就算跪著也要走完。”阿嫵堅定地道,“所以哥哥,將來如果我喜歡你,像娘喜歡爹那般,我也對你保證,絕對不計較你娶方昕之事。”</br> 害怕世子不相信,她又鄭重地承諾一遍:“我保證說到做到。”</br> 世子笑笑,“小老虎的考量很全面,我也想到了。”</br> “哥哥,勢在必行之事,不必糾結;舍近求遠之事,不要去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喜歡的哥哥,不會是這那樣的。”阿嫵看著世子,一字一頓地道。</br> 世子點頭,眼中閃過激賞之色。</br> 她的小老虎,在他錯過的五年里,已經成長為這般果決優秀的女子呢。</br> “所以,哥哥,娶方昕吧。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必在這些微末小事上浪費時間和精力。我現在還很擔心,燕云縉是針對姐姐……大蒙這毒瘤一日不除,中原難有安定之日。”</br> “我知道。眼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安內。”世子道,“小老虎,給我一些時間。”</br> “好。但是哥哥,娶方昕,那是最好的辦法。我絕不因為方昕的任何事情,影響對你的認知和判斷。”</br> 世子但笑不語。</br> 阿嫵以為他是默認了,松了口氣,肩膀也垮了下來。</br> 剛才那個一臉堅定的大女人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個懶懶散散愛抱怨的小丫頭。</br> “哥哥,燕云縉是個瘋子。”</br> “哥哥,我不是故意說人壞話,可是我去了王府,真的喜歡不起來其中任何一個人。哦,不,玉團還行吧。”</br> “哦,對了,玉團的事情,哥哥怎么想?”</br> “有些男人,胸無大志,比如小可的父親裴景就是那般紈绔子弟;有些女人,牝雞司晨,比如李慧君的親娘柳太后,至今把持西夏朝政……”世子道。</br> 今天阿嫵沒提小可,倒是他不自覺地想起來了。</br> 這些天被她熏陶得太多,他都被帶到溝里了。</br> “裴景?”阿嫵道,“哥哥你可別在小可面前提他,反正我每次提,他都翻臉要跟我打一架。”</br> 往日世子會想,什么混蛋東西,竟然敢跟阿嫵生氣動手。</br> 但是今天他饒有興趣地道:“他跟你生氣的時候,你怎么辦?”</br> “我倆啊?打一架就好了。”阿嫵渾不在意地道,“我打不過他其實,但是有時候我耍花招,他腦子不夠用,哈哈哈。”</br> 世子想,打一架?這對他來說沒什么借鑒價值了。</br> 算了,他和小可對于阿嫵的意義也不一樣,沒得比較。</br> 阿嫵想起這話的源頭,道:“哥哥的意思是,即使玉團是女孩,將來也未必沒有野心?”</br> “嗯,看李慧君能不能說到做到了。”世子眼中閃過一絲冷光。</br> 做得到,他不會與玉團為難,怎么說也是他妹妹;但是做不到,就別怪他不顧骨肉親情了。</br> 阿嫵點頭:“哥哥說的對,心慈手軟,婦人之仁要不得。”</br> 話題繞得有些遠了,阿嫵又想到了自己的來意,不放心地囑咐道:“哥哥,你可千萬別為難方昕,答應我的要做到。好了,你趕緊謀劃著怎么進行下一步,我今天就不打擾你,明天再來看你。”</br> 世子笑道:“回去的時候慢點。”</br> 他答應她什么了?</br> 他什么都沒答應。</br> 阿嫵離開后,季先生從獄卒待的小房間出來,滿臉笑意。</br> “世子得加把勁,能得大姑娘,天下還愁嗎?”</br>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世子可能就翻臉了;但是他和季先生彼此知之甚深,知道他這話并不是說要借陸棄的光,而是贊賞阿嫵本身,所以世子一臉與有榮譽焉。</br> “大姑娘心胸,眼界,令人嘆服。假以時日,心性再成熟些,定然是世子的賢內助。”季先生對阿嫵不吝贊賞。</br> “嗯。”世子道,“她總是給我驚喜。”</br> 季先生搖著羽扇道:“現在世子不用為難了。大姑娘如此說,您就可以高枕無憂,放心迎娶方昕了。只要方昕穩穩坐住世子妃之位,天下人就可以看到世子對……”</br> 世子淡淡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并沒有娶方昕的打算。所以季先生,還得讓你勞心勞力,同我一起想別的辦法,來穩住江南士子,堵住悠悠眾口。”</br> 季先生愣住了:“可是世子,大姑娘剛剛才說過的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